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山疑雲·肆
眾人沉默了,確實,這遊戲從來不是團隊遊戲,就連直播間都是每位玩家各自開播。
只是新人副本中,大家潛意識默認了多人團隊一起行動,互相有個照應。
在人生地不熟,稍不小心就可能喪命的遊戲中,沒什麼人能一開始就提出單獨行動。
「呃……」藍毛突然出聲,所有人紛紛看向他。
他一臉真誠地看向顧淮,問:「我能跟你們一起嗎?」
「帶我一個。」趙歡歡跟著開了口,朝顧淮這邊靠過來,「我經歷了三場E級副本,多少會有些經驗,可以幫到你。」
她看著顧淮,不知為何,明明青年才是剛剛進入遊戲的新人,卻沒由來讓人有種極其靠譜的信賴感。
時不言從顧淮背後剜了兩人一眼,舌尖頂了頂腮幫子,有些不爽。
顧淮頗為認真地看了他們一眼,隨後道了聲「好」。
胡匪咬著牙冷笑了一聲,粗聲說:「我是D級主播,已經直播大半年了,你們誰跟我一起?」
高中女生往後退了一步,跟到了他身後,有些怯弱地說:「我……」
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也緊跟著走過去,「我我!我身價過億,你保證我活下去,我給你一千萬!」
胡匪看著四人冷冷笑了一聲,帶著兩人轉身離開了,眼鏡男緊隨其後也走了。
一下少了四個人,大家不由放鬆下來。
時不言像是這才注意到顧淮身上的嫁衣。
他彎曲著修長的手指在身後垂墜著的腰帶上繞了兩圈,看不出什麼情緒。
突然貼過去,說:「小淮,你穿這件衣——」
藍毛忽地湊到顧淮和時不言身邊,關心道:「你們還好吧?」
時不言冷不丁瞪了他一眼,藍毛笑容僵在嘴邊。
顧淮轉過頭,想到剛才是他叫了一聲,努力放鬆了嚴肅的語氣,「謝謝你提醒我。」
藍毛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道:「沒事沒事,剛才忘了介紹我是孟洲,三水洲。」
他好奇地問:「你們剛才誰推開的棺蓋?太牛逼了,單手就能推開!」
剛才那棺蓋至少要兩人推才能慢慢挪動,而非方才那樣輕而易舉推出去樣子。
趙歡歡也同樣好奇地應和著。
顧淮下意識偏了下臉,時不言輕輕轉回他的臉,黑沉的眼珠和孟洲對視,語氣低沉:「顧淮。」
【就裝!使勁兒裝!】
【啊這,本鬼屬實佩服】
【你們不覺得這樣很聰明嗎?一場遊戲出現一個厲害的新人還好,一旦有兩個難道不就會引起其他人的警惕,同時還會抱團排外?】
【霧草!前面的這麼一說,如果真是這樣綠茶心機也太深了吧……我開始擔心花瓶哥哥被騙了嗚嗚嗚】
……
顧淮神色寡淡地瞥了眼時不言,眼珠像是浸了一層水汽的玻璃珠,乾淨且明亮。
時不言仍舊勾著唇溫柔地望著他。
孟洲視線跟著垂到了顧淮身上,嚇得一跳,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磕巴道:「這這這是場冥婚?!!!」
「我日!這村裡的人都瘋了吧!嫁出去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整整一村人,抬著轎子硬是把一個活人送進這口棺材里,要不是棺材里沒鬼,只有時不言,顧淮豈不是會被活活生啖了……
時不言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似乎是覺得他太吵。
孟洲嘴唇囁嚅了一下,似乎還想繼續說什麼。
就聽時不言溫和地問他:「你餓嗎?」
彷彿剛才瞪過來的陰鷙一眼像是錯覺。
孟洲晃神地「啊」了一聲,下意識揉了下肚子,「剛進來前吃了東西,還好。」
時不言語氣冰冷地「哦」了一聲:「怪不得這麼多廢話。」吃飽了撐的嗓門兒大。
廢話多和吃飽肚子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藍毛傻了:「…………」
這人怎麼奇奇怪怪的?
一直沉默著的趙歡歡突然出聲,問:「這棺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從剛才她就注意到了,顧淮從出來就緊緊貼著棺材,除了時不言突然發病,一步都沒邁開過。
要是正常人被關進去,出來恨不得離這鬼東西八丈遠,哪裡會像顧淮這樣,再近又要重新躺進去了。
顧淮看了她一眼,淡聲說:「這棺材壁上刻了東西。」
他說這話的同時,微微弓起脊背,長腿邁了過去微曲起來,貼著棺壁,垂眸仔細看進去。
時不言跟在他身後望下去。
趙歡歡和孟洲對視了一眼,驚疑不定地跟著圍過去,眾人借著昏沉的光線看清了棺材內壁雕刻的圖案。
視線接觸的瞬間,眼前出現了熟悉的文字:
【恭喜您觸發『喊山疑雲』支線——山村外來客(剩餘未觸發支線數量:0)】
【支線任務:探索喊山村外姓人的秘密;註:本支線任務最高可獲得15積分】
直播間的彈幕再次狂飛——
【人傻了,第一次看到喊山支線長什麼樣!】
【算了,只說一句,我覺得今晚可能真有奇迹發生】
【我錯了,花瓶哥哥就是墜叼的!!!】
【各位都這麼早下定論嗎?還不見得,花瓶性格太莽了,一直在作死,只能說運氣比其他人好了一點,但運氣能幫他活著出去嗎?】
……
「卧槽!」孟洲人傻了,上下牙打著磕,「我進了兩次副本這是第一次有支線……」
說著,他不自覺看向同樣進了幾次副本的趙歡歡。
趙歡歡也驚住了,E級副本絕大多數人都是保命首要,她只在遇到過一次觸發支線的人,那人沒有告訴任何人觸發支線的方法,後來成為了那場遊戲得分最多的主播。
但她自己,還是第一次觸發了支線。
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看向垂眼打量棺材的青年,直覺自己賭了一把的心態押對了寶,緊跟著看向木棺內側。
棺壁上,深深刻成的人面像就那樣靜靜地坳陷進去。
整整四面,加起來二十多個女人的臉,五官鮮明地刻了上去,容貌各異卻都保持著同樣嘴角咧開的動作笑著,瞪著死氣沉沉的眼珠,卻有種說不出的妖艷。
「別碰。」顧淮猛然抓住孟洲的手。
孟洲像是突然回過神,指尖在離棺壁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他心中一驚,頓時冷汗直冒。
借著門外透進來的光,他陡然看到棺壁內鑽著髮絲般粗細的小孔,細細密密地滿棺都是。
小孔中不斷蠕動出密密麻麻的紅色小蟲,看得孟洲頭皮發麻,雞皮疙瘩直躥。
顧淮微轉過上身看了一圈,走過去拾起一根村民落下的木棍,丟了進去。
棺壁上的小蟲登時朝木棍爬了過去,不出一刻的時間,半臂長的木棍只剩下些微的齏粉。
可想而知,要是人手碰上去,只怕頓時被啃食地白骨都不剩。
【雖然但是,明明我已經死了,為什麼還有種渾身麻的錯覺?】
【不行了,太噁心了,在線想要一碗孟婆湯,讓我忘掉這一切】
【啊啊啊啊,大家快發彈幕把畫面蓋掉!!!花瓶這也太冷靜了吧……本鬼開始懷疑人生了】
【鬼鬼們!點個關注不迷路!我們主播人帥能力強!保證讓你們花的銀元寶不虧!】
……
「我、我沒有想去碰……」他臉色唰地一下煞白,心口一陣疾跳。
方才看著棺壁上的人臉時,他剛對上一雙眼睛,腦子登時就木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引著他,讓人不受控制地想要摸上去。
「你們剛才在棺材里沒事嗎?」趙歡歡問。
「沒事。」顧淮微微蹙了下眉尖,「這東西應該是見光才會出來……」
有點奇怪,但他還沒有想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趙歡歡想到一件事,有些不確定地開了口:「我之前的那些遊戲里鬼怪一般是入了夜才會出來,白天相對比較安全,但我不確定跟這些小蟲有沒有關係。」
對!
顧淮驚覺了縈繞著他的突兀感,二話沒說抬腳走向方才癱著屍體的角落。
趙歡歡和孟洲緊跟了過去,一步都不敢拉下。
除了門縫那邊依稀映進來的光,屋內其他地方都是昏沉一片,只有湊近了,他們才看清角落堆著的是個什麼東西。
正對著他們的是明晃晃一個人頭,安靜地被屍體捧在身前。
「我操!!!」先叫起來的是孟洲,拽著趙歡歡一個大姑娘胳膊死命不放,「這是人頭啊!!!」
孟洲頂著頭殺馬特藍毛在原地嚇得又蹦又跳,活像表演假神棍跳大神的歡樂喜劇人。
時不言饒有興趣地盯著他,嘴角勾著笑。
趙歡歡翻了個白眼,在他背上啪地拍了一下,「已經死了。」
「喜劇人」聲音登時一滅,靜得像只鵪鶉,縮了下脖子,又好奇地用力抻著想看一眼,滑稽地時不言冷冷笑了兩聲。
孟洲確認那鬼真嗝屁了,猶豫了一下,問:「誰弄得?」
這活屍死的詭異,脖頸的爛肉撕裂著敞在空氣中,頭像是被人以一種極暴力的手法,生生轉了個圈拔了下來,又惡趣味地擺了個「嚇死人不償命」的造型。
顧淮偏頭看了眼時不言:「……」不是他撞上小刀的嗎?
時不言無辜地眨了眨眼,眼神寫著一串話:「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千萬別懷疑我說不定是他自己手賤拽了腦袋。」
顧淮面無表情地回過頭,蹲在那坨已經稱不上人型的肉塊旁邊,突然出聲打斷他們:「你們看。」
孟洲的視線一下被轉移了,大家緊跟著蹲過去。
這屍體應當是原先棺材中的男屍。
身上還帶著殘破的沉紅喜服,身上的皮肉被啃噬地細碎露出嶙峋的白骨,捧在手裡的頭顱上眼珠全然不見了,眼眶深深凹陷成腐爛的黑肉,到處都是細小的、不規則的齒印嚙出的小洞。
仔細看下去,
就連裸/露在外的骨頭上都點著細細密密的孔洞,看得人皮肉下直躥起一串雞皮疙瘩。
趙歡歡咕噥了一聲:「咦,好奇怪。」
抬頭看到眾人紛紛盯過來,繼續說:「如果這鬼是棺材里原先就有的,不應該是一體來對付玩家的嗎?為什麼這些小蟲還要……」吃他。
這一切看起來實在過於詭異,她不敢說了,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顧淮收了視線,垂在男屍皮肉上深淺不同的小洞上,淡聲說:「我有一個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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