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彼魔，真我

「臣」之劍不出，天碑亦失去沉重。無歸神劍，太初之物凝聚而成，超越無常的一柄利器，彷彿遊離在世界之間，縱然是皇的法則約束都不能在其身上起到一絲作用，這給李曰贏得生機帶來了鮮有的希望。

「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縱然是皇器在我的世界約束下也會失去作用，你手中所持之物源自哪裡？」

皇器以上乃是帝兵，東梁老祖不認得此物，歷代帝者持兵遠走，世間僅有幾件皇器存在，李曰手中那把劍他不認識。除此之外，他還從那把劍的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即使是他，如果被此劍刺中，也擋不住它那弒殺的鋒芒。

李曰仰頭，舉劍目視天穹之上那雙冰冷的雙眸道：「此乃無歸，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冰冷雙眸聽出了含義，遙在天穹之上冷道：「好一條不歸路，今日我便讓你們再也回不去！」

「刺啦！」

旋即，李曰揮劍，一道無形的力量無聲無息穿透而過，只見天穹之上被劃開一道口子，不過在東梁老祖的法則加持下很快彌合恢復。憑藉手中的利劍，李曰可以無視對方部分法則約束，但要脫離禁錮怕沒那麼容易。

「人間煉獄！」

喊詞即可實現，東梁老祖不會給李曰任何機會，駭於無歸神劍的鋒芒，他把所有可能給李曰造成毀滅性傷害的手段一一施展了出來。人力有窮時，當知行踏難。疲倦會使李曰揮劍的動作變緩，好在他的納戒內有數不盡的丹藥，真氣跟不上消耗，他僅憑蠻力對抗，勉強立於不敗。東梁老祖見狀，施以強力手段，直接將他整個身體給禁錮了。烈火蒸騰，熔岩噴涌，破碎的空間碎片一次次擊中身體，劍不能用手舞，他尚可運用御劍術，憑藉強大的精神力支撐著無歸神劍去抵抗東梁老祖這接二連三的身體創擊。

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不容樂觀。縱然李曰已經半隻腳踏入了皇境，但面對一位真皇，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人間煉獄只是東梁老祖隨意想來的手段，全是至惡至毒的攻擊，無往不利，殺人濺血，甚是歹毒。一方面確實給李曰帶來了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傷害，另一方面，他在領受殘酷打擊的同時，身上正在悄然發生著變化，以其強健的體魄，平凡的身姿接受世上最為嚴酷的考驗，將使他有機會得以蛻變。東梁老祖可能不會想到，成全李曰或許正在朝著積極的方向發展，而今到了這一步，即使是他，也不能改變李曰接下來的變化。如果沒有無歸神劍在一旁相助，或許勝算的幾率會傾向於他這邊。

東梁老祖橫亘天地之間，在這裡，他便是世界的主宰，一切叛離他意志的人或物將不復存在。李曰自感壓力重重，無歸神劍鋒芒愈盛，依舊免不了他的精神和肉體遭受撕裂之苦。臨受強烈的毀滅之力，他的身體開始分裂，最後化成了顆粒狀，即使如此，萬化之身亦難擋強大的力量擠壓，如流水一般，變成一片片薄薄的流體，身體被分成了若干，無法繼續構建一個完整的人形輪廓，只待持續，這些分散的薄片也將蕩然無存。

「你不會得逞的！」

李曰忍受著滅魂之苦，感覺身體正在東梁老祖的雙手之間來回的揉搓消失，而他需要的是內在的精華，用磨滅的手段將李曰體內的真龍之身生生剝離出來。

「能在我的手中堅持這麼長時間，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可惜了這幅身體，太古之時，真武體哪一個都不弱，後世你已經極盡升華，能達到這種程度實屬罕見，真龍能在你的體內得以蘊生，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你的使命到此為止。」

東梁老祖話罷，半空中，那磨.搓變形的驅殼，薄如蟬翼的流體薄片隱隱現出一條龍形，它在掙扎游曳，扁平的身體在流體中緩慢移動，而後，在東梁老祖威嚴懾令的目光下漸漸抽離，先是龍首破冰，得以正形。李曰只覺胸腹撕裂，靈魂顫慄，分散的軀體劇烈抽搐。真龍之身屬於他身體的一部分，受禁錮的小世界開始崩碎，而他的生命正伴隨著龍身的離走快速流失。這不僅是要真龍之身，而是要將他的精氣神以濃縮到真龍之身的方式一併被帶走。這才是一位皇該有的手段，法則之下皆為魚肉，李曰既是魚肉，又是砧板，他只能被動接受這一切，無歸神劍也幫不了他。此刻，他已無力扭轉局面，心中有多少不岔也只能同他不斷流逝的生命乖乖的接受。他可以不順從，但精氣神的大量消耗使他再難集中注意力，不屈的咆哮在心底只剩惶惶不安。

「不，我不該這麼容易屈服，若死，也要了卻自己的心愿再死。」

「真是沒用，近來太順，連這點苦難都受不了了嗎？」

突然，腦海中響起一道冰冷的聲音，李曰駭然回神，喊道：「真我，是你嗎？」

自從東梁老祖將其禁錮在他的世界中后，李曰就與真我等人失去了心靈感應。這個時候能聽到真我的聲音，確實讓他很驚訝，在東梁老祖的法則約束下，他早已與原生世界斷了聯繫，真我能破開法則屏障找到他，這種手段怕是已經超越認知。

金頂，大殿。

東梁老祖正襟危坐。郝然，一道冰徹天地的冰冷氣息降臨大殿之內，其勢不差，皇者之氣不顯。東梁老祖一臉凝重，在他面前，又是一個世界，迷濛之中看不透，這個人和他一樣，達到了皇者之列，精純的法則條紋在其體內排列整齊，與他不遑多讓。

「你們？」

相似的靈魂氣息，體態和外貌一般無二，最明顯的是那條顯露法則之外的心靈絲線，很快就讓東梁老祖確定了來人的身份。

真我冷麵以對，冰冷無情的目光代表了他的態度，抬手之間猛然一捏，雙方之間產生了猛烈的世界碰撞。東梁老祖躍離，眼前的寶座被一道雷光擊碎，與此同時，其世界兩面洞穿，雷光充斥其中。頃刻間，漫天神雷從另一個世界湧入，東梁老祖施以禁錮手段，二者法則較量，真我雷厲風行，直搗黃龍，一隻手對敵，一隻手將本我撕碎的身體囊括在禁錮瓦解的區域內。

面對真我的強勢插入，東梁老祖不甚歡喜，到手的鴨子怎能就此放手。僅這短暫的交手，他就體驗到了對方的厲害，但以他一人之力，恐怕難有勝算，遂橫眉一冷，使了下策：「既然來了，那是你們的命，今日，老夫來者不拒，你們一個都別想離開。」

這話聽來奇怪，真我面不改色，頓時，空間震蕩，一道邪惡的氣息從另一個層面降臨，切入了二人之間。

「嘖嘖，何事連你都擺不平？是他嗎？確實相當了得的一個人物。」

原生世界紊亂，邪惡佔據一方，一張陰冷的臉凝視眼前，從真我的身上嗅到了一絲危險。「好可怕的一個人類，他是新晉的皇嗎？居然騙過了你我的感應！」

「真武體不該有這種奇怪的事情發生，分神之身能達到這種高度，已然破禁，他是你的了。」

東梁老祖指著真我，這道邪惡氣息是他的魔身，一個同樣超越巔峰的存在，魔界領地主宰者之一，近古以來首次降臨六域的一位魔皇，沒有稱謂，鮮有他存在的記憶，他一直躲在黑暗背後，與東梁老祖形成了默契的共生關係。

「他是你的心魔！」

「不錯，老夫便是因此才立於不敗之地。」

適才得到緩解的本我瞧出了端倪，除卻四大體質，陰陽體會有共生現象發生，正反兩面，可以合二為一，亦可分離，能同時達到這種高度，實屬罕見，歷來的帝皇沒有找他麻煩，可能是居於這個原因。

「真我小心。」

瞥了本我一眼，真我仍然面無表情，在他的心裡，沒有憐憫、恐懼和畏怯，若非本我與他之間有紐帶關係，他都懶得空出手來保護本我，面對對手時，只需全力應付，何來考量之說？

法則碰撞，彼此的世界膠著扭曲，真我以一敵二，三者力量重疊地帶，本我深陷水深火熱，法則對抗帶來的能量湮滅和撕裂的空間碎片，給本我造成了更為猛烈的創擊。

萬化之身已然被分化成無數不相干的部分，精神的撕裂以及靈魂的創傷讓本我再度進入生死邊緣。原初世界在三股力量的撕扯下幾近崩碎，黑白條紋在堅挺，無歸神劍頻頻斬斷法則之力，卻也是杯水車薪。身體被擠壓而成的流體薄片最終透明化，失去彈性和活力的身體脈絡開始顯現，在原初世界的模糊法則干預下，黑白穿插，那些撕裂的身體脈絡重新建立了某種穩固的聯繫，黑白交錯的管狀連接，使得世界中心的給養得以延伸。

原初世界中心，那片廣闊的湖面迅速蒸發，轉化為無數的精神念力，馳援世界體系的不足，與此同時，那幾近衰敗的脈絡重建韌性和剛健。世界在膨脹，無數身體碎片開始排斥周圍的法則壓制，一具原本失去生命特徵的身體正在以另一種方式得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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