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鹽水冰棍
發動機，是戰機的「心臟」，需要定期檢查，通過試車檢查調整各項參數，若是更換零部件或其他一些檢查項涉及到發動機，工作后就必須進行試車檢查，以確保發動機處於完好狀態。
試車，需要將飛機牽引到設置有鋼筋水泥防吹屏的試車場才能進行，發動機的周期性工作都包括試車內容，一般結合機械日的工作進行。
因此，在機械日時，試車場還是比較繁忙的。
Q團的兩個停機坪共設置了三個試車場，有兩個就在方林所在的大停機坪附近。
今天參加機械日的飛機有二十八架，需要試車檢查的就二十架，從九點多開始，三個試車場就開始對方林的耳朵進行輪番「轟炸」。
到了後來，方林也懶得堵耳朵了，巨大的轟鳴聲引起的不適也沒一開始那麼強烈了，老高也不再講解，悶頭檢查飛機，偶爾轉頭示意，用手指著檢查的重點區域，讓方林重點關注。
不過隨著太陽的慢慢爬升，地表的溫度也隨之增高，飛機蒙皮被曬得已經有點燙人，座艙里也成了蒸籠一般，坐進去就是一身汗，還要在那狹窄的空間內輾轉檢查每個按鈕、開關、螺釘等。
老高在座艙裡面檢查，方林站在梯子上觀摩學習，手都不敢搭在座艙蓋或蒙皮上，有點燙手。
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繞著飛機上上下下「轉」了一圈的老高才停了下來，右手握拳邊捶腰眼，便彎腰走到機翼下方，一屁股坐了下來，靠著機輪，拿起太空杯灌了幾口水，又從工作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巴掌大小、厚厚的小冊子開始寫起來。
學了法規的方林知道，那小冊子是機務工作日記，機務官兵人手一本，要記錄自己在飛機所做的工作，非常重要。
特別是機械師的工作日記，用完一本，需要到質控室以舊換新，而舊的工作日記要隨著飛機履歷文件一起保存的，更換責任機械師或移交飛機時，機械師的工作日記是要跟著飛機走。
在別的機組試車間隙，老高停下筆，對方林大聲喊道：「方林，來，坐下吹吹牛。」
試車雖然停了，但座艙里電子專業還在做通電檢查，邊上電源車和機載電源系統的噪音還是挺大的，方林也明白機務基層官兵為什麼那麼多大嗓門了。
「老高，這算是檢查完了？」一直跟著老高的方林應聲道。
露天的停機坪水泥地面，雖然每天打掃，但還是有點浮塵，再加上一些乾涸的油跡，方林並沒有像高遠那樣坐下，而是在其身邊蹲了下來。
「還沒呢？還有點周檢的工作，待會還要試車，下午再搞搞基本維護，現在稍息會。」
老高看著方林蹲著，一把扯著其肩膀，將其按坐於地，笑道：「坐下吧，你，哪有那麼多講究，這是外場，還要整個沙發椅子啥的給你坐？咱這工作服，抗造著呢。」
方林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腿順勢前伸，暗叫一聲：「舒服。」
進場后，雖說沒幹啥活，但隨著老高爬上爬下、弓腰蹲起，雙腿早有些疲累。
「老高，您老說得對，還是坐著舒服，剛還怕把工作服弄髒了。」方林雙手撐地放鬆著身體道。
「怕臟，咋干機務？你看看這一個個的，工作服有乾淨的嗎？又不是當上門姑爺，工作服臟點沒事，把飛機整乾淨就行了。」老高笑道。
「對了，老高，我這樣坐著被領導看見不好吧？會不會說我偷懶？」
「夏北浩的『四個一樣』你忘了？第一條就是『領導在場和不在場一個樣』，就是領導在，該休息也要休息，該坐咱就坐，該吹牛，拉著領導一塊吹牛。」
「您是老同志，他們當然不會說你，我一個新幹部……」
「我們在外場經常一干就十來個小時，就是啥也不幹，站十幾個小時，累不？身體累了，就會影響幹活，就會影響幹活的質量，所以呀，就要充分利用稍息的時間，恢復體力，能坐著，就別蹲著，還有啊，稍息的時候吹吹牛、笑一笑，恢復得更快，還能聯絡感情，哈哈。」
「嘿嘿，說得有理。」方林不由苦笑，暗忖道：「這不是歪理嗎？大隊長都是你徒弟，哪個領導敢說你？」
「這天真他娘的熱！」滿頭大汗、曬得臉色發紅的王欣欣，手裡抓著塊抹布，哈著腰鑽到機翼下，一屁股坐在兩人旁邊，抓起杯子仰頭「咕嘟咕嘟」灌了好一氣。
「欣欣，基本維護下午我們一起做，清點下工具，馬上輪到我們試車了，等電子專業通完電，我們就拉飛機。」
「嗯，嗯……」王欣欣還沒答應完，突然驚喜地喊道：「冰棍！送冰棍的來了。」
「噌」地站起竄了出去，王欣欣邊跑邊喊：「等著，我給你們拿冰棍去。」
中江場站有個小型的冰棍廠，做出的冰棍並不對外銷售，主要用來供應保障外場，冰棍也只是用淡鹽水做的，除了有點鹹味，並沒有其他味道，不過倒是可以解渴祛暑，還能補充鹽分。
天氣炎熱時，場站就會向在外場工作的人員送一些，有時還會送一些冰鎮的綠豆湯，很受機務官兵的歡迎。
「這個吃貨，只要是見到吃的，跑得比兔子都快。」老高笑罵道。
「方林，我們倆先把牽引桿掛上吧。」
「好的。」
方林連忙起身到機尾后拖出牽引桿，在老高的指揮下，將牽引桿較為順利地掛在了主起落架的機輪處。
「牽引飛機時，在座艙里一定注意觀察，若有問題，及時剎車，我們這裡剎車后，那牽引車是拉不動的，所以……」
老高耐心地給方林講述著牽引飛機的注意事項，老高如此認真，方林也不好意思不用心聽。
這時，王欣欣拿著幾根冰棍跑了過來，一邊「咔呲咔呲」吃著，一邊有點小得意道：「老高，這次多送給我們中隊10根，被我多搶了兩，嘿嘿。」
方林接過一根，咬了一口冰棍，「哇，爽！」一股涼意在口腔蔓延，然後順著食道向滾熱的胸腔下行，方林第一次覺得這簡簡單單的鹽水冰棍吃起來居然這麼爽。
兩根冰棍吃完，方林也覺得身上的燥熱緩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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