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遺忘的戰士

第五百九十五章 遺忘的戰士

「杜威,不要欺人太甚,往日的種種恩怨你我今日一併了解。」當下南劍天不避不讓,催劍迎戰。

「原來南劍天也有他軟弱的一面,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真是可嘆,可悲!」

戰圈外刀劍笑仰天狂笑。眼見自己的一個個屬下被凶靈弒殺他卻無動於衷,只要能夠斬殺南劍天一切代價都值得。即使眾屬下析數隕落,只要還有他在白鳳寨就可重建,最多再過十年便能恢復往日的盛況。但眼下斬殺南劍天的天賜良機卻不容錯失。

在南劍天的意念中他正與杜威展開決鬥,實則自始至終只是在與面前的一縷空氣作戰。令人情感最深處的弱點擴大失控,繼而使之感官失常視聽錯亂,和假象搏鬥致死,正是魔兵『疚瘋』的可怕之處。

燎原之槍本就是獨門利器,再融入杜家家傳槍法更居有鬼神莫測之能。一桿長槍上挑下削攻勢無所不至,燎原之槍被『杜威』使的虎虎生威。而魔劍則是神僵始祖遺寶,兩大法器各有所長一時間竟不相上下。

燎原之槍槍身飾以龍紋,伴隨元力源源不斷的注入頓時槍勢大振,其中醞釀著一股狂暴的能量。精粹的火元素在槍鋒潺潺流動,使人望而生畏。其中封印有可炙融萬物的火焰,乃是至陽至剛之器。四周被一股狂暴的火元素充滿,灼浪滾滾撲面迎來,抑人窒息。

『杜威』果然不愧為久經沙場的悍將,臂挺燎原之槍虎目暴睜,其人不怒自威。在其槍鋒處形成一隻光華熾盛的光團,使人不可直視。

陡然一道凈火在燎原之槍中激射而出,如此之近的距離避無可避,正中其前胸,慘哼聲中南劍天被這道磅礴的槍勁當胸擊飛。身體貼地平滑而出,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怵目驚心的溝壑。

即使南劍天身居金剛法體,身受燎原之槍全力一擊仍舊遭受無可想象的重創。只覺胸前一悶一口精血脫喉而出,嘴角流下殷殷血跡,南劍天面露不甘之色掙紮起身。

就在此時,只見眉心一陣蠕動,一顆神秘的石頭躍然於目,正是伴隨他成長至今的佛陀舍利。舍利子具有辟邪的妙用,是一切邪魔外道的剋星。散發出浩浩佛光將南劍天籠罩其中,醒神開竅,驅除心魔。

南劍天只覺靈台一清,大有再世為人的感覺,獃滯的眼神變得充滿睿智。只見杜威等人的虛像憑空消散,接著,周圍景象陡變,由帝都寢宮內的情景轉化為白鳳寨。

一切都只是幻象,鳳菲、至尊定也相安無事,南劍天心中如釋重負,但他在鳳妃寢宮內看到的一切一生都無法忘記。

「刀劍笑,你這卑鄙小人,竟暗算本座,今日白鳳寨上下雞犬不留。」南劍天一句話便決定了白鳳寨最終的命運。若非佛陀舍利及時出現助他擺脫魔障,只怕就此著了對方的道。

「他竟勘破了這個術!」再戰無益,當下刀劍笑將魔兵疚瘋收回。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成王敗寇,無論正邪,制勝方是王道。魔龍珠!」

刀劍笑掌中一顆紫幽色圓珠當空祭起,其表魔焰熊熊燃燒。漆黑閃亮,幽深的光華蘊涵在寶珠內,流轉不休,散發出邪異的氣息。魔龍珠是一顆真正賦予生命的魔珠,其中封印有一道強大的神魂,並且已化出形體。

接著,只見一道巨大的法相在刀劍笑身後呈現: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鷹爪虎掌牛耳,口旁生有須冉,頜下有明珠,喉下生有逆鱗。全身金鱗遍生,蜃腹蛇項之上兩顆腦袋猶為顯目,正是雙頭魔皇龍。

乃是龍族入魔的產物,體內流淌著純正的龍族血統,力量與暴虐在它身上一一展現。只是雙頭魔皇龍鮮少以尊榮面世,所以並不廣為所知。

此尊能夠騰雲行水,但所過之處必定霍亂一方,因此被人類高手圍殺重創。刀劍笑機緣之下收服此尊,並嫡血為媒乘機將其收服。為免再度引來風波,於是暗黑魔龍焱依附在魔龍珠內。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志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但暗黑魔龍焱心染魔性,以致成為負面的存在。

刀劍笑躍身而上,臂挺霸王槍傲立在暗黑魔龍焱脊背上,駑龍在天。龍吟一聲響徹天地,雙頭魔皇龍長達數十丈,龐大的軀體遊離所過在下界投放一隻巨大的陰影。一人一獸竟初步形成龍騎士的戰力。

刀劍笑掌中長槍輕顫,槍身泛出耀眼的金光,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焰。槍尖處則激發出有若實質般的鋒芒,鋒芒光華璀璨,吞吐不定,寒意襲人。

「受死吧!」刀劍笑大喝道。在這一刻,他如蓋世霸王一般,長槍擊天,霸氣凜然。掌中霸王槍一連刺出十幾道鋒芒,璀璨的光刃向南劍天直襲而去。

南劍天無絲毫慌亂,伴隨元力源源不斷的注入魔劍威勢大盛,周圍天地元氣傳達出振振響應。望著空中光華奪目的槍勁和咆哮衝撞而來的飛龍,暴喝聲中催劍斬下,一道磅礴的劍氣激射而出。

空中的槍勁被烏色的劍氣一舉擊散,正中的鋒芒則直衝而上襲向飛龍。駕馭暗黑魔龍焱的刀劍笑不禁大驚失色,急忙止住飛龍的下沖之勢,駑龍快速向旁閃去。烏色的劍氣與飛龍擦身而過,劃破堅硬如鋼的龍甲,在飛龍身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甚至刨開皮肉在飛龍側身留下一道長達丈余的劍痕,血肉外翻,深可見骨。但龍族體質強橫,且恢復力強盛,這一劍並沒能對它造成實質的傷害。只見飛龍劍創處肉芽張狂,新生的血肉迅速將其塞滿。皮肉鱗片相隨生成,劍創竟在短短數息間盡復。

暗黑魔龍焱被徹底激怒,胸腔間發出驚天怒吼,一改去勢再次游身橫衝而來。只是卻刻意與南劍天保持數十丈距離,顯然方才一劍給它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刀劍笑駕馭飛龍,居高臨下,方圓百丈皆在他的攻勢籠罩下。

霸王槍在空中幻化出十幾朵槍花,每一朵槍花都化作一道鋒芒直衝下界,「哧哧」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向南劍天披頭灑下。

這一槍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南劍天周圍方圓十丈之內,皆已在槍勁籠罩之下,避無可避!

只聽「叮」的一聲,火星四濺。南劍天掌中的魔劍,竟不偏不倚迎上了槍鋒。就在這一瞬間,滿天槍花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磅礴的槍勁透過劍身傳達而出,如同厲電瞬間襲遍全身周遭,威壓如實質般撲面迎來。南劍天腳步一溜,暴退十丈,就在背脊將要貼上一棵樹榦的時候。他順勢而上,腳踏樹榦身形翻飛而起,掌中魔劍已相隨變招,化刺為斬,開天一劍當空斬下。

一道無匹的劍氣激射而出劃破長空,劍勢如鴻橫衝直取刀劍笑。他的人與劍已合而為一,逼人的劍氣,摧得枝頭的紅葉簌簌直下,強大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暗黑魔龍焱上,刀劍笑心頭一顫,本能的催動霸王槍就勢格擋。劍氣與矛槍迎鋒相交,接著消失於無,余勁化做一道飛虹向遠方逝去。

刀劍笑霸王槍仍平舉當頂,狂暴的劍氣余勁透過槍身傳達而出,撕裂他的虎口,血珠順著銀白的槍身流下。南劍天的劍還在手中,魔劍本就是一柄斷劍!他靜靜地望著刀劍笑,兩人面無絲毫表情,遙遙相對。

刀劍笑心裡明白,自己這一槍已永遠無法刺出。凌厲的劍氣在槍身上留下一道細秘的劍痕,接著『錚』然一聲,無堅不摧的霸王槍竟自中破斷。

此時,只見虛空中暗黑魔龍焱俯衝直下,張牙舞爪直取身處下界的南劍天。血盆大口中腥風裹面,森白的牙齒如同利劍倒豎,其中蘊含無可想象的撕殺力,使人不寒而慄。暗黑魔龍焱全身折射出暴戾的氣息,身形所過掀起一陣狂暴的厲風。

「就算你是一條龍,也要將你打成一條蟲!」

南劍天遇強則強,體內瘋血在丹田迅速燃燒,一股狂暴的力量席捲而來,整個人氣勢迅速暴漲數十倍,形成一座籠罩方圓數丈的氣場。南劍天全身力量凝聚於右臂,頓時麒麟臂威勢大增,臂表奇麟抖擻神光洋溢。

南劍天大喝一聲麒麟臂擎天而起,雙方僅相距十數丈。南劍天突然大發神威暗黑魔龍焱躲避已是不及,在驚恐的目光中鴻口般的巨拳徑直轟中前胸。

麒麟臂貫穿其前後體,拳影在身後呈現,連帶出百丈血光。其上附帶的拳勁加大創傷,徑直在其胸前轟擊出一隻海口般的血洞。

暗黑魔龍焱身受致命一擊,身形當空遊離,空留一聲不甘的悲鳴當空隕落。

在一陣驚天動地的炸響聲中,暗黑魔龍焱龐大的軀體在地面上砸出一隻長達數十丈的溝壑。一時間四周煙塵滾滾,魔龍被深埋其中再無聲息,兩顆碩大的頭顱暴露在外顫抖不已。頭頂雙角折斷,全身鱗甲大量脫落,皮下滲出殷殷血跡,清脆的骨節炸裂聲回蕩在耳畔。

暗黑魔龍焱相對於魔龍珠而言是器靈般的存在,魔龍隕落使龍珠威勢銳減。體表燃燒的魔焰相隨泯滅,旋即隕落在地,光華頓逝,形如死物靜躺在地面上。

立身在暗黑魔龍焱脊背上的刀劍笑被麒麟臂余勁帶中,慘叫聲中當空隕落在地。只覺胸前一悶,頓時氣血上涌,嘴角流下殷殷血跡。

就在這時,只見南劍天形如鬼魅,身形突進,所過之處掀起一陣陰風,連帶起遍地紅葉。

他雙手緊握刀柄迎上前去,刀劍笑只覺眼前一花對方已至面前。不及察看自身傷勢,掌中兩截斷槍本能的遞出直取魅影。南劍天卻身形一錯避過迎面刺來的槍鋒,槍身與他擦身而過,對方前傾的身體恰恰將他送向劍鋒。

「噗!」無堅不摧的魔劍幾乎毫無阻勢,穿過布料和鎖甲、皮革,沉沒入對方前心,再從背後穿出,劍身刮過脊骨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就在這一瞬,兩人迎面相撞,兩雙血紅的眼睛相對。

南劍天在他眼中看到了痛苦,恐懼和難以置信。

每個人都對死亡有一種天生的恐懼,他們生前如此坦蕩與放蕩不羈。但到了真正面對死亡的那一刻,誰都無法從容,人性的弱點會在頃刻崩潰!

兩人緊抵著彼此的面頰,甚至能感覺到縛在肩頭冰冷的寒鐵。刀劍笑雙手緊握魔劍,劍鋒割破雙手渾然不覺,血槽內噴薄的血水在他五指間橫流。

他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伴隨鮮血迅速流逝,魔劍如同一條毒蛇緊緊的咬破心脈,其中的壓制之力使他全身再難提起一絲元力。

彷彿丹田的力量被掏空一般,摧毀他心頭最後的鬥志。空前無力的感覺席捲而來,真想就此一睡不醒!刀劍笑臉色僵硬,掌中兩柄斷槍毫無意識脫手而出,橫插在左右身側。

「這場遊戲你輸了,你我同為一代梟雄本該惺惺相惜。只可惜我們不該生在同一時代,一個舞台是容不下兩個雄獅的,過了今日我將成為那個唯一的舞者!」南劍天在他耳畔輕聲說道,他面色殘酷絕情,同時私底下將魔劍緩緩轉動。

劍鋒剜碎他的血肉,胸前傳來摧心之痛。刀劍笑面色猙獰扭曲,臉龐橫肉一陣不自然的抽搐。南劍天突然身形暴退,伴隨掌中魔劍的拔出連帶出一道噴薄的血箭。

「撲通!」刀劍笑雙膝跪地,臉色死灰,口含血沫,喉間極力的蠕動。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卻永遠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一頭仆倒在南劍天腳下,暴斃身亡,暴睜如銅鈴的眼睛訴說著他心中的不甘!

當下南劍天將魔龍珠、魔兵『疚瘋』,以及霸王槍殘品收取,以備祭煉其他法器之用。

此時,白鳳寨所有餘孽已被弒殺殆盡,凶靈將人類生吞活吃,慘不忍睹。到處魔影彰彰,白鳳寨彷彿化為人間地獄。地面上屍骨累累,到處是殘肢斷體,血跡斑斑染遍每個角落,空氣中充滿濃重的血腥氣息。腥風陣陣撲面迎來,抑人窒息。

南劍天將萬妖幡喚取在手,招搖之下迅速將屍靈、魂體、旱魃、低階修羅等凶靈收回。萬千魂體如同一片遮天蔽日的烏雲散盡,白鳳寨上下為之一清。

接著,白鳳寨所有屍體被形體剝離,一道與刀劍笑一般無二的魂體被剝離體外。每向妖幡中打入一道神魂其威勢就會相隨增大一分。伴隨刀劍笑與白鳳寨上下萬千強大神魂的融入,頓時萬妖幡威勢大盛。

化為一柄高達二百餘丈,通體灰色的妖旗,幡面妖影重重,閃動著妖族符文。雄旗在天際漫卷,迎風獵獵作響,四周產生破亂的罡風,一時間風捲雲集,無盡虛空為之扭曲。神念方動,萬妖幡再次化為一面僅有尺許大小的秀旗被南劍天收取在手。

五大軍團分別為飛雲兵團、寂滅兵團、狼牙兵團、誅邪軍團,而滅絕兵團則充滿神秘色彩。相傳,在全盛時期滅絕兵團全軍上下逾超十萬,無一不是彪悍的勇士。大可以一當十,以一當百,他們走到哪裡就殺到哪裡。

所過之處摧城拔寨,指掌間覆滅諸侯國家!一柄朔月刀殺得四方膽寒,因此被人們廣泛傳誦為朔月戰士!他們行軍的口糧完全以掠奪獲得,彷彿一支旅行的軍隊,轉戰天武大陸各地,甚至對陣三大帝國毫不躲讓。

終於,滅絕兵團引起公憤,在三大帝國的號召下,近百個諸侯國兵合一道參與圍剿。雙方在沙場上激戰三天三夜,甚至無堅不摧的朔月刀全部卷刃。那一場戰爭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伏屍遍地,血流千里!

自始至終,滅絕兵團只是孤軍奮戰,未得到任何援助。而盟軍的攻勢卻連綿不絕,不給對方絲毫喘息之機。最終,滅絕兵團寡不敵眾,被全軍剿滅,團主大雷神金開甲被數名高手重創。在數十名心腹的拚死護衛下,最後殺出一條血路,倉皇逃竄。

盛極一時的滅絕兵團就此全軍覆沒,金開甲彷彿人間蒸發一般,從此杳無音信。盟軍幾乎掘地三尺,同樣無果,滅絕兵團覆滅,各方勢力再無結盟的意義。

很快,盟軍就地解散,瓜分被滅亡的諸侯國的領地。由於不合理的分配,各國迅速由合作轉為同室操戈,滅絕兵團就此被漸漸淡忘!

此時,絕情谷望月亭下:

只見一名身材偉岸的男子傲然而立,膚色古銅。幽暗深邃的冰眸望向前方,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此人竟是歸隱江湖多年的金開甲,素有「大雷神」之稱。

一身甲衣卻掩不住他卓爾不群的英姿,天生一副君臨天下王者氣勢。五官輪廓分明,目光銳利深邃,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

而卓立一旁的那名女子正是『葛霜』,她的身形顯得有些夢幻,顯然只是一縷神念幻化。

今日,她身著淡藍色的紗衣,簡單又不失大雅。嫵媚雍容,雅緻的玉顏上常畫著清淡的花妝。原本殊璃清麗的臉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那稚嫩的青澀,顯得分外嫵媚,勾魂懾魄。

似嫡仙般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的臉,落凡塵沾染了塵緣的仙子般,令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難忘的卻是那一雙燦然的星光水眸,明眸蒼藍,淺淺一笑卻能吸引千萬人。身後衣袂飄飄,散發著清新自然的薄荷香。

也許她的姿色並非絕美,但那無形的氣質卻猶如一杯佳釀,使人一品即醉!

「為什麼如此傻,這一切本不應由你承擔。」

「我的過錯,一己承擔,為了他我不後悔!」

二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麼多年來你還好嗎?」鐵骨錚錚的金開甲眼角驀然一熱,慈祥的目光望著葛霜,這份熱切分明只有父親才有。

「為什麼你沒能早些回到我身邊,如果你能早些回來,那一夜的滅門慘案就不會發生。多年來我一直寄人籬下,飽受其辱,甚至我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回想起往日的種種,葛霜早已淚流滿面。

「我也是有難言之隱,我離開你們是不想拖累金家,只是沒想到會發生這些。當我聽到噩耗同樣痛不欲生,那些馬賊已被我血腥清洗。大仇得報,如果金家上下泉下有知也可以安息了。」

「殺了他們又能怎樣?血仇得報,然而心頭的創傷卻永遠不會彌合,那一夜是我一生中的陰影。」葛霜一臉凄楚。

「霜兒,得過且過,不要再揭開這段傷疤,娘親定也不希望看你這樣。從今日起你姓金,是我金家的女兒。以前是為父對不住你,但日後我會加倍疼愛你,希望能夠彌補我以前的缺憾。你能責怪我,就說明你已原諒了我,為父真的很高興!」

闊別重逢,金開甲將多年未見的女兒攬在懷中心中一陣激動,只覺眼角一熱,視線漸漸朦朧。葛霜輕輕依靠在他的肩頭,倍感溫馨,這個懷抱她已期待太久,今日終於如願以償。眼帘緊閉,默默享受這溫暖的時刻,青澀的臉龐卻滑下兩道清泉。

在五十年前,滅絕兵團遭受盟軍的圍攻元氣大傷,僅存的數十名勇士與團主金開甲一齊進駐絕情谷。此地隱蔽異常,但見虛空中若隱若現的天幕天光瀲灧,顯然另設有法界,用以障人耳目。虛空中御劍飛行的修士向下望來,絕情谷只是一片空曠的原野。

另外,法界將凡俗瘴氣隔絕在外,更有吸取天地精華的妙用,化為精粹的靈氣滾滾直下灌溉下界靈草,因此絕情谷成為生命的樂土。

甚至陡峭的石壁上皆生長有難得一見的靈芝等藥引,已有不下數百年葯齡。憑藉這些,絕情谷勇士得以自給自足,徹底與外界斷絕聯繫,以防行蹤泄露。

滅絕兵團突然人間蒸發在當時引起一陣不小的轟動,只是多方搜查無果,后來便不了了之,漸漸淡忘這段歷史。但滅絕兵團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鑒於它在歷史上的巨大影響力,五大軍團之中尚有滅絕兵團之名!

此時,絕情谷外,只見南劍天自天而降,面無表情望著眼前的這座峽谷。在來此之前他已得到確切密報,這裡定是絕情谷無疑。只見離地三尺皆是濃郁的靈氣,隨風滾滾翻湧,靈氣淹沒他的膝部,使人如身臨仙境。

當下南劍天就欲催步進入,就在這時,只見腳下一盪,呈現無數叢鮮花。鮮紅似火,每一朵鮮花香艷欲滴,散發出怡人的清香,聞之令人昏眩,赫然是一品紅。

此花妖艷異常,但其花株上下無一不蘊含劇毒,花莖生有尖刺,若被刺破肌膚必然見血封喉,無藥可救!

並且一品紅散發的花香同樣具有致幻的作用,若非南劍天功力深厚方才已著了道!但他身居金剛法體,刀槍不入,萬毒不侵,倒也不懼這些。

絕情谷每一片花草皆設有厲害的禁制,每一片花叢都暗設陣法,乃是金開甲為防止盟軍進攻而設下,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一座座陣型被引發就此開啟,遙相呼應。伴隨磅礴的天地元力源源不斷的注入,法陣威勢大盛,彷彿一道天蟄牢牢劃在面前。

「僅憑這些就想攔住本座,妄想!」當下南劍天祭出魔劍,抱元歸一,化為一道厲芒激射而出。魔劍無堅不摧,幾乎毫無阻勢南劍天突破結界進入內谷。

陣法尚未被觸動就此破滅,支撐陣法的一叢叢花草被抽干生命,瞬間凋謝。無盡絢爛的一品紅枝流葉布,化為一片狼藉!

南劍天方才進入內谷卻與一隊精銳的武修迎面相撞。只見這對人馬整整百人,皆是太陽穴高鼓,目光犀利如電,全身氣息內斂,顯然皆是內家高手。隨意的戰立方位卻隱隱形成陣法,進可攻,退可守!

朔月刀出鞘四周瀰漫凌冽殺機,身體前拱,手撫刀柄,準備隨時出擊!這一干人馬正是名動天武大陸的朔月戰士,雖然他們此刻僅有區區百人,卻勝似千軍萬馬!

他們其中每一人無不是驍勇善戰的勇士,在外界虎踞一方。但卻自甘投效在大雷神金開甲麾下,即使他失勢也不曾背叛,此人必然有過人之處!

他們並非為了利益走到一起,而是為了一個永恆的信念,心頭的力量支撐他們走到現在!使滅絕兵團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他們是真正的戰士,掌中朔月刀將生命的意義詮釋。只要他們之中還有一人存在,滅絕兵團將永垂不朽!

他們分明只有百人,但南劍天卻感到阻擋在自己面前的是千軍萬馬。他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朔月刀的意志,殘暴、血腥,斬盡殺絕,與不容違拗!

從來沒有任何軍隊能帶給他這種巨大的精神衝擊,而站在面前的僅僅百人卻做到了?

百名朔月戰士留給人的震撼已是如此,難以想象滅絕兵團在全盛時期十萬大軍所向披靡的場面。

那是真正的所向無敵!

真正的戰無不勝!

所過之處摧城拔寨,同等兵力指掌間覆滅!

百萬大軍卻被反殺得片甲不留!

顛覆異己談笑之間,沒有任何勢力膽敢輕纓其鋒!名動一時的飛雲兵團僅僅百名朔月戰士便可料定,無論單兵作戰,或集團對抗,兩大兵團都有著無可彌補的差距!

所以,滅絕兵團順理成章被推崇為九大勢力之首!雖然滅絕兵團已不復當初,但其深遠的影響力卻依舊無人企及!

最後中土大陸近百諸侯國,包括三大帝國在內兵合一道仍舊未能將其徹底剿滅,由此可見一斑!

金開甲僅僅以十萬大軍卻影響了整個天武大陸的歷史,試問普天之下又有幾人?如果自己擁有這樣一支軍隊,大可藉此涿鹿天武大陸,只是滅絕兵團早已不復當年,若想再重新打造這樣一支雄獅花費又是何其之大!

此時,絕情谷:

百名朔月戰士手提朔月刀,緊緊攔住南劍天的去路。在來此之前南劍天得到太多有關滅絕兵團的秘傳,他們之中每個人都寧死不屈,血不流干,死不休戰!他明白若想進入內谷必須殺出一條血路來!

「接下來我會證明你們是不是真正的戰士,我的劍是用來懲惡揚善,而不是肆意殺傷人命。今日我願與你們公平決戰一場,不要讓我失望!」南劍天面無表情,撕下一片布條遮蒙眼睛。

「錚!」

那是一聲陰鬱的脆響,濃重的殺機瀰漫當空!

南劍天面冷如霜,奮然拔劍。

魔劍出鞘!魔光頓起,幽藍而炫麗的光柱,映亮了整座絕情谷。

讓殺戮在此刻開始!也許明日魔劍即將沉入寂寞,但今日的鮮血今日就飲!

此刻劍已出匣,魔劍在手他的臉上煥發出一種耀眼的光輝!

他的劍一直被藏在匣中,韜光養晦,鋒芒不露。但不動如山,徐如林,出則一擊必殺!當你看到魔劍的絢爛光華時,它已經要了你的命!

南劍天不以內力,已是對朔月戰士最大的尊重,失去真氣護體也就意味著他所受到的創傷將是實質的。

南劍天雖不藉助元力,但身法同樣詭秘莫測。腳下一錯,身形突進,如同一道魅影在當前兩人之間溜過。南劍天掌中魔劍迎風揮出,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取兩人咽喉。劍還未到,森寒的劍氣已刺碎了西風!

他們只覺眼前一花南劍天已至面前,避之不及,脆弱的脖根賣向了劍鋒!

「噗」魔劍例無虛發,毫無懸念,將二人一劍封喉!當他們看到魔劍光華的一刻,只覺脖間一涼,木立在血雨中,生命也已走到了終點。

朔月戰士無一不是久經沙場的悍將,很快迅速運作。臂挺鋼盾,手提朔月刀圍殺而來。面對死亡冷酷無情的眼神,整齊劃一的動作,無一不凸顯他們的訓練有素!

朔月刀不偏不倚迎上了劍鋒,只聽「叮」的一聲,火星四濺。朔月戰士掌中的朔月刀竟被迎鋒斬斷,魔劍其勢不改劃過他們的胸膛,甚至可以清晰聽到劍鋒切斷胸骨發出一陣刺耳聲。魔劍如毒蛇游過周邊四人的胸膛,連帶出一道噴薄的血光。

他們的身形猶如綻放的花瓣向四周散去。真正的戰士永遠不會倒下,除非他們的生命已走到盡頭!他們的鬥志從未泯滅,只是伴隨流逝的生機漸漸陷入消沉!

漆黑的魔劍依舊在血肉里進出,鮮艷的血花在劍鋒下翻飛。沒有凄厲的慘叫,真正的戰士沒有痛苦,沙場將成為他們最後的宿地!

朔月戰士一向寡言少語,他們的話只在心裡說,僅一個眼神就可以知會。對敵人實施急而有序,連綿不斷的攻勢。他們曾在一起出生入死,這份真摯的感情勝似親兄弟。眼見一個個往日朝夕相處的好兄弟喪命在敵人屠刀下,他們的心在流血。

他們情感豐富,卻從不輕易表達自己的感情!

他們眼角的淚水,卻在默默的流進心裡!

也許在下一個生命的輪迴會再度成為兄弟,也可能在人生的路口就此擦肩而過。但此情此喻,今生無悔!

只見峽谷內,刀影亂舞,氣勁流竄。朔月戰士前仆後繼,倒下的永遠倒下,站著的還在撕殺。他們在盟軍圍剿中倖存,乃是滅絕兵團精銳中的精銳。

在那一戰中他們沒有死在敵人劍下,而是死在不屈的武魂中!甚至無堅不摧的朔月刀在對磕中卷刃,不知多少絕情谷勇士在奮戰中力盡身亡!武魂不滅,他們將無時無刻不在戰鬥!

魔劍將鋼盾迎鋒斬碎,接著切破血肉聲傳來。斬斷骨質聲倍感刺耳,令人心感顫畏。死亡接踵而來,楓葉般的血雨還未落下,濺染在石壁上。

虛空中,陰雲遮蔽了瑰麗的天空,四周陰風瀰漫,伴隨著濃烈的血腥之氣。空氣彷彿凝滯,死一般的靜,死亡的陰影籠罩在絕情谷上空。

「他還在戰鬥,似是如痴如醉般陷入瘋狂的武境之中!」望月亭下葛霜一臉凄楚,望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如此這般,她感到自己的心被隱隱刺痛。

他們相愛至今,兩人間卻彷彿有一道無可觸摸到的距離?他們本可以長相廝守,卻又被那一堵「冰山」就此隔閡。他們本可以到彼此的世界里去探尋,卻永遠把握不住那扇門!

近在咫尺,卻遙在天涯!

「他終究還是來了?」金開甲臉色竟出奇的凝重,遠遠望著自己的心腹屬下一個個血濺當場,他臉龐橫肉一陣不自然的抽搐。他們曾在生與死中走過,沒有人能明白這份男人間的情懷!

「他似乎被什麼觸痛,在以殺戮發泄心中的怨恨!」

「劍乃百兵之王,古已有『奪命龍』之稱,可見劍為奪命殺人之用,但卻又不是!」聽著耳畔殘酷的殺伐聲,金開甲的心境竟出奇的恢復平靜。

「而殺人也有幾種,該殺和亂殺?兩者之間往往並無明確分境,該殺誰?暴徒抑或貪官,那隻不過是自己心中的一念之際而以。」

「人心難測,所以人類是無比複雜的,不能簡單的像蟻獸一般分為『益人』或『害人』。自古俠之道,殛有悖天道者。故劍道於人道之上,而從於天道。」

「而南劍天的劍道已達『無劍勝有劍』之境,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他的劍法是在殘酷的實戰中煉就,樸實無華卻最為致命!他的『心劍』與掌中的寶劍一併在烈火中煉就,所以堅不可摧,心智若磐!心堅,則不惑,不惑則無所畏懼。他是最驍勇善戰的勇士,現在的朔月戰士決計不是他的對手。」

「這是我所聽過對南劍天的最高評!」葛霜在谷口狂風中傲然佇立,任憑風力如刀,竟不肯稍退半分。只是幽怨的眼神望向沐浴在血雨里的他!

「你喜歡他對嗎?愛之深,方有恨之切!在你眼中我看到一種迫切的愛,你的眼神無法欺騙我!」金開甲冷冷的目光注視著女兒。

「不錯,我愛他!但他從不會留下來哄我開心,甚至不會說一句關心的話。我感到他就像一塊冰,沒有任何人類感情。他無時無刻不在戰鬥,策劃下一個野心。我曾多次寬容他對我的冷漠,但他似乎從沒有意識到這些,他從沒有設身處地為我著想過。」

「每天在一個又一個的失望中度過,漸漸才發現他不能給我一個未來,也許他真的不是我生命中要等的那位。我要的只是一份平靜的生活,無人打擾。而他要的卻是天下,終日打打殺殺,立敵無數。他將我一個個美夢完全打碎,我們彼此真的無法相容?」

「我曾嘗試忘記他,但我卻發現自己真的做不到。因為我們曾在最困難的時候一起相扶走過,那段最苦的滋味卻化為最甜美的毒藥,於是我義無反顧為他喝了下去。因為他總會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回來,我方才發現他無時無刻不在挂念著我!」

葛霜淚眼朦朧,極力的搖頭否定,臉龐綻放一個寂寞的微笑。她感到自己的心被懸挂在兩棵樹的枝頭,在秋風中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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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天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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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遺忘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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