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月下相對飲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江夜來是信奉這句話的。
神秘人什麼的,只要不關他事,他絕不願意沾染。
所以,確定周圍無人,江夜來悄悄下山,然後駕馭著黃紙鶴,一路飛到猿王峰。
撞見神秘人會面,倒是令他酒醒了一大半。
黃紙鶴翅膀撲棱撲棱,停在山頂平台
他輕手輕腳,往自己居住的小屋走,眼看著都到門口了,冷不防頭頂傳來個聲音。
「你在做賊嗎?」
江夜來嚇了個激靈,抬頭看去。
卻見韓烈側躺在房頂,一手撐頭,一手抓著個大酒葫蘆。
「師兄。」
江夜來說不出自己對韓烈是什麼感覺,感激?那肯定是有的。韓烈將他帶出了江家村,而且在自己一無所有之時,願意收留自己,這是莫大恩情。
江夜來一直都想親近韓烈,可上山初見,韓烈對他冷淡,似乎還有些不喜。
韓烈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他將酒葫蘆遞到嘴邊,仰起頭咕隆咕隆喝了一大口。
月色下,他和酒葫蘆變成剪影。
江夜來望著月光下的剪影,心想,這便是故事裡仙人的樣子。
不管哪一次出場,師兄韓烈似乎都和故事裡講的一模一樣,行事不拘小節,有超脫凡俗的瀟洒。
「哈……」韓烈哈著酒氣,偏頭看向江夜來,「師傅出門去了,讓我過來看著你,督促你努力修鍊……怎麼,你也喝酒了?」
「嗯,下午和魏霜靈師姐喝了些梅花弄。」江夜來老實回答。
「魏霜靈……」
韓烈露出回憶的表情:「這丫頭倒是很久沒見過,不過也沒什麼好見的,見到她准倒霉的。你怎麼跟她糾纏起來?」
江夜來聽見師兄說話,暗想:「果然,魏師姐災星高照,全霸刀門的人都知道。」
不過,當真有那麼玄嗎?
江夜來:「我和她在一起吃飯賭寶,相處了幾天,倒是也沒有意外。」
「唔……」韓烈偏著頭想了想,「這確實很奇怪,莫非你這小子命格太硬,掃把星都克不了你?」
他說話的語氣,更多的是自言自語。不過,韓烈並沒有為這事兒糾結太久,反正他自己是不太想跟魏霜靈多接觸的,至於這位小師弟,自己話都說到這份上,他願意跟那丫頭廝混也沒啥。
「說起來,你小子隱藏得夠深的,說罷,當日你幹嘛要騙我?」
韓烈仰頭豪飲。
「騙師兄?」江夜來覺得很懵逼,他想了想,自己和韓烈到現在攏共就見過兩次,第一次在江家村,韓烈掠奪人口,自己第一個站出來,請求加入霸刀門。
當時韓烈對自己似乎還挺順眼的。
第二次則是在猿王峰,由師傅聶人屠帶著,自己以師弟的身份見到韓烈。
若說騙人的話,自己到底什麼時候騙過他?
江夜來想了想,實在不明白:「師兄這話從何說起?」
韓烈提著酒葫蘆的右手一頓,轉過頭來定定看著江夜來。
江夜來只覺心中無愧,當然不憚於與他對視。
良久,韓烈輕笑:「你靈根卓越,遠超常人,卻在我面前裝可憐,不是騙我嗎?」
原來是這件事!
江夜來恍然大悟。
當日,在寶船上,韓烈曾問過他資質如何,他如實回答,甚至擔心自己利用歸墟大法開闢的靈根太差,無法幫助自己入門,沒想到後來被齊雲峰的徐老怪裹挾,玩了出狸貓換太子……
真正的天才,靈根卓越的,是同村發小江止。
想到這裡,江夜來一下子明白過來,暗道:「怪不得當日在猿王峰看見我,韓烈眼神中多有厭惡,原來是不喜歡我欺瞞他……」
他心中顧念韓烈的恩情,卻無法將當日徐師叔的計策說破,只能苦笑:「我從來沒有欺瞞師兄的,當日師兄到江家村,我仍然得依靠裝瘋賣傻才能苟且活命,若早知道自己是天才,當時見了師兄,我以天才身份投靠,豈不更加容易?哪裡用得著承擔被嫌棄的風險。」
「那倒也是。」韓烈點點頭,「如此說來,倒是我小氣了……」
「我倒是沒這個意思。」江夜來苦笑著,「師兄性情耿直,以前的誤會,何必去計較。」
「哈哈哈,不錯不錯!咱們修道之人,何必計較太多,師弟你這話合我心意,來,喝一口?」說著,韓烈將酒葫蘆一拋,那足有人高的巨大黃色酒葫蘆在月光下飄落。
江夜來湊近了些,雙手抱著葫蘆,只覺酒香撲鼻。
「好酒!」他忍不住讚歎。這酒比先前在杏芳齋吃的梅花弄更濃烈,有一股辛辣氣息,若說梅花弄的香氣如臘梅般清冷淡然,令人回味,這酒的氣味更像是火山熔岩,伴隨著如硫磺般的刺鼻辛辣,卻有別種風味!
韓烈聽見他誇讚,笑道:「你且嘗嘗。」
「正有此意!」
江夜來雙手用力,將這百斤重的大葫蘆高高倒舉,一股水流從葫蘆嘴流出,在月光照耀下,竟然如火焰般微紅。
隨著酒液投入口中,江夜來只覺自己是喝下了一團火。這團火燒麻了舌頭嘴唇,又燒焦了喉嚨,然後一路向下,將整個胸膛都點燃,直燒得他五臟六腑都刺痛起來。
「燙!好燙!好像吞了個太陽!」
江夜來張大了嘴巴呼著氣,用手不停地扇動涼氣,卻沒什麼用處。
韓烈在屋頂上捂著肚子笑,見江夜來實在撐不住了,這才提醒道:「這酒得以靈力化入四肢百骸,才能真正品得其味,試試咱們的吐納法!」
江夜來覺得自己幾乎燃燒起來,他頭腦暈乎乎,只聽見師兄韓烈的話,來不及多想,便依言運起了吐納法。
呼吸震蕩,靈力奔涌。
不多時,胃中的酒液激蕩如煙,被靈力化入四肢百骸。
「這是……」
江夜來睜大了眼睛,體會著身體的奇妙變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良久,他問韓烈:「師兄這是什麼酒?!怎的還能增長修為?」
韓烈笑道:「怎麼樣,這酒現在味道如何?」
江夜來:「極致的辛辣燃燒后,卻有一絲甜意纏綿於舌根,令人回味。」
「好!」韓烈一拍大腿,「咱們果然有緣,這酒許多人都喝過,卻只有你能嘗出最後的回甜來,嘿嘿,好師弟,這酒便送你啦!」
「送我?」江夜來有些懵逼,師兄韓烈大晚上等著自己,就只是來送酒?
「嗯,送你。這酒名叫烘爐,你若喝完了還想喝,只管到我那裡去拿。今夜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說著,韓烈擺擺手,足尖在屋脊上一點,衣袂飄飄,消失於夜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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