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虛以委蛇

第二百四十六章:虛以委蛇

「真正是不識好人心。」薛綽華又大聲喊了一句,她就不信汝月聽不見。

汝月卻是越走越快,像是後面有洪水猛獸要追來撕咬一般,烏蘭還從來不曾見到娘娘走得這般快過,即使以前在太興殿時,娘娘都是關照,在宮裡的規矩,無論多大的事情,都不許跑動,她已經直接迎了上去:「娘娘,皇後娘娘有沒有再為難娘娘?」

「皇后已經走了。」汝月見薛綽華沒有立時追趕上來,微微鬆了一口氣,「便是方夫人不出現,我都會護得你周全的。」

「婢子見娘娘一臉慌亂地進來,還以為是又出大事了。」烏蘭踮起腳尖,看了看汝月身後,「娘娘,後面沒有其他人了。」

汝月不能明說,她走得這樣快,只是不想聽到薛綽華將皇上的原話搬出來,她是真的不想聽,好的歹的都不想聽。

「娘娘,宮門大開,如何是好?」烏蘭擔心地問道,天氣陰寒,風從長廊吹過來,像是嗚咽聲不斷。

「先將屋門關上便是。」汝月不甚在意的說道,昔時宮的宮門倒下,其實已經表明當年的門禁已破,她在宮裡與宮外沒有太多的計較,這裡已經困不住她。

「那娘娘還抄錄法華經嗎?」烏蘭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一個不留意,娘娘又在身上割出傷口來。

「沒那個心思,抄錄出來的也不虔誠,你且將這些寫好的先收起來。」汝月輕聲說道。

「娘娘那時候,若非方夫人出現,娘娘是要為婢子違抗皇後娘娘了嗎,娘娘真傻,皇後娘娘是在氣頭之上,她不好亂動娘娘,才找的婢子出氣,若是娘娘阻攔,不是正好讓皇後娘娘佔了上風,捉了痛腳。」烏蘭收拾妥了,才又開口問道。

「我不會坐視不管的,綠雲知道我的性子,我也無所畏懼,因為我就是這樣的性子,改不了的。」汝月在屋中慢慢走了一圈,住了七個月的地方,雖說簡陋,要是趕著搬出去,似乎又有些舍不下了,有些時候,心情就是這樣糾結著。

烏蘭嘆口氣,娘娘說的不錯,要是那時候娘娘不出手的話,她雖然會更心安,卻不會像這會兒鼻端發酸,只想要流淚:「娘娘,婢子不明白,方夫人明明是要和娘娘交好的,便是她知道已經不是娘娘的舅母,言語之間依然親熱的很,為什麼她會擺了娘娘一道,讓娘娘在皇後娘娘面前吃了個大虧,縱然是她及時趕到了,要是趕不到呢,娘娘就此和皇後娘娘撕破了臉皮,對她而言又有什麼好處?」

「她是把我當成親人一般,不過樺月也是她的親人,如果我是她的話,當然希望兩廂和好如初,我是如妃,而樺月是新進封的皇后,對於皇上而言,都是可以恩寵並施的女子。」況且在她們這種大家大戶的女子看來,皇上從來不會屬於一個女子,那麼她與樺月平分秋色,無論是對於方家還是對於皇上,都算是最好的平衡之策。

只可惜,她已經嘗試過退讓,每每她多退讓一步,樺月必然要前行兩步,沒理也不饒人,在樺月的眼中,她倒是成了後宮裡頭最有危險的人,那麼只要她在宮內一日,樺月就不得安寧一天。

「方夫人送到皇上那裡的食盒,卻沒想到會被樺月見到,否則她應該會再小心點的。」汝月卻沒有說,看著薛綽華的樣子,顯然皇上已經釋然了大殿下針對方將軍的那些微詞,一盒素菜,功不可沒。

宮裡頭,從來沒有毫無回報的好處,即便是一顆真心,也必須先要盤算盤算真心後頭還有多少招數,汝月從未有害人之心,卻也不想再被人算計在其中,所以,才當面給薛綽華撂了臉面,根本不去看,她這樣一走了之,薛綽華臉上會是何等表情。

「皇上吃了娘娘做的菜?」烏蘭吶吶地問道,食盒送回來的時候,分明裡頭已經是空空如也。

「或許,中途被人倒了,也不是什麼精緻美味的山珍海味。」汝月努力不讓自己去想皇上的樣子,不去想他溫柔地將她抱入懷中,低聲說的那些話,手臂緊緊收攏時,她分明察覺到髮絲裡頭,有溫暖的濕氣,她知道他的心意,她全都知道,所以她對皇上,留下的只是心疼,心疼得不能自已。

兩個人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從一個銳利囂張到極致的傷口,漸漸收攏成扎在心口的針尖,猛一看不過是小小的圓點,只有自己才曉得痛入心脾,牽連著全身,恐怕是此生都不會痊癒的致命之所。

她想念那個男人,那個明明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君王,在她面前卻坦蕩蕩的露出脆弱的神情,那些糾葛,那些灰心,那些她以為自己輸了的日子,不過是輸給了感情,輸給了她對於他的感情,她早就說過,一顆心既然決定付出去,就沒有再打算收回來。

「婢子猜想,皇上一定很高興的。」烏蘭說完這句話,趕緊地閃身去了灶房收拾。

汝月一個愣神,緩緩的,緩緩的笑起來,要是他真的吃了,那麼她也會很高興,即使沒有見面,也算是相互傳達了思念之情。

汝月小歇了會兒,在烏蘭以為今天可以太平點兒的時候,衛澤徑直從外頭走了進來,

「衛大人。」守在門外的烏蘭瞧了瞧衛澤身後,跟著的不是明月,而是個臉生的太監,「娘娘正在休息。」

「我們不急在一時,門外等候便是。」衛澤綳著一張臉,難得的嚴肅。

「婢子去給衛大人沏茶。」烏蘭猜想跟在後頭的那個應該是樺月身邊的太監,是因為對衛大人不信賴,所以要跟條尾巴,真是可笑。

衛澤坐在門口,緩緩地喝下一盞熱茶,那個太監有些等不住了,尖著嗓子催促道:「衛大人,皇後娘娘還在等著消息,不如讓這個宮女去喚醒了如妃娘娘才是。」

「你也知道裡頭的是如妃娘娘?」衛澤揚起臉來,看了看他,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眼底卻有股子寒意,「皇後娘娘尋她問話,也是要斟酌再三的,如何你就能指使著,不讓娘娘休息?」

那個太監的臉色發白,說起話來更沒底氣了:「要是不喚醒如妃娘娘,勢必就會讓皇後娘娘久等,要是皇後娘娘一個不悅,指責下來,小的哪裡承擔得起。」

「我有說過要你承擔嗎?」衛澤根本是懶得多看他一眼,半合了眼帘,睫毛修長,側面而望,眉眼之間一片清冷,偏生五官線條又如峰巒起伏,俊美無濤。

烏蘭多看一眼,都覺得心口砰砰亂跳,那個太監得了衛澤這句話,才算是放下了心:「小的怎麼能夠同衛大人比擬,衛大人如今可是皇後娘娘面前的紅人,說一不二的。」

「如若我是說一不二,你又算個什麼東西。」衛澤根本就沒打算留一份餘地下來,直接嫌他太過聒噪,一句話就等於直接掐中他的脖子要害,然後,靜悄悄的一片,沒有人再說話了。

汝月起身的動靜一響起,烏蘭趕緊給衛澤行了個禮:「衛大人請稍等,婢子這就進去通報。」

不曾想,汝月在裡頭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不用通報了,這昔時宮連宮門都被拆了,還用得著這些虛禮嗎?」

衛澤方才一直板著的臉,忽而放鬆開來,唇角微揚起:「微臣擾了如妃娘娘休息,真是多有得罪。」

那個太監才算是等到了機會似的,衛澤才進門,他硬生生地將烏蘭往後擠開,緊挨著也進去了,烏蘭在後頭搖了搖頭,真是什麼主人養什麼下人,皇後娘娘身前就沒有一個知書達理,能夠上檯面的。

汝月顯然已經醒了一會兒,眼中沒有才睡醒的那種怔忪,清明一片:「衛大人請坐。」

衛澤再她正對面的椅子坐下,汝月又看了看那個太監,衛澤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位是皇後娘娘身邊的肖公公。」

汝月適當地點了點頭,果不其然,樺月對衛澤的信賴還不足以讓他單獨過來見她:「不知衛大人所來是為何事?」

「如妃娘娘和還記得,昨日微臣陪同皇後娘娘來時,皇後娘娘說過,為了逢凶化吉,請如妃娘娘用舌尖之血抄錄十卷法華經之事,皇後娘娘生怕如妃娘娘貴人多忘事,特意叮囑微臣來看一看如妃娘娘可否已經在抄錄之中。」

烏蘭忽然明白,娘娘為何一大清早就坐在窗檯前抄錄佛經了,難不成娘娘要成了半個神仙,早早地猜想到皇後娘娘會派人過來檢閱,要是娘娘沒有事先準備,豈非又落了一個虛與委蛇的罪名。

汝月淡淡一笑道:「烏蘭,將我抄錄好的那頁經書請出來,讓衛大人過目。」

貝葉紙上,每個字都殷紅霞色,用的是簪花小楷,秀麗一如汝月之人,衛澤拿在手中,不過看了一眼,倒是站在他身後的那位肖公公,看得十分仔細,恨不得將經書搶過去,拿在手上,看個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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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斗之極盛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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