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撒謊
從酒店出來,鍾岑就已經把想好的對策交代了楚妍,因此,一點也不擔心東窗事發,安安穩穩給楚橋小朋友上完了英語課。
果然,楚母相信了他編造的謊言,以為楚妍真的丟手機了,下樓的時候,就見她又恢復了以往的端莊得體,而且還特意打扮了一番。
不得不說,到底還是保養的好,明明年近五十,楚母卻看起來像剛三十齣頭,走在大街上,恐怕說她和楚妍是姐妹都不為過,只可惜,人面獸心,看著就讓人作嘔。
……
回到學校,在食堂,他點了一份拌飯,吃之前,特意拍了一張照片,在通訊錄里找到一個聯繫人,點開,然後將圖片發了過去。
下一秒,就有視頻電話打進來。
「哎呀,我正想給你發消息呢,沒想到竟被你搶先了。」女人有些懊惱的抱怨,卻又掩不住興奮。
鍾岑被她逗笑,背脊靠向椅背,「怎麼,才一晚上不見,就想我了?」
「才不是呢。」即使隔著電話,謝婉也羞紅了臉頰,和楚妍的嫵媚不同,她給人的感覺很溫柔,很乾凈,像一汪清水,讓人不忍玷污。
所以即便彼此情投意合,鍾岑卻始終都沒越過那條底線,兩人最多也就是接吻、牽手。
她轉移話題,「你就沒發現自己少點什麼嗎?」
鍾岑一愣,低頭找了一圈,搖頭。
謝婉不滿的嘟嘴,抱怨他粗心,然後舉起一塊男士手錶給他看,鍾岑這才發現自己把手錶忘她家了。
謝婉見他這麼不上心,問道,「怎麼,不喜歡呀?」
「怎麼會,就是走的匆忙,忘拿了。」
當時的確很趕,謝婉沒再說什麼,只是告訴他下次來,別忘了取。提起這茬,鍾岑不得不叮囑她,「小婉,下次不許那樣了。」
「哪樣?」謝婉是真沒反應過來。
鍾岑說道,「小婉,你知道的,楚妍不過是我的一塊踏板,我在我心裡,她跟你完全沒有可比性。」
所以像藏手機,讓他接不了電話這種事,真的沒必要,如果不是楚妍好糊弄,換做其他人,還不知要怎麼收場。
謝婉迅速反應過來,嘴角的弧度一寸寸隱去,神情帶著探究,「怎麼,心疼她了?」
鍾岑半點不閃躲,含著笑糾正她,「我是心疼你,奪回公司,我和她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一個過客罷了,你不用有危機感。」
謝婉顯然還有顧慮,咬著唇,彆扭說,「我看過她的照片,很漂亮。」
「怕我被迷住?」他一針見血,說出她心聲。
小心思被公之於眾,謝婉有點掛不住臉,但也抵不過好奇,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半年了,你對她…當真沒動心嗎?」
「小婉,你忘了嗎?她是楚華的女兒。」單這一點,就註定他們之間只會有恨。
對於楚家和鍾家的恩怨,謝婉多少知道一些。
鍾家之前,和楚家現在一樣,也是做生意的,鍾父把楚華當摯友,但楚華卻在背地裡設計陷害,導致鍾父投資失敗,一夜之間背負上了巨額的債務,楚父急火攻心,搶救無效,當場就撒手人寰。
之後楚華趁機收購了鍾氏集團,將鍾楚兩家合併,成立了現在的昂揚集團。
一無所有的鐘母,帶著年幼的鐘岑,自此開始顛沛流離,嘗盡了人間苦,如今不過五十齣頭,身子卻垮的不成樣子。
看來有這段糾葛在,即便楚妍是天仙下凡,也對她構不成威脅了。
……
第二天,A大迎來了為期三天的期末考試。
考試結束,也寓意著他們的學生時代結束了,當晚,鍾岑和室友們外出聚餐。
酒過三巡,鍾岑去了洗手間小解,返回的途中,他在走廊看到了一對姿態親昵的男女被服務生迎進他們隔壁的雅間。
說誇張點,即便楚妍化成灰,他也能認出來,更別說大活人站在跟前。
鍾岑篤定自己沒有認錯,頃刻從薄醉中清醒過來,他這個位置絕佳,裡面的人看不見他,他卻能看得見裡面,就是有一點不好,距離太遠,聽不到聲音。
但是通過觀察肢體語言也是一樣的。
兩人明顯是舊相識,連寒暄都沒有,直接聊上了。
似乎是說到什麼有趣的話題,男人笑了聲,不著痕迹往楚妍身邊挪了一寸,楚妍穿著一件V領薄衫,露出纖細傲人的鎖骨,男人火辣的目光時不時掠過她領口,窺探她乍泄的春光,手也極其不安分,撐在她椅子上,有種隨時要將人摟入懷中的感覺。
不知是真對男人的舉動毫無察覺,還是默許,總之楚妍並未阻止,任由他大飽眼福。
這明顯超出了普通朋友該有的界限,鍾岑面無表情看了一會兒,也不磨蹭,直接掏出電話打給楚妍。
手機就放在桌角,屏幕亮起來,楚妍當即注意到了。
男人也看見了,為了防止關係暴露,無論任何聯繫方式,楚妍給鍾岑的備註都是化名,男人沒瞧出什麼,只當是普通同事,有點不高興,攔著楚妍不讓接。
楚妍心知肚明是鍾岑,沒聽他的,拿著電話走了出來。
「不是說聚餐嗎?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即使關了房門,她依舊克制著嗓音,倒好像包房裡那個才是正牌一樣。
鍾岑欣長高挑的身軀斜倚著牆壁,目光一眨不眨定格在她臉上,「想你了,看看你在幹什麼。」
「我還能幹什麼,在家刷劇唄。」她臉不紅心不跳。
鍾岑故作詫異地「哦」了一聲,「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按了暫停。」她對答如流,彷彿真有這事似的。
鍾岑覺得她瞞適合當演員的,「好看嗎?什麼片子?」
「挺好看的,是個愛情片。」她依舊不曾坦白,看樣子是打算裝到底。
鍾岑沒了耐心,望著她的裝束,陰惻惻捅破了這層紙,「身上這身衣服是新買的嗎?怎麼從來沒見你穿過?」
楚妍一愣,品味出什麼,大驚,立刻環顧四周搜尋,「你也在黃金海岸嗎?」
鍾岑揪住這個字眼,「為什麼用「也」?」
不打自招,楚妍後悔的恨不得咬掉舌頭,她急的跺腳,「你在哪兒?」
鍾岑在不遠處饒有興緻看著這一幕,「楚小姐找我做什麼?難不成想左擁右抱?我是沒意見,屋裡那位同意嗎?」
「你到底在哪兒?」楚妍的心思完全不在他的話上。
一個不經意的偏頭,她在拐角發現了他。
鍾岑也沒想躲,隔著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兩人四目相望,卻相對無言。
楚妍最先切斷了通話,她步伐急促朝他走來,到了跟前,又不知該說什麼,像個無頭蒼蠅似的。
「好巧啊!」鍾岑用感嘆打破了僵局。
楚妍囁嚅著,「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鍾岑沒允許,也沒拒絕,楚妍仗著膽子說下去,「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就是跟他出來吃個飯,我們什麼事都沒有。」
鍾岑緘默不語,都快親上了,她是當他瞎嗎?
「你生氣了?」
她又開始裝可憐,拉著他的手,委屈巴巴的。
鍾岑很想笑,「楚小姐撒謊都不打草稿嗎?」
「我…」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她拉著他去了走廊盡頭的空包房。
一進去,她就環住他的腰,將他壓在牆上。
「楚小姐想使美人計?」鍾岑識破她意圖。
在一起半年,他對她了如指掌,一個眼神,就知道她要幹什麼。不過今天,她可給他驚喜了。
她仰著妝容精緻的小臉,「你先回答我,是不是生氣了?」
「你說呢?」
這三個字比直接承認還有分量。
楚妍手臂收緊,好似要將他勒進骨血。
「只是應付一下我媽而已,要不然,她沒完沒了的嘮叨,吵得我頭大了。不告訴你,就是怕你多想,不是心裡有鬼。」
她一臉誠懇的跟他解釋。
鍾岑稍微鬆了口氣,看來事情並沒有他想的糟糕,「這麼說,是襄王有心、神女無夢了?」
「什麼襄王,他整個一海王。從我認識他開始,他不知道換了多少女人。」楚妍滿臉都是嫌棄。
她最討厭玩弄女性感情的男人了。
「要是有一天,楚小姐發現我們是一樣的人,你還會對我死心塌地嗎?」鍾岑試探她。
楚妍一下笑開,「別開玩笑了,你才不會呢?」
「假如呢?」他就是想知道答案。
楚妍認真想了片刻,「如果你也這樣,那我們就老死不相往來。」
那敢情好,他可怕她死纏爛打。
「你不生氣了吧?」見他表情有變化,她趁機吻了下他的唇。
鍾岑摟住她,淡淡嗯,「下不為例。」
楚妍開心的像個吃到糖的孩子,頓時滿臉笑意。
危機解除,剩下的都是濃情蜜意,楚妍在他懷裡撒嬌,說著情侶間的悄悄話,鍾岑將自己想象成一尊雕像,任由她摟著。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雖然很輕,還是被機警的他捕捉到。
這麼偏僻的位置,不可能招待客人,所以,只有兩種可能,來者,要麼和他們一樣,要麼,是來「捉姦」的。
第二種可能,讓鍾岑心緊。
他們的事,倒是不怕那個男人知道,只是,如果他告訴楚家人,那會打亂他的計劃。
哐哐哐…
門板被大力拍響,門外的人明顯帶著怒氣,楚妍嚇的一抖,像是能看見屋裡的場景,來者直接喊出名字。
「楚妍,你出來,我知道你在裡面。」
把手被扭得快斷掉了,但死活就是打不開,這一刻,鍾岑無比慶幸楚妍反鎖了房門。
但是很快,他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屋裡空空蕩蕩,根本找不到藏身之所。
這可怎麼辦呢?
眼見門外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鍾岑只能將希望寄託於那幅落滿灰塵的深棕色窗帘。
楚妍硬著頭皮將門打開。
一臉盛怒的男人走進來,目光頓時猶如掃描儀一般,開啟了地毯式的搜索。
楚妍儘可能的幫鍾岑遮掩,擋著梁哲不讓他深入。
「人呢?」搜尋一圈無果,梁哲的樣子恨不得要吃人。
「什麼人?你說什麼呢?」楚妍裝傻充愣。
「你少來,服務員都看見了,我告訴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楚妍最煩別人拿手指她,她一把拍開梁哲,也不怵他,譏諷道,「梁大少爺,把自己當警/察了?耍什麼威風?」
「行,不說是吧…」
梁哲氣的快要冒煙,但是一個不經意間的回眸,卻發現窗帘好像晃動了,一絲風都沒有的屋子,窗帘怎麼會動?
難不成……
一個念頭突然劈入腦海,梁哲想也不想,作勢就要走過去。
楚妍看出他的意圖,當即大驚,趕忙扯過梁哲,讓他直視自己,「說話要講證據,哪個服務員看見的?叫她過來,我要跟她當面對質。」
「楚妍,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梁哲見她還在嘴硬,立馬將人叫了進來。
女服務生被倆人的劍拔弩張嚇的不行,低著頭,磕磕巴巴又將自己意外所見的一切複述了一遍。
「笑話。」
楚妍聽完,笑了。
臉都沒看清,僅憑一隻胳膊,就想指證?
做夢。
她是不會承認的。
梁哲見她如此冥頑不靈,怒瞪她片刻,忽然轉身,大步走向窗檯。
「嘩」地一下,楚妍完全來不及阻止,窗帘就被扯開了。
頓時,塵土飛揚,嗆得人呼吸不通暢,眼睛也睜不開。
一陣劇咳之後,視線才恢復清明,但是,楚妍和梁哲都呆住了。
因為,窗帘后,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