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子仲懷
胡遠道道:「這孩子年紀輕輕便成了名角兒,想必唱功也是極其了得,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見呢。」
陳頌嫻道:「先生之請,小徒必然不能拂了這番盛情之邀的。小七,你就唱一段你最拿手的青衣吧。」
喬錦月在戲班子中唱的是旦角兒和小生,但主要是旦角兒,旦角兒中唱得最拿手的便是青衣。
喬錦月原以為自己定會不情願開口,但見了胡氏夫婦,並未又想象中的討厭,也願意為此開嗓。
於是便點點頭道:「那弟子便唱一段程派《鎖麟囊》的選段《春秋亭》吧!」
喬錦月清了清嗓子,細膩輕柔的嗓音從口中流出來。
「春秋亭外風雨暴…必有隱情在今朝~」
《春秋亭》是《鎖麟囊》的選段,也是京戲中最難唱的一段,韻律和節奏都不好掌握。
湘夢園中出了陳頌嫻外沒有人敢唱這段,恰恰喬錦月將這一段學得極好,音準掌握的恰到好處。如此《春秋亭》便成了喬錦月最得意的唱作。
喬錦月音畢,這嬌媚的嗓音讓所有人回味其中。
胡遠道拍手叫好:「孩子這麼年輕,《春秋亭》這麼高難的唱段竟能掌握的如此恰到好處,實在了得!」
柳疏玉亦是點頭稱讚:「這孩子果然不遜色於她母親,真真是個上駟之才!」
扭回頭,見師父和師姐皆向自己投來讚許的目光,喬錦月心中甚是得意。得意之餘,也忘不了想把師姐的才華也展示出來。
喬錦月微笑道:「多謝先生和夫人的稱讚,師姐的唱功也不比小女子差呢。讓師姐也給二位展示一下吧!」
蘇紅袖忙搖頭怪道:「小七!」
胡遠道亦道:「陳夫人的徒弟想必都不是等閑之輩,唱一段吧,老夫正好也想聽聽。」
蘇紅袖站起身,福了一禮,輕聲道:「小女雖然是師父的徒弟,但唱功是遠遠比不上師妹的。」
陳頌嫻也贊同道:「紅袖你也不必謙虛,先生盛邀,你也唱一段吧,就唱你最拿手的那個《蘇三起解》吧!「
「是。」見師父也這樣說,蘇紅袖也不再推辭。
「蘇三離了洪桐縣,將身來在大街前~」
蘇紅袖的嗓音也是溫潤得動人心弦,雖不及喬錦月,卻也別有一番情味。
「若遇清官…」
「爹,娘,我回來了。」
蘇紅袖沒唱完,聲音便被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
蘇紅袖驚得回頭,只見一個年輕的男子,身著一件綠色長褂,面帶喜色,興高采烈。
那男子也驚得站住身,只見面前一位絕色佳人,一席華麗紅衣,一頭秀髮,面色紅潤略帶嬌羞,彷彿是天仙降世。
四目相對,一時間竟相對無話。
「沒有規矩!」胡遠道責怪道:「沒見到有客人來嗎,大呼小叫什麼。」
「啊?爹!」那男子回過神,朝父親拱手道。
胡遠道略有一絲不悅,忙道:「犬子無規矩,還請姑娘和夫人見諒!」
「無妨無妨。」陳頌嫻道:「這位想必就是少公子吧!」
「仲懷,過來。」柳疏玉招手示意那位少年到自己身邊。
「哦…哦」方才那一眼驚艷,少年似乎並未回過神來,木獃獃的走到母親身邊。
柳疏玉笑容中略帶歉疚之色:「犬子在家中放縱慣了,向來不守規矩。驚到了蘇姑娘,老身在此給姑娘賠不是了。」
蘇紅袖躬身忙道:「不礙事,區區小事,怎敢讓夫人向小女陪不是。」
胡仲懷只見那姑娘眉目帶有秀色,面若凝脂,一時間,便挪不開眼了。
「仲懷,這位夫人是湘夢園的名角兒陳夫人,這兩位姑娘是陳夫人的徒弟,這位是蘇紅袖蘇姑娘,旁邊的那一位是喬錦月喬姑娘。」
「啊?哦哦。」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柳疏玉皺了皺眉頭,責怪道:「還不向夫人和二位姑娘見禮。」
「是」胡仲懷向三位拱手道:「小生見過陳夫人,蘇姑娘,喬姑娘。」
陳頌嫻示意般點點頭,蘇紅袖與喬錦月也回了一禮。
陳頌嫻望著胡仲懷,笑道:「少公子意氣風發,確是年少有為之才!」
柳疏玉看了一眼胡仲懷,笑道:「他呀,向來這個樣子,小小年紀,能有什麼做為!」
話音剛落,她似乎又想起來什麼,向兒子問道:「今兒不是給你去師兄助演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胡仲懷輕輕嘆息一聲,答道:「嗨,娘啊。二師兄的場子你也知道,每次場子都被那些女看客圍個水泄不通。我瞅著實在無趣,演完自己的那場,就回來了。」
胡遠道點點頭道:「也罷,回來了就好生呆著吧。」
柳疏玉飲了口茶,說道:「多年未見,陳姐姐的戲還像以前一樣好吧?這幾年,帶出這幾個弟子,也不容易吧!」
陳頌嫻捋了捋鬢邊微垂的髮絲,感嘆道:「這幾個孩子都是我從小帶到大的,有她們在啊,也便多了不少歡樂。倒是你,那時候也是個名角兒呢,怎麼現在梨園都見不到你的身影了!」
「我啊,自從有了仲懷和那些徒弟之後,也就在家裡為他們打點家事,早就不登台了……」
作者的話:《鎖麟囊》是程派京劇的藝術經典,由程派大師程硯秋先生所創,《春秋亭》是此戲中的選段,也是本人最喜歡的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