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羽蛇之獸

從高空墜落造成的嚴重內出血，還有之前翻車時被撞破的腦袋，任何一種傷處都足以讓夜風迅速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但心中那如同烈火一般燎燒著靈魂的悲憤、自責和恨意，讓他久久不願屈服於身體的重傷，他死死咬緊牙關，甚至將牙齦咬出血來，染紅了背著自己那人的肩膀。

夜風儘可能的瞪大眼睛，別過頭去，死死的盯著天上那隻被圍攻的妖獸，彷彿要將它的模樣狠狠地看在眼中，刻在心裡，撕咬成碎片，吞沒消化在滿腔怒火之中。

然而，他似乎高估了人類軍隊的火力。

起初，那隻蛇頭銀翼的飛鳥型妖獸，的確是被槍林彈雨的掃射打了個猝不及防，身上冒出幾百個血坑來。

妖獸飆出的血液被子彈的高溫蒸發，在半空中氤氳成猩紅色的蒸汽，它發出尖銳的咆哮聲，就像是在掙扎和痛呼。

夜風還沒有來得及感到解氣，就發現形勢慢慢逆轉了過來，它那層銀色的鳥羽被打散，身軀上露出的坑坑窪窪傷口，轉瞬又被一層六角形狀的鱗片所覆蓋。

在武器噴出火光的輝映下，那層看著不太起眼的鱗片，卻泛射出奇異的光澤來。

子彈撞在上面，就像是撞到鋼板上的玻璃彈珠，不是被彈開，就是直接撞碎成了粉末。

原來，這層隱藏在鳥羽之下的鱗片，不僅填補了傷口，癒合了傷勢，還成為了一道天然的防禦屏障，讓人類賴以為繼的現代武器，變成一個荒唐的笑話。

「不好！火力壓制效果越來越弱，妖獸的危險程度遠超預想，它的基因突破是鳥類和爬行類動物的高度混合，在物理防禦和空中速度上都極為優秀，必須馬上撤退！」

有一個看上去像是指揮官模樣的軍人，對著眾人發號施令道：「用燃燒彈攻擊，趁它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帶著倖存者快速撤離現場。」

這的確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面無血色，勉強維持著意識的夜風，也是這樣覺得的。

顯然子彈、炮火等尋常的動量衝擊類武器，沒法突破那層妖獸身上的鱗片，而且隨著鱗片的不斷加厚和覆蓋，效果會越來越差。

也就是說，普通的物理攻擊，似乎對這隻妖獸，毫無效果了。

那麼，趁著它身上還有羽毛的時候，用大規模的燃燒彈襲擊，讓它全身各處著火，使它手忙腳亂中出現破綻。

畢竟，無論這些妖獸在原來的基礎上進化變異了多少，畏懼火焰和高溫是絕大多數動物的共性，即便那鱗片可以防火，但也阻擋不了綿延全身的灼痛感。

雖然無法親眼看著它痛苦的死去，化作焦炭，但不得不承認，和妖獸死磕是最不理智的行為，分析其作戰方式、基因構成，生理特點，並制定針對的相應對策，那才是正確的應對態度。

看來，雖然動物變異只有短短數周，但人類軍隊，已經積累了一些作戰經驗，顯然，這些經驗，都是用死人和鮮血堆出來的。

果然，十幾枚燃燒的火焰彈，從各個方向朝著半空中飛去，在被血淚模糊了眼睛的夜風看來，竟有些像是火光搖曳的隕星。

可是，誰都料不到的事情轉瞬就發生了。

那妖獸在看到這些燃燒彈的瞬間，似乎就已經洞穿了人類的想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著身後疾退，並且奮力揮動雙翼，捲起一陣狂亂的暴風。

那些燃燒彈本就比較輕盈，在半空中被風一卷，頓時亂了方向，朝著四周隨意落下，非但沒有一顆落到目標的身上，甚至還有些跌入人群中，爆燃開來，慘叫聲不絕於耳。

就在這時，又一波燃燒彈被發射出去，比之前數量更多，覆蓋範圍更加廣闊，似乎是為了讓它應對不及，而刻意搶先發射出去。

果然，剛奮力揮舞完雙翼的妖獸，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又被無數枚飛火流星包圍，它來不及振翅，像是哀鳴一般，伸起脖子，仰天一吼！

然而，這絕不僅僅只是哀鳴。

尖銳到人耳幾乎難以辨認的聲波，以它的胸腔為共鳴箱，喉嚨為振動器，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那半空中無數的燃燒彈，陡然之間全部碎裂、爆炸，化作燃燒的殘渣，掉落到了廢墟殘垣之中。

一時之間，原本已經被野獸襲擊，變成屍山血海修羅地獄般的小鎮，又燃燒了起來，到處都是熊熊不滅的火光，彷彿又變為了紅蓮煉獄。

地上的許多人也被這尖銳聲波的餘音影響，耳朵流出血來，身子也有些失去平衡，頭重腳輕的摔倒在地。

甚至一些精密的儀器和武器也受到震蕩，綿延出了樹枝般的裂縫。

這真正是人類的末日！

夜風獃獃的望著天際那隻羽翼噴張，鳥羽蛇鱗的妖獸，心中迴響的只有這一句話。

他猛然想到，自己曾經看過一些關於古美極大陸瑪雅人的神話傳說，這些離我們已經有幾十個世紀的上古祖先，一直相信著，人類每過一段時間，便會迎來一個紀元的毀滅之日。

帶來毀滅的末日使者，便是下一個紀元的創世之神——影響了整個美極大陸文明的羽蛇神。

眼前這隻蛇頭鳥翼，紅角晶鱗的妖獸，讓夜風不可避免的想起這傳說中的神話怪物。

或許這只是一個毫無聯繫的巧合變異而已，但末日降臨的氣氛，確實實實在在的壓在現場每個人的身上。

原本站在所有生物頂點，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如今從自傲的巔峰跌落下來，成為妖獸追咬的獵物，冥冥之中，也彷彿命運輪迴一般。

眼前這妖獸在遭此變故后，勃然大怒，一下子變守為攻，主動朝著下面的人群飛去。

即便是訓練有素的軍人，面對這飛來的怪物，也無能為力，沒有立刻丟下武器當逃兵，已經是作為軍人的驕傲，在強自支撐著搖搖欲墜的雙腿。

每當妖獸掠過地面，便有至少四五個人被一口叼起，在半空中攔腰咬斷，然後囫圇吞下。

血雨片片灑下，宛若死神的狩獵，甚至還有悶悶的慘叫聲從妖獸的肚子里傳出，那是還沒有當場死亡的人類，被消化液腐蝕時的痛呼。

終於，它的目標轉而鎖定了夜風，當然還有背著他的那個人。

黑影壓過來，夜風感覺自己被扔了出去，妖獸從他身邊略過，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慘叫。

妖獸吞下這名軍人後，在空中盤旋一圈，再次沖向了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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