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握手言和
因福兒的一聲「爸爸」,宮冰夜紅了眼眶,尹亦浠和睿睿察覺后,頗為驚訝的對視。
所謂當局者迷,或許在宮冰夜心裡,他對福兒能接受他這件事很沒自信,以至於父女倆相處時,氣氛總透著怪異。而作為旁觀者,尹亦浠和睿睿明白,福兒早已接受了宮冰夜,只是自父親那裡遺傳的傲嬌基因作祟,才故作冷淡。
見狀,尹亦浠探頭朝窗外看,打趣道:「外面是不是陰天了,怎麼感覺要下雨呢?」
在福兒茫然的當口,睿睿已經接話:「福兒,你快哄哄爸爸吧,不然客廳里就要下雨了。」
被妻兒嘲笑,宮冰夜有些不好意思,見福兒朝自己看過來,忙用力瞪了瞪眼睛,露出一個自以為溫柔的笑容。
誰知福兒搖搖頭,顯得非常無奈。
接連遭到打擊,宮冰夜只好別過臉去,獨自傷神,而另外三人則聚在旁邊竊笑。
見他們的小家庭相處和睦,宮泓眉目間都是慈祥的笑意,緊接著卻又想到了自己的夫人。
「如果詠秋還在,我們三世同堂,該有多忙美滿……」
此言一出,眾人都不由得沉默下來。
魏詠秋去世那段時間,公司和家裡的情況都吃緊,但宮泓和宮冰夜還是頂著巨大壓力拿出一筆錢,將她安葬在本市最好的墓園。山水環繞的優雅景色中,希望她能擺脫俗世的紛紛擾擾,回歸安寧。
最近,蕭仲珀的確如宮冰夜預料的那般,開始脫手零散股份,雖然並非蕭氏集團的股份,而是宮、宋兩家,但也正合宮冰夜的心意。
他整日忙得不可開交,尹亦浠便時常陪宮泓去墓園看望魏詠秋,偶爾會帶上孩子們。
老實說,前幾次站在魏詠秋的墓碑前,她總有一種違和感,就好像明明是不共戴天的敵人,突然間握手言和,並不像每個故事的大團圓結局那般讓人覺得圓滿,相反很不真實。
她恨魏詠秋嗎?
其實也不,她似乎天生就缺乏恨人的能力,比如間接害死她父母的二叔、破壞她婚姻甚至幾次想殺死她的顧凝然,還有心機深重近乎瘋狂的宋齊佳……
這些人都已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她或許永遠都無法原諒,但回憶往昔時,又沒有那種恨得嚼穿齦血的心念。
也許生與死,是兩種最強大的力量,生來於人世間受苦,死去便一切了了。
此時看著墓碑上魏詠秋年輕時代的照片,與那雙清亮的眼睛對視時,她忽覺心頭安然,好像曾經在意的那些東西,如今已不再重要,曾經的憤懣委屈,也通通釋懷。
相比於成年人,孩子們的認知更加簡單。他們似乎將生前和離世的魏詠秋分成了兩個人,從前的膽怯不復存在,而是笑眯眯的叫她「奶奶」。
傍晚時分,宮冰夜也趕來墓園,莊重的獻上花束后,在夕陽的金輝下,接父親與妻子兒女回家……
幾日後,蕭默程的案件開庭。
司徒青作為污點證人出席,指證他以病重的親人相威脅,強迫自己作出眾多違法行為,並指控他涉及大型經濟犯罪。
蕭默程不著痕迹的看了旁聽席上的蕭仲珀一眼,對公訴人及司徒青的指控供認不諱,並稱所有事皆出自他一人之手。
蕭仲珀滿意的點點頭,而後朝己方的辯護律師遞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起身反駁司徒青的控訴。
「污點證人只憑口述,卻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這一點在刑罰的判罪上並不成立。」
說著,從文件夾中取出一部手機,遞交給法官,然後走到司徒青面前。
「據污點證人所言,我的當事人蕭先生曾以你祖母和父親作威脅,但手機中視頻可以證明,蕭先生非但沒有威脅或虐待行為,反而花費大量財力物力,來維持他們的生命。」
「胡說!」司徒青惱怒起身,被身後的法警按回座位后,仍氣沖沖道:「他哪裡是好心?分明是怕我家人去世,我不會再受他控制!而且我家人早已離世,他用假視頻騙我!」
聞言,法官當庭播放視頻,並詢問司徒青口中的虛假視頻是否為這一部。
司徒青確認后,辯護律師又道:「那麼請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視頻經過剪接?」
司徒青通過一條匿名簡訊得知親人的死訊,可簡訊來源不清,就算拿出來,也無法作為證據。
鑒於法庭上辯護律師遞交了新物證,案件出現轉折,法官與陪審員商議后,決定暫時休庭,等候再審。
一審的結果很快傳到尹亦浠耳里,得知蕭默程在清楚親生弟弟的死亡真相后仍為蕭仲珀頂罪,震驚不已,再次前往拘留所探視。
會見室內,蕭默程的態度與之前截然不同,似乎認定了她在為宮冰夜做事,蓄意陷害蕭仲珀。
「我一直愛著你,可你呢?」
蕭默程自嘲的搖搖頭:「以我犯下的這些重罪,極有可能被判無期,外公年紀大了,即便暫時壓制著宮冰夜,又能持續多久?你們想東山再起有的是機會,何必用如此卑鄙的方法?」
卑鄙?
利用八年時間算計宮氏和宋氏的是蕭家,莫說宮冰夜沒想報復,只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就算真的報復了,也遠遠及不上卑鄙二字!
尹亦浠原本想心平氣和的與蕭默程談談,此時卻有些控制不住情緒:「指責旁人之前,你最好能認真審視一下+身邊的人!蕭仲珀老謀深算,他……」
「夠了!」蕭默程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向門外,冷冷扔下一句:「我不想再聽你的謊言,還有對我外公的污衊!」
蕭默程隨警員離開,尹亦浠獨自在會見室里坐了很久,怒氣平復后,開始考慮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蕭默程顯然已經被蕭仲珀洗腦,再加上本就對她和宮冰夜在一起的事耿耿於懷,眼下想要通過勸解讓他意識到真相,恐怕不能夠了,必須再去尋找證據。
尹亦浠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家,剛進卧室,見宮冰夜也是一臉凝重,忙問他出了什麼事。
宮冰夜抬手把她拉進懷裡,彎唇笑笑:「別擔心,公司的某項決策拿不定主意而已。」
最近他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國外的新公司,新公司勢頭突飛猛進,吸引了許多企業主動遞來橄欖枝,其中有一筆很大的訂單,他正在接與不接之間猶豫。
以新公司如今的實力,完全可以消化這筆訂單,但公司的現有資金和他本人的精力都有限,若接受訂單,等同於放棄奪回宮氏的大好時機。
站在一個精明商人的角度,自然該審時度勢,尋求更好的發展,但宮氏集團是他與父親的執念,更是祖輩們的心血,所以一時無法做出決定。
尹亦浠靜靜聽完他的煩心事,忽然柔和的笑了。
「笑什麼?你覺得我應該選擇哪一方?」宮冰夜面露疑惑。
「其實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尹亦浠伸出指尖,在他胸口點了點:「發展新公司固然是好,但將宮氏拱手讓人,會永遠成為你的心病。退一步說,合作與否也不是一錘定音的買賣,未來若能將宮氏與新公司合併,還愁沒有大訂單嗎?」
「而且……」停頓一瞬,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裡,尹亦浠溫聲道:「我們現在生活得很好,哪怕搬出別墅換一間小房子,餐桌上的菜品減半,沒有傭人侍候,只要一家人團結起來,依然可以過得很快樂。所以冰夜,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我們都會支持你。」
宮冰夜遲遲不做決定,顧忌的便是家人生活,畢竟那筆訂單的利潤,足夠維持新公司幾年的周轉,此時被尹亦浠點破,並得到無條件支持,他腦海中只浮現出一句話。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俯身在尹亦浠的額角落下輕吻,隨後問她有什麼心事。
如今兩人默契十足,對方的一個表情或眼神,都能被準確感知到。
尹亦浠也不隱瞞,把蕭默程被蕭仲珀洗腦的事告訴了他:「蕭仲珀用言語蠱惑,我就拿出證據讓他無話可說,但問題是……該去哪兒找啊?」
正鼓著嘴滿面愁悶,鼻尖忽然被捏了下。
她抬起眼睛用目光控訴,卻換來宮冰夜的揶揄笑容:「剛才勸我的時候不是很聰明了,怎麼這麼快就糊塗了?」
「什麼意思?!」
看出他好像有辦法,尹亦浠騰的坐直身體,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宮冰夜抱起手臂,故作深沉的問:「你想證實阿生的死因,那我問你,誰對此事最清楚?」
「警察呀。」
宮冰夜搖頭:「還有呢?」
「……苗苗!」
尹亦浠驚喜的瞪大眼睛,隨即卻又像被戳破的氣球般,蔫蔫地表示:「苗苗不行,阿生的死對她打擊太大,我不能讓她再面對一次。」
宮冰夜又忍不住去捏她鼻子,輕輕晃了下,拖著長音問:「苗苗身邊,不是還有一個大活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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