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伶牙俐齒惹是非
溫小六看著坐在她前面的皇上和皇后,還有兩位皇子和公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之前並沒有參與跟國子監交涉之事。
之前秦祭酒去找她時也沒提起皇上問起過此事,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皇上會過來。
見到皇上之後,她還驚訝了好半響。
現在他們坐著的位置自然不是場地那邊的看台,而是溫小六帶著他們上了平日蹴鞠隊里歇息洗漱的小樓。
小樓一共三層。
溫小六臨時讓人在三層的露台上放了桌椅茶几,又備好瓜果茶水,這才領著人坐下了。
而這棟小樓視野是最好的,直接面對蹴鞠場。
距離也不算很遠。
而溫小六擔心他們看不清楚,還特地貼心的讓人準備了千里眼。
「朕聽聞你們不是有兩支蹴鞠隊嗎,今日怎麼只見到這一支?」皇上拿著千里眼看了一眼正在熱身的兩方人馬道。
「上次書院舉辦運動會,蹴鞠隊這邊特地設置了獎勵。贏得那支隊伍可以去西北那邊跟北辰書院的學生們切磋一番,所以另外一支隊伍已經忘西北那邊去了。」溫小六道。
「怎麼,北辰書院也有蹴鞠隊?」
「有的。」西北的女子不像京城這邊,她們更加奔放熱烈,而且喜歡騎馬,所以在這種運動上面的天賦,比起京城這樣可要好得多。
讓那一支隊伍去北辰,其實也是為了讓她們能夠多長長見識。
就連今天的比賽,除了想讓大家看到女子在很多事情上面也有不輸男子的一面以外,其實也想讓書院里的這些女孩子,能夠接觸更多的比賽,從比賽中了解自己的不足,從而提高自身。
當然,這些她不需要跟皇上說,自己知道就是了。
二人說完之後沒一會,那邊比賽就開始了。
而開始之後讓坐在這邊的皇上、皇后吸引注意的卻不是場上的球員,而是場外的那群喊口號的女孩子。
她們身上穿著一身像騎裝又不似騎裝的衣裳,手裡拿著五顏六色不知用什麼做成的捧花一般的東西,不停的來回舞動著,嘴裡還喊著什麼。
只不過離得有些遠,他聽不太清楚。
但稍微想一想,就能猜到她們是在為場上的隊員加油。
「那個,也是你們自己想出來的?」皇上有些沒眼看的看著那七八名女子道。
溫小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笑眯眯道:「對啊,皇上覺得怎麼樣,有沒有感覺能振奮士氣?」
皇上:「......」只覺得傷風敗俗,並沒有振奮士氣的感覺。
溫小六自然能猜到他在想什麼,笑了笑沒有解釋。
反正她覺得挺好的。
而且那些女孩子長得漂亮,便是站在那裡也賞心悅目,有什麼不好的。
皇后自然也看到了那幾個喊叫的女孩子,蹙了蹙眉,有些不喜,餘光掃了一眼溫小六,也沒多說什麼。
一旁坐著的公主,眼神看似落在球場上,實則明裡暗裡看向站在角落裡的陳君乾。
陳君乾像是沒有察覺到公主的眼神一般,視線除了看向周圍以外,便若有似無的落在溫小六身上。
溫小六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的交領衫,外面是一件水色褙子,衣擺上綉著蘭花。
鴉青色的髮絲如綢緞般光滑,盤在腦後,卻只插了一根簡單的金步搖。
明明人沒動,但金步搖卻輕微的晃動著,晃得人忍不住醉了心神。
球場上。
方霞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男子,額角的汗一滴滴落下,砸進略微枯黃的草地內,她的眼神帶著凌厲與堅定,唇緊抿著,餘光卻掃向了已經甩開對方的糾纏來到她身側的隊員。
二人對視一眼之後,默契的看懂了對方的眼神。
之後方霞突然一個假動作,將手上的鞠看似好像要踢給身側的隊員,實則她卻用了巧勁,鞠在往隊員的方向過去之後,突然一個迴旋,又朝著她這邊的方向過來了。
而這個時候對方早就跟著鞠的方向過去,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
方霞就已經用頭用力一頂,將球頂向了已經守在對方風流眼的球員。
接到球之後,球員並沒有第一時間將球踢進風流眼,而是做了幾個很是花哨的動作,最後才一腳將球踢了進去。
看台上瞬間傳來歡呼聲和叫喊聲。
方霞和自己的球員擁抱了一下,看向對方,沒有挑釁,沒有驕傲,很平靜的一眼,甚至還帶著她特有的憨實。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憨實,讓為首的林秋染反而更加不舒服。
朝著方霞點了點頭之後,走向他們那邊。
不過一會,比賽繼續。
此時已經過去半個時辰,女方這邊進了一個球,男方那邊卻還一個都沒進。
也不怪呼林秋染面色難看。
不知是不是經過訓練的原因,女方這邊的隊伍明顯要比男方那邊默契得多。
就算她們在身體力量上並不佔半分優勢,但上半場整個下來,看起來也沒有比男方吃力很多。
坐在小樓上的皇帝,看著雙方的比賽,饒是他早已經練就喜怒不形於色,但神經卻隨著比賽的緊張程度而繃緊。
就在男方又一個球擦著風流眼而過的時候,皇上忍不住拍了一下太師椅的扶手,眼底皆是痛惜之色。
「父皇,依兒臣看,國子監這邊怕是已經有些心浮氣躁了,再踢下去,說不準就要輸了。」旁邊的二皇子緩緩道。
皇上沒說話,他心底同樣如此認為。
一群男子,不過因為被女子佔了個先,便失了方寸,心緒不穩,踢得越來越沒有章法,這樣下去,不輸才怪。
隨著一聲哨響,上半場結束。
中場休息。
休息時間有一刻鐘,坐在看台上的人終於放鬆了身體,鬆懈下來。
知仁書院和國子監分了兩邊坐下,左側是知仁書院的人,右側是國子監。
而過來參觀的百姓,則坐在了看台的後面,兩邊都有。
來的百姓不算很多,但也有兩三百人,基本都是對蹴鞠感興趣的人,也有純粹來看熱鬧的。
知仁書院這邊的人臉上大多都帶著驕傲,而國子監那邊的監生,卻大多都是一臉灰敗,還有些忿忿不平,覺得剛才肯定是女方這邊使詐了,不然她們怎麼會贏得過國子監的人。
「哼,踢不贏就說人家使詐,輸不起就直說,放心,我們可不會像某個書院的人一樣,那麼小心眼。」有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恰好聽見國子監監生的酸話,不由氣呼呼地嘲諷道。
「這位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在下方才不過是懷疑罷了,也沒有說一定就是知仁書院的人使詐了,你何必如此生氣,還詆毀於我們?」那書生原本要與同窗去賽場外圍的攤販處買碗糖水喝,聽了小姑娘的話,腳步便停了下來道。
「誰詆毀你了?我方才可沒有指名道姓的說誰,你自己要對號入座與我有什麼關係?」小姑娘卻不是那般好糊弄的,直接懟了過去。
書生沒想到她如此伶牙俐齒,想要說什麼,但又想起自己是國子監的監生,若是跟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計較,到時傳出去了名聲不好聽。
但讓他什麼都不說,他又咽不下這口氣。
掃了一眼小姑娘,見她身上穿著一身不倫不類的褲裝,眼底閃過一抹鄙夷,面上卻還一副謙謙公子模樣,「姑娘此言差矣,你方才說話時眼神落在在下身上,便是言語中未曾提起在下名諱及國子監,不用人說,大家便也會下意識的想到此話是對在下所說的,這乃人之常情。還是姑娘覺得自己穿著一身褲裝,便可以將自己當做男子,隨便與男子對視都不會引人話柄了嗎?」
話音一落,旁邊的人不由都看了過來。
視線落在小姑娘身上,雖看起來沒什麼惡意,但就是這種不帶惡意卻又讓人感覺自己好像脫光了一樣站在這裡供人圍觀的感覺反而更加讓人覺得不適。
小姑娘剛才與人爭辯時還自信張揚的臉,瞬間被這些無聲的抨擊打倒。
臉上漲紅,雙手緊緊的拽著褲腿,眼底湧上淚珠,卻強忍著不讓其落下。
「為什麼會引人話柄?為什麼女子不能與男子對視,但男子卻可以與女子對視?為什麼女子不能著褲裝?」一連三個為什麼,讓眾人的視線不由都看了過來。
溫小六之前就擔心男學生和女學生坐在一起會生亂子,所以一早就派了人在這邊看著。
正巧舒暮雪也一直坐在看台上。
她挺著肚子,有些費力的走到小姑娘身側。
先是朝著她笑了笑,之後又輕輕的揉了一下小姑娘的頭頂。
這才冷著臉看向那名書生。
而一旁小心翼翼生怕她磕碰到的夏湛,此時恨不得將那惹是生非的書生給按在地上摩擦。
你說比賽就比賽,為何非要鬧出這些幺蛾子來?
就算要鬧幺蛾子,你們回去再鬧不行嗎?
非得在這裡鬧。
難道不知道皇上皇后今天都來了嗎?
到時候讓皇上看見你們這群書生如此不明事理,還靠什麼科舉,乾脆回家種田吧。
「為什麼?當然是自古以來女子都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而且一個女子,穿著褲裝在外走動像什麼樣子?簡直是傷風敗俗,難以入眼!」
舒暮雪聞言冷笑一聲,「呵,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按照你這意思,女子就活該一輩子不出門了是嗎?管他天塌地陷,成親嫁娶的,只活在那內宅深院里,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循環往複的重複昨日的生活了是嗎?」
「反正我們身為女子,就不配出門遊玩,不配出門訪友,甚至連出門看病也不配唄。」
「既然這樣,那我們這些女子還活在世上做什麼?乾脆一死了之不就好了。就讓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男人活在這世上,自己生孩子,自己做飯,自己伺候自己,這樣也就清靜了。」
舒暮雪越說臉上越冷,一手捧著肚子,一手撐著腰。
若不是因為壞了身孕,她都想上去給這人一巴掌,看看他還敢不敢看不起女子。
書生明顯沒想到舒暮雪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以往的口若懸河,此時卻不知該怎麼反駁。
「我」了半響,也沒見他說出一句完整的反駁來。
舒暮雪冷哼一聲,上下輕蔑的掃視著男子,「就你這樣的人,還想做官,還想進金鑾殿?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話音落下,舒暮雪便轉身要拉著小姑娘離開。
那男子聽舒暮雪詛咒自己不能進金鑾殿,當下就急眼了。
先前的那些話他可以不計較,但他寒窗苦讀十幾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現在卻被一個懷了身孕不好好在家待孕還出來拋頭露面不守婦德的女子給詛咒了,此時換成他臉色漲的通紅。
抬手指著舒暮雪大聲道:「你這婦人,我敬你是個孕婦,所以方才不與你多計較,但你為何要詛咒我不能得中金科?況且你身為出嫁婦人,甚至還懷有身孕,居然不在家待產,還如此拋頭露面的出現在這裡,難道你出嫁前,娘家就是這般教導你的嗎?出嫁后,你婆家也如此任由你胡來嗎?簡直是傷風敗俗,不守婦德,你丈夫就該下堂再娶!」
先前那書生說些對女子不敬的話,夏湛還能忍。
但此時這人居然膽大包天敢說他媳婦兒沒教養,他此時便忍不了了。
交代了一聲丫鬟之後,也不與那書生多話。
反正他知道自己說不過書生那張嘴,直接上前便給了那書生一拳,將人直接給打的摔倒在地。
旁邊的人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愣住了。
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要去拉架時,夏湛已經暴揍了那書生一通。
「老子的媳婦不用你在這嘰嘰歪歪,老子不像你,自以為多讀了幾年書,就端著一副酸儒的樣子,要求女子這也不能幹,那也不能幹。你以為自己是老幾?天皇老子都沒你屁話多!就你這樣的人,別說金鑾殿了,我看國子監你也別去了,你不配!」
夏湛說完還不忘啐了他一口,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
扶著舒暮雪離開了。
那書生的同窗回過神后,忙將人扶了起來。
「他,他到底是誰?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書生恨恨道。
旁邊有認識夏湛的,好言提醒道:「我說你這書生,得罪誰不好,得罪國公府的世子爺。國公爺是出了名的護短,你方才還那般出言羞辱世子妃,我看啊,你那監生,八成是當不成了。」
書生愣住了,他沒想到那人居然是世子妃!
可惜,現在後悔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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