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陳姐
陳姐是一個神秘的人,一個我與之相識四年,但依舊無法看透的女人。
陳姐獨自居住在這三層舊式洋樓中,已不知多少個年頭,在這裡,我從未見過除我以外的任何來客,哪怕是送外賣送快遞的都沒有。
說起這三層小樓,在我心中無疑是這東海市最為神秘的建築,你永遠猜不透在這覆蓋著一層苔蘚,外牆上掛滿爬山虎的老舊建築中究竟藏了些什麼。紅磚灰瓦,並無特別,而其內里,卻是藏滿秘密。
最初來到這裡時,我曾因為好奇想要探訪一下這三層小樓的秘密,直到兩次因為不知原因的暈眩后,我才放棄了這個愚蠢的主意。
我依然清晰的記得,當那天我醒轉過來時,陳姐對我所說的話。「如果還有下次,我並不介意將你作為實驗對象。」語氣很淡漠,我聽得出,她是真的不在乎。
說起實驗,那就得提起陳姐最令我佩服的地方,她的才華。我不知道這個看似三十幾歲,風華正茂的女人究竟是在何處學習的那些知識,我只知道她是我所認識的人中,最為聰明的頂尖人才。
她精通電子學,解刨學,醫學,基因技術,機械工程,等等等等,若是要全部舉例那實在是件大工程,但若是要舉出她不會的,我卻可以很直接的給出答案,「沒有」。哦,對了,假如廚藝也算的話,那麼陳姐終於有一項不會的了……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阿魯托曾這樣評價她:「我嚴重懷疑這個女人並不是普通的人類,而像是一個如同奇幻小說中所描寫的那樣,一個隱藏在歲月年華中的高等智慧生物,一個如同巫妖般的特殊存在。」
當然對於這些,我只是笑笑。我雖然好奇她的一切,但我明白她並不會告訴我,而她對於我的作用,則是無人可以替代的。我依賴她,而她卻並不依賴我。
「一萬二,扣除原先你賒欠的八千四百六十一,哦,對了,還有你剛吃的那碗泡麵,那就是八千四百六十三,那麼你還可以拿到三千五百三十七。」
說這話的時候,陳姐沒有一刻停頓,但我卻並不懷疑她給出的數字的正確性,我之前曾經質問過,但在使用計算器反覆計算了幾次之後,才終於認識到這個女人的腦袋運轉速度比我手上那簡陋的玩意快上百倍。
「只有三千五?哎……除掉水電費房租,又沒剩多少了。」聽到這個結果,我實在是很沮喪。
「那是你的事。」陳姐十分冷淡,她轉過身,走到房間另一頭的柜子處,在一個地方翻找了一會,拿過來一些器具。
「把衣服脫了。」
如果換成另一個有著陳姐容顏身材的女人對我說出這樣一句話,那肯定能讓我的心臟跳動加快,但此刻的我卻知道馬上會發生的事情並不如想象中香艷。
我瞥了瞥嘴,乖乖的把那件因為沒有洗而顯得有些異味的T恤脫了下來,露出我精壯結實的上半身。
陳姐拿出器具,仔細檢查一番,五分鐘后,她蓋上盒子的蓋子,對我冷冷的說:「內臟有些受壓迫,骨頭沒事,以你的體質,睡一晚就好了。」然後她就轉身離去,去到了隔壁的房間。
我穿好衣服,看著附近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一個容器中還放著用福爾馬林泡製的兩顆眼球,我記得那是我幾個月前為她尋來的,一隻穢妖的眼珠。一看到那雙灰敗的眼球就讓我想起了那天的情況,甚至似乎都能聞到那天之後纏繞我身上七八天的腐臭味。
「封魔卡你還有多少?」穿著白大褂的陳姐走出房間,手中多了一個精緻的盒子。
「之前只用了一張,還有兩張。」
「嗯,那重新補齊為三張。」她從盒子中取出一張空卡遞了過來,當我伸手接住卡片時,陳姐的手並沒有放開,她淡淡的盯著我,用一種極其冰冷的語氣說道:「一千一張。」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先欠著。」對此,我並沒有太多意見,我從過去的一些事情中得知,一張封魔卡的製作工藝極其複雜,所需材料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即便是陳姐這裡,也不會超過十張,她能以一千的價格賣給我,簡直是在做慈善。
這也是我盡量少用封魔卡的原因,封魔卡雖然功效卓著,但除了價格還有個原因便是需要近身,很多時候,在對付妖物時,若是靠的太近,危險度便會大幅提高。但我也離不開封魔卡,畢竟這是最為有效的攻擊手段。
我站起身,活動了下胳膊,便向門口走去。陳姐已經又坐回了她的電腦桌前,當我要打開門離開時,身後傳來了陳姐的聲音。「陰魂車的機油,我需要。」我點點頭,走了出去。
走出這詭異的三層小樓時,外頭已是九點光景,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許多店面都已經關閉。
我向右一轉,雙手插在口袋中慢慢踱步。三層小樓的陰影處,可以看到幾隻野貓聚集在那裡,用它們顏色各異的瞳孔打量著走過的我,這些小傢伙似乎在這的年數比我認識陳姐還久。
當我的目光與這些野貓的目光接觸時,我甚至有一種它們在向我打招呼的感覺。這群小傢伙一直以來似乎都是依靠陳姐拿出的食物餵養,因為這點,我曾經懷疑它們早已不是尋常的貓,畢竟,陳姐不是一個尋常的人。
「你打算如何做,現在去事發地點嗎?」阿魯托的聲音再次傳來,阿魯托很是懼怕陳姐,所以每每到了陳姐的地盤,它總是一言不發。我知道,它是憋壞了。
「嗯,離這距離不算遠,過去看看,畢竟要是在發生命案可不好。」
晚風有點涼意,但我體質還算不錯,倒並不覺得冷,一路走過去,當到達那個路口時,已是快十點。
此刻的十字路口,已經沒有多少行人車輛,紅綠燈孤單的閃爍著指令,指揮著車輛的行進。我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異樣,看到路旁有家煙雜店在打烊,便走了過去。
「老闆,一盒白沙。」我掏出十塊錢遞了過去,老闆是個六十歲模樣的老大爺,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頭髮已是花白,他接過錢,遞給我一包軟白沙。
「哦,對了,老闆,向你打聽件事。」我拆開白沙的包裝,從裡面取了一根,遞給了對方,對方也不客氣,接過去借著我的火便抽了起來。
「這幾天這個路口是不是經常發生交通事故?」我用隨意的語氣問道,但這話一出口,那老人已是面色大變,連煙都不抽了,在煙灰缸中摁滅,一面繼續加快手中打烊的動作。「這事我不清楚,晚上我不開業。」
未等我繼續詢問,捲簾門已關了起來,老人自顧自離去,任憑我在後頭怎麼叫也不回答。
「他肯定清楚。」阿魯托說道。
「嗯。」我吸了口煙,任憑煙絲燃燒的氣味在我鼻中環繞。「不過他知道什麼叫做明哲保身,這事他想裝作不知道。」
「要追上去問嗎,我有方法讓他開口。」
「算了吧,一個普通人,沒必要強求他,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擺了擺手,找了一個小弄堂藏了起來,這裡正好可以將整個路口看得清楚。
「阿魯托,把委託仔細說一遍吧。」
「嗯,皇後區第九大道與十一街路口,也就是前面這個路口,從三天起就有陰魂車的目擊報告,據說有人看到一輛縈繞著黑氣的古怪轎車,從東南方向向西北方向駛去,速度很快,卻是無聲無息,最近三天,共有兩名目擊者被陰魂車襲擊,兩人都在搶救過程中去世,死前他們嘴上說的是『那輛車,那輛車』。」
「哦,看來這東西很具攻擊性啊,阿魯托,我過去沒跟這種東西打過交道,你可有什麼要提醒我的嗎?」
「有。」阿魯托沉默了一會,然後開口說道:「盡量跑快點,陰魂車速度很快。」
我乾笑兩聲,「阿魯托,有人說過你的冷笑話很冷嗎。」
「沒人,你知道的,我只跟你打交道。」
我在這裡等待了三個小時,並沒有看到那個傳說中的陰魂車出現,時間已到了凌晨一點半,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
我站的腳麻,跺了跺腳,抱怨說:「看來今晚白等,走吧,回家睡大覺去。」
當走到那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門口時,我摸了摸口袋裡的打火機,嘆息一聲走了進去,一個人等待,是最為消耗香煙的事。
店員是個四十來歲的婦女,一臉精明,此刻卻在櫃檯處打盹,我敲了敲櫃檯叫醒了對方,她還一臉厭惡的表情。
我買了一包煙,然後又問出了先前曾經問過那煙雜店老闆的問題。
沒想到那女人聽到這個問題后,似乎整個人瞬間便不瞌睡了,她瞪大雙眼,仔細打量著外頭,見路上空空蕩蕩的很安靜,這才鬆了口氣。
「小夥子,你問這個幹嗎?」
「額,我也住這附近,聽到些閑言碎語的,有點好奇。」我盡量讓自己的微笑顯得更有親和力。但很顯然,這個笑容並沒有讓女店員感到一絲心安。
「我跟你說……這兩晚是我值班,我真的看到了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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