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才剛剛入夜，但鎮子各處卻已經非常熱鬧了。
各色模樣的燈已經掛了許多出來，摩肩擦踵的人走來走去的，目不暇接的看著道路兩旁的商販、花燈。
那一簇簇的燈火將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也照得明亮起來，仿若天明。
冀無塵拉著謝清源的手腕行走在擁擠的人群之中宛若游魚一般，輕鬆的穿梭其中。他的臉色掛著毫無陰霾的笑，真實的享受著這一刻熱鬧而和平的氣息。
「快到了快到了！就在前面了！」
謝清源收回看著那被高高掛起的提燈的視線，有些踉蹌的跟著冀無塵的腳步。
暖色的燈火與夜色的陰影交錯的落在他們的身上，又隨著他們的移動而變化著。
終於，到達了冀無塵所說的地方。
門口站著攬客的小二極有眼力的迎了上來，「公子吃飯嗎？」
「兩位。」冀無塵說著就帶著謝清源走了進去，「找個好點的位置，最好是能看燈的地方。」
小二微微遲疑了一下，只能賠笑道：「最好的幾個位置已經有客人了，不過倒也有空餘的地方，兩位客官介不介意拼桌？」
冀無塵看向謝清源，示意由他來決定。
「那就拼桌吧。」謝清源倒是不介意，甚至可以說他更希望等會兒能有人拖住冀無塵。
冀無塵於是對謝清源抬了抬下顎，「你說了算。」
「好嘞，那我這就去去替兩位問問。」
說著，小二得到了首肯就先往二樓去了。
沒多久，小二就又下來接了謝清源和冀無塵上去，說是有客人答應了拼桌。
於是謝清源便拎著衣服下擺跟在冀無塵身後上了樓。冀無塵先一步的踩在了二樓的木板上。他先一步的回過頭來，便看到了微微低垂著眼，挺直著腰上樓的謝清源。
那儀態似乎刻在了謝清源骨子裡一般，讓他行走坐卧都有著一種旁人沒有的韻律，看著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冀無塵想謝清源的家世一定很好，否則也不會將他養成這副端方如松的模樣。
這麼一看，冀無塵就覺得自己站在謝清源身邊就像是沒有任何規矩肆意生長的野草了。
冀無塵摸了摸鼻子，然後和看了過來的謝清源對視了一眼。
於是他果斷笑著將自己心裡的想法拋到了腦後。
謝清源把目光從冀無塵的身上移開，轉而落在了那和他們拼桌的人身上。
不知該說太巧還是什麼，坐在那裡的另個人中竟然有一個是已然僵住的鐘魚。
而謝清源只不過將視線多停在了鍾魚身上兩秒，鍾魚便已經立馬的露出了乖巧的笑容來。
「……」謝清源無聲的歪了歪頭，在不經意間將心裡的疑惑表現了出來。
而和朋友一起下山看燈的鐘魚在此刻卻是強行的按捺住了自己尖叫的衝動。
她是真的怕大BOSS，但是也是真的真的，超——級——吃謝清源的顏。
所以當謝清源看著自己，不自覺歪頭，露出了淺淺疑惑的神情時，鍾魚只覺得自己心臟跳得都快要從胸口跑出來了一般。
我擦我擦我擦……一個反派長成這樣簡直是太犯規了！！！
鍾魚握緊了拳頭，手指指甲用力的掐在手心上留下月牙般的痕迹。
要死了要死了……怎麼能這麼好看……
鍾魚用力抿著嘴，幾乎是自虐一般的強行讓自己移開了目光，然後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憋住了花痴般的笑。
要知道當初她能把《修仙》這本書繼續看下去，就是因為給她安利書的人提前給她劇透了，告訴了她那個和主角冀無塵交好的謝清源就是最後的boss。
畢竟小說的前期冀無塵這個角色其實是不夠出彩的，這也導致了很多讀者都根本沒能夠堅持到後期。
更多的讀者是像鍾魚這樣看了沒多少棄文了，結果等到知道謝清源竟然就是那個聖獄門門主的時候才重新把書撿回來從頭再看的。
於是再讀一遍的時候，他們就發現了最初被他們讀者明明定位在「修真界第一美人」、「吉祥物」、「疊buff工具人」、「真正的『女主』」的謝清源明明就是個虛假的琉璃美人！
當然因為這樣的反轉，一個小部分的群體紛紛發現他們的CP可能站反了。
之前的主角x身嬌體弱美人受直接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變成了真·幕後黑手大BOSS·假溫柔系廢材美人x主角。
這難道不離譜？不變態？
然後鍾魚就磕到了……
再然後她就穿越了。
鍾魚一想到自己穿越，那高漲的情緒又一下子低落下去了。
修真界其實沒什麼好的，雖然比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好一點，但到底沒有現代社會好。
而就在鍾魚胡思亂想的時候，她的朋友就已經招呼著冀無塵和謝清源坐了下來。
一交流起來，他們就發現了彼此都是滄玄宗的新弟子。
這不巧了嗎？冀無塵便開開心心的交換了雙方的名字，然後說起了這家客棧一絕的菜式。
謝清源在一旁給冀無塵和自己倒了茶水，只偶爾的在他們閑談的間隙說上一兩句話，然後或是表示自己也在聽的點點頭。
但其實他有在用餘光關注著鍾魚。
兩次見面、不，更準確的說是三次。
之前謝清源和冀無塵認識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鍾魚也在場。
三次見面，鍾魚的表現都很特別，特別到讓謝清源不得不注意她。
這種特別不能夠單單的用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這樣的說辭來解釋。
至少謝清源不覺得是這樣的。
可要找個理由出來……謝清源也實在是想不到是為什麼。
正說著話的時候，冀無塵點的菜端了上來。
於是謝清源便被催著嘗一嘗那些菜式，暫時的放下了鍾魚的事情。
冀無塵看著謝清源的喉結上下滾動著，似乎是將食物吞咽了下去，於是忙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嗯，好吃。」謝清源肯定的點了點頭。
「我說吧，一定會合你口味的！」
鍾魚：「……」說不上為什麼，就是覺得很基。
其實冀無塵本身長得也很好看，不過他和謝清源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
冀無塵的樣貌俊朗而帥氣，輪廓分明，不笑的時候其實很容易讓人覺他冷冰冰的不好接近，但偏偏冀無塵是個慣愛笑的性格。他笑起來的時候笑容總是非常的有感染力，讓人覺得暖洋洋的，非常的真誠，讓人移不開眼睛。
和冀無塵坐在一起的時候，就算是情緒本來緊繃的鐘魚也在不知不覺間鬆懈了下來，然後加入了談話之中。
進食過半，客棧外面的街道上肉眼可見的人變得更多了，這其中還有著許多讓鍾魚和冀無塵眼熟的同門……不過那些穿著滄玄宗服飾的顯然都已經是他們的師兄師姐了，而他們這些新入門的則都只敢穿著自己的衣服躲在人群里假裝尋常百姓。
謝清源他們坐在高處，一眼看去，能夠輕易的找到混跡在人群中的同門，然後便又笑著調侃著那趕緊拿了一個面具擋在臉上攔住師姐視線的同門。
就在這時，下方的遠處傳來了孩童清亮的歡呼聲。
「龍燈來了！！！」
「喔——龍燈來了！」
一陣陣的歡呼聲從遠及近，然後是由一盞盞燈構建而成的龍頭漸漸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之內。
他們正好坐在窗邊，確實是小二所說的好位置。
亮堂堂的一片隨著舉著龍燈的龐大隊伍前行，然後一點點的將龍燈全部的模樣展現在了鍾魚他們的眼前。
「哇……好漂亮。」鍾魚看著那精美的龍燈，一時之間不知為何甚至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冀無塵一眨不眨的看著龍燈，像是要深深的將這一刻記在腦海中刻下來一般的認真。
他那雙明亮的眼睛也被外面的燈火照著，宛若是盛放著兩盞永不熄滅的火焰一般奪目。
這是由沒有任何神力的普通百姓用傳承下來的手藝，一點點製作出來的鬼斧神工。
冀無塵轉過頭來，興奮的看向謝清源，「你看見那個龍燈了嗎？」
「嗯，我看見了。」謝清源笑著點了點頭。
「真好啊……我以前都沒有看到過這樣大的龍燈。」冀無塵不由羨慕的說道。
「現在你已經看到了。」謝清源說著走上前去將漸漸遠去的龍燈收入眼底，「而且你不是已經是滄玄宗的人了嗎？以後想看的話，每年都能來看。」
「也是。」冀無塵嘆了口氣，有些戀戀不捨的收回了目光。
冀無塵轉念一想，連忙問道：「你吃的怎麼樣？」
「已經飽了。」
「那我們下去逛逛吧？」冀無塵看向鍾魚她們，「一起嗎？」
「誒？我就……」
「好啊，一起吧，我們也吃的差不多了。」
打算拒絕的說辭胎死腹中，鍾魚只能心裡嘆了口氣，跟著這個小部隊一同出了客棧。
可即便鍾魚戴著「有色眼鏡」在看謝清源，但最後他們在一塊兒逛著燈會，玩著猜燈謎、踩高蹺的時候也還是不知不覺的放開了手腳，徹底的玩起來了，也暫時的遺忘了謝清源反派的身份。
直到他們打算去買河燈，打算一起去放河燈的時候……他們突然發現謝清源和他們走散了。
而此時謝清源已經遠離了冀無塵他們，悄無聲息的往無人的巷子里走去。
卡牌被他握在了手裡。
當這卡牌被使用的那一瞬，只有謝清源一個人能夠看見夜晚的空中突然出現了扭曲的漩渦。
同時，謝清源能夠感覺到他成為了這個叫做小無妄劍冢的紫府秘境的主人。
心隨意動，不過是一個念頭，謝清源的手上就多了一張木牌。
這是進入小無妄劍冢的「鑰匙」。
除了謝清源之外，其他人想要進入劍冢中就必須要攜帶著這個木牌。
而木牌的總數便是卡牌上所寫著的「容納數量」——總共一千枚。
不做多想，謝清源收了木牌，往前踏出一步，就走進了他還一無所知的秘境。
與此同時，身處滄玄宗的謝邈皺了皺眉。
他似有所覺，但卻沒有自己動身去查看的意思，僅僅只是動用了神識查看山下的動靜。
空氣中變得混沌而扭曲的靈力……
謝邈突然睜開了眼，一時之間顯得有些驚愕。
滄玄宗的山下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秘境？
但顯然，他匆匆的掃過的神識可以確定山下的人毫無所覺的在繼續逛著燈會。
他們看不到那個秘境，同樣的，也沒有辦法察覺到秘境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的話……會不會是機緣？
而就在謝邈準備動身之時，卻突然的又發現那個秘境完全從他的神識中消失了。
不僅如此，周邊的靈力也恢復到了之前平穩的狀態。
*****
作為主人，謝清源在踏入秘境的時候便清楚的知道了秘境中的一切。
就如它的名字一般，這是一個劍冢。
內裡布著各式各樣的劍陣，當有人闖入的時候便會一齊發動。
但同樣的內里也藏著機緣。
小無妄劍冢里有著數萬把劍，包括了平平無奇的木劍和沉睡著劍靈的靈器。
不過有著劍靈的劍雖然稀少，但也算不上是格外的珍貴。
更何況若是相處不好，這些劍靈還有可能在戰鬥的時候和劍的主人意見相左。
不過倒也不是全無壞處，因為如果想要讓自己的武器自然孕育一個器靈，少說也得數十上百年，而劍冢的存在可以說是直接的節約了許多時間。
畢竟馴化的時間總是比孕育它的時間短的，而且等到劍靈認主之後，修仙者也完全能夠將他煉化成為自己所有。
不過這裡的劍的品質就和這個秘境的建築卡是個紫卡一樣，最多也就是少部分的劍能夠達到紫色的品質……這樣的劍在外界只要靈石足夠同樣是能夠輕易買到的東西。
至少在見過了江離卿的佩劍破邪劍之後，謝清源可以肯定這裡的劍沒有比得上那把破邪劍的。
不過劍可以融入新的材料，融掉再鑄，劍靈卻算不上多。
所以若是劍冢暴露了，那至多也就是元嬰期的會來看一看……不過如果是像是江離卿那樣的元嬰期，怕是根本就不會多看一眼。
這是一個完全可以當做一個普通的試煉之地來用的秘境。
只要通過劍陣，過了問心關，便能夠在尋找和自己契合的靈劍。
謝清源用了一張謝邈出手繪製的隱匿符從秘境出來。
他一邊往回走，一邊琢磨著如何做才能將這個秘境的利益最大化。
遠遠的，他就看到了冀無塵和鍾魚他們。
謝清源腳步微頓。
他聽見了，冀無塵他們正拉著路人一個個的詢問著他們有沒有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男人。
謝清源看了眼手裡還握著的木牌，手掌一翻將它收了起來，然後悄無聲息的撕掉了隱匿符。
他走上前去，若無其事的拍了拍冀無塵的肩膀，莞爾一笑道：「是在找我嗎？」
冀無塵回過頭一看，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一下子便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總算是找到你了我的小祖宗。」
「祖宗我還是擔不起的。」謝清源清了清嗓子，抱歉地放柔了聲音道歉說：「抱歉，人太多了，一不小心走散了……讓你們擔心了。」
鍾魚忙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最後人找到了就好嘛。」
誰知道這段時間反派大BOSS是去做什麼了……這一段事情鍾魚自己也不記得了，但是謝清源總該是不會做什麼沒有目的的事情的。
鍾魚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在心底沉沉的嘆了口氣。
對於謝清源的事情，為了保命，還是不要深究的好。
——因為深究會沒命的。
……
雖然晚了一些，但他們還是結伴一起去買了燈，然後借用了賣燈人的筆墨寫下了各自的祈願去河邊將他們的河燈放了出去。
閃爍的河燈漸漸的遠去，鎮子上的人聲也漸漸的小了。
已經是深夜的時候了，冀無塵他們幾個摸著黑慢慢的往滄玄宗走。
一邊走他們還一邊興緻不減的說著今天燈會的感想。
冀無塵牽著完全看不清路，只覺得伸手不見五指的謝清源前行，語氣之中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活力和精神，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困的模樣。
而就在他們喘口氣停了下來的功夫，突然的，周圍在一瞬間亮了起來。
「又抓到了四個……你們幾個可是最晚回來的了，燈會有這麼好玩嗎？宗門的規矩都白記了嗎？！」
被冀無塵擋在身後的謝清源眯了眯眼睛，等適應了這突然照亮四周的火光，才看到周圍其實早就已經站著許多背對著他們的新弟子了。
這些弟子都被下了禁聲術，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但在看到又抓到四個的時候，這些沮喪的弟子卻還是偷偷的笑了起來。
而剛剛開口說話，完全一副嚴肅的師兄模樣的聲音謝清源其實也不陌生。
謝清源稍稍移動了一下，終於看見了被冀無塵擋住的那名師兄。
——是殷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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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上啦！
然後明天請假，休息一天，去更另一本，咳。
——2021.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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