隔牆有耳
「哎哎哎!幹嘛呢?」
千瑞皺著眉頭一臉不好說話的模樣,對著正往門前探頭探腦的丫鬟厲聲喝道
「去去去!邊去!」
那丫鬟被這麼一喊,手上明顯一頓,露出些驚慌失措的表情,端著手裡的果盤,強作鎮定的說道
「我來送水果的。」
「送水果?」
千瑞擰著眉頭,一臉狐疑的打量著眼前的丫鬟
「我之前怎麼沒見過你?」
「我、我是新來的。」
「新來的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啊?」
「還沒來得及呢。」
「是嗎?」
「那還有假?」
丫鬟端著果盤就想推門往裡進,卻又被身旁的千瑞一把拽了回來。
「誰教你的規矩,連聲稟報都沒有就這麼往裡闖?」
只見千瑞推開端著果盤的丫鬟擋在門前,一臉門神兒像兒,掃了一眼果盤裡的馬奶葡萄,眼神立馬就兇狠了起來,聲音比剛才還要厲害
「老太妃才讓人把馬奶葡萄撤走,你又拿來,安的什麼心!不知道小爺就是吃了這個才犯病了嗎?」
「我、我不知道。」
那丫鬟一聽立馬方寸大亂,此事可大可小,若是讓老太妃知道,她定要被打死的。
「我看你不是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存心不良!」
「我沒有!」
他也不聽丫鬟解釋,扯著她的胳膊就要把人押走。
「千瑞,什麼事?」
屋子裡的人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有個丫鬟趴門縫,我去把她交給姜嬤嬤處理。」
千瑞拽著那丫鬟,凶神惡煞的瞪著眼睛
「老實點兒!別想跑!」
「我沒有趴門縫,我就是來送水果盤的,今天才到寶閣樓,不知道小爺不能吃葡萄,我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那丫鬟說話時聲音都發著抖,姜嬤嬤整治人的手段她是聽過的,真要把自己交給她,只怕打死是輕,發賣是大。
「算了,既然知錯了就下去吧。」
蔡雲旗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悲,但這聲音確實不如其他房的哥兒洪亮,甚至還有些有氣無力。
「可——」
「多謝小爺!」
那丫鬟一聽蔡雲旗讓自己下去,立馬打落拽著自己胳膊的手,趕忙跑了出去。
「哎!你別跑!」
千瑞皺著眉頭不甘心的跺了跺腳。
「千瑞,你進來。」
屋裡的人吩咐道。
「爺兒、白大夫。」
千瑞彎腰低頭拱著手,他與蔡雲旗幾乎同歲,是老太妃親自挑的人,自小就跟在蔡雲旗身邊,雖然人個頭兒不高,但勝在機靈謹慎,會些拳腳功夫,更是敢於忠心護主,是蔡雲旗為數不多的心腹之人。
「你知道剛才那丫鬟是誰嗎?」
「說是新來的,我瞧著也眼生。」
蔡雲旗的手指在桌子角輕點了幾下,微微揚起嘴角
「她的確是新來的,不過是從大房那邊調來的,你那幾天正好出府探親,所以才會不知道。」
「爺,您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不僅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的,我還知道她叫心蓮,今年進府之前剛滿十三。」
蔡雲旗眯起眼睛朝窗外看到去
「而且這門縫趴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爺,您神了!」
千瑞驚訝的張大嘴巴,蔡雲旗因為身體羸弱多病的原因,一年四季幾乎是從不出門,就算是出門也頂多在屋子周邊轉轉晒晒太陽,稍遠一些的嬉水亭都去的少。
白屹安瞧著千瑞一副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的模樣不禁笑了笑,打趣道
「你該不是今天才知道你們寶哥兒有多猴精吧。」
千瑞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我以為——」
「你以為寶哥兒在屋子裡窩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白屹安晃著頭抿了口清茶
「你也太小看咱們寶哥兒了。」
「爺兒打小就聰明,是我千瑞太笨了。」
「你就是小聰明多。」
蔡雲旗與他說笑,隨後又正色擺手道
「對了,我讓你辦的事你辦的怎麼樣了?」
「我都問過了,沒人見過。」
「老人有問嗎?」
「是問的老人。」
蔡雲旗的眼眸隨即便黯淡下來,精緻的臉頰上似乎是在瞬間便蒙上了一層陰影。
「行了,你下去吧。」
蔡雲旗擺了擺手懨懨的靠在綁了墊子的軟塌上。
「寶哥兒安,白大夫安,小的就在門口守著。」
待千瑞關好門出去后,白屹安偏過頭朝蔡雲旗看去,微微張嘴輕聲問道
「慢慢找吧,總會有消息的。」
片刻的沉默過後,白屹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問道
「你,之前就想好的吧。」
「什麼?」
白屹安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根本就是故意吃葡萄的,對不對?」
蔡雲旗先是一愣,正想搖頭時,卻被白屹安犀利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我是大夫,你騙不了我。」
白屹安握著拳頭在桌邊用力的頂了頂
「剛才是老太妃在,我才沒明說,現在就剩你跟我,總可以說句實話吧。」
「我以為沒人會知道呢。」
蔡雲旗放棄抵抗,從實招來了
「還是瞞不過你啊,看來年長几歲總是有道理的。」
「你這點雕蟲小技,我要是都看不出來,還如何做得了你阿姊。」
白屹安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此刻這個做戲的人。
蔡雲旗對她這樣直率的性子倒是也不惱,默默的嘆了口氣
「自打我到了十六,哲哥兒過了十三,小安氏的手就伸的越發的長,雖說這些年她也安插了不少人進來,可大都是些見過的丫鬟小廝,並沒有什麼大動作。
或許是因為我那時病重,大家都以為我活不了太久,她自然也不例外,小安氏有兒子,只等我一死,王長子的位子自然就落在了哲哥兒的頭上,她已經等到了現在,眼看著我到了十六,身體不見加重,反而有好轉的跡象,想來是著急了。
這段時間寶閣樓的外頭總是出現了些陌生面孔,我沒跟祖母明說,可自己卻也不敢再露出好轉的跡象。」
「你就為了這個?」
白屹安明白蔡雲旗在這個家裡的難處,可這也不該成為她自殘身體的理由。
「我不是不想好,我只想好的慢一些,至少在外人看來能夠慢一些。」
「我知道了。」
白屹安嘆了口氣
「是我疏忽了這一點,總想著讓你好快些,卻忘了你這裡是豺狼窩。」
「屹安萬萬不可自責。」
蔡雲旗撐著椅子慢慢站起身來,她眼如星辰大海般深邃,眉間的一抹憂鬱讓她的氣質更加迷人,微微張了張嘴露出潔白如雪的牙齒
「這世上只有祖母與屹安是我的親人了。」
白屹安心頭湧上一陣酸澀,深吸了兩口,穩了穩心神說道
「我重新給你開個藥方,讓人分開抓藥,不會有人察覺的。」
「阿姊,我還有一事想問。」
「什麼事?」
「五靈脂與人蔘,能否一同食用?」
白屹安片刻失神兒
「你問這個做什麼?」
「只是好奇罷了。」
「一個化瘀止血,一個生津養血。」
「不會死?」
「不會。」
蔡雲旗得到了一個她絲毫不相信的答案,不能自控的升騰出一股窒息之感,死死咬住牙齒不願暴露半分,臉上還是那一汪沒有波瀾的平靜,可內里早已是翻江倒海的洶湧,難道真的跟她無關?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待白屹安走後,蔡雲旗才露出本來面目,她雖面色蒼白,但並不代表是可以任人擺布的砧板魚肉,推開窗戶看著漸漸深沉的天色,嘴角露出詭異一笑,隨後一個翻身,便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寶哥兒來了。」
說話的人是個女子,臉上帶著黑色的面紗,身旁則站了一個彪形大漢,若不明說完全猜不出二人的關係。
「憐姑姑。」
蔡雲旗對此女子十分恭敬。
「我聽寶閣樓的人說,你今日又犯病了?」
「無礙,只是為做給他人看的戲罷了。」
那被稱為憐姑姑的女子,忽然屏住了呼吸,緩緩摘下面紗,只見右側臉頰黥了一個罪字,想必是個有罪之人。
「就讓象升試一下你的武功吧。」
原來蔡雲旗會武功。
「得罪了,世子爺。」
只見那彪形大漢一個老虎撲食的沖了過來,蔡雲旗險些被他抓住,好在他身輕如燕一個蜻蜓點水便從容閃過,比不了力氣可以比輕盈,蔡雲旗的優勢就在於他的瘦弱。
很多時候換個角度看事情,便能發現死既生,生既死,就好像現在,幾招過下來那彪形大漢早已沒有方才的強勁,而蔡雲旗卻還可以來去自如,她的輕功早已不是普通人能夠追趕的上了,就在象升落地之時。
蔡雲旗抽出腰中軟劍閃電一般刺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象升的領口處已經被劃開了一個口子,若這真的是一場貨真價實的打鬥,象升早已是劍下亡魂。
「象升輸了。」
那彪形大漢沒有因為輸了而沮喪,反倒一臉欣慰
「以世子爺現在的武功,就算是大內高手,也不在話下了。」
蔡雲旗收回手中的軟劍依舊藏於腰間,眉宇間露出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憂愁,沉著聲音道
「五靈脂的事情我們怕是都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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