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船受寒
清寧郡主是什麼心思,在上船后聽到她的第一句話,溫盈便明白得一清二楚了。
不過是想讓她從中誤會她與沈寒霽交往不淺罷了。
清寧郡主想要激她,她偏不入套。
閑聊片刻,許是見那夫妻二人恩愛,怕自己掛不住笑容,清寧郡主也沒有再找話聊。
小半個時辰的遊船,難熬得很。
畫舫遊了一小圈,回到了溫盈上船的地方。
清寧郡主笑著邀請溫盈下回到王府吃茶。
溫盈自然也是做做樣子應下了。
畫舫再次離岸,漸行漸遠,李澤看了眼後頭岸邊的夫妻,目光看回面前的妹妹,面色冷了下來。聲音薄怒「我說過,不要再跟著我出來了,到底要我說幾遍你才明白?」
李清寧撩起面紗不以為意的飲了一口茶,隨即嘴角勾著,似笑非笑。
「我樂意跟著你也管不著,你要是看不慣,便再次告訴父親,說我死皮賴臉的跟著你來見沈三郎呀。」
李澤眉頭緊皺:「我說過很多次了,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你和沈三郎都絕無可能!」
他的話語一落,李清寧「啪嗒」的一聲,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面上,目露凶光:「若不是你在兩年前把我心悅沈三郎的事情告訴父親,父親又怎麼會把我強制送離金都?直到半年前才讓我回來!若我當初還在這金都,沈三郎的髮妻又怎會是方才那女人!?」
李澤沉默片刻,不想再多次重複她聽不進去的話。
他告訴過清寧。說在兩年前他試探過沈寒霽可會娶她,沈寒霽卻是直言的說不娶高門貴女,他也有問過理由。
沈寒霽漫不經心的道:「我不需要高門妻扶持,也無心無力應付高門貴女,與我成親,大概這一輩子都會過得很冷清。」
李澤明白了他的意思,意思是不會廢任何心思在髮妻的身上。
沈寒霽更是直接言明:「清寧郡主已然與我表明心意,但我拒絕了,還請小王爺規勸一二。」
如此,李澤心疼自己的妹妹,才會與父親商量把她送走,想著過一段時日她會改變了心意,卻不想越發的病態了起來。
李澤終還是嘆了一口氣,規勸:「別做得太過了。」
李清寧露出獰笑:「我要做出些什麼事情,那都是你們逼的,別管我!。」
*
畫舫沒了蹤影,溫盈才驀地伸手拉住了身旁之人的袖子。
沈寒霽轉頭看向她,見她雙眼通紅,眼淚盈眶,似乎極其委屈的模樣,臉色一滯,下意識的解釋:「你莫要多想,我今日與……」
話未說完,便聽到她語聲顫抖地說:「我暈船,難受。」
難受得胃裡翻滾,頭暈噁心,只差沒哭出來了。
沈寒霽解釋的話都咽了回去,扶住了她,朝身後的蓉兒吩咐道:「前邊有一家果脯鋪子,你去買些酸杏回來,我與娘子就在後邊的茶館候著。」
蓉兒欠了欠身子,隨即轉身去買果脯。
河岸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沈寒霽扶著她往茶館而去。見她頭暈腿軟的模樣,嘆息一聲,無奈道:「方才為何不早說,何必硬撐?」
溫盈不想在李清寧面前怯弱,自然不會表現出來。如今難受得不想理會他,也就沒有回他的話。
走去茶館約莫花了小半刻。入了茶館,讓掌柜在二樓開了個雅間,再而點了壺熱茶。
才坐下,蓉兒也買了酸杏回來,溫盈含了一顆,噁心的感覺才消退了些。
隨而頭暈地扶著桌子托腮閉眼假寐。
沈寒霽抬眸看了眼假寐的溫盈。因暈船,臉上沒了血色,便是向來粉潤的唇瓣都顯得無血色。
儘管如此,卻也依舊嫻靜溫雅。
坐了片刻后,沈寒霽起了身,低聲吩咐蓉兒:「看著娘子,我出去一趟。」
隨即出了雅間,往樓下而去。
等人走了,溫盈才睜開了眼眸,飲了口熱茶,讓蓉兒扶著站了起來。
無力道:「回府吧。」
蓉兒愣了一下:「不等三爺了?」
溫盈扶著暈暈沉沉的額頭,漠聲道:「不等了,夫君若是有事,我留在這裡也會礙了他的事。」
她跟著他單獨在一塊,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再者泥人尚且有三分泥性,她若是如以往那般溫默,什麼都當做沒發生過,他便也會像以往那樣覺得她無所謂。
尊嚴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給自己的,這一點她現在才明白。
溫盈坐的轎子也隨著來了茶館。下了樓,上了轎子就打道回府了。
沈寒霽是一刻后回來的,手中提了個錦盒,到了雅間卻發現沒了人,便讓書童青竹去問。
青竹問了小二后,沈寒霽才知曉她們已經離開了。
聞言,沈寒霽眉頭微蹙。
不僅愛演戲了,這脾氣也見長了。
「三爺,回府還是再坐坐?」青竹問。
低眸看了眼手中的錦盒,沉吟了片刻后:「回府吧。」
脾氣見長,不是什麼好現象,但還是得解釋清楚,免得她如夢裡邊那般鑽牛角尖。
*
沈寒霽回到府中,已是晌午。
去了主卧,推門進屋,卻見帳幔內隱約躺了人。
溫盈午息了。
在屋中靜站了片刻,到底沒有喊醒她,而是把錦盒放到了梳妝台上,隨後轉身退出了屋外。
在門外等了一會,才見到溫盈的婢女蓉兒。
沈寒霽詢問:「娘子怎麼樣了?」
蓉兒如實道:「方才回來,連午膳都沒胃口吃,就直接進屋睡了。」
沈寒霽「嗯」了聲:「娘子醒了,告知我。」
溫盈從中午一直睡到了傍晚,醒來后又是嘔吐又是發冷,嚇得蓉兒匆匆去尋了大夫。
早上遊船,暈船的人最易著涼,而溫盈便是倒霉暈船的那個。
沈寒霽聽聞溫盈受了風寒,便去了主屋。
溫盈倒是不吐了,但卻是頭沉沉的,身子也發冷。
她要是知道會難受成這個樣子,定然不會上那賊船,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隱約感覺到了有人進了屋子,但她以為是蓉兒,也就沒有理會,閉著眼睛休息。
水聲傳來,約莫是蓉兒在洗帕子,欲給她擦臉。
手捂住昏沉的額頭,難受得啜泣。
這時床邊一陷,陰影籠罩了下來,還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不是蓉兒。
溫盈睜開了雙眸,眼尾掛著淚珠的看向坐到了床邊的人。
沈寒霽垂眸,拿著洗過的帕子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痕,動作溫柔:「下回別這麼逞強了,明明就坐不得船,還硬是遊了小半個時辰。」
溫盈兩年來都沒有病過,今日不過坐了一會船就又是暈船又是受涼,聽到他的話,通紅的杏眸滿是怨念。
許是病糊塗了,腦子不甚清醒,她虛弱卻不忘拿著腔調說道:「夫君自然不想我上船的,如此就能與清寧郡主聊得暢快了。」
擦臉的動作一頓,那向來溫潤的臉色頓時略一沉。
聲音多了幾分冷漠:「阿盈,你以往不是這般無理取鬧的人。」
溫盈看到他說變就變的臉色,心中倒也沒有多傷心,大概是哀莫大於心死。
她繼而追問:「夫君可是嫌我了?」
冷淡淡去,動作輕柔地擦了她眼尾的淚珠,淡淡道:「並非嫌你,而今日非你所想的那般。我本只約了裕小王爺,向他求了宮中祛疤的膏藥給你用,遇上清寧郡主實屬湊巧。」
到底是相約,還是湊巧,溫盈忽然覺得自己其實並沒有多在乎。
推開了他的帕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因緩了一會,倒是鎮靜了下來,但難掩疲弱的道:「那倒是我小心眼了,可今日在船上,那郡主一句一語,句句都往我心口上扎,夫君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等她有了孩子,沈寒霽可以納妾,她便只帶著孩子做好她的正頭娘子,等著他平步青雲便可,喜不喜歡,冷不冷落的,等成了宰相夫人後,倒無所謂了。
可清寧郡主始終是個問題,她沖著沈寒霽來的目的性那麼明顯。她那樣尊貴的身份,只能為正妻,絕不可能為妾。若清寧郡主成了正妻,她便會淪為下堂妻,難有翻身之日。
沈寒霽起了身,走到了梳洗架旁。背對著溫盈,長眸微闔,臉色深沉如水。
漫條斯理地洗著帕子。
「清寧郡主此人,便是如此。」他繼而淡聲道:「往後,莫要與她有過多交集,若無可避免,便時時防備。」
本覺得他和清寧郡主有些不明不白的溫盈,聽到這話,露出了錯愕之色。
「此話……怎麼說?」
掛了帕子,臉色淡淡的轉回了身,意味不明的看向在床上坐著的她,淡漠道:「清寧郡主,心術不正。」
吶吶地問:「怎麼心術不正了?」
溫盈的追問,他卻是搖了搖頭:「你知道這些便可,旁的不用多問。」
這話怪怪的。
他是怎麼看出來清寧郡主心思不正的?
既然早已經知道她心術不正,只是為什麼在夢中他卻從未提起過這事?
但凡他能解釋一二,夢裡邊的自己也不會那麼早死。
約莫是看到過自己病重卧榻時的絕望,他這遲來的解釋在溫盈看來卻是輕賤了。
「好,這事我不問了,但今日夫君可否留在房中過夜?」她問。
沈寒霽微微挑起長眉。
溫盈解釋:「我如今病了,明日府中的人都該知道了。若夫君沒有留宿,只怕旁人又多加議論了,還望夫君給些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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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也不蠢,女主都能從夢裡邊猜測得出來給自己使絆子的是郡主,男主也能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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