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正第九天

下午有體育課。

高中的體育課是男女分開上的，因為人數的原因，一般都是兩個班的同性別學生合在一起上課。

上體育課之前，學生們需要去更衣室換運動服。

夏油傑拎起自己的運動衫袋子，看著前桌的後腦勺道：「悟，去上課了。」

聞言，右邊與鶴田陽交談的黑川轉過身：「夏油，五條他身體不好，不能上體育課。」

一手拍上腦門，夏油傑發現自己的反應有時候真的會慢半拍。

明明都戴著口罩借口感冒了，體育課這種會做劇烈運動、需要摘下口罩的課程，悟根本不能出席。

「啊，我忘了。」剛才和悟聊得太投入，夏油傑一不留神就拿對待現實五條悟的態度對待同人五條悟了。

夏油傑扭頭，與看過來的五條悟對上了視線：「悟，你是呆在教室里嗎？」

一旁的黑川替五條悟這位高冷的同學回答了：「五條一直是在教室里的。」

「這樣啊，那我先去上課了。下課再見啊，悟。」夏油傑揮揮手，與幾位男生一同出了教室。

學生三三兩兩的離開，不一會教室就空了下來。

更衣室內，為體育課做準備的夏油傑把頭髮一撩，扯開手腕上的發繩，把長發扎了起來。

豎高的馬尾綁在腦後，他開始換衣服。

愛好為格鬥技的高中生身材很好，手臂線條優美，腰腹部是充滿野性美的腹肌，連後背脊都錯落著陰影，在平坦的「白斬雞們」中格外引人注意，和他一起換衣服的男生都忍不住投來羨慕的眼神：「夏油，你有健身嗎？」

……這倒是沒有刻意的練過。

夏油傑套上衣衫，遮住了赤.裸的上身，他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我挺喜歡格鬥的，有練過一陣子。」

明顯和那些空口花花放大話的人不一樣，黑川打趣道：「練的是什麼？」

「柔道、空手道、跆拳道、截拳道……我都會一些。」但他並不是籠統的學習這些技巧，而是和詛咒戰鬥中一點點消化吸收進步的。

普通世界的高中生們沒想到那麼多，只當夏油傑是真的學習了很多，「真是厲害啊。」

接著他們興奮起來：「夏油運動絕對很好吧！如果體育課分班比賽的話，我們班的勝率大增啊！」

「不過第一節課不會就來比賽吧……」

黑川出了更衣室，和一幫男生閑聊著：「記得高山和葵就分在了A班，我們C班沒什麼高個子的男生啊，要是打籃球的話指不定會被暴打，然後女生們的目光就全在A班那邊了……」

夏油傑走在一行男生之間，幾乎都比他們都高出了半個頭：「悟不是挺高的嗎？」

「悟？啊，是五條……」黑川把手插在腦後枕著，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五條他身體不好，都不上體育課的。我高二的時候就和他一個班了。」

「是這樣的嗎？」

夏油傑還以為只今日悟因「感冒」不能上體育課是特例，殊不料這是慣例。難不成悟的身體真的有什麼問題？

他旁側敲擊著黑川：「是什麼原因身體不好，黑川你知道嗎？」

黑川微微抬眸：「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老師都批假了，估計是挺隱私的病症吧，我們也不好去問。」

又有男生補充道：「確實，五條像是缺了點什麼似的，怎麼說……總是很淡漠？」

夏油傑認出了這個男生：「淡漠的話，你還拜託悟幫你值日？」

這位昨日拜託五條悟值日的男生不好意思的笑笑：「和女朋友有約會嘛……啊！我說的淡漠不是指五條為人冷淡，好好和他說話他都會聽的，我的意思是——」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氛圍。

「——五條有種和我們不是一類人的感覺。」

粗神經的黑川挑挑眉：「五條家裡很有錢吧，從日常的豪華便當就能看出來。」這就是富家子弟和平民家的差距。

男生們很快掠過五條悟的話題，開始談起其他的事，從女明星、漫畫和遊戲開頭，接著還評價起了新分班后成了同學的女生們。

「……轉過來的鶴田同學長得不錯呢，夏油你之前真得不認識她嗎？」

「不認識。不僅鶴田同學，我連班裡的女生都還沒認全。」

「哎？已經有好多女生想要打聽你有沒有女朋友了啊。」

夏油傑失笑：「沒有啦。」

黑川憤憤道：「可惡的高個子單身帥哥……」

夏油傑沒有在意這句泄氣的遷怒，剛才那個男生的話，在他的心底盪開了漣漪。

——五條有種和我們不是一類人的感覺。

被下意識忽略的違和感一個接一個冒出，如露出礁石的未知海域。

性格文靜，不主動和同學交流。

反應很慢，連個棒球都躲不開。

痛覺敏感，上個葯都會覺得怕。

不再嗜甜，便當里連甜品都沒……

直到體育課開始后，一個同學指著隔壁A班的一個漂亮男生對夏油傑道：「讓著他點啊，有馬還沒有分化，以後指不定會變成女孩子呢。」

夏油傑怔住了：「……欸？」

還沒有分化……是他想得那個意思嗎。

「就是還沒有分化出性別啦，到有馬這個年紀確實很少見了。」

一般的孩子在12歲就會完成分化，有些孩子會推遲到13、14歲，再晚一點的15、16歲就非常非常少了。

像有馬日生這樣超過17歲、快滿18歲的高三年紀還沒有分化出性別的人，全世界都屈指可數。

這節體育課的項目是足球，四人一組隨機分配。有不少現在不同班的同學高一、高二是同班，所以他們大多都是相互認識的。

夏油傑和黑川千秋、有馬日生、高山汐里分到了一組。

黑川千秋是女主角鶴田陽的前桌，也是五條悟右手邊座位的人，他是位個子不高的男生，樣貌偏向平凡。

高山汐里是黑川提到過的A班高個子男生，長相帥氣，在整個年級的女生中都很有人氣，和有馬日生是竹馬。

有馬日生則是剛才有人特意介紹過的，高三還沒有分化出性別的無性者。但不可否認的是，從外貌來看，這是個非常漂亮的人。

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有馬日生有著一雙青藍色的眸子。

那是介於森林和海洋之間的顏色。

不過夏油傑僅是停頓了一下，就挪開了目光——一直盯著初次見面的人的面容，是極其不禮貌的行為。

而且……

剔透的湛藍從心中一閃而過。

似是冰川，又如天穹。

夏油傑見過的最好看的眼睛，是五條悟的那雙蒼天之瞳。

說是分組練習，不如說是同學們互相交流感情，腳下踢著足球，嘴上則是在聊天。

高山汐里打量著在場的生面孔：「是沒見過的人呢。」

夏油傑先是說了自己的名字，接著道：「我是昨天才轉校過來的。高山同學和有馬同學，請多指教。」

比起幾位男生，有馬日生周身的氣場確實會不同一點，他掛著靦腆的笑，擺擺手：「這裡才是，請多指點，夏油同學。」

黑川千秋心中的不爽情緒更大了：「噫……和帥哥們湊在一起，這樣豈不是更沒有女生看我了嗎……」

高山汐里調侃：「怎麼了，還單身中啊？」

兩人之前同班過，是老熟人了，黑川千秋嗆他：「你不也是單身！」

夏油傑表明立場：「我也單身。」

有馬日生撓撓臉頰：「其實我也是……所以我們這算是單身組合嗎？」

日本高中生的小情侶挺多的，很多家長老師也不禁止早戀，有戀人在朋友間算是值得炫耀的一點。像這樣一抓抓出四個單身狗，不管從哪種層面想，都挺慘的。

男生們的友誼來得很快，在夏油傑和黑川千秋二人對話時，高山汐里神情微妙的看了有馬日生一眼。

體育課結束后，夏油傑和幾位男生在一家自動販賣機前排隊，由於冰飲料的每次存儲都有限度，來得晚就買不到冰飲了。

排在夏油傑身後的黑川千秋看到冰可樂的余量只剩下一罐時，和夏油傑打著商量：「夏油，冰可樂讓給我吧！」

扎著豎高馬尾的夏油傑沒回話，他微微俯身，按在了「冰牛奶」的鍵上。

黑川千秋鬆了一口氣，語氣欣慰：「不愧是夏油，真有同學愛……」

滴——

話還沒說完，夏油傑又按下了「冰可樂」的鍵。

他買了兩罐冰飲。

黑川千秋還沒反應過來：「哎呀，要請我？這多不好意思啊……」

付錢后蹲下，夏油傑從出口取了兩罐飲料，他左手拿著冰牛奶，右手單手擰開了冰可樂的易拉罐，湊到嘴邊喝了一口，隨即讓開位置：「到你了，黑川。」

黑川千秋：「……夏油，你不是故意的吧。」

夏油傑：「怎麼會呢，只是碰巧。」

黑川千秋：「…………」

最終黑川千秋買了罐冰橙汁，和夏油傑一齊回了教室。

同學們陸續歸來，聊著剛才上課的內容，從話語中不難猜出，女生們這節課是打了網球。

夏油傑踏進教室時，一眼就看到五條悟還趴在桌上，似乎是把上節體育課當成了午睡時間。

夏油傑的記性不錯，他已經記住了大半同學的名字和樣貌。其中包括五條悟的前桌。夏油傑親眼看到那位前桌君去了廁所的方向，沒個兩三分鐘回不來。

而且要和趴著的五條悟交流，還是前桌的位置比較好。

心中道了句失禮，夏油傑大步邁開，側身坐到了前桌的座位上，然後把左手一直拿著的冰牛奶蹭到了五條悟戴著口罩的臉上。

猝不及防貼上一片冰冷，五條悟倏的睜開雙眼，繼而又眨了眨。

「喲，悟，醒了嗎？」夏油傑的聲音從面前傳來。

其實沒有睡著，只是單純的闔上眼眸。但五條悟還是做出一副迷惘的表情，有些呆愣的轉動著眼珠，望向夏油傑。

「——傑？」

之前披著的頭髮扎了上去，半邊被碎發遮住的脖頸完□□.露了出來，因為剛上完體育課，夏油傑的額頭上沁著一層薄薄的汗。

冰牛奶是紙盒包裝，附帶吸管，喝的時候把吸管從口罩底部插.入，就可以不脫口罩。

按壓在課桌上的手背鼓出了青筋，沒有抬頭的五條悟眼睛還籠罩在額發的陰影中，藏住了意義不明的偏執。

此時，黑川千秋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凳子上，板凳腳與地面發出的摩擦聲吸引了夏油傑的注意，他一時沒注意五條悟的神色。

黑川千秋拿起一本練習冊給自己扇著風，也看到了夏油傑主動和五條悟交談的全程：「是給五條帶的？你什麼時候和五條關係這麼好了……」

而且都到了互稱名字的地步。

夏油傑把冰牛奶從五條悟的臉上移開，放在了桌上：「我們是前後桌啊，要相互關照才是。」

兩人還沒說幾句話，夏油傑就眼尖的看到座位主人回來了，便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直彎著身子的五條悟有了動作，他支起上身，仔細盯著這盒冰牛奶。

普遍的包裝，頂部規規矩矩的寫著生產日期和保質期。

五條悟拆開吸管的包裝，插.入吸管孔，啜了一口冰牛奶。

自動販賣機的冰牛奶質量自然比不過五條少爺常喝的各種新鮮牛奶。

冰牛奶與各種添加劑混合，還有著很多的糖精，這款牛奶的買家，多是女生。

出乎意料，五條悟很喜歡這個味道。

他眯了眯眸子，整個身體都滿足的放鬆下來，如果他是只貓的話，這時候喉嚨里都要發出呼嚕聲了。

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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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甜又好喝又便宜的牛奶

嗯，大概是李子園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