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盤算

說完，崔岩看著李雨桐臉上因疑惑而瞪大的雙眼，彎了嘴角。

晚上崔岩看著身旁妻女的睡顏，眼裡心裡都是說不出的溫暖。但看到李雨桐眼角還未褪下的淤青，眸子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一定要讓她們過上好日子。」崔岩在漆黑的夜晚獨自喃喃道。

這邊說著，心裡便盤算了起來:崔岩從記憶里得知，這位廠長有些古板嚴肅，平日里也沒有什麼特殊愛好，唯一可以說的上的便是炒股了。崔岩記得96年底股市大跌，97年初又有國內大事件，股市波動激烈，現在這個時候四川長虹又還未開始飆升，正是一個進入股市的好時機。

崔岩腦子裡想著說服廠長的辦法，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崔岩早早的起床出門給妻子和女兒買了早點，回來的時候發現兩人還沒有醒過來。

崔岩看了看時間，該起床洗漱準備上班上學了，便走到床邊準備喊醒崔欣和李雨桐。

誰知道崔岩滿眼都是床上的母女，沒有留神腳下，咣的一聲把木凳帶倒了。

崔岩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聽到床上傳來一聲低呼，李雨桐獃獃的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被子，滿眼驚恐的看著自己。

不小的動靜讓崔欣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看到這個樣子后，一下就扁了嘴角，怯生生的喊了句:」爸爸。」

李雨桐將崔欣拉過去護在了身後，又抬眸看了過來，眼裡滿是恐懼。

崔岩看到這一系列反應忍不住想要去抱著這一對像受驚的小獸一樣的母女，但他害怕他的靠近會再次讓她們受驚，他知道，要徹底消除過去帶給她們的傷害需要一些時間。

崔岩放軟了聲音問道:」嚇到你們了嗎?餓了吧，該起床了，再不起來就欣欣上學就要遲到了。」崔岩說著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點:」是你和欣欣喜歡吃的小籠包。」

崔岩看著李雨桐臉上的反應從恐懼到震驚再到被突如其來的溫柔弄的不知所措。

崔欣推了推李雨桐:」媽媽，小籠包，爸爸給買了包子。」

李雨桐像是如夢初醒一樣，突然回過神來，忙說到:」好好...欣欣穿好衣服去刷牙洗臉，弄好了就吃飯，好嗎?」

小女孩乖巧的點了點頭，麻利的換好了衣服就跟著李雨桐去刷牙洗臉了。

崔岩靜靜的看著她們，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李雨桐和崔欣很快就回來了，到底還是小孩子，有好吃的，再溫柔細語的哄哄，便膽子大了，會甜甜的地喊著爸爸，會蜜一樣的地笑著說『好吃』。若讓外人看進來瞧著，一時也不會看出這是個長期遭受家暴的孩子。

崔岩看著李雨桐還是小心翼翼的模樣，主動挑起了話頭:」等會兒送完欣欣，我們一起上班吧。」

李雨桐看著眼前這個從沒準時上過班，更別提跟她一起送女兒上學、一起上班的男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真的一夜之間轉了性子，但眼前的一幕幕又是真實發生的，她害怕一切都是黃粱一夢，自己真的相信了以後換來的是更加的失望。但她又害怕自己的懷疑會成為破壞眼前美好現實的推手。

她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問道:」你真的要去找廠長借相機嗎?」

崔岩笑笑:」這還能有假的啊?」

「可是…」李雨桐怕自己的懷疑會讓一向好面子的崔岩惱羞成怒，不敢繼續說下去。

崔岩看在眼裡，瞭然的回答道:」有我在，你放心。」

李雨桐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就紅了眼眶，眼前這個男人雖然在過去有種種劣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崔岩，眼前的崔岩，她的丈夫，會讓她有一種安定的力量，會讓她這麼多年突然覺得有了依靠。

李雨桐低著頭，悄悄的吸著鼻子，悶而輕的說了句:」嗯，我相信你。」

像是對自己的說服，像是對崔岩的回應。

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又去相信誰呢?

吃過飯後，崔岩在女兒崔欣震驚又欣喜的表情下送她上了學，同李雨桐一道朝著工廠的方向走去。

崔岩和李雨桐的身影剛出現在工廠門口就引來了許多目光，這眾多目光當中有鄙夷，有輕視，有看熱鬧等等，形形色色詮釋著人類情感的多樣性，卻唯獨沒有善意。

「喲，俏寡婦等來了活情郎啊，我們雨桐妹子天天跟守活寡一樣，這沒想到我還能看著今天這景象，這太陽哪是打西邊出來的，這是打天中間立起來了吧。」

崔岩順著這個輕蔑又挑釁的聲音看過去，眼裡不自覺帶了一些凌厲。

徐方正。一個在這個廠子中最不配叫這個名字的人。

由於崔岩平日里瘋瘋癲癲的行為，廠子里的人幾乎都瞧不起他，連帶著李雨桐也跟著受了不少的非議和歧視。但女人們多是沒事聚在一起嚼嚼舌根子，男人們也是喝了酒以後說幾句白瞎了這個俏媳婦兒，最多再多兩句腌臢話，少有明面上給難看的。一是李雨桐的性格逆來順受，欺負起來也沒意思，而崔岩又是個虎的，雖然窩囊，但虎起來挨這個瘋子兩下也是不值當；二來大家平日里都各忙各的，別人家的事再如何也不過是個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唯獨這個徐方正，小混混出身，本身就不是什麼善茬，三十好幾了也沒個家，對領導溜須拍馬，對同事則是欺軟怕硬，對李雨桐的心思更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生李雨桐又是個安分的，所以平日里沒事就挑釁崔岩兩句，把火氣往他身上撒。

或許是人有天生的直覺，徐方正看著遠處的崔岩，心裡竟然莫名害怕了起來，他說不出為什麼，卻總是覺得今天的崔岩不太一樣了。看崔岩不做聲，想再罵兩句難聽的，卻不知道為什麼張不開嘴。

崔岩心裡默默記下了這個人，扭頭對李雨桐說到:」你幫我找一支筆和一些紙，現在就要。」

李雨桐點點頭，就離開去找了。

崔岩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盯著地面出神。

崔岩知道，現在的這個自己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和讓人信服的地方，廠長又是一個做事嚴謹的人，沒點實實在在的東西，很難說的動他。

但崔岩生前只通宵理工以及AI等方面，對股市金融了解甚少，但幸虧自己前世空閑時間會看一些財經新聞和一些股市信息，現在這個年代股市還沒有完善起來，大多數人對股票的了解都很膚淺。崔岩把腦海里與股票相關的專業辭彙都搜羅了一遍，組織了一些聽起來很專業但實際狗屁不通的說辭。

97年四川長虹大漲，這是沒問題的，結果對了如何得出的預測也就不重要了，總之只是一個說服廠長的理由而已。

「你看這個行嗎?」李雨桐的聲音將崔岩的思緒喊了回來。

她手裡拿著一打紙，一支削好的木鉛筆，樸素乾淨的衣裳，上面一張素白純凈的臉，或許是長期營養不良，膚色不是很健康，臉頰也微微有點凹陷，但一雙眼睛卻是十分靈動。

前世的自己就是被這雙眼睛吸引的吧。

「可以，你去忙吧。」

李雨桐聽到回答后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但看著崔岩已經把紙放在地上開始寫寫畫畫了起來，咬了咬嘴唇就走開了。

半小時后，崔岩從地上站了起來，扭了扭因為長時間低頭而酸痛的脖子，長呼了一口濁氣。將地上的紙張撿起來，朝著廠長辦公室的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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