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寂滅重生
若變故出現時,孫悟空不顧一切獨自逃生,或許會有一線生機。然而,他因為雷騰、龍女、尹喜、青龍等一再耽擱,已錯過逃生的最後機會。
龍女見到孫悟空返身後躍,又是難過又是歡喜,淚水肆意從眼中流淌。她伸出雙臂,欲去拉孫悟空。孫悟空也伸長臂膊,欲去握龍女手掌。可惜,烈火無情,只是一個剎那,龍女就被昊天神火包裹,化為一縷青煙。
孫悟空心痛如絞,仰天發出哀嚎:「啊……」
昊天神火洶湧撲來,將他周身圍繞。赤色戰甲支撐了一個呼吸,化為灰燼消散。須臾,孫悟空血肉也被焚毀,露出赤金色骸骨。眨眼功夫,赤金色骸骨也煙消雲散,孫悟空體內只剩三團紫光。
那每一團紫光,都是孫悟空一個丹田。只要下丹田還在,孫悟空就能快速恢復氣血;只要中丹田還在,孫悟空就能施展大道之力;只要上丹田還在,孫悟空就能凝聚魂魄之力……
昊天神火綻放光華,將一切生命吞噬。就算孫悟空三丹田經過了四九雷劫淬鍊,經過了黑暗之地無盡虛無之地滌盪,依然難以抵擋極品昊天神火焚燒!
隨著昊天神火燒灼,孫悟空神思漸漸陷入昏沉……
孫悟空心中哀嘆:東征軍一敗塗地,尹喜師兄、雷騰兄長、龍女皆已殞落,那麼,自己也陪他們去吧!
正所謂:人力有窮時,勝敗由天定。既然天命如此,老孫也就認命了吧!
此念一起,三團紫光迅速融合。在黑光炙烤中,紫光迅速黯淡,三五個呼吸后,化為一個拳頭大混沌圓石。
昊天神火繼續焚燒,混沌圓石中光華一點點被燒乾焚滅。紫氣一失,混沌圓石迅速變得昏黑,其內生機也漸漸黯滅。
生機流逝之時,過往的一幕幕如電光火石在孫悟空眼前浮現。
孫悟空想起了幼年時在花果山的日子,那時候餓了吃山桃,渴了飲山泉,生活是多麼天真爛漫,多麼無憂無慮啊!
孫悟空想起學藝歸來的百餘年,他與人間六大妖王嘯聚山林,修為不高,卻睥睨天下,敢向天庭叫板。那時候的自己,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
孫悟空想起取經路上十四年,師父慈愛,兄弟和睦的點點滴滴……就算是師父念起緊箍咒,痛得他抱頭打滾,此刻也覺得是那麼溫馨。
孫悟空想起靈山成佛后千年,他為求進階資源四處降妖伏魔,被困鳳棲谷……嘯月狼王的紫雷天火曾經是那麼可怕……
孫悟空想起東勝神洲仙妖大戰的千年,他深入九陽秘境,潛入東荒落日宮,為平息兩族戰爭,屢遇兇險。
孫悟空想起骨魔降臨,他被迫南逃,潛入茅山,卻為敵作嫁,九葉魔蓮竟落入徐甲手中,那時候他痛苦不堪,深深自責,平生第一次對師兄生出質疑,對師父起了叛逆之心。
孫悟空又想起靈山大戰,想起青龍界闖蕩金鼎,想起師徒共乘樓船,橫渡萬墟之地,想起幽都證道,想起太行山第一次指揮百萬大軍,想起木鼎之行拚死滅殺隱龍太子,想起在神霄界外與普化天尊、酆都大帝的一場場惡鬥,響起在黑暗之地數千年與空冥獸搏殺的兇險歲月,想起兵發大羅天後的一場場惡鬥,想起闖天門,想起萬仙陣,想起三清寶境的古怪經歷,想起凌霄殿內外的一幕幕……
就在混沌圓石中最後一絲生機即將熄滅時,孫悟空心中猛然跳出一個念頭:若東征軍今日遭遇都是太清道人安排,若這一切的殞落背後都是太清道人操控,那麼,那太清道人為何會在自己踏入黑暗之地時忽然出現?
那時孫悟空正欲趕去五團光華所在,太清道人忽然出現,將孫悟空截留,並帶入函谷關幻境之中。那太清道人為何不敢讓孫悟空與應龍老祖會面?難道說,那太清道人心有不安,在害怕什麼?
若太清道人所言是真,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孫悟空。那麼,太清道人就不該拐走八戒、沙僧。孫悟空若早一點回歸,尹喜也就不會受創,孫悟空也就不會施展第四重神猿變,麒麟果就還有穿梭時空的充足元力……
若太清道人所言是真,擁有無上大神通,能預知過去未來,那麼他就應該能猜到,孫悟空絕不會坐視尹喜殞落,絕不會拋下龍女,拋下一眾兄弟獨自逃生……
剎那間,孫悟空就意識到:老孫竟然被騙了!
疑惑很快就化為不甘,在孫悟空心中熊熊燃燒,星火燎原一般迅速擴大。
結合大羅天在凌霄殿布局來看,玉皇大天尊從來就沒想放過孫悟空,放過東征軍。他們從最初計劃的,就是將一切高等仙神魔盡數滅殺!
這中間,自然包括孫悟空!
孫悟空身懷混沌之體,體內有混沌金丹、混沌道核,對於道尊來說是無上補品。但是,正因為是混沌之體,孫悟空擁有強大神通,初成道尊揮手就能滅殺同階,全力爆發之下,足以堪比混元無極太乙金仙之境。就算玉皇大天尊親自出手,也很難將孫悟空擒拿、擊殺!
大不了,孫悟空施展保命之術,遁入丹田世界!
為此,玉皇大帝不惜制定絕殺之計,從九陽鎖魂大陣中引來昊天神火,藉助九界九陽大陣之力,將孫悟空以及東征軍徹底滅殺。
可是,孫悟空得知應龍魂燈黯滅后,臨時決定去了離恨天。若孫悟空在外耽擱,就會挨過九陽大陣爆發,從此逃出生天,成為玉皇大帝勁敵。
若太清道人真身還在,根本無需如此麻煩。真相必然是有一人化為太清道人,一方面勸孫悟空趕回大羅天救尹喜,一方面又扣押八戒沙僧拖延時間……
這個能幻化太清道人,瞞過孫悟空火眼金睛的人是誰呢?三十三天之中,還真有一人……那就是身具陰陽仙體,從萬仙陣中遁走的尹思!
尹思正面搏殺手段平平,可暗地裡操控神魂的伎倆很強大!昔年森羅界時,他就曾施展血月之術,一度將孫悟空也瞞過!
太極圖乃太清道人本命仙寶,從混沌而來,知曉許多亘古隱秘。正因為他所說九真一假,才能將精明無比的孫悟空也瞞過。
孫悟空越想越是明白,衝天憤怒化為磅礴求生意志……在他本已閉合的丹田世界內,億萬里世界迅速坍縮,山川草木化為虛無,億萬萬生靈隨風消散,就連撐天拄地的蟠桃神樹也剎那間枯萎。
一切的一切,都化為磅礴元氣,被蟠桃樹上那棵頹靡趴伏的麒麟草吸收。
孫悟空的丹田世界本就是他道核元氣所化,只是在一些年前,為了保護丹田世界穩定發展,孫悟空主動切斷了道核與丹田世界彼此轉化。
如今面臨生死危機,那丹田世界自行崩毀,重新化為元氣。
孫悟空不忍心火元界受到牽連,心念一動下,丹田世界吹起無盡狂風,將火元界吹得飄遠。
也不知過去多久,曾經有億萬里方圓的泰遠界縮成丈許方圓岩石,那參天蟠桃也變成仙岩中一顆種子。唯有那麒麟草兒吸收了無盡元氣,呼吸間長出九葉,開出九花,最終凝聚成一顆元氣滿滿的麒麟果!
混沌圓石徹底黯滅的同時,麒麟果爆發璀璨光華,一道灰光驀然綻放,化為一隻丈許大金色麒麟。那麒麟周身縈繞時間大道之力,虛空踏步間,竟穿越重重昊天神火,從這方世界消失不見!
隨著金色麒麟飛起,無盡虛空中灰光蕩漾,被昊天神火焚滅的骸骨血肉一點點重新長出。一個衣衫破爛、渾身浴血的孫悟空走出灰光。元神裂而重聚的痛苦,讓孫悟空無法凝神思考。他憑著本能高聲叫道:「夫人……師兄……你們在哪裡……」
雲霧重重,將孫悟空神念阻隔;風聲隆隆,將他一切呼喊都吹得消散。
孫悟空踉蹌奔行,也不知過去多久。猛然間,他見到灰霧中浮現一抹光亮。他奮力前沖,跳出缺口,終於見到朗朗清天,蕩蕩白雲……
驟然的光亮讓孫悟空雙目刺痛,不覺流下淚水。經絡骸骨彷彿還有神火焚燒,孫悟空猶如無頭蒼蠅一般,跌跌撞撞走著。
隱約間,西方有一股強大元力波動傳來,那裡應該有人聚集……孫悟空腦袋昏沉,騰雲駕霧向西方趕去。
一道流光衝天飛起,向東趕來。須臾,一個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攔住孫悟空身形,他面露狂喜,雙膝跪倒,道:「師尊,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受傷了?」
孫悟空立刻認出眼前之人竟是尹喜師兄。只是,尹喜為何對自己跪拜,為何稱呼自己為「師尊」?
孫悟空一旦思考,就頭痛欲裂,他雙手抱頭,露出痛苦之色。
孫悟空想上前將尹喜師兄扶起,卻發覺一股怪力阻擋在二人中間,竟將尹喜推得倒退百丈。
尹喜露出惶急之色,高聲道:「師尊,弟子還有一事不明,請師尊明示……」
孫悟空心中疑惑,不知尹喜要問些什麼。他可不是噎鳴,如何能替噎鳴回答!
尹喜道:「昔年師尊曾留書弟子,讓弟子轉告孫悟空一句話。可是,如今決戰來臨,弟子還不知道師尊要我轉告什麼……」
尹喜這番話猶如九天驚雷劈下,讓孫悟空清醒了過來。他從尹喜的眼眸中看到了一個白須白髮的老態龍鍾之人。這一下讓孫悟空徹底明白了過來。
孫悟空嘆息一聲,道:「告訴悟空,欲證大道,溯流天皇!」
孫悟空瞥見龍女正在下方齊天號上,他心痛如絞,想要上前帶走龍女。一個與他長得一般無二的人忽然出現,揮棒朝他打來。不等孫悟空解釋,玄奧怪力再次出現,將彼此互相推遠……
玄奧之力非常強大,將孫悟空直接推出神霄界,推入茫茫虛無之地。
四周一片漆黑,沒有生機,沒有光亮,連元氣也接近於無。
孫悟空元神、金丹備受昊天神火炙烤,血肉骸骨處於一種似真似幻,是有還無的詭異狀態。此刻的他,除了身具大道氣息,恐怕連一個二衰真仙也抵敵不過。
不過,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一旦他修成輪迴大道,修成混沌聖尊,今日殞落的所有人,都能重生!
孫悟空沒有遲疑多久,轉身朝軒轅神域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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