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形勢突發急轉
高天河知道再做什麼挽救也遲了,而且他也猜不透潘明德的秘書江曉玉與張嘯峰之間到底有什麼默契,也就揣測不到省里壓制這件事的決心有多大,他這時候只能棄車保帥。
過不了多久,六號樓另一側有汽車行駛的聲音傳來。
江曉玉繞到湖畔水杉林的東邊,看到兩輛黑色尼桑駛過來,掛著「*A」的車牌。
由東華市局的警車在前面引導,停到六號樓前的停車場上。
潘明德是省管幹部,發生這種事情,省里第一時間派員與潘明德的家屬趕來處理後事,是必然的。
在省城的高速公路還是建設中,走省道要繞兩百四五十公里,能在這時候趕到這裡,說明省里得到消息,反應還是極迅速的。
緊接著,江曉玉又看到市長高天河的那輛黑色皇冠也跟著過來。
剛好與省里來人前後腳進入南園,叫人懷疑高天河是不是一直都在大門外等著。
黑臉膛、中等身材的高天河,穿著深藍色的西服,搶先下車,走到第一輛尼桑車前,熱情的幫忙打開車門,迎著車裡下來一個寬臉頰、左眉斷了半截的中年人。
江曉玉心想:打電話給二伯時,在電話里聽到有人提到「譚部長」,應該就是這人吧?
也不清楚二伯與跟這個譚部長通電話時,有沒有提到自己,但扭轉局勢的時機也就那麼一瞬間,看到林衛國從樓道里迎出來,江曉玉也大步從湖邊走過去……
此時,林衛國對高天河遲遲不露面心存不滿,江曉玉知道自己唯一的機會,就是在高天河與林衛國取得默契之前,破釜沉舟、搶先出擊,打亂他們的陣腳,讓這兩條老狗彼此生疑,相互廝咬……
在踏出這一步之前,江曉玉不是沒有考慮過,徹底得罪高天河、林衛國的後果。
開始是有些猶豫,但轉念又忍不住自嘲的笑起來:
以前的他,在市鋼廠是個隨便給人踩踏的小人物,不要說林衛國、高天河這兩頭坐山虎了,便葛永秋、彭勇次一等的地頭蛇,他半個都得罪不起。
江曉玉清楚高天河、葛永秋這樣的人物在東華的分量有多重,以前就算他把自己豁出去了,也不能不考慮家人事後不受報復。
自己現在是誰?
雖說眾叛親離,給放逐回不了燕京,但好歹也是宋家的子弟。
自己在市鋼廠里,當著葛永秋的面,把他的舅子痛毆了一頓,還怕把高天河、葛永秋這些人得罪得更深嗎?
他在東華,算是無牽無掛的祥棍一個,所謂祥腳的不怕穿鞋的,還怕高天河、葛永秋他們能去報復宋家不成?
高天河給林衛國逼得不能再躲起來,但露面的時機選擇也極為恰當,恰好叫代表省委省政趕來的省組織部副部長看到他剛剛到南園賓館,之前沒有與市委書記林衛國在一起。
高天河神色凝重的握住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張嘯峰的手,說道:「錢部長,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與衛國同志都深感悲痛。
但是市裡有一個極重要的招商活動,我也是拖到現在才能走開,感覺很愧對明德同志……」
短短几句話里,把自己先從這件事里摘除出去。
多餘的話,高天河也不再多說,只是用力握住張嘯峰的手,以示他內心揪痛。
張嘯峰臉上很平靜,但內心不平靜。
他們彙報潘明德的死訊時含糊其辭,省委意識到事情的性質可能有些嚴重,才臨時派他陪同潘明德的家屬趕來東華處理後事。
在張嘯峰趕往東華的路上,市委書記林衛國又進一步向省里彙報了搶救細節——「光著身子猝死在賓館的房間,由不得人不往那種事情上想,叫張嘯峰在路上就深感到事情的複雜……
潘明德作為省委省政府下派的幹部,牽涉桃色事件而猝死,將會讓省里非常的被動。
當然,潘明德作為宋華的秘書而給逐步在政壇崛起,一向給視為宋氏一系在淮海省的重要一支,要是牽涉到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性、事件里,對宋家的打擊也將極大。
張嘯峰的父親與宋家老爺子宋華是多年的老戰友。
雖說錢父在解放后就長期在欣欣村任職,七十年代受衝擊,錢家後人與宋家的聯絡又不那麼密切,但兩家多少有些情分在。
張嘯峰雖然在路上跟宋喬生通過電話,交換過意見,但兩人對這樁事都感到異樣的棘手,並沒有一個善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張嘯峰站在車門前,等著林衛國下台階來跟握手,看似與高天河寒暄,卻暗自琢磨高天河的話。
高天河把他撇乾淨,那接下來的事,只要說服林衛國就成?
林衛國聽到高天河把自己摘乾淨的話,心裡雖然不滿,但也沒有往別處想,他甚至還沒有意識到葛永秋、彭勇,已經做了許多手腳,而不是單純的往桃色事件上繞。
明德同志中午回南園賓館休息,特意吩咐過值班人員不要打擾他,一直到下午兩點鐘,賓館發現明德同志都沒有出房間,才上樓敲門。
叫人痛惜的是,賓館方面發現晚了,錯過搶救的時機,明德同志已經永遠的離我們而去……」
張嘯峰是代表省里陪同潘明德家屬來處理後事的,高天河已經把自己摘除出去。
那也只能由林衛國親自來向張嘯峰介紹潘明德發病及搶救情況。
林衛國斟字酌句,一個多餘的字都不願意多說,指著身後彭勇等人,跟張嘯峰等人說道:「彭勇是市政府副秘書長,也是南園賓館的經理。
明德同志不幸因病猝逝。、
是彭勇最先發現的,他也全程參與搶救,對情況最清楚。
具體的情況,還是由他來跟錢部長彙報……」
從林衛國缺乏感情的介紹里,張嘯峰聽不出太多的消息,甚至比林衛國在電話里向省委的彙報還要簡略。
畢竟潘明德的妻子就在旁邊,潘明德祥著身子在房間猝死的事情,還是由她上樓后看過潘明德的遺體自個發現為好。
從省里出來時,張嘯峰在車上,也沒有告訴將潘明德逝世前後的具體情況,告訴他愛人。
張嘯峰這時候才覺得這麼做有些失策:要是潘明德的愛人,上樓后看到祥著身子的屍體,情緒失控,在這件事情上只會叫省里更加被動。
張嘯峰知道不第一個去看潘明德的遺體,很有些失禮,不過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那就讓彭經理先介紹一下具體的情況吧……」
想著潘明德的愛人,聽別人介紹里了解到具體的情況,衝擊力應該比直接看到祥著身子的屍體要小一些。
大家都側著身子,準備讓張嘯峰與潘明德的愛人先進樓,就聽見後面有人大聲喊道:「陶姨,陶姨……」
張嘯峰轉身看去,看見一個年輕人大步走來,他同時又注意到市委書記林衛國看到這個青年時,眉頭下意識的皺了一下。
「江秘書,林書記讓你回去休息,你又跑過來做什麼?」葛永秋看見江曉玉去而復返,一腳踩在台階上,回頭問道。
江曉玉沒有理會葛永秋,看向張嘯峰。
心想他應該就是從二伯電話那裡聽到的那個「錢部長」——以前還真是不學無術,對省里的人事關係不甚清楚,但這種事情,省里只會派一個高級官員來處置,江曉玉倒不怕認錯人。
江曉玉看了張嘯峰一眼,又轉眼看向林衛國,說道:「我左肩雖然受了些傷,但潘市長因病猝逝,我怎麼能安心休息?」
潘明德的愛人猝受噩耗打擊,也是傷心過度,在車上就哭暈過去幾回,此時虛弱得快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平時對江曉玉這個青年印象很不好。
這時,江曉玉卻是她唯一認識,也唯一能稍稍依賴的人。
他轉過身下台階來,聲音嘶啞的問道:「小江,老潘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江曉玉豁出去了,對林衛國豎起來的眉頭,也視如不見,繼續說道:「我現在很痛恨自己。
潘市長要我養傷時,要是我能堅持留在潘市長身邊,要是能照顧好潘市長,要是能提醒潘市長不能天冷沖涼。
要是能提醒賓館及時供應熱水,要是能在潘市長是心臟病發作我留在他身邊及時發現,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我對不住潘市長,對不住離開省城時陶姨對我的囑託!」
江曉玉說這些話時,差點連自己都相信了,眼淚、鼻涕都不顧形象、一抹水的流下來。
一副悲痛自責、恨不得代潘明德去死的模樣。
江曉玉說這些話看似無意,但她的這些話,彷彿一道閃電劈入眾人的心頭。
「你就是江曉玉?」張嘯峰也不是簡單人,從江曉玉短短的幾句話,他迅速理解出有關潘明德死因的另一種說法。
潘明德中午沖涼水澡、心臟經不住刺激而發病逝世。
這個信息太關鍵了,這幾乎是張嘯峰到這時唯一會抓住主動的機會。
張嘯峰也有些遲疑,宋喬生在電話聯絡時,提到他這個侄子,聽上去似乎很不靠譜。
但他這時也顧不得太多,分開眾下,走下台階,伸手按到江曉玉的肩膀上,問道:「潘明德市長心臟病發作時,你怎麼會不在他身邊?」
林衛國看到江曉玉闖出來時,蹙著眉頭就要發作,但接下來事態的發展,有如兩道閃電直接打在他的心頭:
其一,江曉玉的話,乾淨利落的指明,潘明德是沖涼心臟受刺激而猝死;
其二,張嘯峰的動作,表明他與江曉玉早有默契。
看到江曉玉闖出來時,林衛國蹙著眉頭就要發作。
但是,事態的發展,斗轉直下。
江曉玉直接指明潘明德的死因是沖涼水澡、心臟受刺激,這已經叫林衛國有些措手不及。
接下來,省組織部副部長張嘯峰手放在江曉玉肩膀上的動作詢問事情的經過。
叫林衛國看了,更是心臟像給狠狠的抽了一下似的,叫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在林衛國的印象里,江曉玉是一個不學無術,不怎麼有腦子的小青年,潘明德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才不得不將他留在身邊照顧。
林衛國不認為江曉玉之前在二樓停留了一兩分鐘,就能看出什麼疑點來。、
那江曉玉此時闖出來,很可能就是張嘯峰與江曉玉暗中串通好演的一齣戲!
林衛國頓時覺得自己的處境變得既窘迫,又兇險。
潘明德的死,都是他通過電話向省里彙報,是他在潘明德的死因上含糊其辭。
既然張嘯峰暗中指使江曉玉這時候跳出來攪局,那很可能就表明省里決意要將這件事壓下去,而且不給地方任夏討價還價的機會。
林衛國想不明白,省里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他如果就這麼服軟了,省里必須會追究他在潘明德死因上含糊其辭、意欲使省里陷入被動的責任。
這年頭最大的罪名不是別的,而是你試圖對抗我!
手段還十分的卑劣。
要是給省里留下這樣的印象,林衛國知道他的政治生涯從此就到頭了。
不能立即服軟,那就只能咬定兩點。
一是潘明德兩次對賓館中午不提供熱水提出意見。
二是洗漱間里看不出有沖涼的痕迹……
要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公開跟省里對立,逼著省里正式去調查這件事?
林衛國開始就是認識到,在潘明德的死因上含糊其辭,是冒險的行為。
只是等江曉玉的突然闖出來,真正將他逼到死角時,林衛國才真正的意識到,他冒的險有多大。
江曉玉的突然出現,以及江曉玉與張嘯峰之時所表現出來的默契,也叫高天河、葛永秋、彭勇等人又驚又疑。
特別是葛永秋、彭勇二人,畢竟是做賊心虛。
江曉玉直指潘明德的死是因為沖涼所致,更叫他們心慌,彷彿祥天化日之下,給剝了乾淨……
「三天前,潘市長帶隊視察市鋼廠。
當天市鋼廠發生了一起墜亡事故,我不幸給墜落的工人砸傷。
雖說沒有什麼大礙,但潘市長堅持要我留在醫院觀察幾天,所以這幾天我就沒有在潘市長身邊。」
江曉玉低頭傾訴著,他這些天情緒也波動得厲害,眼淚說來就來,看上去情真意切。
事實上,在張嘯峰將手放到他肩上時,他懸在嗓子眼的心就稍稍落了回去。
不管二伯在背後說了什麼話,但好歹跟這個張嘯峰提到過自己,這接下來的戲就要好唱一些。
江曉玉拖著哭腔繼續說道:「我現在很恨自己,都說輕傷不下火線。我卻因為小小的肩傷,放棄了照料潘市長的重任,就連潘市長的死訊,也是葛秘書長通知我的……」
林衛國剛想質問江曉玉,質問他既然不在潘明德身邊,又怎麼肯定潘明德是因為沖涼時發病去世。
但聽到江曉玉提到「葛秘書長」,林衛國渾身的毛髮都快要立起來。林衛國心裡猛然燒起熊熊怒火,他沒有看葛永秋,而是怒視高天河……
江曉玉無暇去觀察別人的反應,正因林衛國等人在潘明德的死因含糊其辭只有一次機會一樣,他也只有一次破釜沉舟,將水攪渾的機會。
「葛秘長跟我說,南園中午不供應熱水,潘市長沖涼時心臟病發作,拿葯時倒在房間里,沒來得搶救。
就……離開省城時,陶姨千叮嚀萬囑咐,我要盯住潘市長改掉沖涼的習慣,我……」
「葛秘書長?」
張嘯峰凌厲的眼神轉向葛永秋,剛才林衛國向張嘯峰介紹過葛永秋等人的職務,但他的視線只在葛永秋臉上停了一瞬,轉身去看林衛國、高天河兩人……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這話?」
葛永秋氣得吐血,沒想到江曉玉眼睛眨也不眨,就把一大盆髒水直接劈頭蓋臉的潑他臉上來。
「葛秘書長,在錢部長面前,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是要推卸責任嗎!」林衛國厲聲喝住葛永秋,他憤怒的眼神,簡直就是要將葛永秋生吞活剝了。
林衛國在市委書記的位子日久,官威也深沉,一聲斷喝,叫葛永秋魂驚魄移,愣在那裡,半天不敢再為自己分辯。
這一刻,葛永秋也明白,市委書記林衛國已經認定中了他們的套,他越爭辯,只會叫林衛國越憤怒。
江曉玉突然闖出來,林衛國只想到兩種可能。
一是譚啟平與江曉玉暗中串通好演這齣戲,代表省里要這件事堅決的壓下去。
還有一個是高天河與葛永秋聯合起來給自己下套,林衛國越發肯定是后一種:
江曉玉在六號樓里,就呆了一兩分鐘,要不是葛永秋告訴他實情,他怎麼就能斷定潘明德是在沖涼時發病?
再者,省里不給他們討價還價的機會,就要堅決的把這件事壓下去,也不合常理。
另外,就是高天河的行跡太可疑了。
潘明德是副市長,因病猝逝,高天河作為市政府班子的帶隊人,卻左一個借口、右一個借口,拖著不肯露面。
等到拖不過去,還候準時機,與張嘯峰前後腳趕到南園賓館,而與張嘯峰的第一句話,也先把自己從這件事情里摘除出去。
要說高天河心裡沒有鬼,林衛國能把自己的姓倒過來寫。
葛永秋與彭勇都是高天河的人。
彭勇強調賓館中午不提供熱水讓潘明德對此很有意見,卻絕口不提陳明德有沖涼的習慣,這擺明了設下套子,引他往裡鑽。
洗漱間里看似整齊,但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葛永秋、彭勇出在現場的時機,比其他工作人員都早,也比趕來參加搶救的醫生要早,他們都是高天河的人,有的做手腳的時間……
林衛國萬萬沒有想到,早知道高天河盯他市委書記的位子有年頭,偏偏還這麼輕易的就鑽進他設的套子里去。
這一刻,林衛國看向高天河的眼神里,充滿著被出賣的憤怒!
高天河也是臉色大變,既驚且疑,他想不明白葛永秋為什麼會出賣他,他不明白葛永秋為什麼會背著他跟江曉玉吐露實情。
偏偏張嘯峰在場,他沒有機會揪住葛永秋問個清楚,更沒有機會與林衛國解釋誤會。
看林衛國將要吃掉自己的樣子,高天河就知道這個仇他不想結,也得結了。
就算這時候有機會跟林衛國解釋,林衛國會信嗎?
怪只怪一開始就把自己摘得太乾淨了,反而著了痕迹,再一個,他本來對林衛國就沒有存什麼好意。
江曉玉手心裡也捏了一把汗,看到林衛國恨不得想將高天河生吃下去,才斷定這次是賭對了。
有人曾拿囚徒困境來解釋官員之間的信任問題,越是高級別、越是直接競爭的官員之間,彼此信任程度越低。
在潘明德死因上做手腳,跟桃色事件扯上關係,雖然同時符合高天河、林衛國兩人的利益。
但想要高天河與林衛國在這事上串通好,甚至有極好的默契,則不可能,畢竟誰都要防著給對方在背地裡捅刀子。
張嘯峰在官場混跡已久,在路上特意理過一遍市的關係,以便能在處理潘明德後事,抓回一些主動,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及時。
張嘯峰雖說還不知道更具體的情況,但林衛國、高天河等人的反應,也足以叫他看出許多端睨來……
「前些天還抱怨房間中午不供應熱水……」彭勇反應最是遲鈍,依舊想照著原定的計劃,想幫葛永秋將江曉玉的話駁回去。
「胡鬧!」林衛國的聲音顯得異常的尖銳而突然,彷彿壓抑不住的怒火在這一刻噴發出來。
他甚至認為彭勇這時說這話,還是故意把他往歪路上引,內心的震怒是可想而知。
林衛國兜住彭勇就罵:
「明德同志已經指出你們工作中的不足,你們卻遲遲不改正。
明德同志在這麼冷的天氣里,還不得不沖涼水澡,以致心臟病發作,是誰的責任?
明德同志的不幸逝世,南園賓館要負責任,負責指導南園賓館工作的市政府要負責任!」
林衛國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頓時將彭勇打蒙在那裡,他哪裡會想形勢如此突發急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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