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也不嫌自己惹來一身的臊
隔了這許多日子,終於有頓飽飯能吃上了。四個孩子都特別開心。
但他們不知道,這麥飯,陸詩秀讓不讓他們吃。
等她坐下來的時候,卻發現桌上只有自己的一碗飯。
陸詩秀奇怪道:「你們不餓?」
四個孩子想說餓,卻又不敢說,生怕說了之後招來一頓打。
陸詩秀再沒管他們,「餓了就自己去盛飯,想吃飯就吃飯。特別是大寶。」
大寶聽到她點自己的名字,臉色有點發白。不過他還記得自己是大哥,得護著三個弟妹。
「娘叫我幹啥?」
大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抖。
陸詩秀扒了幾口飯。
「今天吃飽點,明天一早跟我上山去打獵。」
陸詩秀吃完就去刷了自己的碗,沒管幾個孩子。
二寶愁得一晚上沒睡著。第二天起來,幫著大寶一起拾掇東西。
他看了眼沒留意他們的陸詩秀,把聲音壓低。
「昨天李嬸說的話,你還記得不?後娘原本是打算把咱們四個都給賣了,好去改嫁。我是說,萬一她今天哄你上山,是為了讓你像爹那樣,怎麼辦?」
大寶鄭重地點點頭,「我知道了,上山後,我就跟著那女人後面。別讓她走我後頭就行。」
上了山,陸詩秀就很是奇怪。
「我又不認識上山的路,你一直跟在我後面幹什麼?」
大寶記著二寶的話沒吱聲,仔細看了看四周,確定了下沒有動物的蹤跡。
他有些沮喪。
陸詩秀不懂打獵,只能給大寶鼓氣,「你再找找唄,興許一會兒就能打到頭老虎。」
「老虎?!」大寶臉都白了。
陸詩秀滿不在乎地說:「怕什麼。保不齊那虎大王餓得道都走不動,就餓死在我們跟前呢。」
樹林深處,傳來鳥群被驚起的聲音,樹葉也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大寶嚇得腿軟,本能地藏到陸詩秀身後。
一隻花斑大老虎,從草叢中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一步步朝陸詩秀和大寶走來。
陸詩秀用力掙脫大寶,「你拽著我幹嘛,拉弓啊!」
大寶抖著聲音說:「娘,我怕!」
「怕個什麼勁!人家肯定餓著呢!」
話音剛落,虎大王就兩眼一閉,攤到在陸詩秀和大寶跟前。
陸詩秀站起來,圍著老虎轉了幾圈,開始發愁。
「這老虎死了。」
大寶一愣,立刻樂得跳起來,「死了,那就是我們打著的!娘,老虎可值錢了!」
老虎值錢,陸詩秀當然知道,有了這隻老虎,不僅能還清三斗麥子,保住兩個孩子,還能讓家裡過上一段好日子。
可這老虎有兩三百斤,就算讓大寶去山下借板車來拉,恐怕也抬不上去。
要是不小心擦傷了虎皮,那可就不值錢了。
陸詩秀皺緊了眉頭。
大寶見陸詩秀一直皺著眉頭,心裡覺得奇怪,想起二寶在臨走前對自己說的話。
他們爹就是在山上沒的,指不定這惡毒後娘,就是想把自己賣了,或是直接送入虎口!
現在老虎死了,自己也死不了。難怪她要不高興了。
大寶心裡暗罵陸詩秀不是個東西。
陸詩秀可不知道大寶心裡把自己罵的狗血淋頭。
她一心想著,怎麼才能毫髮無損地把這隻大老虎給帶下山去。
陸詩秀問大寶:「你覺得,要是咱們一家五口,再加輛板車,能不能把虎大王運回家?」
大寶認真打量這頭老虎,緩緩搖頭。
陸詩秀長嘆一聲。
最保險的辦法用不上了。就只能冒著風險,找人幫忙。
大寶難道聰明了一回,「娘剛才一直在想怎麼運這老虎?」
「是啊。」陸詩秀嘆道。
大寶應下,「娘你在這坐著,我去找人來。」
陸詩秀趕緊喊住他,「要找口風緊的,最好還是村裡的屠戶。咱們得讓人家幫忙剝皮。你就說幫這趟忙,咱們不讓白跑,給兩斗麥子。」
大寶嚇了一跳,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我們統共就兩斗麥子多一點,全給人家?!」
陸詩秀不耐煩地推他走,「快點去,我在這兒等你。」
沒多久,大寶就帶著兩個壯年漢子過來。
不僅如此,連家裡三個孩子也跟著來了。
大寶說道:「我想著虎大王這麼重,多個人多份力。」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雖然他們都是孩子,但大人真想跟他們搶虎大王,多個人護著也是好的。
陸詩秀歪頭想了想,理是這麼個理,不過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這架勢,不像是來搬老虎,倒像是來打架的。
不過陸詩秀也沒說什麼。
兩個壯漢分別姓趙和李,一個是屠戶,另一個則是村裡趕車的車夫。大寶借的牛車,就是李大柱家的。
李大柱看著躺在地上的老虎,眼睛都綠了,「這就是你們打著的那頭虎大王呀?」
他朝陸詩秀比了個拇指,「算是為民除害了!」
趙屠戶在一旁沒吭聲,解下腰間的繩子,把老虎給綁起來。
李大柱還在邊上和陸詩秀算賬,「這頭老虎是不是預備著明天拉去鎮子上?到時候坐我的車去,連虎帶人,我算你便宜些。」
趙屠戶謹慎地看了看四周,「現在天色都暗了,別回頭引出別的什麼來。到時候才是麻煩!」
李大柱一聽,打了個哆嗦,老老實實幫著趙屠戶搬老虎。
幾個孩子也有力出力,一起幫忙把虎大王給搬上車。
回家路上,李大柱和陸詩秀算了一路的賬。陸詩秀知道,他這是看著老虎眼饞了。
她也不說破,就聽了一路李大柱的抱怨。
到了家,陸詩秀立刻就讓二寶去拿麥子,當著兩人的面,足量稱好。
但拿了麥子的兩人並沒立刻就走。
李大柱是等著,想分一杯羹。
趙屠戶卻是想留下幫忙。
李大柱對陸詩秀說道:「咱明人不說暗話,小娘子不體諒體諒我搬運辛苦,分我兩斤虎肉吃吃嗎?」
陸詩秀眼皮子都沒抬,「當初我家大寶去叫你的時候,怎麼說的?」
大寶立刻答道:「我同李大叔說了,我和娘打著一頭老虎,搬不動。讓李大叔過來幫忙。咱也不讓人白跑,給李大叔一斗麥子。牛車是李大叔人好,特地說要借的。」
陸詩秀心裡暗笑,倒還有幾分機靈勁兒。
「既然起先就沒說要給虎肉,為什麼李大哥現在來同我要?」
李大柱語塞,指著趙屠戶,不滿道:「那他留下幹嘛?!」
趙屠戶冷眼看他,「我是自願留下,給人家幫忙剝虎皮的。不要人酬勞。」
趙屠戶對陸詩秀誠心實意地說:「這村裡沒人比我手藝更好。麥子我收了,旁的我不要。你們娘兒幾個五口人,女人家帶著孩子們也不容易。我不佔人便宜。」
說完,就開始要給虎大王放血剝皮。
這話聽著,李大柱就知道在抽自己的臉。雖然趙屠戶聲音不大,可李大柱的臉卻被抽得紅辣辣的。
李大柱不甘心地出了門,對著陸詩秀家的門口「呸」地吐了口口水。
「誰知道心裡藏著什麼髒東西!給寡婦家幫忙,也不嫌自己惹來一身的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