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求情
「食不言,寢不語。」任治平呵斥兩個女兒一聲,卻沒有多生氣的樣子。
婉喬對婉靜吐吐舌頭,露出調皮的笑容,後者也如法炮製,對自己最喜歡的二姐露出純真笑容。
衛衡見婉柔數次挑釁,都被婉喬徹底打壓,這次竟然叫了「外援」,兩人還完敗,心裡不由罵了一句「廢物」,自己站起來刷存在感。
「以後哪個再敢吵吵鬧鬧,就給我拖出去打,聽到沒有!」
衙役們忙稱是。
婉喬卻覺得,這是秦伯言針對自己,心裡罵一句「小人和走狗」,低頭啃著饅頭,卻一塊肉都沒動過。
孟氏心疼地給她夾了一塊肉,她笑著接過來,轉而肉便進了婉靜口中,看得孟氏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吃過飯,任治安和任治順彷彿提前商量好了一般,走到秦伯言那桌前,點頭哈腰商量道:「秦大人,我們女眷多,恐怕睡大通鋪不方便,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們分開住房間,房費我們自己出……」
秦伯言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
不知道為何,他想起任家大房、二房反覆排擠三房的情景,又想起那個女人,聽著小二報著價錢時,眼珠子滴溜溜轉算計的模樣,直接就拒絕了。
兩人訕訕地走了。
「都去休息,好生看著,輪值的人,都給我提起精神。」秦伯言道。
店小二帶著一眾人往大通鋪走,婉喬快步走到他身邊,小聲問:「小二哥,這大通鋪,一個人一晚多少錢?我妹妹這麼小,還要算錢嗎?我們可以擠一擠的……」
秦伯言耳力佳,又一直在注意她,聽得一清二楚,不由有些好笑。
那小二詫異道:「朝廷押解犯人,來睡的通鋪,不準收錢的。」除非是有犯人賄賂了差役,要求加錢單獨開房間。
哇塞!太贊了!
本來被房費這一項壓的都有些喘不過氣來的婉喬,瞬間精神抖擻,神清氣爽。
雖然男女混住有些尷尬,但是比起花銀子,這根本就不算事。
別人都在為晚上的艱苦條件而發愁和尷尬,只有她,打了雞血一般振奮。
秦伯言看著她瞬間被點亮的神情,嘴角露出一道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柔和線條——很多年後,秦伯言回憶起和婉喬的舊事,才恍然,原來,從初初相識,自己就開始關注她,甚至忍不住為她著想。
大通鋪比想象的條件要好很多,南北相對的兩鋪大火炕,男的睡一鋪,女的睡一鋪。
婉喬用兩個銅板央求店小二給打來熱水,端到任治平腳下:「爹,燙燙腳吧,走了一天,舒緩舒緩。」
任治平「嗯」了一聲。孟氏忙上前伺候他脫了鞋襪泡腳。
「娘,我來吧,您去坐著歇歇。」婉喬道。
「不用。」孟氏道,「我從來都不用別人伺候你爹,你背著東西,抱著婉喬,自己先去歇著。」
得,又秀恩愛。
婉喬笑著退到後面,給婉靜解了辮子,鋪好幾人的被褥。
孟氏伺候完任治平,婉喬又要來熱水,要伺候孟氏泡腳。
可是這屋裡男女都有,孟氏不肯,婉喬找出一塊布替她擋住,又好一頓勸說,任治平也發話了,孟氏這才紅著臉,匆匆洗了洗。
任治平似乎是有什麼心事,想了半天還是從鋪上坐起身來,套上了衣服鞋襪,走到看守的衙役旁邊道:「那個,您能不能給我通傳一聲,我想見見湘……秦大人。」
那衙役冷笑一聲:「秦大人,是你相見就能見到嗎?回去睡覺,小心鞭子伺候。」
任治平只能訥訥回去。
婉喬忙過來扶著他,道:「爹,你找他做什麼?」
任治平嘆了口氣,道:「沒事。你快去歇著吧。」
婉喬點頭,回去挨著孟氏,摟著婉靜睡下。
大通鋪,又有衙役虎視眈眈,眾女眷都睡得很不安,只有婉喬和婉靜,呼呼大睡。
婉柔覺得鋪蓋上有股怪味,輾轉反側,又聽著婉喬均勻的呼吸聲,更加氣得難以入眠。
婉然則想著,到了甘南,不知是何情形,也同樣睡不著,黑暗中睜著眼睛到後半夜才堪堪睡著。
樓上的上房中。
衛衡對秦伯言道:「秦哥,剛才樓下人來說,那任治平想見你,被懟了回去。你說,他想見你幹什麼?」
秦伯言沉默半晌,道:「明日讓他來吧。」
說到底,是父親生前為數不多的摯友,雖然後來出了那許多事情,但是也沒到成為仇人的地步。
衛衡有些不平,嘟囔道:「當初他們背信棄義……」
「早點去睡吧。」秦伯言打斷他的話,「還有,別再針對那任婉喬了。」
衛衡悶悶地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這一夜,秦伯言竟然夢見了婉喬,一會兒橫眉冷對對著他,一會兒眼中帶笑啃著饅頭,腮幫子鼓鼓囊囊……
第二天一大早,衙役便傳話說,秦伯言要見任治平。
任治平本來已經不報希望了,聞言很是意外和歡喜,上下好生拍了拍衣服,然後要跟著衙役走。
婉喬有些警惕,想跟著一起去,被攔下了,有些憂心忡忡。
不知道那秦伯言,會不會羞辱父親?當初是前身造孽,如果要接盤,那也是她來接。但是累及父母,她會很難過。
孟氏看出她不安,知道內情的她輕聲道:「婉喬,你別擔心。你爹是想跟秦伯言敘敘舊,替你們解開那疙瘩。」
婉喬:「……」
這個能解開嗎?那簡直是不死不休的仇!爹娘也是,為什麼不跟自己提前商量一下?如果提前知道,她無論如何不會讓父親去的。
可是既然已經去了,那也只能等著了。
任治平對著坐在桌前,面色冷淡的秦伯言,訥訥道:「秦大人,我來,是想跟你說,當年,婉喬年幼,得罪了你。但是你看,現在她孝順聽話,不是從前那般了……」
「我說她怎麼變了性子?」秦伯言冷冷道,「原來都是做給我看的。」
怪不得,她變化如此之大,原來,想博取自己同情罷了。可笑!
任治平忙道:「不是的,不是的……」
「是不是都跟我沒關係。我會公事公辦,至於舊情,我不認為秦家和任家還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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