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俱往矣,往事如雲煙
崑崙仙宗落霞峰一處洞府內。
花如雪渾身沐浴神輝,右手食指湧現寸芒,在虛空中不斷抒寫字畫,每個字體都呈現黃金色,灼灼生輝。
每一個字都是她此刻的心跡,每一個字元都如同涓涓細流,細膩無聲。
一行行的字跡在虛空中篆刻下,又很快消失。
心中美好,方守永恆!
她嘴角浮現一抹笑意,似並沒有因被禁足而懊悔,她心中有念,即使不能的得見其人,哪怕他的影子在腦海已朦朧,只要還能記起他的背影,就不悔!
雖無過多交集,但短暫的擦肩總能挑撥人心弦,也許,看了一眼,便成永恆!
那次人海中的擦肩,註定成為今生今世無法抹去的糾纏!
「你知道我健忘的,為何還不能忘記你的輪廓,每個笑容都是如此溫暖人心,頻頻點點,你總能恰到好處的出現,讓我誤以為你一直守護在我身邊,雖然我知道此刻你一定不在,卻還錯覺地感到你就在不遠處,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花如雪嫣然的臉龐漾起笑意,如西湖的秋水,讓多情的戲子都無法直視。
她的美眸,即使沒有微漾,也有著千萬種思緒在流動。
「你知道嗎?雖然我已經忘記了時間,但是,竟還是無時無刻地牽絆著你。」
「你還好嗎?」
她在心底問候,雖然知道他不會聽到,卻還會感到慰藉。
「即使所有人都覺得我傻,但唯有我明白我只是順從自己的內心,我知道自己應該這樣做,至少此刻我不會感到後悔!」
「也許,我可以獨自完成那尊木像了!」
在她身後的石案上,還放著一件未完工的木雕,男子劍眉星目,身高三尺,長得俊逸不凡,只見他背負著一柄寶劍,顯得曠世獨立。
值得一提的是,男子的容貌竟與南劍天有幾分相像。
即使經過了半年有餘的禁足,花如雪非但沒有頹廢,反而重新煥發出光彩,她的境界也在不知不覺中水漲船高。
寧靜方得自然,自然方修法身!
就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在她舉手投足之間,竟洋溢出一絲神聖的崑崙神光的氣息,令每個字體都變得霍霍生輝,與眾不同!
……
與此同時,落霞峰某處。
落霞仙子凝望著花如雪洞府所在的方向,眉宇緊鎖。
「你可知,當初為師出此下策也是情非得已,只要如此你才能遠離漩渦,為師是為了免你遭恙,你可明白為師的良苦用心?」落霞仙子感慨一聲。
「不管如何,不論外界對你作何評論,你都是為師的好弟子,就算你做了錯事,你也是為師的好孩子!」
……
思過崖。
蒼柏老鴉,枯葉飄零。
思過崖背光而建,山峰巍立,日光長年累月無法照射進這裡,令一切籠罩著落寞和陰暗,就連唯獨的一株松柏都被雷電劈中,艱難維繫著最後的一絲綠意。
就在這株慘敗的老松柏樹下,一道孤寂的身影席地而坐,衣衫襤樓,髮絲枯槁,還粘連著落葉,蓬亂的頭髮遮蔽了她大半張容顏,幾乎令人無法看清她的真容。
她,便是自甘在思過崖受罰的葛霜。
在進入思過崖之前,她不僅自廢武功,而且受傷頗重,再加上思過崖常年陰冷,她的傷勢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的恢復,現在不過是苟延殘喘,心中只是被最後一個念頭支撐。
這個冬季顯得格外寒冷,即使在這陽光普照的世間,她仍舊蜷縮在這個陰暗的角落,瑟瑟發抖。
自始至終,她未曾後悔過,即使在選擇一次,她還是會做出相同的抉擇!
「只要你好,我便無恙!」
這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念頭。
對於葛霜而言,她不能死,更不敢輕易去死,因為這樣只會令仙宗宗主顏面盡失,若仙宗因此遷怒天門,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即使南劍天躲到天涯海角也無法避開。
崑崙神殿。
無崖子望著思過崖的方向若有所思,臉色陰沉。
「代人受過,你這又是何苦?」
「大好前程,而你卻自甘墮落,令人費解!」
無崖子微微搖頭,只是目中沒有怨恨,有的只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玉珠峰。
玉珠峰主朱如玉、如意峰如意子、落霞峰落霞仙子、玉璣峰玉璣子以及天台峰一眉道人,五人就地盤膝打坐,似乎在商議著什麼。
五人面色凝重,顯然話題對於他們而言也頗為棘手的樣子。
「方才的話題,過於沉重,因這已不單單幹繫到一名真傳弟子的名聲,若再進一步,甚至會影響到宗主的聲譽。」玉璣子說道。
「道友言之有理,葛霜身為崑崙神殿第七名真傳弟子,勾連魔道,其罪當誅,但她自廢功力並在思過崖靜思己過,也算是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眼見宗主思慮重重,他雖不講明,但我等也可揣測到其心意,恨不能為其分憂。」朱如玉搖頭嘆息。
「以宗主的性格,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尤其是對門下的真傳弟子更是要求嚴苛,葛霜之過整個仙宗有目共睹,宗主越是喜愛葛霜,才更加不會寬恕她的過錯!」如意子說道。
「師者,父也,母也!花如雪此刻也被禁足半年有餘,宗主的心思我最能切身體會。」落霞仙子道。
「也許我們一開始的用意都是錯誤的,我等越是在此刻提及,越是說明仙宗之內還沒有塵封這段過往,只會令宗主難堪罷了,既如此,此事再做諸位日後切莫再提及!」朱如玉諫言道。
「淡忘才是最好的諒解!」
「事已至此,也唯有這樣了。」
……
天南。
天門境內,方圓十里劫雲涌動,紊亂的氣息傳達而出,透漏出危險的氣息。
「看來,已經隱瞞不住了!」程剛望著陰鬱的天空難掩愁容。
「各峰之間準備的如何了?」
「神丹峰、靈藥峰、煉器峰、天刑峰以及仙禽峰弟子俱已集結完畢,只待一聲令下!」陳圓圓說道。
「很好!不過仙禽峰葛霜不在,當另行安排,以策周全。」
「寒雲師尊已代為統領仙禽峰。」
「如此甚好!」
「布陣所需也已全部到位,屆時四大峰主會全力協助。」
「現在萬事俱備,天南的敵人倒是不足為慮,怕只怕在一些隱士高人出手。」
「門主現在何處?」
「他一定會趕到的,我想此刻他已經關注到了總壇這面的變化,不論如何我們都要堅守到門主親至。」程剛目光堅定說道。
天南一處秘地。
洞府內,一名白髮男子和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中年男子並肩而立,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很快,在二人面前虛空一片紊亂,接著,現出了一座時空通道,通過眼前的一切可清晰看到對面的一切。
呈現眼前的是一名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雖然盤膝而坐,卻給人巨的的壓迫感。
他赫然正是紅葉門主,柳白!
陡然,他雙目暴睜,射出兩道駭人的精光,似洞穿了虛空抵達這裡,令二人不敢直視。
「參見島主!」
白髮男子和黑袍中年恭身行禮,顯得畢恭畢敬。
「不必多禮,讓你們辦的事情如何了?」柳白聲音中充滿威嚴。
「稟門主,已經鎖定了此子的身份和立足之地,此刻想必他就在天門,而不久的將來就會有剷除此獠的契機。」白髮男子信誓旦旦說道。
「何以見得?」
「近來天門總壇劫雲涌動,屬下懷疑是南劍天正在歷劫。」
「看樣子劫數來勢驚人,極有可能是要破境元嬰期。」黑袍中年補充道。
「噢,當初他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金丹境修者,沒想到這麼快就迎來了元嬰期,當真是令人意外。」這一次,倒是令柳白感到了極大的驚奇。
「此子成長迅速,註定會成為我紅葉的死敵,要儘早剷除,以免夜長夢多。」
「是,島主!」
「此行務必擊殺此獠!」二人皆是鏗鏘有力說道。
「還有一事,便是關於一品堂的,你們處理的如何了!」柳白問道。
「有關南劍天一事,現在一品堂有副堂主天淵全權負責。」
「副堂主天淵介入了,看來一品堂也十分關注此事,天南一行有的熱鬧了。」
「如此一來,顛覆天門,彈指之間!」
「就怕一些不識趣的老古董介入!」
「本座已派出了天地玄黃中的大批高手協助你們,再加上一品堂的高手,就算是有元嬰期強者介入也無法改變戰局。」
「此行,務必覆滅天門!」柳白冷氣森森說道。
「青島主放心,天門必滅,南劍天必死無疑!」白髮男子和黑袍中年信心滿滿。
……
天南邊陲。
兩道偉岸的身影並肩而立,目光如鐵,投射出不可逼視的尊威。
他們正是一品堂此行派出的三大劍師其中的兩名,中年男子名喚赤淵,而身旁的那名鬚髮皆白的老者則是赫赫有名的大劍師黑淵。
二人同為元嬰期強者。
在二人身後還佇立著足足二十名劍士,每一人都是金丹境高手。
這股力量拿到天南的任何一處都足以天翻地覆,他們此行而來就是為了顛覆天門。
「一個小小的天門竟也敢太歲頭上動土,戲謔我一品堂,簡直是找死!」赤淵憤懣地緊握鐵拳。
「這一次就讓天門連同那個不識趣的小子一起步入亡途末路!」黑淵桀桀森笑。
「據說紅葉也派出了高手前來,我避免同樣的誤會發生,紅葉高層已經暗中知會了副堂主天淵,而堂主更是派出了以我三大劍師為首的頂尖力量,此行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吧?」
「非也,非也!有時候殺機就要用宰牛刀,尤其是對於這樣冒犯我一品堂的敵人,更不可心慈手軟,還有,南劍天是參加過正邪之戰的人,雖然是一名小輩,但還是不可小覷,小心無大錯呀!」黑淵說道。
「堂主的謹小慎微想必是有道理的。」
「副堂主天淵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正好乘此時機我們好生探一下天門的虛實,若天門真的是內外空虛,我等便來個直搗黃龍,將其覆滅!」
「正有此意,探!」
赤淵一聲令下,其中一名黑衣劍士化為一道黑影消失無蹤。
「將所有的種子殺手散出去,我等要以最快的速度得到確切情報,以免被紅葉的人搶先,這一戰要打出我一品堂的名聲。」黑淵信誓旦旦說道。
「是!」
剩餘十餘名劍士一鬨而散,形如鬼魅地四散而去,碩大的地方只剩下赤淵和黑淵二人。
「想必紅葉也不甘人後吧!」
「同為殺手組中的佼佼者,這對我等而言是一場戰鬥,更是一個校場!」
「既如此那便一較高下,看誰先摘下那南劍天的腦袋!」赤淵目光如鐵。
……
天門總壇。
一座方圓千丈的巨陣冉冉升起,將山門籠罩在內。
迷蝶仙子、靈芝仙子、陳圓圓、周思忠以及財司寒雲分別率領神丹峰、靈藥峰、煉器峰、天刑峰和仙禽峰五峰主力結陣,嚴陣以待。
整座天門籠罩著一派肅殺之氣。
上一次天門經受滅門危機還是在仙宗天台峰峰主一眉道人的力壓下南劍天在三殿下勢力的凱旋下才與對方立下一年之約,暫緩危機。
而今,伴隨葛優兒破境在即,各方勢力勢必虎視眈眈,甚至會出手扼殺天門的後起之秀。
外部的危局甚至遠遠大過劫數本身,這對天門而言是一個劫數,也是一次歷練!
轟隆隆!
九天擂動,劫數尚未引發,天庭已然震怒,一道道霹靂電光在醞釀。
虛空中風捲雲集,形成了一隻巨大的風暴眼,通天徹地,吞噬了日光,白晝化為黑夜!
「我雖然知道她所修鍊功法的可怕,卻沒有想到如此逆天,葛優兒都要破境了,門主現在到底是何境界,天門能否安然度過這次劫難?」
程剛望著天際烏壓壓的劫雲,目中有擔憂,但更多的是堅定。
「只要你曾經是天門的弟子,天門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放棄你!」陳圓圓回望葛優兒所在的後山方向,那裡氣息一片紊亂,化為了混沌,人的神念已經無法覬覦。
緊張的一日就此過去,並沒有什麼風吹草動,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夜幕時分,神丹峰、靈藥峰的弟子還在堅守一線,迷蝶仙子、靈芝仙子警惕地望著四周,不安之心愈發強烈,她們二人總覺得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而且是敵非友。
敵人就像潛藏暗中的豺狼,隨時都有可能發出致命一擊。
直到三更時分,殺意驟起。
黑暗中,只見一道慘白如雪的劍光極速綻放,向著大陣斬來。
只是來者顯然低估了陣法的威力。
「嗡!」
在威脅面前陣法瞬間被激活,華光大盛,劍氣尚未抵近便被強橫的力量震散。
一切消失無蹤!
就在眾人長吁口氣之時,第一名黑衣劍客現身在陣法前,接著第二名,第三名……
他們統一的緊身黑袍,面帶黑巾,只留下一雙鋥亮的眼睛於外,提著兇悍的長劍,殺氣騰騰。
籍著微弱的光亮他們一字排開,這些黑衣人足足有二十人之多,每個人居然都是金丹境修者,而為首的兩個人更加可怕,氣息如大海跌宕,竟然還在金丹境之上。
「金丹境之上,難道是元嬰期強者!」迷蝶仙子、靈芝仙子面面相覷,心底一陣沒底。
「敵襲!」
尖銳的號角劃破長空,接著,呼喝聲四起,虛空中劍氣交織,五峰大批的高手湧向這面。
在二十名劍客之前,赫然正是赤淵和黑淵兩名劍師,顯然一品堂的人已經到了!
二十二人,卻給人以山呼海嘯之感,無可逾越!
另一方,一道長達十丈的聖金色劍氣劈落而下,雖然被陣法阻擋,但結界也被余勁反震得一陣顫慄。
剛剛趕到的三位峰主臉色皆是難堪一變,局勢遠比他們想象中更加殘酷。
一品堂一方已經無暇應對,現在又殺出一個程咬金,這可如何是好?
伴隨聖金巨劍散去,另一波人馬也在暗中浮現。
帶頭之人白髮男子和黑袍中年顯得格外醒目,他們一行人足有二十有餘,每一個都天庭飽滿,顯然這些人都以二人未主心骨。
黑袍中年乃是天字十號,凶名赫赫,而白髮男子更加可怕,天字九號,輩分更老,實力更加深不可測。
二人左右兩側的分別是黃字六號、黃字七號,無一例外都是元嬰期強者。
此外,還匯聚了玄字十一號、玄字十二號以及地字十一號、地字十二號、甚至延伸到地字二十五號等種子殺手,足有十五人之巨,每一人都會金丹境高手,手筆不可謂不大。
「原來是一品堂的朋友,久仰,久仰!」白髮男子皮笑肉不笑說道。
「紅葉的朋友也到了,我們彼此,彼此!」赤淵、黑淵二人抱拳道。
聞言,程剛、陳圓圓,寒雲以及周思忠在內膽魄皆寒,天下之大誰人不知一品堂和紅葉殺手組的名聲,號稱殺手界的『扛把子』,被他們盯上的人還沒有一個能夠無恙的,而今,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天門面對的竟是如此可怕的強敵。
人的名,樹的影,沒有人願意直面這兩個殺人無形的龐然大物。
「為了避免上一次的誤會再次上演,我副堂主天淵已經向貴閣打過了招呼!」赤淵不卑不亢說道。
「放心,上次的誤會絕不會再發生,而這一切不愉快的始作俑者,也便是南劍天,將會連同他的門派一起被覆滅!」白髮男子惡狠狠地望了一眼陣法之內的天門眾弟子,目中不含任何人類感情。
一個眼神,令萬眾膽魄皆寒。
「大家既然是有備而來,出手之前不如我們做下一個賭約如何?」赤淵提議。
「你要如何賭?」
「天門門主覆滅世家和門派無數,號稱斂盡天下之財,想必天門之內必然法器財寶無數,這樣,如果誰先攻破了法陣,便獨得天門所有寶藏,如何?」赤淵信誓旦旦說道。
「這個賭注不大不小,先入為主,倒也算合理!」白髮男子說道。
「如此,那便開始吧!」
天門五大峰主在內的所有弟子皆是臉色陰冷,這群人居然將天門當成了生殺予奪的財物?這是赤裸裸的侮辱。
「放棄抵抗,將免遭屠戮,否則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們!」黑淵聲如洪鐘,滾滾如潮地湧進每個角落。
聞言,天門子弟皆是面面相覷,內心皆是出現了些許動搖。
見此,程剛和周思忠皆是不由得心中一緊,只要瓦解了天門內部的鬥志,天門大陣也變不攻自破,到時候還不是生殺予奪,實在是高啊!
周思忠昂聲道:「大家切莫聽敵人蠱惑之詞,紅葉和一品堂凶名昭著,可謂臭名遠揚,大家覺得這樣的兩個殺手組織有何信用可言!」
「不錯,周長老所言有理,和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做交易,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他手,才是最愚昧的,我們抵抗下去,等到我天門高手破境成功,殊死一搏未必會敗!」程剛連忙鼓吹道。
五大峰主心知肚明,一旦紅葉和一品堂一起出手,他們一炷香時間都支撐不了,但是到了眼下危急關頭,已經沒有選擇。
「退無可退,唯有拚死一戰!」陳圓圓祭出了重鎚,活脫脫的母夜叉在世。
「榮辱與共!」迷蝶仙子、靈芝仙子也是咬碎銀牙道。
「我從來都相信我的弟子可以創造奇迹,更不會拋棄我的弟子!」寒雲沒臉沒皮地向前一步說道。
聞言,赤淵、黑淵以及白髮男子等人皆是將目光匯聚在寒雲身上,聽他所言居然是南劍天的師尊,但是當感受到他身上金丹境的氣息之時,目光中的凝重變為譏諷。
「天門門主的師尊竟然是一名金丹境修者,看來天門氣數已盡吶!」黑袍中年長吁口氣。
「破陣!」
身著黑袍的天字十號率先發難,只見他祭出一尊通體黝黑的大印,頃刻暴漲化為房屋大小,向著護山大陣猛然砸去。
此印正是天字十號的撒手鐧,名喚黑水印,其內封印有一道水靈,威力無窮。
「嘭!」
一聲轟然巨響,護山大陣一陣顫抖,竟也堪堪抵擋住了黑水印全力一擊。
只是內部為陣法源源不斷輸送力量的天門弟子卻情況堪憂,一個個皆是面色煞白,五大峰主也是神色微變。
見此,天字十號反而冷笑一聲:「還算有些門道,不過你們的好運就到此了!」
他腳踏巨印,十指如輪般掐訣,而後陡然揮拳砸在巨印上方。
霎時,黑水印威勢被徹底激發,一條長達數十丈頭生怪角的黑蛟騰空而來,全身布滿鱗甲,每一片鱗甲都如同利劍,猛然撞擊在陣法之上。
蓬!
護山大陣一陣塌陷,受力點更是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守住!」
以五大峰主為首,每個人都源源不斷地貢獻自身的元力,支撐陣法,護山大陣上鑲嵌著數百倍高階靈石,此刻都如同星辰般被點亮,源源不斷地為大陣提供力量之源,加固大陣,令受損的大陣再次恢復如初。
眼見如此,天門弟子每個人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對方僅僅出動了一名元嬰期強者,便幾乎令他們無法對抗,元嬰期到底多麼可怕?
與此同時,另一方,一品堂的高手也行動了。
黑淵祭出禪杖,其上纏縛著一顆黑色骷髏頭,眼窩中閃現腥紅的邪惡光芒。
惡靈不僅吞雲吐霧,以萬惡的氣息侵蝕護山大陣,更是化為巨岳撞擊向陣法,每一擊都地動山搖。
另一方,一品堂二十名劍士結陣而立,目光肅殺!
每個人都拔出寶劍,劍指長空,二十到血鴻劃破長空,在虛空中凝聚成一柄數十丈之巨的巨劍,血氣升騰,竟是一品堂鎮教至寶血河劍的雛形,雖只是幻化而出,但僅僅這份威勢便足以震撼心魄。
「斬!」
一聲斷喝,二十名劍士催動血劍劈落而下,結實地轟擊在護山大陣上。
「咔嚓!」
陣法不堪重負地碎裂,但還沒有徹底崩潰。
陣法上鑲嵌的靈石瞬間破碎了數十顆,其他的也一陣明滅,顯然消耗了過多的力量,也岌岌可危。
紅葉強者和一品堂高手猛攻護山大陣,維持陣法的天門弟子不時有人耗竭力量癱倒下去,甚至有人被生生震斃,化為一灘血雨,慘烈無比。
護山大陣尚且沒有被攻破,天門內部已經出現死傷。
可以想象今日若是陣破,天門上下必然慘遭血洗!
而現在,那個神秘的破境者成為天門唯一的希望,只是唯獨程剛和陳圓圓知曉南劍天並不在天門,那他又身在何方?
見此,紅葉陣營黃字六號目現嗜血的光芒。
「看來,天門氣數已盡!」
黃字六號掌出一面其上篆刻有天狼嘯月的妖旗,雙手掐訣打入妖旗之內,一時間鬼哭狼嚎彷彿有萬千殘狼呼嘯其中,妖氣瀰漫,如驚濤駭浪般拍擊這護山大陣,每次擊打護山大陣連帶天門都一陣地動山搖。
天字十號催動黑水印再次喚出了黑蛟,在他全力催動下黑蛟龐大的身形再度暴漲三分,向著護山大陣橫衝撞去。
程剛等人望著黑蛟遍布全身如同利劍般的鱗甲內心一陣絕望,現在他們被迫分兵防守來應對一品堂和紅葉的攻擊,他現在獨守的這個方位又遇到天字十號這樣的絕頂強者,就算是藉助護山大陣也絕難抵抗,只要護山大陣被破開一角,天門也便失去了最後的屏障。
嘭!
第一次扣關!
程剛被震得氣血翻騰,他身後的天門弟子弟子淺薄,皆是被餘波震得人仰馬翻。
「看你能夠支撐到何時?」
天字十號催動黑水印駕馭黑蛟第一次扣關!
「隆!」
「轟隆隆!」
此處的護山大陣終究不堪重負,破裂開來,法陣上遍布細密如蛛網般的龜裂。
程剛嘴角留下殷紅血跡,而他身後的天門弟子還能夠站立的已經不足三成,即使只是這三成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內傷。
「結束了!」
天字十號目中沒有任何人類感情,催動黑水印如巨岳向護山大陣砸下。
這一擊將沒有任何懸念可破開此處孱弱的陣法。
程剛和他身後的天門弟子皆是雙目充血望著眼前的一切。
「難道真的無力回天,元嬰期終究非金丹境可抗衡!」程剛目中充滿悲戚。
眼見黑蛟在黑水印的加持下鎮壓下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璀璨的火幕當空劃下,阻擋住了黑蛟的去路。
黑蛟抽身不及被火幕砸中。
「嗤啦啦——」
彷彿紅鐵淬水之音,黑蛟發出沉悶的嘶吼,龐大的身形不由得降落下去。
「何人在暗中出手,難道要與我紅葉為敵嗎?」天字十號怒吼。
「紅葉,算個屁!」
「再加上我一品堂不知能不能入得了閣下的法眼?」赤淵氣息暴漲,他知道來者不善,有意讓對方知難而退。
「一群手下敗將也敢大放厥詞!」
話音甫落,一道清秀卻不失偉岸的身影從天而降,嘴角還浮現一絲邪魅的微笑。
「門主!」
「是門主!」
當程剛、五大峰主以及天門弟子看到南劍天的身影時,一顆懸起的心終於落定下來。
不知為何,明明敵眾我寡,可當南劍天在前時,他們便會勝券在握,無所畏懼!
「能夠抬手間化解元嬰期強者的殺招,他果然成功破境到了元嬰期。」陳圓圓目光閃爍。
「看來西域之行他得到了不小的造化!」寒雲自忖。
「門主也是元嬰期強者,這次我們有救了!」
「天門萬歲,門主萬歲!」
天門弟子再次陷入了狂熱,皆是忘記了恐懼,全力輸出自己的力量,修補受損的陣法。
「天道門雖併入了天門,然道統未滅,而且那個破境之人並非門主,我已隱隱猜測到了他的身份,老門主,您若是泉下有知也當告慰了!」念及於此,周思忠眼角一陣濕潤。
現在天門也有了元嬰期強者,未來必然還會有更多強者誕生,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一名元嬰期修士之餘像天道門和天門這種三流門派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在不久的將來天門擁有了問鼎一流門派的資格。
天南將不會再是囚籠,而是像一塊跳板,助力天門走向更遠的輝煌。
「你是……南劍天?」看來天門弟子見到眼前這名年輕人狂熱的神情,天字十號終於回過神來。
「怎麼可能,你不是……」天字十號回頭望向天門總壇後山方向,那裡的天劫已經開始,雷霆四起,方圓千丈化為雷洋,顯然有人正在歷劫,從劫數的威勢來看是元嬰期劫數無疑,並且渡劫之人底蘊深厚,引發的天劫是正常修士渡劫威力的十餘倍,這樣的人物一旦成長起來又是一個逆天角色。
「此刻我應該在渡劫,然後等著你們破陣來取我項上首級,可對?當初我利用你們除掉強敵,我自然想到了後果,畢竟以貴閣的神通廣大,想要隱瞞事實絕無可能,而一旦你們反應過來必然向我尋仇,你們會選擇在我最虛弱的時候出手,而破境期間無疑是最好的機會,我說的可對?」南劍天笑眯眯地說道。
天字十號望著眼前的少年,竟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對方居然掌握了他們的動向,並且從他泰山壓頂不彎腰的姿態來看,想必此子已經做足了準備,他不禁環伺四周,整個人都警惕起來。
「你們放心,這裡沒有埋伏,就我一人!」南劍天坦蕩蕩地說道。
「一人就妄想阻擋我紅葉和一品堂聯手,狂妄!」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居然在短短時間成功破境至元嬰期,以前我只覺得青年一代唯有仙宗大弟子天胤和毒宗首徒姬無雙堪稱人傑,今日一見,氣度驚人,本座自作主張將你和他二人並稱『三傑』,可見算如此,你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該開罪我紅葉,今夜不論是一品堂還是我紅葉,任何一股勢力都足矣將天門碾為湮塵,不過為了表示對你的尊重,我們會給你一個體面地死法,整個天門也會為你殉葬,到了地下你還是雄霸一方的土皇帝!」天字九號昂聲說道,他身後的三千銀絲迎風鳳舞,威風凜凜。
「你說讓我走我邊走,你說讓我留我便留,那我多沒面子?這個世間的規則早就該變一變了,也許今日便是契機!」
「一己之力妄圖對抗整個殺手組中的佼佼者,無知!」
「誰說我只是一個人!」南劍天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一道高達丈余的巨大黑影拔山倒樹而來,通體黝黑,彷彿與黑夜融為一體。
來者赫然正是久未謀面的鐵蒼熊,它還有另一重身份,那便是天門的護山靈獸!
此刻,它與南劍天並肩而立,直立起來不住地擂動胸口,向著敵人齜牙咧嘴,在一眾強者面前無絲毫畏懼。
「這頭靈獸倒是一個可造之材。」赤淵讚不絕口。
「的確,鐵蒼熊能夠生長到四階以上便是極度罕見,而且以它現在所處的境界,幾乎可以對抗人類元嬰初期修士,不可大意!」黑淵緊攥骷髏禪杖說道。
「道友,我突然有一個提議!」赤淵朝著紅葉陣營說道。
「道友但講無妨!」
「攻破天門,總壇的財物我一品堂分文不取,我們只要眼前的這頭靈獸,不,是天門所有的靈獸和靈寵,道友以為如何?」赤淵問道。
「既然道友有如此喜好,好,本座應允下了!」天字九號短暫的猶豫之後滿口答應下來。
在他看來捉拿靈寵還有可能造成傷亡,倒不如攻破天門后斂財來的痛快。
看著黑淵一臉不解的樣子,赤淵傳音道:「等擒住了這頭凶靈我們便將它神智抹殺,而後煉製成一尊高階傀儡,憑藉其強橫的肉身防禦力必能成就征戰沙場的利器。」
「是!一切遵從吩咐。」黑淵回道。
赤淵有著自己的考量,他自然不會為了一頭蠻獸放棄唾手可得的財物,他告訴黑淵的話是其一,最主要的因素是他洞察了鐵蒼熊獨特的體質,竟是時間少有的陰陽屬性,雖然他尚未徹底洞察其底蘊,卻也意識到是可遇不可求的靈獸,就算是千金萬金都不換!
赤淵緊盯鐵蒼熊,彷彿發現了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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