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者

審判者

周雲青強撐著抱起任喬,身形踉踉蹌蹌,臉色太過蒼白,咳出一口鮮血。他整個人虛弱得就像是雲煙,只要一陣微弱的風都能把他吹散。

他邊走邊咳,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倒下,雙手卻緊緊地抱著懷裡的任喬。走到對面房間,他只輕輕一點,嚴芸珍就醒來了。

沒想到周雲青這個快要病死的人,居然醒過來了。嚴芸珍探著頭,向門外望去:「今晚是誰死了?」語氣滿滿都是又躲過一劫的慶幸。

周雲青把任喬放在床上,雙手結印,一個複雜而玄奧的印記在他手下徐徐成型,回答嚴芸珍的話:「是你。」他輕聲道:「去。」

嚴芸珍只覺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包圍住她,她發了瘋一樣地向外逃去,卻被古老的玄印封鎖,拖著她向後。

在她的身後,任喬原本昏睡的那間房間,大火熊熊而起。紅色的火光照耀著整間別墅,像是能夠灼燒一切。嚴芸珍死死地扒著門框:「不!別殺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烈烈燃燒的紅色火焰,映照著周雲青蒼白而俊美的面容,他的雙眸沉靜,彷彿藍色的深海汪洋,「你吃齋念佛這麼多年,也該聽過一句佛理吧,菩薩畏因,凡人畏果。你自己害怕葬身大火,當年為什麼放火燒死水瑤?是你做下了當日的惡因,才會有如今的惡果。」

「不可能,你怎麼知道的?凌清明明答應我不會說出去的!」嚴芸珍神色瘋狂,面目猙獰,「水瑤她該死,不知道給我兒子灌了什麼迷魂湯,明明一無是處,卻霸佔著春申城唐氏女主人的身份。她死了,我兒娶了明雪,唐家蒸蒸日上,我根本沒錯!」

意識到低聲下氣的求情沒有用,嚴芸珍換了一副嘴臉,厲聲詛咒:「你喜歡這個小賤蹄子,你想為她媽報仇?她不會感謝你的,她和她媽一樣不識好歹。如果沒有唐家女的身份,她現在還在鄉下賣油條呢!唐家給了她尊貴和榮耀,她卻只想報復唐家……」

周雲青對她的謾罵充耳不聞,在任喬懷裡調整好姿勢,沉沉睡去。他的神態恬然,眉宇間帶著初生嬰兒那般的純粹,很難把他和方才那種彈指間便取人性命的冷酷聯繫在一起。

三分鐘時間很快過去,任喬睜開沉重的雙眼,最先落入視線的是周雲青身上的血跡。她擔心地叫道:「小青!」

直播間開啟,彈幕重新刷起來:「話說周雲青要死不死地吊著命,這都三、四天了,稱得上是個醫學奇迹了吧?」

他的話遭到了群攻:「黃字你這幅口吻是要鬧哪樣?是不是巴不得我家男神出事!」

「前面那個黃字484傻?都說了這是一檔真人秀節目,你非要扯上醫學奇迹,那電影里還有人徒手接子彈咧,你是不是也要親自去試試啊?」

任喬探周雲青的脈象,生機變得愈發微弱,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麼忙也幫不了。在這一刻,她真是恨死了神秘人,沖著大廳里那道幻影吼道:「他一天恨不得加48小時的班,賺的錢全部捐給慈善事業,能有什麼罪過?他做過的錯事無非是辜負了我,我原諒他了,你放他出去吧!」

沒有人應答,玄色的身影靜靜地立在半空中,銀色的面具在月華下閃爍著神秘的光澤。好似一尊佛像,垂眸看著世人,神色無悲無喜。

這個重磅信息讓直播間的觀眾數量飈向一億,彈幕數量瞬間翻了幾番,「雲喬cp黨抵達吃瓜現場,終於要開周大男神的副本了嗎?」

「按照節目組編劇這個因果尿性,前面說喬姐害雲哥一無所有是個果,那麼因是什麼?所以說雲哥當初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封印在我身體里的八卦之魂啊,我以死忠粉的身份命令你,解封吧!」

他們等著吃瓜,可惜任喬沒說下去,推開門走向大火燒起的那間房間。她耽擱了時間,只看到嚴芸珍和大火一同消散的一幕,房間里殘餘著烈火燒過的焦灼氣息。

親眼見到嚴芸珍死於大火,印證了任喬心裡的猜想,二十四年前讓水瑤毀容的那場火災,果然和嚴芸珍有關。

唐氏公館,一直關注直播間的唐天陽,目睹母親死於大火的一幕,露出絕望的神情,他敲下一行話譴責任喬:「現在你滿意了,你奶奶死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在他身邊的唐紹世,把他從電腦前推開:「爸,你幹嘛?大姐也不想的,是綁匪窮凶極惡,害死奶奶。大姐還在綁匪手裡,警方一天找不到綁匪的位置,大姐就一天比一天危險,你不關心她也就算了,還要罵她?」

任喬譏誚一笑:「唐天陽,是你吧?你覺得這個老太婆死的冤枉,那你知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死在她的手上了?她死的太輕鬆了,如果真有十八層地獄,她一定會被鬼差綁在銅柱筒上,永生永世承受那種烈火灼燒的痛苦。

當年她放火燒死我媽,三年前又買通毒梟殺我,阿承為了救我死了。阿承才十二歲,十二歲啊,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有無數種可能,只是一個正在上初一的孩子。」

這個真相,讓唐紹世渾身一震:「阿承是奶奶害死的?」

唐天陽憤怒地敲擊鍵盤,發送彈幕辯解:「不可能,我媽說過,她很喜歡瑤瑤,怎麼可能放火燒死瑤瑤?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更何況,出事的時候瑤瑤和月盈都在那間莊子里,我媽是有多麼喪心病狂,才會連自己的女兒一起燒死?」

把凌鋒送到醫院做檢查,正在醫院陪床的凌清,在凌鋒睡下后打開直播間,目睹了唐天陽和任喬的爭吵,她說出一段塵封的往事:「不然你以為阿盈怎麼會有那麼嚴重的強迫症?她每天重複一套動作超過20個小時,把被子浸濕放進浴缸,然後裹在身上到處跑,想要救她的瑤姐姐。

我跟媽建議過,讓她帶阿盈去找醫生做檢查,儘早治療,強迫症、創傷後遺症已經干擾了阿盈的正常生活。但是媽不肯,她怕阿盈在治療的過程中,說出當年那場大火的真相。

因為無法接受自己的母親是縱火者的現實,不肯承認親媽連自己都要一起燒死,她迴避了這段記憶,不停地逃避,自我封鎖一切。從前我印象中的她,還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可在唐家再見到,只剩下一具被生母罪孽折磨的行屍走肉。

還有,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大女兒為什麼會走丟?唐家的僕人上上下下有幾百號,我記得單是為紹世餵奶的奶媽,就從全國各地通過層層選拔選出八個,當年唐姝應該也是這樣吧?這麼多人看著,唐姝怎麼會走丟?從一開始,就是嚴芸珍故意把她遺棄的。」

「凌清,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唐天陽把怒火轉移到凌清身上。

「因為我和你媽做了交易,我幫她隱瞞真相,她給我唐氏女主人的權勢。當然,你也可以看作是我威脅她,如果她不放權,我就曝光她當年做的惡,她被我逼到只能借著上山修行的名義,放下唐家的一切。」凌清臉上的神情淡淡的,「很抱歉,我和你媽都比你想象中要可怕得多,我不是賢妻,她也不是良母,明天我的律師會找你遞交離婚申請。」

消息來得太突然,網友一陣愕然:「劇本的發展方向似乎不太對?再怎麼說凌清也不至於拿自己的婚姻開玩笑吧?」

「其實有沒有可能這一切都是真的,當年唐姝走丟、水瑤被火燒死,這兩件事一直不明不白,這樣一解釋全部都通順了。」

「我在唐家做過菲佣,唐月盈確實有非常嚴重的強迫症,發病的樣子嚇死人了。我有一次聽到她說什麼,瑤姐姐還在火里,必須要救瑤姐姐,當時以為她是在胡言亂語,現在再想想……」

「痴線啊你們,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這種殺人直播怎麼可能過審?早就被屏蔽了好嗎!」

「哈哈哈只有我覺得節目越來越好看了嗎?大概是我關注的重點不太對吧,豪門內鬥的瓜吃得好爽,讓撕逼來得更猛烈些吧!」

唐天陽一通電話打了過去:「凌清,你發什麼神經,突然要離婚?」

在醫院為凌鋒檢查,忙碌了一天的凌清,身體是疲憊的,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釋然:「算不上突然,我只是想明白了而已。從前我嫁給你,是想向我爸、向世人證明我沒有輸——雖然我的前夫婚外戀,可我沒有輸,不管是商場還是家宅,我都能處理得井井有條。

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只有利用,我要讓你滿意,覺得我是一個合格的妻子;我要生下一個兒子,穩固我在唐家的地位;我要逼走嚴芸珍,得到唐氏女主人的權柄;我要訓練自己的兒子,讓他繼承唐氏的家業……

我要做的太多,可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最珍惜、最寶貴的東西,其實早在一開始就得到了,是我把它弄丟了。」她嘆了一口氣,「紹世那邊,我和他談談,他一向聰明懂事,會理解我們離婚的。」

只有十來歲的兒子,卻比上了年紀的人更加老謀深算,這一點曾經是凌清追求的,如今想來卻只覺悲哀。是她沒有當好一個母親,毀了自己的孩子,即便是神童,也有度過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的權利,而不是一味地催熟。

「我爸得了肝癌,你記得讓紹世來一趟醫院,探望我爸。不管怎麼樣,我爸都是紹世的外公,我是他的母親,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通話已經被掛斷了,唐天陽還保持著先前的動作,握著手機一動不動,雙眼獃滯而無神。

明明他是父親,反而是身為兒子的唐紹世安慰他:「爸,沒事的,就算你和我媽離婚,只是從法律意義上終止你們倆的夫妻關係,但你還是我爸,她也還是我媽,血脈親情是斷不了的。」

唐天陽看著兒子的嘴皮子在動,什麼聲音也聽不到。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夕之間會變成這樣?母親放火燒死他摯愛的妻子,不惜連妹妹一同燒死,一向持家有度的妻子,突然向他提出離婚……

他的眸色染上瘋狂,雙手箍緊唐紹世的肩膀,偏執地說:「都是因為唐家敗落了,所以綁匪才敢抓走你奶奶,所以你媽才要拋棄唐家,只要新型汽車項目投入生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把唐紹世摔在沙發上,急匆匆地跑向書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唐紹世在門外喊道:「爸、爸!」

唐天陽在深夜緊急召開唐氏高管的視頻會議,下達命令:「把我手上所有的股權全部拋售,清算唐家名下的不動產,再向銀行貸款,集中唐氏所有資本和人力,啟動新型汽車項目。」

賭徒,越是輸得厲害,反而下本越重,傾家蕩產地梭|哈。他們堅信失去的一切,都能在賭桌上一把翻盤。

第四天早上,別墅里照舊出現食物和水,這次只有四份。閆紫從任喬手裡接過其中一份,悠悠地開口:「你們說,會不會在我們之間,已經出了一個審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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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之人生贏家他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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