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容妃

第五章:容妃

楓露茶茶色清冽,清香撲鼻,經過汝月熟練的手勢,越發入口醇美,衛澤喝了兩盞,把一個民間故事說得風生水起,讓久處宮中的太后聽得津津有味,正要開口誇他兩句,外面跌跌撞撞衝進來個人,門帘的珠子被摔得噼里啪啦響,站在門邊的秋葵想攔都攔不住,來者已經撲通一聲跪在太後腳邊。

太后重重吃了一驚,整個人往後退縮了半尺,揚聲喊道:「汝月快將人轟出去,成何體統。」

汝月想要去拉扯對方的衣袖,那女子抬起頭來,半邊臉孔上幾道血痕,十分的刺眼,直著嗓子喊道:」太后,太后給臣妾做主,臣妾沒臉見人了,臣妾來求太后做主。」

太后定睛去看才看清楚她的長相,皺著眉道:「這不是容妃嗎,你臉上又是怎麼回事,別做出這等胡糟的樣子,讓宮人們看著笑話,汝月還不將容妃扶起來。」

汝月知道容妃算是太后的娘家人,要是按照尋常人家的輩分,應該稱呼太后一聲表姑,趕緊柔聲勸慰道:「容妃娘娘請先起來說話,不要驚了太后才是。」

容妃根本不聽勸,將汝月的手用力甩開,一張帶血的臉孔直接往太后的跟前湊過去,生怕太后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哭著嚷道:「太后看看臣妾的這張臉,以後怎麼見皇上,怎麼在宮裡過下去!太后要是不給臣妾做主,臣妾只能去死了。」

太后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直截了當地問道:「抓傷你的人是不是柳貴妃?」

「是,就是柳妃。」容妃趕緊點頭道,「今日臣妾不過是在花園中偶遇柳妃,一語不合,柳妃便讓她身邊的幾名宮女抓住臣妾的雙臂,可憐臣妾手無縛雞之力,被她狠狠打了兩巴掌,柳妃的指甲還將臣妾的臉給抓花了。」

「住口。」太后揚聲呵斥道,容妃一怔,差點連眼淚都給嚇回去了。

衛澤坐在一旁不言不語,微微低下頭來,轉動著手中的茶盞,這是皇帝後宮的宮闈私事,容不得外人插嘴。

「太后,太后,臣妾委屈,太后怎麼也偏袒那柳妃。」容妃似乎沒有明白過來,她仗著自己與太后的一層親戚關係,即便在皇上面前不算得寵,但是在後宮一向沒有人敢對她不敬,哪裡曉得自從柳妃入宮受寵以後,她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這會兒挨了打,巴巴地趁著人證物證都有來太興殿告狀,太后非但沒有要相幫的意思,還出聲訓斥,心底下愈發委屈,一臉有苦說不出的尷尬。

衛澤將右手湊到嘴邊輕咳一聲,緩緩站起身來,緩緩朝著門口走去,太后沒有出聲阻攔,汝月的目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邊,太后才開口道:「容妃可知道哀家為何讓你住口?」

容妃掏出帕子來,哭哭啼啼地搖著頭。

太后嘆口氣道:「莫說是柳貴妃今天動手打了你,便是她更加重責你,哀家也沒有辦法幫你,聽聽你方才說的話,她是貴妃,你從品階上就低了她一頭,如何能夠直呼她柳妃,在宮中最注重這些禮儀規矩,既然是你先破了規矩,那就怪不得別人下狠手。」

容妃抬起一雙淚汪汪的眼,看著太后抿著嘴很聰明的沒有再開口說話。

「你是哀家娘家的孩子,哀家才同你說這些體己話,要是你還聽不明白,那麼哀家也沒有它法,只是你想要哀家替你出頭,卻是不能的。」太后揉了揉眉角,「汝月,快把容妃扶起來,打盆水來給容妃洗臉梳妝,明明是個好日子,還不得安生些。」

這一次,汝月手底下都沒花什麼力氣,容妃的身子軟綿綿地靠著她的臂膀,慢吞吞地站起來,臉上的血漬還留在那裡,溫熱的水端上來,汝月遞過雪白的面巾,容妃接過手,按在腫起來的臉上,忍不住又開始啼哭,邊哭邊將臉擦乾淨。

「哀家這裡有些傷葯,擦一擦,很快會好的,不過是被指甲劃到,不礙大事的。」太後端起手邊的茶盞,漫不經心的說著,「在哀家這裡哭一哭就是了,千萬別到皇上面前去哭,素來這哭哭啼啼地事兒留給受寵的那些才是梨花帶雨,其他的那些不過是惹人笑話。」

汝月將傷葯找出來,擰開瓶蓋,晶瑩的凝露膏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她細聲說道:「請容妃娘娘微微將臉揚起,婢子給娘娘上藥。」

容妃配合地讓她塗抹好藥膏,汝月又捧來一套梳妝的用具,給容妃重新梳頭,仔細詢問道:「娘娘喜歡梳榴花髻還是凌雲髻?」

「榴花髻就好,看著輕巧些。」

汝月替容妃梳完髮髻,又抹過香粉,補過胭脂,她做事一向利落乾脆,做完這些不過才花了一炷香的時候,將銅鏡取來,放置在容妃面前:「請容妃娘娘看看還有哪裡要補妝的?」

容妃的臉在銅鏡中照來照去,略微滿意地點一下頭:「是雙巧手,梳一樣的頭,我宮裡的那些人,怕是要磨蹭大半個時辰才行。」說著話,從手臂上褪下個金鐲子非要往汝月手裡塞,「這個便賞了你。」

汝月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的,當著太后的面又不好遇容妃推搡,她在太後身邊伺候的時日長久,懂得太后不喜歡這種招數,看來這位容妃雖然是太後娘家一族,離太后的心性卻是遠了許多,難怪太后素日與容妃從來不主動親近。

一推二去的,太后實在看不下去了:「容妃,你這是要做什麼?」

「臣妾看這個宮女手巧會做事,心裡喜歡,想著給她些賞賜。」容妃出手倒也算大方,送出來的金手鐲足有兩指寬,沉甸甸的分量,要是論宮女的月錢,怕是幾年攢下來也攢不到。

「你是生怕太興殿的宮人寒酸,想要替哀家來撐撐場面是不是?」太后微微不悅起來,又不好當著面再訓斥容妃,「要是你真的大方,哀家太興殿里的這些宮女太監,你每人賞一個金鐲子不是更好,往後有別人來太興殿坐坐,他們幾個撩起袖子來,金光一閃能閃到旁人的眼睛,也不枉容妃的賞賜了。」

即便是腦子遲鈍些,容妃也聽出太后是在挖苦,訕訕地笑著將金鐲子給收了起來,輕聲說道:「還是太後手底下的能幹人多,臣妾瞧著真是喜歡……」

「慢!千萬別和哀家說要討人的話,太興殿一共就剩下幾個能幹活的人,你們倒好一個一個來討了去,趕明兒哀家難道要自己動手梳頭穿衣不成。」太后將容妃到了嘴邊沒說完的話,直接給堵了回去,「以後誰來討都不給。」伸手在汝月後腰推一把道,「去,去把她那個金鐲子拿過來,也不要便宜了她。」

汝月還沒來得及動,容妃趕緊地已經把金鐲子套在她的手腕上頭,忙不迭地誇口道:「金鐲子就是襯得膚色白膩好看,戴著戴著才好。」

太後用眼神示意汝月只管收下,容妃有些自來熟的樣子,在太後身旁的小案桌邊坐下來。尋著話題問道:「方才臣妾進屋時,欽天監的衛大人好像也在,怎麼眼睛一眨,人不見了?」

太後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容妃:「你方才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口中又是要死要活的,若是欽天監還能安坐在這裡,就怕你清醒過來以後,覺著自己真的丟了臉,沒辦法過日子了,哀家好端端的故事聽了缺個結尾,你還好意思問欽天監去了哪裡!」

「臣妾一時受了氣,有些衝動了,幸好有太后提點。」容妃垂下頭來說道,「倒是讓欽天監大人看了笑話去。」

「是,幸好你沒有直接衝動到去了皇上面前哭訴,否則的話,以後還有你的苦日子要熬,欽天監的口風一向緊,倒是不用他會出去說你的是非,只是你以後要自省些,年紀不小了,做事情要動點腦子才是。」太後邊訓話邊讓汝月給容妃倒茶,「你折騰了這一番,要不要用些點心?」

「臣妾不餓。」容妃端正了姿態,一張鵝蛋臉配著烏溜溜的杏眼,與太後有四五分的相似,也是個美人,「太后雖然不愛聽,臣妾還是想說幾句,近來柳貴妃不是針對臣妾一個人,聽說被她借故責罵責打的嬪妃少說也有七八個,此事未必要太后出面,只想著太后能不能再皇後面前提起此事,由皇後來解決豈非更好?」

太后沉吟片刻后說道:「你要是開始就能這般想,也就不用吃這兩巴掌了,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不過,皇后那邊即便是哀家開了口,她未必肯管。」

「要不是皇后一再對柳貴妃忍讓再三,後宮嬪妃中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一人獨大的局面,臣妾就不明白了,皇後母儀天下,出身高貴儀態萬方,舉望後宮無人能及,為何在對柳貴妃的態度上會這般不明朗。」容妃見太后稍一鬆口,立刻抓住機會問道。

太后沒有馬上回答,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喝一口,揚起眼帘來,深深看了容妃一眼回問道:「若非為了皇后無子嗣一事,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嗎,你們幾個也不爭些氣,要是生出皇子來,哪裡又輪到柳雅蘭一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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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斗之極盛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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