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圍在四周的人紛紛抽出刀劍,虎視眈眈的盯著陸韶。
陸韶一剎那反應過來,他們想殺人滅口,他側頭去看姬姮,姬姮表情麻木,望著他的眼神確實隱含殺意。
他突然淺笑出來,輕聲對姬姮道,「奴才死不足惜,只求殿下回京能放過奴才的乾爹,他什麼都不清楚,奴才也從沒跟他說過殿下。」
他想賭一次,賭她對他的那點可笑信任。
姬姮擰緊眉頭,艷紅的唇抿成一條線。
殿內的更漏滴著水,啪嗒啪嗒的響,一如陸韶起伏不定的心,他念著這個人,他願意為她往上爬,他使盡渾身解數只為討她歡心,即使身處逆境,他也不曾有過半點欺辱她的想法。
可她只把他當成隨意打殺的奴才。
時間消磨著人的意志,陸韶的心越來越涼,連嘴邊的笑都快維持不下去,在他準備閉眼等死時,姬姮說話了。
「他是本宮的人,他不能死。」
陸韶胸口一松,低眉順眼的垂著頭,他賭對了,姬姮對他的信任多過懷疑,她還需要他。
蛇婆唔一聲,將手抬抬,那些人便將兵器收了回去。
姬姮緩步在殿內走動,她穿梭在這些棺材間,確定這些死人都是黎國皇室,這座宮殿應該是皇族陵墓。
她站到門口,陸韶踱步到她身旁,看她側過半張臉道,「阿婆有辦法讓本宮連夜出黔州么?」
蛇婆笑著點頭,走到東邊宮牆推了一下,那牆倏地轉動,一條密道出現在眼前。
「這密道直通綏水,綏水已出建陵,小主子帶鬼臼他們可乘舟北上,不必擔心賈元道會追來。」
「阿婆當真不跟隨本宮回京?」姬姮將先前的話重新問了一遍。
蛇婆捶捶背,指著身後那些年老體弱的人道,「我們都老了,土生土長在這裡,不願意再背井離鄉去其他地方,小主子心疼我們,我們很高興,燕京就不去了,就讓我們守著這裡,等著小主子將小殿下扶上皇位。」
姬姮眸光放柔,凝視著他們,「好。」
——
當夜,姬姮跟陸韶帶著十幾人進去密道,入綏水一路舟行向北。
至十一月底,他們回到了燕京。
賈元道在建陵和黔州一帶大肆搜查,不敢將此事報給徐忠義,徐忠義蒙在鼓裡,自以為陸韶必死無疑,隨意揪了個錯將陸福貴抓進西廠。
陸韶去找陸福貴時,就見王歡坐在屋裡抹眼淚,王歡一瞅到他,更是哭的沒個德行,「你可算回了,陸老爹被徐忠義抓走了!」
陸韶陡時心沉,「什麼時候的事?」
「就昨兒,我陪陸老爹兩杯酒還沒吃夠,西廠的人突然衝進來,說陸老爹偷拿了宮裡貴人的首飾,不由分說將他綁走了,」王歡氣道。
陸韶心一緊,匆忙要出門,直到門口又折回來,拿起柜子上的一把剪刀,猛一下扎到腰側。
鮮血灑了一地,他撐不住腿跪到地上,疼得額頭青筋暴起。
王歡唬的一跳,忙扶他起來包紮傷口,「你幹什麼?陸老爹還沒死呢,你用得著急著自殺嗎?」
陸韶咬牙等他替自己包好傷口,踉蹌著爬起身道,「我要去見劉公公。」
王歡攙著他出門,一把鼻涕一把淚道,「你見劉公公做甚還給自己扎一窟窿,你要是沒了,還得我收屍,我好不容易才因著你當上了長隨太監,可不能又被打回去做洒掃。」
陸韶不耐煩的橫他,「你廢話真多。」
王歡癟癟嘴將臉一抹,拖著他往劉府去了。
他們入劉府時,劉乾在西苑跟新納的小妾嬉鬧,屋裡不堪的聲音隔著門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管家提著膽子敲門道,「老,老爺,陸公公回來了。」
裡頭靜了一下,隨即屋門打開,劉乾衣衫不整的披著大氅走出來,懶洋洋的瞥過陸韶,只見他慘白著臉,隻眼看著就像會暈過去。
劉乾哎呦著聲,急走到他跟前,拉著人道,「怎的去一趟黔州成這副模樣,這路上遭賊了?」
陸韶忍疼朝劉乾下跪,被劉乾一把拖住,他紅著眼對劉乾道,「掌印,奴才在黔州遭賈元道暗殺,差點就死在那兒……」
劉乾當即虎起臉,大罵道,「他賈元道吃了熊心豹子膽,連咱家的人也敢動,看來是當官兒當膩了,想要蹲大牢!」
陸韶頭泛暈,一把揪住劉乾的手指,顫聲道,「掌印,奴,奴才有事要報!」
劉乾神色微凜,沖一旁的管家遞眼色,管家立刻招呼院里的丫鬟小廝退走,院里再無旁人,劉乾肅聲道,「你說。」
陸韶艱難從胸口摸出一封信,那信上沾了他的血跡,猩紅的扎眼,他抖著手將信遞給劉乾,聲音已經有氣無力,「賈元道和徐公公暗通溝渠,被奴才帶去的緹騎發現了信件,才對奴才等人大開殺戒,那些緹騎為了保護奴才全部慘死在路上……」
他說到這裡嗓音中已有哽咽,氣息越發弱,連眼都快張不開。
劉乾急忙看信,果見那信上皆是謾罵,更囂張的是,徐忠義還大言不慚要將他拉下馬,自己替任御馬監掌印,劉乾抓著信火冒三丈,連說了三個好啊,恨不能將徐忠義抓在手裡撕扯。
「虧的咱家這些年栽培他,沒想到竟栽培出一條白眼兒狼!」
他仰著頭深吸氣,把這怒火暫時壓住,瞅著陸韶要暈厥,便好聲道,「你先回去養著,這事兒給咱家爛肚子里,切不可說出去走漏風聲。」
到底是當了這麼多年的掌印,不可能因為一封信就立刻判定徐忠義對他有異心,但總歸在他心裡埋了根,他必定會找機會試探徐忠義。
陸韶輕頷首,又急聲與他道,「奴才的乾爹被徐公公抓進了西廠,求掌印救他出來,他年紀大了,受不得刑,奴才只他一個親人……」
劉乾聽著心軟,摸他頭道,「倒是個孝順的孩子,你乾爹不會有事,回去歇著吧。」
陸韶點點頭,叫王歡攙著回去了。
到傍晚,徐福貴被放了出來,他挨了些刑,出來時人顫顫巍巍的,被王歡接回家才緩過氣來,一見陸韶傷著,表面上還鎮靜,背地裡也偷著抹眼淚,給他請大夫,隨後又擦身洗澡,當真是將他疼在心窩子里。
——
相安無事的過了一日,隔天夜裡,陸韶在房內睡的正熟,半夢半醒間嗅到淡淡香氣,他對這股香最是敏感,一睜眼就見姬姮站在床前涼颼颼望著他。
陸韶掀開被角,支起身起來,腰部也跟著巨疼,他不禁倒回床,吸著氣還想起身。
姬姮看他腰邊的紗布都掙出血來,淡聲道,「不用行禮了。」
「多謝殿下,」陸韶低聲道,目光在屋裡掃過,卻見鬼臼直愣愣看著他們這邊,陸韶眸色暗下來,垂頭等姬姮問事。
姬姮偏過臉對鬼臼道,「出去。」
鬼臼一閃身消失在屋裡。
屋裡只剩他們兩個,氣氛莫名凝固。
「給劉乾賣苦肉計,也沒見他對徐忠義真動手,你這傷白挨了,」姬姮譏笑道。
陸韶輕嗯,「劉乾很謹慎,奴才能做的都做了,只看他後面怎麼辦。」
姬姮審視著他,目光自他的臉滑到腰邊,毫不避諱的盯著那處傷看,「你倒下得去狠手。」
陸韶彎一點唇,「要想讓劉乾相信,就得手狠些。
」
姬姮彎腰坐到床邊,虛睨著他,「要想讓本宮相信,就得對本宮好些?」
陸韶眼睫抖動,「殿下無論如何也不願信奴才是真心待您。」
姬姮輕笑,「撒過慌的奴才不配得到主子的信任。」
陸韶低著眼沉默,他已經不知道怎麼對她,敬著她要被她抵擋,垂涎著她會被她唾棄,這樣難伺候的女人,他活了這麼多年竟第一次遇到,偏偏拿她沒轍。
姬姮歪一下頭,抬腿爬到床上,挑指在他下頜上,眼眸觀摩著那張薄唇,淡的看不出原先色澤,有些微泛白,她的指頭落到他胸前系著的帶子上,拽住那根短的就要扯下來。
「殿下!」陸韶急忙將她手按住,無促看著她。
姬姮沉沉注視他,「本宮還沒看到你脫褲子。」
陸韶的臉登時漲紅,他張了張口,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姬姮等不到他回答自己,撥開他的手扯他衣裳。
陸韶慌的朝後退,難堪道,「您別這樣。」
姬姮懵了一下,眸子又落到他唇上,不過是個相貌俊秀的太監,生了張好看的嘴,叫她多看了兩眼。
「你有喉結,你不像太監。」
陸韶心一跳,她果然懷疑他。
陸韶沉默半晌,手從身上撤開,一副由她看的架勢。
姬姮欺身貼近他,手還是沒拽掉他的褻衣,她還是盯著他的唇,有些許厭惡又煩躁道,「給本宮解釋。」
她靠的太近,氣息都像撲在他臉上,燙的他心口不停亂跳,他只得低著頭道,「奴才六歲進的凈身房,歲數小,後來又練了三年武功,即使沒了那物,喉結之類的會顯露,這很正常,同奴才一起的王歡,還會長鬍子。」
姬姮不咸不淡的哦一聲,張手拍他的臉,「本宮聽說太監最會侍奉女人,你侍奉過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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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只想侍奉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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