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驚痛

第二百四十八章:驚痛

明源帝聽了她這句話,非但不惱,居然還笑了笑道:「寡人原來是想看一看就走的。」

「所以,皇上只身前來,都沒有帶著常公公和侍衛?」汝月微微揚起下巴來問,寒風中,月光清寒,正好落在她的頭髮上,像是罩著一層銀色的弧。

「是,沒有帶。」明源帝很溫和地回答道,「一來卻見到昔時宮的兩道宮門被撲在地,果然是有人來過的樣子。」

「今天不是頭一回了。」汝月也很平靜的樣子,像是事不關已。

「寡人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些。」明源帝卻是笑起來,「不過,寡人想一想,你自有應付的對策,應該不會真讓人欺負去的。」

烏蘭在旁邊聽兩人對話,聽得一呆一呆的,實在不像是相隔七個多月未曾見面的皇上與妃子,兩個人倒像是昨晚才見了面,還鬧了些小彆扭的倆口子,娘娘有些堵小意氣,而皇上正好聲好氣地哄著她,如果沒有這一地的破敗之象,她幾乎以為自己還在琉璃宮中,從來不曾被貶被攆過。

「是,臣妾不想再被一腳一腳往下踩了,時候不早了,皇上請回吧,這裡是昔時宮,皇上不該來這裡的。」汝月其實也根本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見到皇上,心裡的震撼比烏蘭受到的還大,他為什麼要來這裡,他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兩個人之間不是已經劃分的清楚明了,不會再有任何的糾葛,這樣無端端的來一次,看樣子還不是第一次,都熟門熟路了,皇上一直就在暗中窺視著她,這樣的感覺不能說好也不能說壞,只是有些意想不到。

「寡人若是那不該來的,那麼誰又是那該來的?」明源帝問的聲音很輕柔,可是在一瞬間,他給出的氣場卻截然不同了。

烏蘭禁不住縮了脖子,往汝月的身後藏過去,她暗暗想要不要趁著兩位不注意,偷偷開溜,只留下他們兩個人來說些私房話,豈非更加方便,只是這地點選的,空空曠曠,好生清冷,皇上選這樣的天氣來一次也好,要是真的心疼娘娘,還是早些再想個萬全之策才好。

「方夫人算不算那該來的?」汝月還是沒有故意去激怒皇上,挑釁皇上的耐心,那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做了也沒有必要,所以她飛快地選出一個不會出錯的名字來。

果然,明源帝的神情又緩和下來:「綽華在寡人面前說了許多你的事情,簡直把你的處境說的比那黃連還苦,寡人都忍不住在想,皇宮裡頭真的有那樣煉獄似的地方,如果昔時宮真的困苦如此,那麼當年……」

皇上的話沒有說完,汝月已經想到他必然是想起了亡母,當口口選擇來昔時宮,一則避難,二則卻是為了替他盡孝,他的身份根本不能住在昔時宮裡,感同身受,既然如此,那麼她就替他來行此善,吃其苦,感其心。

「怕是住在哪裡,首要的是看心態,如果自己都不介意,那麼就不會在乎太多的。」汝月說完這一句話,皇上已經不肯站在原地,他幾步走了過來,靴子底在門板上踩出喀嚓喀嚓的聲響,汝月有種錯覺,方才皇上是故意弄出動靜,引她過來一敘的。

「寡人馬上就會走的。」明源帝已經走到了汝月面前,垂下眼來看著她,似乎怎麼都看不夠一樣,「重華很乖,已經會喊人,周歲宴的時候,寡人以為你會請旨出宮來,見一見他。」

「不是臣妾狠心,這會兒對他狠心,怕是他長大以後會明白做娘親的一片心。」汝月聽不得重華的名字,那個粉團團似的孩子,那麼小就離開生母的身邊,他哪裡有錯,錯的都是大人,錯的都是算計。

「你難道不想他?」明源帝俯下頭來,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廓,聲音柔和,溫熱的氣息,讓汝月覺著皮膚被若有似無的接觸著,有些許的癢,等了片刻,他又問了一句,「你難道不想寡人?」

這一句話,比那穿堂的冷風還要提神醒腦,汝月頓時清醒過來,趕緊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屈身給皇上行禮:「臣妾不敢當皇上這般夜深,寒風凌厲中,還來探望臣妾,心中實在惶恐,請皇上速回吧。」

身後的烏蘭已經做了決定,無聲無息地回了昔時宮,站在那裡,她覺得自己呼吸得重一些都是罪過,娘娘同皇上之間,實在像是再插手不進第三個人了。

「你這是要做什麼!」明源帝沒想到一句情不自禁的動情話,讓汝月心生警惕,防範若此,一時之間看著她的眼神,又驚又痛,「你明明知道沒必要做出這樣的舉止,這裡又沒有旁人。」

「沒有旁人,皇上總是皇上,臣妾不過是一個嬪妃。」汝月自打知道皇上要晉封樺月為妃那天起,一直不停地告誡自己莫要為了此事傷懷,有些事情是早就有所預料的,她不是方家嫡親的外孫女,否則留在皇上身邊的人也許是她,不過沒有方家又如何,她從來不是因為方家才走到皇上身邊,得到皇上的青眼有加,他們也曾經有過一段很美好的回憶,這樣子就已經很好,這樣子就已經夠了。

可是,就在這樣寒冷的夜裡,明明皇上都不管不顧地偷偷跑到昔時宮來看她了,此情此景之下,汝月居然察覺到自己生氣了,而且氣得厲害,想要抑制都怕做不到,她氣他為什麼身為帝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她氣他為什麼答應過要冷落疏離,留她再昔時宮蹉跎,還偏偏忍不住要來招惹,她氣他已經後宮佳麗雀雀,還擺出情深款款的模樣來問她有沒有想他。

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這樣子的夜晚過去,以後她又該怎麼辦,怎麼在清冷冷的地方繼續過下去。

他太自私,他只想著自己,卻不曾考慮過她的難堪。

汝月想到這裡,也有些豁出去的態度,樺月都著人打上門來,宮門眼睛一眨被拆的支離破碎的,綠雲捏著知道她以往被深埋在心裡頭的隱傷,生怕她的傷口已經長得齊全,非要出手將已經結疤的地方硬生生地再翻起來,給旁人相看,這些都是誰招惹而來的,除了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君王,還有誰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麻煩。

她轉身就要走,動作雖快,皇上的卻更加快,一隻手牢牢地拿捏住她的肩胛處,怒氣隱隱道:「寡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在昔時宮裡頭待了幾個月,其他的沒有想明白,卻是將已經學得有模有樣的宮規統統都忘記了。」

「昔時宮是有先帝爺的門禁令的,這些人,你們這些人又有誰將先帝爺的話當了真!」汝月幾乎是大喊大叫起來,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她差一點,差一點在他問那句話的時候,徹底繳械投降,潰敗不成軍,她想說,她不要再住在昔時宮裡,她害怕,害怕有一天當她可以再大大方方走出來的時候,他的心裡已經再沒有她。

所以,她只能用抵制的態度來緩和心中的不舍,她將先帝擺出來,想要制止他,制止他說出讓她軟弱的話,她必須堅強,否則如何保護自己,保護重華。

「真是,真是——」明源帝重複了幾次,卻說不下去該說的話,咬著牙,狠狠地收緊了手指的力度,才想要再施壓的時候,猛地轉過身去,沖著黑暗裡,呵斥道,「是誰,誰鬼鬼祟祟躲在那裡,給寡人滾出來!」

汝月低聲痛呼,皇上才察覺自己的手勁大了些,趕緊將手指鬆開一些,若有若無地替她揉了揉肩膀,手底下做的是最細膩的動作,口中說的卻是:「寡人再說一次,如果這會兒不滾出來,等抓到了現行,定不輕饒!」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兩個太監從角落裡頭,慢吞吞地蹭了出來,腿肚子都明顯在打擺子,身體抖得篩子似的,走到面前時,幾乎是癱軟下去,「如妃娘娘饒命。」

「你可認得他們?」明源帝面對汝月時,聲音又放低了。

汝月大概看了兩眼,搖了搖頭道:「臣妾已經在昔時宮近八個月,宮裡頭怕是已經換用了很多新人,臣妾不曾見過這兩個人。」

「你們自己交代,是哪個宮裡頭的,又是奉了誰人的命令,在此處偷窺探聽。」明源帝想一想汝月的話也不錯,最近這幾個月,宮裡頭的人員調動確實很大,嬪妃起起落落,跟著新人進來伺候的,有些連他都認不全,更別提汝月根本沒有出過昔時宮。

那兩個人此時卻像是打定主意不說話,嘴巴比那蚌殼閉得更緊,一個字都不肯再多說了,只是一味趴在地上發抖打顫。

「這會兒才想著要表忠心了,還是覺得只要你們不說,寡人就沒法子查出來你們的出處,治不得你們的重罪?」明源帝不怒反笑,下意識地將汝月往自己身後撥了撥,「寡人的耐心實在有限,既然你們不說,直接按宮規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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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斗之極盛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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