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儂我儂

第二章 你儂我儂

葉知秋因為兩天沒吃東西,加上失血過多,剛走兩步便一陣暈眩,直直向兩邊栽倒,季沐影眼裡閃過一絲厭惡,下意識側身閃開,冷眼看著葉知秋狠狠摔到地上。成親前他還能壓制自己的情緒,和她上演你儂我儂的戲碼,可成親后看她越來越粗鄙的行為,他連和她多待一刻鐘都覺得難受。

所有人都沒想到季沐影會躲開,包括季沐影自己,他皺了皺眉,伸手想去扶葉知秋,現在可不是鬧翻的時候,葉夫人隨時都有可能過來,雖然今天的事無法善了,但還不能寒了葉家的心。

葉知秋沒看到季沐影伸過來的手,即使看到了也無暇理會,她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每邁出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里,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只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流螢,她只想要她活著!

季沐影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惱怒地冷哼一聲,目光如刀,雙手背在身後,冷聲喊道:「箬竹!」

箬竹在屋外急忙應了一聲。

他眸光霍然轉冷,死死盯著葉知秋的背影,「攔住二少奶奶,不准她出清璃院的大門!岳母馬上就要到了,被她看見二少奶奶這般音容不整的模樣,該說季府失了規矩!」

最後一句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箬竹嘴上說明白,心裡卻有些犯怵,二少奶奶說到底也是個主子,又是少爺的女人,他如何攔得住?秋月自然也明白季沐影話中的意思,但主子的事不容她置喙,她不屑地撇了撇嘴,撿起葉知秋的鞋追了過去,她是小姐的奴婢,小姐想做什麼,她就為小姐做什麼!

「二少奶奶,」箬竹一臉苦相地攔住葉知秋,「少爺剛剛說的話您也聽見了,你就不要為難小的了……」

箬竹天生一張娃娃臉,特別可愛討喜,笑起來時眼睛眯成一條縫,看起來呆呆傻傻的,就是這樣一個人,對季沐影死心塌地,連死都不怕。

葉知秋一陣恍惚,彷彿又看見在那片血與火交織的紅海中,箬竹擋在渾身是傷的季沐影身前,對她破口大罵,那是她第一次從箬竹口中聽到那麼難聽的話……

他說:「葉知秋,你這個潑婦!你這輩子都不得好死!」

他說:「少爺當初真是瞎了眼了,娶了你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女人!」

他說:「少爺究竟哪裡對不起你,你殺了泠月現在居然還有臉站在少爺的面前!」

他說:「幸虧葉大人死得早,否則看到你如今的樣子非得活活氣死不可!小的就怕他泉下有知,從此死不瞑目!」

葉知秋冷笑,凝聚內力一掌劈過去,義憤填膺的箬竹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出去,「咚」的一聲摔在地上,瞬間被火舌吞噬,了無生息。

「二少奶奶!」春江驚恐地捂住嘴巴。

葉知秋一激靈,火海如迷霧一般散去,沒有怒不可遏的箬竹,沒有渾身是傷的季沐影,只有躺在地上捂著肩膀抖如篩糠的箬竹,葉知秋的臉白了三分,身體晃了晃,被秋月及時扶住。

那真的是夢嗎?為什麼會這麼清晰,尤其是她死前的那一年,夢中人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甚至是每一個場景每一句話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彷彿早已刻入骨髓,每想起一分,她的心就抽痛一分。

她茫然地看著清璃院中的一磚一瓦,彷彿又看見瘦瘦小小的江帆在院中奔跑,甜甜地喊她娘親。空落落的東南角應該有一棵梨樹,江帆喜歡吃梨,所以她和江帆一起種了一棵,約定等結了果挑最大的給江帆吃。牆下應該有一小片花海,是江帆從院中各種移植而來,每一朵他都視若珍寶,時常對著它們喃喃自語,因為除了娘親和春江秋月,這一小片花海是他唯一的夥伴。牆上應該有江帆惡作劇留下的水墨塗鴉,雖然談不上好看,卻非常靈動有生機……

這裡熟悉卻又陌生的讓她想要落淚,如果那一切只是一場夢,那江帆是誰,把江帆刻在生命里的她又是誰?

葉知秋推開秋月,一步步向院外走去,她要去找流螢,她的噩夢從得知流螢身死的那一刻開始,葉知秋死的那一瞬結束,只要流螢還活著,或許她就能知道江帆是誰,她又是誰……

不用秋月指路,葉知秋光著腳丫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崎嶇的小路咯得腳丫生疼,葉知秋的臉色愈加慘白,這條路她走過無數次,即使閉著眼睛也能走過去,沿途的風景也如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可她不是剛嫁過來兩天嗎?

春江和秋月也有一樣的疑惑,今早小姐去請安的時候尚且需要尋一個丫鬟指路,如今不過才剛過去不到一天,怎麼熟悉的彷彿自家園子一般,更重要的是,小姐從未去過流螢小姐養病的客房,為什麼會認得路?

秋月雖然十分疑惑,但她更擔心小姐的情況,她覺得小姐……似乎不再是那個大大咧咧神采飛揚的小姐了,但又說不出為什麼不是。只能小心翼翼的護在葉知秋左右,以便她踉蹌的時候扶她一把。

春江心裡有些不安,她伸手拽了一下秋月的袖子,示意她看葉知秋的腳,小聲問道:「都磨破了,要不要再叫二少奶奶穿一次?」

從秋月拿著鞋追出來,她們一路上已經叫小姐穿鞋好幾次了,可她理都不理,只管一步一步走著,她們也不敢多說什麼。

秋月悄悄瞄了一眼葉知秋,搖了搖頭,「還是算了,我覺得二少奶奶擔心流螢小姐已經擔心到什麼都顧不上的地步了,咱們能做的就是好好陪著小姐。」

走在前面的葉知秋腳步突然一頓,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握成拳,只要拐過前面那個彎,就能看到流螢所在的客房,記憶中那裡早已荒涼破敗,季夫人覺得那裡死了個人實在晦氣,讓人封鎖院落,再不讓人來此一步,同樣讓季夫人覺得晦氣的還有葉知秋本人,剛辦完喜事,一轉眼,喜事變喪事了,能不晦氣嗎?所以晦氣的她來晦氣的院落,從無人攔。

可她現在突然有些怕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再一次承受失去流螢的痛苦,能否再一次承受季府的壓迫與欺騙,能否再一次承受心力交瘁的疲憊與慘烈……

「二少奶奶,還過去嗎?」春江低聲問道:「天快黑了,按照剛剛二少爺的說法,夫人可能快到了。」

春江是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和葉知秋的張揚不同,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眉如遠山目似秋水,長身玉立娉娉婷婷,就是膽子小了一些,葉夫人把這麼一個美人送到她身邊,就是為了在她懷孕時做備用通房,省得有些狐媚子趁機爬上二少爺的床。而季沐影果然不負眾望,多次向她討要春江想要納為妾,如果不是她多次從中阻攔,只怕春江也會和白姨娘身邊的通房丫頭一樣,沒幾天就被折磨死了。

葉知秋看著春江俏麗溫婉的臉,在江帆死後,她不顧春江的反對將她送出季府,替她許了一門好親,並置辦了一些良田莊子作為嫁妝。臨上花轎時,春江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紅蓋頭遮住了她的臉,葉知秋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到她哽咽地說她會好好替秋月她們活下去,絕不辜負小姐的一番心意,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她的恩情。

葉知秋狼狽的閉上眼睛,跟在她身邊的人,最後只有春江一個人得到了善終,她哪裡還有什麼恩情可言?

「二少奶奶,」春江眼圈一紅,急得差點哭出來,「你是不是頭疼了?要不然我們先回去吧,奴婢剛剛看到劉大夫在替箬竹診脈,說不定現在還沒走!」

葉知秋搖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春江走後她孑然一身,偌大的天下再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她選擇了一條最難走的路,拉所有傷害過她的人同歸於盡!那麼艱難的路她都走下來了,如今她什麼都沒失去,還有什麼好怕的?

她咬了咬牙,不再猶豫,大步朝客房走去。轉過彎后赫然看到門窗緊閉的小院落,秋月連忙上前敲門,不消一會兒,青雪打開一條縫探出頭來,看到她們,猶如看到主心骨一般鬆了口氣,歡喜道:「四小姐,你們可來了,正愁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咦?四小姐,你怎麼受傷了?還沒穿鞋?」

青雪是流螢的丫鬟,年僅十二,性格有些跳脫,經常令人忍俊不禁,是個十分可愛的小丫頭。

葉知秋直直盯著她的眼睛問:「流螢呢?」聲音因為缺水有些沙啞,聽起來有些不舒服。

青雪皺起秀氣的眉頭,臉色有些古怪,雙眼卻亮晶晶的,看起來頗為糾結。她側身讓開路,指著院中說道:「小姐就在院中,正在收拾壞人呢,四小姐要去看看嗎?」

她回頭瞄了一眼院中的情況,悄悄挪到葉知秋的跟前,壓低聲音道:「奴婢聽草茶姐姐說,那個壞人是季夫人身邊的瓏嬤嬤,小姐收拾了她,那季夫人……哎,五小姐你等等奴婢啊!」

葉知秋無心理會,繞過她疾步跨入院中,院子不大,她一眼看到流螢正悠閑地坐在石凳上,捧著一杯熱茶輕輕啜飲,眼角眉梢俱是慵懶風情,看到她進來,流螢輕輕「咦」了一聲,挑了挑眉,「青雪,我不是說了不許任何人進來嗎?」

葉知秋直直盯著那張和她年輕時一模一樣的臉,腦海中嗡的一聲出現無數畫面,笑著的流螢,毫無生氣的流螢,支離破碎的葉府,血流成河的午門,還有被她埋葬在心底深處似乎早已遺忘的過去……揪在心裡的那口氣突然一松,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無數情緒堆積在胸膛來回翻湧,她緊緊捂住心口,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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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二戀愛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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