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間半意(上)
忽聞身後傳來冷怒的話聲,「原來在此處,難怪在崖角尋了幾個時辰也不見你們蹤影。」江中龍悻悻逼近,邊道:「沒想到躲在龍中崖上。」
紅玲一見江中龍尋來,心頭頓生怨恨,道:「阿龍,別再違俠義而行了。你害死了阿伍,又害死了阿蘇,還想害多少人?阿龍,我有眼不識,至今才發現你太沒人性了!」阿蘇尋到江中龍時,便受到「冰脈凝血」巨毒,只得聽由吩咐,至此紅玲才相信自己的眼。
江中龍殘酷無情,毫不在乎的道:「他這個叛徒,早該死了。要不是因為他此舉叛變,我也無需追尋這多時間,差點破壞了我前程之計。」終於露出原形,讓人聞言膽戰。
梁心林沒有多言,暗暗交示眼色,是想尋機避開。董良身負重傷,此刻根本施不上武功,要梁心林對付眼前兩個高手,實是難上加難。二人相互暗交意思,以避脫身。
談繼同上前一步,「江公子,別與多言,趁早捉他們回庄去,再作安排打算。」
恰乘說話不意之時,董良得機拉住紅玲從聳石后繞向崖口出路。梁心林則以「命劍訣」攻向二人,只見「彩鳳劍」化作彩芒飛射,使其連連閃躲,自己立借足下反彈之力,疾飄向崖口之路。在奔跑中,紅玲本能回頭時,恰恰看到談繼同的出指,自己沒有武功高深者的感覺反應,可心底已是知曉,立忙護在董良的後背。
這股疾射的指勁,陰寒無情的射中她焦弱身體,一口血吐在董良的肩頭。「紅玲!」董良止步扶住她,心疼的忘記此時危急,「紅玲,撐住!」
此處離崖口還距數丈,梁心林轉身見二人又撲來,欲命劍相迎,僵死的阿蘇憑著堅強的意志力,鼓起一口氣站了起來,不顧命危的橫刀雙方中間,猛地揮掃一刀逼退襲來的二人,「快走,你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雙方同是詫異,阿蘇已經斷氣多時,因何復活?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迹。董良驚奇,心特感激,背起紅玲向崖口奔去,若是再遲恐怕誰也走不了。
江中龍見人已奔出崖口,怒氣直衝,「阿蘇,你這叛徒,我殺了你!」
阿蘇不懼一聲長笑,笑聲斷續,是因全身僵硬致成,然而話聲也是如此,「公子,我跟了你與小姐這麼多年,想必今朝即是殘途。想起童時之事,則是一生美好回憶。如今,你卻似變了另一個人,冷酷無情,這是阿蘇我最後的遺憾。所以,我決定捨棄這條命,希望能打動公子的心志,懸崖勒馬,回頭是岸」阿蘇迴轉手中的刀,穿己腹而過,在他的臉上又露出笑,眼神中呈現一絲希望,半跪於地緩緩的垂下首了。
阿蘇由死到生,又由生到死,耽誤了些時間,而令江、談二人追不上董良等三人。
江中龍不待阿蘇氣絕,已奔至崖口,已是無望捉回,想到紅玲身擋指勁,心中衝動舉手便是一掌,將談繼同拍退幾步,無推論的道:「為什麼打向她?應該打的是董良,你知道嗎?」
「我」談繼同捂住胸口,無言反駁作出解釋,只好忍了。
董良背著紅玲在前,梁心林在後,以防江、談二人追至。三人行速之快,沒要多久時間已至山腳平路,不停步往鳳花庄趕去。董良顧不及試汗,最是放心不下背後的紅玲,心底不住為自己打氣加速。
紅玲身負兩次重傷,此時聲弱的道:「公子,別費太多力氣了,我可能可能支不住」
董良腳步更加快疾,邊道:「紅玲,一定要有信心,一定要活著。撐到鳳花庄就有藍連情侶之葯可解救你,一定要撐下去。」心頭擔憂,為她打氣,提起念頭。
紅玲自知難支,強擠出個微笑,道:「公子,一定要好好活著,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多美好在等著自從第一次相遇,我們便經常相遇,也許這就是天意安排的『緣』吧」她面色變得蒼白,緩口氣又道:「而彼此間的情該是屬於『份』吧,可惜我紅顏命薄,無法無法分享未來的快樂了。」話意無奈追求,不能怨恨任何人。
董良沒有放棄希望,只要到庄中用「藍連情侶」便可救她復痊,聽她這番告別之言,不禁鼓氣道:「紅玲,來日方長,別說傻話。」
紅玲的聲音變得更低弱了,「公子,別說話,聽我說只是明白太晚,有緣無份阿伍、阿蘇他們好像在等我公子,紅玲沒別的可留下,僅有這段回憶」她話聲愈來愈小,直至小到聽不見。
然而,她的淚不輕意劃過臉龐,掉落在一片綠葉上,比露更加清澈剔透。這滴淚從綠葉上滑落到花朵上,花朵似乎更加嬌艷。這滴淚又從花瓣上輕輕墜落,如一顆純情的心落入土中。就在這滴淚滲入土中的同時,紅玲她帶著無奈,靜靜的合上了雙眼,合上那雙清明濕潤的眼
董良聽她說第二句話時,已回憶起彼此的首次相遇,直至此時背著她。也就在她合上眼時,董良從回憶中神回,同時心底產生了難以忍受的巨痛,使自再也無力前奔。在耳畔邊,「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世界上還有更多美好在等著你」紅玲的話語還在不斷迴繞。他終於停止腳步,放下背上的紅玲,沉痛的喚道:「紅玲,不可以的,不」心痛使他忘記自己內傷,不顧一切的猛提真氣,傳輸到紅玲身體。一連提氣三次,每提氣一次就噴出一口鮮血。
梁心林隨即而至,忍不了心酸,在沾有霧水的臉上多添兩行淚。她並未哭喊出聲,止住似瘋的董良,「別這樣,否則你自己也會沒命的!」
董良無力的停手,瘋一樣的仰天大叫:「老天爺,你太不公平了」此刻已是巳時去半,天無陽光,反而更變陰沉,風帶著潮濕輕輕掠過。天似乎也傷心,欲將流淚。
梁心林輕拭去面上水珠,道:「董公子,此處已離庄不遠,先回去,一定要控制自己情緒。」
董良抱起紅玲,痴神前走,剎間感到失去了魂,覺得人世間的一切都無意義。他沮喪的抱著紅玲,心中無比沉痛,腳步無比沉重,走了一個時辰也不過兩里地。
梁心林在旁不知說了多少開解安慰的話語,但無法彌補他這受重創的心。
董良止住腳步,蹲下來半扶紅玲,朝著梁心林道:「梁姑娘,你先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我想多陪一會紅玲。」
梁心林知他心理,想想江中龍也不會這麼快追來,便道:「那那你可要想開點,別做傻事。」
董良點點頭,待她走遠后,仔細端詳紅玲,輕抹去她那臉上最後所留的淚痕,立刻痛從心生,觸發內傷再次吐出鮮血。深痛良久后,自言道:「紅玲,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的活著。我與你沒有相處太多太多時日,可知道情是純真的,只是有生之年無法表達,我知你不曾與我有情意,但是」很傷悲的話,無盡的傾訴著,萬感交結。
天空中烏雲壓地更低,四周暗淡似如夜幕一般。忽聞黑暗的空中,劃破一道閃電,隨即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跟著風過,雨「嘩嘩」下起。
董良抱著紅玲走在雨中,踏過泥濘來到鳳花庄後山花地處,在離阿香的墓不遠處,他淋著雨憑自己雙手挖開坑。直至雨停歇,他抱起紅玲心戀不舍的放在坑中,親手撫齊她那微亂的頭髮,親手抹凈她那臉龐的塵跡,親手摘了各色花朵撒放在她的周圍。
董良又將手中的一束鮮花放到她的身上,「紅玲,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會為人間事而煩,更不會為愁情而愁」
雨後的鳳凰花,顯得更鮮艷紅火,彩蝶扇動潮濕的翅膀,翩翩起舞。
芳利與石如應從山洞處走出,兩人本是在墳前五株鳳凰花閑玩,竟不注意天沉,幸好這裡有個山洞,恰好避雨。
見雨停便走出山洞,心想再與蝴蝶觀舞,而看到不遠處的董良。芳利道:「如應,你看那不是董公子嗎?」
石如應一見,忙道:「沒錯沒錯,他在幹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那兩個人又是誰?」芳利機靈的眼中看到遠處又來兩人,正氣沖沖的向董良而來。
「阿利,來者可能是敵非友,你在這等會,我過去看看。」石如應大步邁近,但沒有來的二人速度快。
來的正是江中龍與談繼同。在崖上,江中龍知追不及董良,就沒有急追,心想身藏暗處來鳳花庄偷襲,誰知途中發現泥上腳印,直尋後山。
董良直覺知身後投來仇恨的目光,不理會的抓起泥土撒下坑中,目光絲毫不移開紅玲,因為這是最後一眼。
江中龍眼見坑中躺著紅玲,心中隱隱作痛,不過立轉悲成恨,「你害死紅玲,我要你嘗命!」舉掌欲打去,而董良頭也不回的淡道:「無所謂,能與心愛之人同生共死,也是人生美事。」江中龍非常惱怒,聽他如此之言,則遲頓了欲打出的掌,心中自嘲自思:「為什麼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最終離自己而去?留給自己是後悔,而留給別人的卻是遺憾?」心頭一狠,再次舉起掌,「今日就成全你!」
「住手!」石如應喝道,「不允許你在此胡作非為,今天休想傷害董大哥。」
江中龍並不將他放在眼中,嗤地一笑,「就憑你,再多練十年功夫吧!」
「狗眼看人低。總之,就是不許傷害他。」石如應加大聲音叫道,董良忙催促:「石兄弟,我很欽佩你的勇為,請你趕快離開,不要作無謂犧牲。」石如應哪肯走,決意阻止,「不可以!」董良不想讓他與江中龍相鬥,輕言催他離開,卻言出無能。
「有義氣,我就先會會你!」江中龍不多煩,平平舉掌,掌力成風捲起花瓣,如潮湧出,渾渾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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