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待歸期

君千墨第二天原本是應了同窗樓赤焰等人春遊踏青的，結果被鳳煊這天外飛鳥一鬧騰，到底兒是哪兒也沒能去。等到他辛辛苦苦、煞費周章地在一隻勤勤懇懇、忙忙碌碌地撲騰來撲騰去的大紅巨鳥的「協助」下收拾了院子，洗完了衣服，打掃乾淨的房間，一望天，竟是黃昏時刻。

看著討好地站在自己面前，用一雙期待的眼睛望著自己，最重要的是肚子還咕咕直叫的鳳煊，君千墨才恍然大悟，已經一天過去了。就顧著收拾家裡，君千墨自己都忘了到現在為止，自己已經一整天顆粒未盡。至於這隻大鳥，雖說早上餵了幾碗清粥，但看它今天這賣命撲騰的樣兒，比自己還勞神耗力，估計早餓得不行了吧。

只是家裡所有的米都被昨天那一場「水災」澆濕，早餐那點還是自己費了半天勁兒才淘騰出的一點「幸運之米」，不然也不至於被一隻鳥搶到自己都沒得吃的。今天又壓根忙忘了去集市，而今天色已晚，實在無奈之下，也只好去鄰居家借點米了。

不知道為什麼，僅僅是一天相處，君千墨就是篤定面前這隻大鳥是聽得懂他說話的。而且，令他自己都奇怪的是，出門之前他居然有一種需要先向這隻天外來客交代一下去處的心裡。

搖搖頭，君千墨自嘲的笑了笑，這才好好整了整衣襟，理了理冠帶。而後又半蹲著身子，微笑著撫摸著大鳥的腦袋道：「你在家乖乖的，我去去就回。」

而事實上，鳳煊確實是懂人話的，畢竟早在天界她就已經修到能言語的地步。只是她出生於蠻荒之地，先不說她未曾有意識之前的歲月，單就她有意識之後，見過的惟一的活物便是君千墨。而在這千萬年重複的來來去去的過程中，誰又曾想君千墨竟不曾跟她說過一句話。她所記住的，也只是他的微笑還有掌心的溫度罷了。她真正所接觸的語言，其實也不過就在天界的那短短一點時期而已，偏偏那時候她的心思還不在這上頭，也不曾刻意學習。而這一貿然下界，她的仙力又被禁錮不少，連飛都飛不起來，更甭論說話。所以，對於現在的鳳煊而言，不論是理解還是表達生疏一些也是自然的。

享受著君千墨溫暖的掌心在自己頭上輕柔的撫摸，鳳煊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還在蛋殼裡的日子，還是那個人，總是那麼安靜的每日來看看自己，敲一敲，摸一摸，又放回去。這樣的感覺，讓鳳煊沉溺，這樣讓她甘心等待了千萬年溫度，只需剎那，便足以讓鳳煊迷失自己。

因為有了期盼，等待亦是幸福。

尤其對於鳳煊這樣純潔如璞玉的火鳳凰，在涉世未深之前，她根本就不懂得何為痛苦！她所知道的，不過是對於自己期待的東西，就要全力去追逐。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她最該走的路。但是，那又如何呢？

君千墨看著完全閉上眼安然地享受著自己的撫摸卻完全忽略了自己交代的話的大鳥，無奈的嘆了口氣。收回自己的手，轉身欲出門，但就在邁步的那一剎那，不知怎的卻又還是不放心。終究是又回頭道：「我去借點米，回來給你做吃的！」這才推門出去。

就在君千墨收回手掌的那一刻，感覺到頭上突然離開的溫度，亦如千萬年前他每次的離去，無聲無息，確實望不到的結局。即使是那麼短暫的幸福，卻足以讓鳳煊在千萬個歲月里悵然若失。茫然地抬頭，看到的便是那個轉身的背影，亦如當初，在蛋殼裡默默送他離去之時。即使不同於當日身為上仙時的縹緲俊逸，在鳳煊眼中，卻依舊是那個完美的身影。只是，亦如當年，他永遠看不到背後，鳳煊蓄滿淚珠的哀傷的眼睛。

記得月老曾經在被自己用桂花釀灌醉之後唉聲嘆氣的說：「鳳煊啊，等待，或許就是你的宿命！」

等待是什麼，鳳煊自是最有體會的。但是，什麼是宿命呢？她知道月老就是拿了一根根紅線把一個個人兒套在一起的人，想當初自己冒冒失失闖進月老宮的時候還被那一堆紅線纏得亂七八糟，現在想想都還窩火。不過後來看到匆匆忙忙趕來的月老那副吹鬍子瞪眼、哭爹叫娘的痛心疾首的樣子，也就不跟他計較了。再說，自己這次下來老頭子不還在自己腿上綁了段紅線嘛，說是見到君千墨就要套上的。不過等到昨晚上她賊手賊腳的準備行動的時候，才發現月老那個挨千刀的糊塗老頭，居然打的死結，解不開了。這可給鳳煊氣得，回去不把他撓成花貓鳳煊都不是鳳凰了！

然而，鳳煊卻沒有想到，千萬年之後的這一天，當歷史在另一個地方相似時，卻會演變出一樣的結局。君千墨轉頭的那一刻，鳳煊的心跳都幾乎停滯，還有他那滿懷關心、擔憂和安慰的語句，他居然告訴自己，他會回來的！

曾經已經期待到不再期待的話語，曾經已經等待到不再等待的結局，就這麼隨口道來。鳳煊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聲音。就那麼傻乎乎的看著他推門，出去，美夢成真的那一刻，鳳煊卻只有呆傻在原地。

然而，君千墨要是知道這樣放心離開的結局，我相信，即使是倒退八百輩子他也會記得鎖上院門的。

什麼叫作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這就是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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