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嬌
悶在錦被裡的沙琳娜以為自己聽岔了,聲音悶悶地自被子里傳出來,
「你說...什麼?」
小宮女見她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不肯露面,只得近上前去,微微俯下身子湊近錦被,柔聲稟報著:
「啟稟娘娘,陛下口諭,傳您即刻前往寢宮侍寢。」
「侍寢?」
沙琳娜盈在眼眶裡的淚水瞬地溢了出來,滾落腮邊。
她嗤笑一聲,深吸了一口氣,
「他還真是,好興緻吶。」
「娘娘,傳事公公還在殿外候著呢,奴婢們伺候您梳妝罷?」
小宮女柔聲恭謹請示著。
「我不去。」
沙琳娜在被子里翻了個身,背脊對著外側,
「你退下罷。」
「娘娘,這...若是傳事公公問起怎麼辦......」
「就說我病了,起不了身。」
「......」
小宮女見她態度堅決,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躊躇半晌只得輕聲應了,
「是。」
小宮女躬身退後幾步,悄無聲息地轉身出了念卿殿,輕輕闔上了殿門。
「如何?還有多久能動身?」
傳事太監見小宮女出來了,急急迎了上去悄聲問著:
「快些預備著罷,陛下那兒等不得呢。」
小宮女闔上門扇,苦著臉頗為難似地向傳事太監福了福身,
「勞煩公公跑一趟,咱們娘娘病了,起不來身呢,怕是去不了了。」
「那怎麼成?」
小太監聞言頓時慌了神,
「陛下自回宮就沉著臉,一連斥責了許多人,連大理寺卿來奏事都被駁斥了,這會子才剛緩和些,我這差事要是辦砸了,只怕是要掉腦袋了。」
「那我也沒法子,我們娘娘身子不爽快,我能怎麼辦,再去擾娘娘清夢我這會子就要掉腦袋啦!」
小宮女倒是個護主的,硬是擋住了傳事太監的軟磨硬泡,說什麼都不肯再進殿去通報了。
傳事太監無法,只嘆自己人微言輕,若是師父管事太監來通傳,這小妮子肯定不會這樣搪塞他的。
別無他法,傳事太監只得垂頭喪氣地回顧衍的寢宮去復命。
傳事太監躬身走進寢殿的時候,顧衍已經更衣了,獨自斜倚在榻上闔著眸,不知在想些什麼,但那緊蹙的眉頭卻彰顯著,他眼下心情甚差。
傳事太監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更加忐忑不安了,戰戰兢兢地近上前去,吶吶地,
「啟稟陛下,貴妃娘娘她......」
「什麼?」
顧衍皺起眉頭,有些不耐。
「娘娘病了,起不來身,故而無法前來侍寢。」
傳事太監一口氣兒說了出來,嚇得立刻垂下頭去,不敢看顧衍的臉色。
「病了么......」
顧衍嗤笑一聲。
女子都慣使這些無聊的小伎倆么,
稱病指望他去看她么?
貪心的小女人,
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平日里待她稍好些便恃寵而驕,學這些刁鑽把戲。
「是。」
傳事太監想要把責任都推到沙琳娜身上,不想讓顧衍覺著是他辦事不利,便故意往嚴重了說,
「聽娘娘宮裡人說,娘娘自打回宮便難受的緊,病的急,已然卧床不起了,所以實在無法前來伺候陛下。」
「不必理會。」
顧衍不以為意,但這鬱結了一整夜的煩躁之意卻莫名地得到了消解似地,心下似稍稍鬆快了一些。
她那樣生氣,又這樣稱病撒嬌,多半是惱自己說的那句話。
她定是傾心於他的罷,
否則,那些個嬪妃曲意逢迎都只想從他手中得到權勢富貴,怎的偏她什麼都不要,只想要他的一顆心呢。
呵,
小東西。
顧衍唇畔勾起一抹笑意,慵懶往後一躺,
「安置罷。」
接下來的日子裡,沙琳娜一直稱病閉門不出,一連悶在念卿殿中月余,甚至連檀兒的傷勢都快養好要回來複職了,她都不曾踏出過宮門一步。
然而奇怪的是,曾經一天要傳她好幾回,幾乎一天都離不開她的顧衍,卻再也沒有傳過她了。
也沒有再臨幸過念卿殿一次,像是渾然忘記了還有她這麼個人存在一般。
曾經盛寵無雙炙手可熱的貴妃娘娘,彷彿一夜之間,便驟然失寵了。
雖然沙琳娜的貴妃位份尚在,但皇宮裡的奴才們最是會看風向,慣是些拜高踩低的傢伙,見念卿殿失寵,漸漸也不待見了起來。
原本送來供沙琳娜消暑的冰塊也只送了一半來,點收的小宮女為難地望著來送冰的小太監,
「這數目不對罷,這連一半兒都不夠,這幾日熱的很,不到後半夜就融盡了可怎麼好,昨兒數目就不對,殿里悶熱,娘娘都無法安睡了,你還是......」
「哎喲我的姐姐哎。」
小太監打斷她的話頭兒,
「你也知道這幾日熱的很,冰送來的路上融了大半也很正常嘛,快收了罷,我還有事兒呢。」
「可這數目不對我怎麼收呀,我......」
「愛收不收,不收我可拉走了啊,明兒再要可沒有了。」
小太監白眼兒一翻,隨手一揮,就要囑咐人將冰塊拉走。
「哎~你怎麼這樣兒,快還我。」
小宮女急的漲紅了臉,急急跑上去要攔住小太監。
小太監睨了她一眼,忽地將她拉到一旁,湊過臉兒去低低說著:
「芳兒,咱們是老鄉兒,聽哥一句勸,趁早找管事求個恩典,換個主子罷。」
「為什麼呀?」
小宮女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嗐,這你就別問了,你那主子,前些日子那麼得寵,一枝獨秀,早都招足了恨了,她雖得寵,卻壓根兒沒有母族後台撐腰,孤零零一根光杆子,一旦失了寵愛,登時便要被人踩死的。」
「......」
芳兒駭然望向他,「你別胡說。」
「哥是什麼人吶,能跟你胡說嗎?」
小太監壓低了聲音,
「光是這剋扣冰塊,都是有人授意內務府的,更別說旁的了,過兩日你那主子便要被陷害打入冷宮了,你趁早撂罷,別被連坐。」
芳兒目瞪口呆,怔在了當場。
小太監見狀,伸手推了她一把,
「做什麼呢,機靈點兒,可別跟人瞎說去,這宮裡,長了嘴巴的奴才都沒有好下場,哥走了,你自己長點兒心罷。」
說罷小太監白了她一眼,徑自迴轉身繼續送冰塊兒去了。
芳兒渾渾噩噩地回到念卿殿當值,木然地立在殿內的垂簾邊等候差事。
「茶涼了,且換些熱的來罷。」
沙琳娜臨窗坐在坐榻上,伏在小几前翻著畫冊解悶兒,隨口吩咐著。
「是。」
芳兒近上前去,提起茶壺轉出去換了碧螺春來,拾出一個茶盞,替沙琳娜斟茶。
然而她的心思早已經不再這些差事上了,魂不守舍地連滾燙茶水滿溢出杯盞都未曾察覺,瞬間沾濕了小几上的畫冊。
「快停下。」
沙琳娜驚呼一聲,拎起畫冊抖摟著水珠兒,詫異地望向芳兒,
「你今兒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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