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家
驚喜來的太突然,牧雲歸都說不出話來。江少辭伸手遮住眼睛,看了看天空,冷不丁說:「辰時正了。」
牧雲歸依然茫然地睜著眼,江少辭站起身,悠悠往閣樓走去:「不出意外的話,你上學遲到了。」
牧雲歸悚然一驚,當即都顧不得分享升級成功的喜悅,慌忙往廂房跑去。今天來不及洗漱了,牧雲歸飛快收拾書本,去廚房拿了塊糕點。她本打算順便抹把臉,但是打開水管時,只流了一股水就停住了。牧雲歸連臉上的水珠都來不及擦,一邊往外跑,一邊揚高了聲音對江少辭說:「廚房水管壞了,你記得修一下。」
江少辭走回房間,正打算睡覺,聽到牧雲歸的話,他微微頓住。
她說什麼?
江少辭本來不想管,她家出問題,關他什麼事?但是廚房壞了就沒法做飯,自然也沒法做甜點。
江少辭最終還是折了一圈,返回廚房。
江少辭按了下水管,毫無反應。看來牧雲歸沒亂說,確實壞了。不過,江少辭抬頭,看著面前平整的牆壁,光禿禿的水管,難得陷入茫然。
這東西怎麼修?
牧雲歸自上學以來一直是模範學生,尊師重道,態度認真,從不缺課。但是今日她卻遲到了,夫子正在講啟元史,眼角瞥見牧雲歸從外面跑進來,肅著臉問:「何故來遲?」
牧雲歸緊緊攥著手指,臉都紅了:「抱歉,夫子。我昨夜修鍊時沒注意時間,今日不小心來遲了。」
這種話若是其他學生說,那就是純粹的借口。睡過了就是睡過了,還說自己徹夜修鍊,誰信呢?
但如果是牧雲歸說出來……夫子沒有太過為難她,淡淡道:「下不為例,進去吧。」
牧雲歸行禮:「謝夫子。」
牧雲歸走過時,夫子看著她,忽然咦了一聲:「你是不是結星了?」
「是。」牧雲歸安靜坐下,輕聲說道,「昨夜我已打通天樞星。」
學堂里頓時發出高高低低的驚嘩聲,牧雲歸真的修鍊了一夜,還結星了?天樞星是什麼大白菜嗎,竟然這麼草率?
「肅靜。」夫子喝住喧鬧的學生,他看向牧雲歸,臉上難得露出笑意,「原來是結星,難怪你沒有感覺到時間流逝。才十八歲就打通第一顆星,不錯。」
牧雲歸向夫子道謝,神情中沒有畏縮,也沒有驕橫,就彷彿做了一件早已計劃好的事情。因為牧雲歸一夜結星,剩下的課根本沒人有心思聽,全在悄悄傳小道消息。夫子看到了,視若無睹,依然專註講自己的東西。
南宮玄遠遠看著牧雲歸,雖然比前世遲了一個月,但牧雲歸還是按照軌跡打通星脈了。她天資一般,機緣也沒有多好,但修鍊最是勤勉,如今能打通天樞星脈,也算是天道酬勤。
南宮玄想到這裡,暗暗皺眉。按照前世的軌跡,等出去后,過不了多久牧雲歸就會死在殷城。這次南宮玄必然會攔著她去殷城,但以她的天資,以後難免會泯然眾人。
南宮玄暗暗想,他要不要給牧雲歸喂些資源?他自然不嫌棄牧雲歸修為低,但若牧雲歸始終追不上他的腳步,說出去也沒面子。
東方漓一直注意著男主的表情,她見南宮玄看著牧雲歸的方向若有所思,嘴角撇了撇,臉色很快難看下來。東方漓綳著下巴,立刻在腦海里問系統:「系統,你不是說她暫時結不了星么。為什麼才一夜,她就升級了?」
系統同樣很迷惑:「不應該啊,她的星圖被蒙蔽,按理不該這麼快找到。」
東方漓心中一動,立刻問:「牧笳來路不明,是不是牧笳給她準備了什麼法寶?」
系統不知想到什麼,很快應道:「有可能……」
牧雲歸正在書上記筆記,忽然心念一動,察覺到東方漓那邊有動靜。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她聽不到東方漓和系統說話,可是直覺告訴她,她們欲對她不利。
牧雲歸用筆支著下巴,若有所思。聽說高階修士會對自身命運有感應,莫非,這就是天人感應?
牧雲歸感嘆,僅是打通天樞星脈就有這麼大的效果,古時那些修到玉衡甚至開陽的修士,該多麼神通廣大啊。
理論課很快結束,牧雲歸是外姓人,和同門相交甚少,但是今日下課後卻有不少人來和她搭話,似有似無地打聽她結天樞星的事情。牧雲歸沒有搭理他們,收拾好書本就去修鍊室了。
修鍊課兩個時辰,統一組織弟子們在靜室里打坐。畢竟不是誰都自律,耐得下性子忍受日復一日的修行。牧雲歸以前總要浪費一段時間才能進入歸元狀態,但是她今日輕輕鬆鬆就進入無我之境,吸收靈氣也比往常快了很多。
牧雲歸明顯感覺到打通天樞脈后,她的視力更清明,耳力更敏銳,甚至還覺醒了對危險的感應。她感受到流淌在經脈里的靈力,頗為心潮澎湃。
原來,這就是力量。難怪強者都像有癮一樣,為了修行孜孜不倦,傾其所有,這種一點點變強的感覺,確實讓人上癮。
兩個時辰的修鍊課結束后,牧雲歸毫無疲憊,甚至覺得意猶未盡。她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能量,簡直迫不及待要去找魔獸練練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修鍊課結束后,都不等南宮玄叫住她,牧雲歸就輕快地衝到外面。今日她走的倉促,沒有和江少辭約定時間地點,牧雲歸打算先回家一趟,然後再和江少辭商量去哪兒殺魔獸。
她打通了一星脈,可以去更遠的地方試試了。而且,這次不必江少辭赤手空拳打魔獸,她也可以幫上忙。
牧雲歸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家。她飛快地穿過山野,推開大門,興高采烈道:「我回來了……」
牧雲歸的情緒隨著聲音逐漸降低,最後,她瞪大眼睛,愕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院子里滿目狼藉,廚房更是整面牆都被拆下來了,江少辭蹲在一地狼狽中,對著一根管道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牧雲歸第一反應是有敵襲,她趕緊檢查禁制,發現並無破壞的痕迹,甚至連門都沒有打開過。整個上午,家裡只有江少辭。
牧雲歸掃過地上的殘骸,再看看神神叨叨的江少辭,匪夷所思問:「你在做什麼?」
江少辭回頭,以一副「你傻了嗎」的眼神看著她:「修水管啊。」
牧雲歸瞪圓了眼睛看江少辭,江少辭同樣理直氣壯地回視。牧雲歸意識到他並不是開玩笑,越發崩潰。
是她錯了,她竟然指望一個腦子被凍壞的人修水管。
她才是瘋了吧。
江少辭看到牧雲歸的表情,抿了抿唇角,有點不高興:「又不是修不好,你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
牧雲歸指著被拆的七零八碎的廚房東牆,道:「你管這叫,修?」
光影從樹梢掠過,風聲颯颯作響。牧雲歸無論有什麼計劃都泡湯了,她挽起袖子,默不作聲遞工具。幸好他們家的房子是木頭做的,拆下來后還裝的回去。要不然,牧雲歸又得平添一樁開銷。
江少辭把最後一顆釘子敲好,鬆了鬆手腕,環著臂說:「都說了能裝好,這不就和原來一樣了嗎。」
牧雲歸去放水,果然水管恢復了。牧雲歸勉強地扯了下嘴角,說:「可是我不覺得修條水管,犯得著把整面牆拆了。」
江少辭鼻腔里輕輕哼了一聲,挽著袖子回去洗澡了。牧雲歸將廚房剩下的東西收拾好,終於能好好洗漱。
她早上走得匆忙,匆匆抹了把臉就出門了,回來又和江少辭裝了一下午牆,不知不覺出了一身汗。牧雲歸索性回房沐浴,等她烘乾頭髮出來,見江少辭換了身衣服,正坐在二樓圍欄上看書。
江少辭第一夜留宿時,牧雲歸本說的是讓江少辭暫住牧笳的屋子,後來江少辭留下,也沒人提過搬家的事,江少辭就一直在正房住下來。
因為家裡多了一個人,牧雲歸不得不補充男子衣服。幸好島上添置凡衣還算方便,牧雲歸一次性購置了很多衣服,為了省錢,她只挑了最基礎的款式。但江少辭個高腿長,肩膀平闊,無論穿什麼都好看,簡簡單單的白色練功服,穿在他身上像是量身定做的法衣。
現在他曲著一條腿坐在欄杆上,清風婆娑,霞光漫天,他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身後,腦後僅束了一根髮帶。一陣晚風吹過,卷落漫天碎花,他的髮帶隨著風恣意飛舞,像是天上星辰遺落人間,徜徉恣肆。
牧雲歸不由又看了看,很確定那就是最便宜的白色練功服。不過在打量時,牧雲歸又發現一件事情:「你為什麼在看我的書?」
「隨便翻翻。」江少辭一頁接一頁掀過,速度之快,彷彿只是掃了眼上面的圖片就走。牧雲歸雖然死腦筋,但對待學業確實認真,書本上的筆記整齊詳細,倒是方便了江少辭。
牧雲歸瞧見他那個翻書的樣子,微嘆,由衷勸道:「你要看書就好好看,不要玩鬧。你翻這麼快,能看懂什麼?」
江少辭輕笑了一聲,手裡的書本已經翻到尾頁。他合上書本,單手撐著欄杆跳下,隨手把書扔到桌子上。客廳中傳來有節奏的下樓聲,江少辭從閣樓上下來,他掃了眼牧雲歸,熟練地打開霜箱拿點心:「你打通了天樞星,竟然沒什麼變化。」
牧雲歸也跟著看自己。她剛剛沐浴完,穿著寬鬆的白色單裙,頭髮還沒有扎,此刻蓬鬆地散在身後。她頭髮烏黑濃密,發質像母親,微微有些蓬鬆捲曲,尤其是剛洗完,濃麗的像是海藻一般。牧雲歸摸了摸自己的手和臉,不由問:「應該有什麼不同嗎?」
江少辭在嘴裡塞了塊甜得發膩的點心,遠遠打量牧雲歸。她烏髮雪膚紅唇,色彩對比殊為濃艷,此刻剛剛沐浴完,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裝飾,這份天生麗質越發明顯。正應了那句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根本不需要任何胭脂水粉,她本身的顏色就是最好的胭脂。
其實江少辭昨天就發現了,普通人打通一星脈后,全身經脈第一次被靈氣蕩滌,按理會洗經伐髓,排出不少雜質。可是牧雲歸剛進階直接跑出去上課,渾身上下看不出任何污糟。
這種體質,即便是從小泡著洗髓葯浴長大的修仙世家小姐也做不到。凡人體內怎麼可能沒有雜質呢,除非是琉璃凈體,天生不染塵埃。
說起這個,江少辭又想起一戶老仇家。那家人祖傳裝逼,一天天除了擺架子什麼都不幹,據傳他們家的嫡系後代便是天生琉璃體。
江少辭早就覺得牧雲歸的長相不像是海邊的人,這樣一看,她的容貌風格和那些人還挺像的。莫非,她和他們家有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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