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兵出征
肅宗吃驚的叫了一聲姑父,還未待嘴裡剩餘的話說出來,便被柳不凡打斷。
柳不梵谷亢的說:「陛下,臣以為除了護國公,滿朝無一人請命抗敵也是有道理的。」
「姑父不必替他們說好話,這些人平日里養尊處優慣了,怎肯放下錦衣華食去過那餐風飲露的邊關生活。說到底還是捨不得良田美宅,珠玉嬌妻。平素里自詡憂國憂民,為朕排憂解難,你看看,一到危急之時便是這般替朕分憂的!」肅宗指著底下的大臣對柳不凡說到。
「只如今姑父也上了年歲,姑母走的早,辛苦您一人將煙姐姐養至這麼大,回想起孩童時候和煙姐姐一起在這承恩殿里嬉戲玩耍,真是如在昨日,歷歷在目呀。若是在十幾年前,朕定當允諾姑父赴北境克敵。此番若去,朕真真的擔心。姑父啊,你還要看著煙姐姐紅妝霞帔出嫁呢,為了姑母遺願朕這次也不能應允您。」肅宗挪了挪身子,低沉說。
柳含煙聽得這些話難免黯然泣下,轉過身擦了擦眼淚,順帶整理了下妝容!
柳不凡又接著說:「陛下,臣容顏雖老,壯心不已。景州風物閑美,可臣片刻也不敢忘為國盡忠。方才護國公言之有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臣久居北境自然熟那一帶,行軍布陣也可得當。加之十幾年前臣已經與北燕打過交道,多少了解一點他們。如此可多一層勝算。春來春去催人老,老夫爭肯輸年少。十三年前臣可退敵,此番前去亦能克敵制勝!臣肯請陛下應允!」
肅宗沒有立刻回話,表情凝重,掃了一眼站在底下的那些大臣,最後眼神落在柳不凡身上。
柳不凡望著肅宗元修不言語,便向大殿旁邊的金柱走去,欲要用頭撞柱以死相逼。柳含煙見狀急忙拉扯住,護國公元曄看見了也上前攔住。
底下的那些大臣滿臉驚訝,卻暗自竊喜。
元陽仍舊面不改色!
肅宗大驚立馬起身,說柳不凡這是為何!
柳含煙知道柳不凡執拗,也勸肅宗。
肅宗無奈,忖度再三,還是決定答應。
柳不凡看著柳含煙抽抽噎噎,拍了拍她的手,儘管柳不凡眼裡已濕潤,還是緊繃心弦,對著柳含煙微笑!
當下肅宗敕封柳不凡為蕩寇大將軍,御賜王命令牌,可調天下兵馬,凡所到之各州府郡縣如皇帝親臨,在境之人皆須聽命遵循,全力配合,若有怠慢者以軍法處置,可先斬後奏!
又著命柳不凡點齊將帥,整頓三軍,近日出發,屆時滿朝文武皆出清波門為三軍送行。
一切都商議妥當,肅宗叫群臣散了朝,只留下柳不凡父女,又傳令身邊宦官御花園內設宴。說著便同柳不凡父女徑直入御花園去了。
時值春季,暖陽和煦,微風不燥。園裡百花齊放,蜂圍蝶陣,好一派生機盎然!
三人在園中亭子里坐下,身後侍女小心翼翼挨個斟茶倒水,一桌子珍果蜜餞,糕餅點心奪人口涎。
柳含煙驚奇發現,滿桌都是自己最喜歡吃的東西。心裡不禁在想,時隔這麼久,肅宗依然記得自己的喜好。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肅宗摒退左右,只剩柳不凡柳含煙二人。三人在亭子里座了約莫有兩三柱香的時間才離開。
肅宗又帶著柳含煙去了孩童時候經常玩耍的樓宇宮殿直到夕陽西下,留二人在宮裡吃過晚膳,才派人護送出宮。
中州洛陽果然繁華熱鬧,兩人出了宮門順著朱雀大道往回走,只見大道上茶肆酒樓燈火通明儼如白晝,來往之人絡繹不絕,十分喧鬧。
兩人回到住處只見顧青蓮李卿卿兩人已在大廳等候多時。顧青蓮引見彼此認識。柳含煙打量眼前的這位顧青蓮的師姐,雖是男子打扮卻也難以隱藏女子的陰柔。只覺得模樣精緻,絕不是一般的脂粉,就是氣質也非常人企及!柳含煙低頭皺了皺眉,當下心裡不免有一股鬱結之氣竄動。
沒坐多時,起身笑著便要離開,說今日太累了,想早些回房休息。說著就上樓去了,柳不凡行了禮,賠了不是,也緊跟著上樓去了。
是夜,柳含煙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瞧著顧青蓮房裡還亮著燈。便走到顧青蓮房門前,輕聲摳門,顧青蓮打開房門只見柳含煙直直立在門外,當下迎入房裡,斟茶倒水,對面而坐。
顧青蓮看見柳含煙欲言又止,雙眉緊鎖,好似心事滿腹。便問道:「柳姑娘深夜前來不知是為何事,不妨直說,若能有用到在下之處,在下一定傾力而為!」柳含煙知道顧青蓮為人豪爽,但心裡所裝之事,也不是舉手之勞的小事,故此難以開口。柳含煙再望著顧青蓮,一雙眼睛深邃堅定,純潔無瑕,柳含煙確信顧青蓮值得所託,便將心中之事全部給顧青蓮訴說。
原來是柳不凡在朝堂之上以死相逼迫肅宗,攬下北伐平叛的重任,柳含煙擔心柳不凡如今上了年紀,自然不如往昔力所從心,擔心柳不凡安危。又說自從來到洛陽城之後,自己胸口便時時隱隱作痛,由此更懼怕柳不凡有什麼閃失。所以便懇請顧青蓮能跟隨一同出征,若真有事情發生,也好有個幫襯照應。
顧青蓮想著自己來洛陽也沒什麼重要之事可做,倒不如一起前去,見見世面也未嘗不可,也就一口答應了。
柳含煙雙眉不再緊鎖而是變得舒展開來,臉上也掛起一絲絲笑意,可眼角的淚水早已經湧出。
當下兩人約定好,顧青蓮將柳含煙送出房門,各自休息去了。
旦日,李卿卿問道顧青蓮昨晚之事。並說自己已經瞧見柳含煙深夜進去顧青蓮房裡。
顧青蓮尷尬一笑,便也毫不隱瞞的都說了出來。
李卿卿表示自己也要同顧青蓮一起前去。說自己一方面可以照顧顧青蓮,二來必要之時也可以打個援手。顧青蓮拗不過,只能答應。
又過了一兩日,眾人準備齊當。
第二天一大早,顧青蓮,李卿卿,柳含煙,夏蓮便跟隨柳不凡前往中州大營。
彼時天還未明亮,中州大營內卻燈火通明,十萬大軍個個一生戎裝,左手緊握秋水劍,右手高擎火炬,等待出發。
柳不凡穿著一身雁翎金甲,腰間懸挂一口初雲寶劍站在點將台上,氣勢威武,一番慷慨陳詞過後,十萬大軍士氣高漲,異口同聲呼喊:「誓死護河山,寸土不相讓。何須青史名,馬革裹屍還。」呼喊之聲震天撼地,只見洛陽城內每家每戶竟紛紛亮起燈來,婦孺老幼不約而同的聚集在朱雀大道。
顧青蓮等人被眼前的氣勢壓的喘不過氣來,可打心裡卻是激動的!
只見柳不凡老淚縱橫,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
柳不凡擦拭臉上的淚水,隨即分發令箭。
命震天炮嚴信為先鋒,率三千輕騎並五千步兵先行,勘察地勢路形,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又命穿楊箭周遠,千斤弓周進為中軍護衛。
又命不動明王褚靜齋率大軍斷後。
待柳不凡將令箭交代清楚,又傳令大軍豎起「滅」字旗。
一切就緒,大軍依次出營,柳不凡,顧青蓮騎馬而行,柳含煙,李卿卿並夏蓮坐轎。
此時東方已泛起魚白。大軍烏壓壓的行進在玄武大道。
街道兩旁,百姓自發送行,萬人空巷。望著迎風招展的血紅色「滅」字旗,不免心情激動。
肅宗並一眾大臣早已在赤陽門等候。柳不凡下馬同肅宗告別,肅宗拉著柳不凡的手再三叮囑。隨後賜御酒一杯,一飲而盡。柳不凡轉身上馬,催促大軍出發。肅宗再一次叫到:「姑父,願姑父此去破敵蕩寇,旗開得勝,朕等你凱旋而歸!」柳不凡點頭示意,御馬前行。
行過玄武大道,百姓熱情高漲紛紛向大軍投以希冀的眼光。
也有人高喊:「靖侯」!
大軍絲毫不懈怠,日夜兼程,在路上行了四五日抵達雲州城外,此時已是夕陽西下,只覺離景州已不遠,不消半日便可到龍城。連日來馬不停蹄行走,已然睏乏,柳不凡不想興師動眾驚擾城內百姓,當下傳令大軍就地安營紮寨,生火做飯,安頓休息一夜,次日一早拔寨奔赴龍城。
柳含煙等人從馬車裡下來,連日里長途跋涉也未曾好好出來透氣,彼時只見眼前紅霞滿天,平鋪千里,眾人不禁欣喜若狂。
突然聽得耳旁有人吟詩:「人誰不顧老,老去有誰憐。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眾人人扭頭看時,原卻是顧青蓮在一旁吟詩。
「好詩,好一個『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正當契合老夫此刻心境。」柳不凡拍著手笑著走過來。
「顧公子正當年少英傑怎也會說出這般話來。」夏蓮一邊說到一邊同柳含煙走了過來。
柳含煙轉過頭示意夏蓮不要多嘴。緊接著又解釋一番——世人獨愛朝霞之光芒萬丈,而鮮有人憐晚霞之溫柔可愛。朝霞為壯年,晚霞值暮年。歲月匆忽,神仙亦自難留,何況我輩之肉體凡胎。若胸懷大志,心猶未死,豈有年歲之別。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雖至暮年,更志在千里。
顧青蓮微微一笑,開口說到:「柳小姐果真聰穎智慧,不愧為大家閨秀。」
「顧公子說笑了,顧公子有心吟詩,我只怕丫鬟不識風趣,且辜負了如此美景。」
夏蓮在一旁撅著嘴,一臉氣憤。
顧青蓮知道柳含煙有意為自己說話,兩人相視而笑,便也不多說些什麼。
李卿卿見狀,便說到:「小師弟甚麼時候變得如此能說會道。」
顧青蓮看了一眼柳含煙。
心裡明白師姐是在調侃自己,嘴上只說李卿卿不要調侃他,舉止卻越發的害羞起來。
柳含煙本就對顧青蓮頗有好感,心裡自然明白,臉上也浮現一絲羞澀。
彼時柳不凡巡視各營去了。只剩柳含煙,顧青蓮,李卿卿,夏蓮四人。
李卿卿知道兩人互相有意思,便有意撮合,一本正經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堂堂正正,有話便須直接說明白,干甚扭扭捏捏,活像個小姑娘。兒女私情本是人之常情,說開了就是別人婉拒也不丟人現眼,倒是鬱結在心裡,整日提心弔膽,茶飯不思,這才非男子漢所為。」
顧青蓮被李卿卿一通話說得滿臉通紅,心裡如箭在弦,不敢正眼瞧眾人,只能微微垂下頭。
夏蓮又在一旁起鬨。
顧青蓮正欲說話,只聽得營帳里傳來開飯的聲音。
大夥當下也就回營吃飯,不必多言。
眾人吃過飯,那時正當明月當空,夜色幽美。一起在樹下坐著談天說地,直到半夜時分,才回營歇息。
次日一早,眾人被一陣喧鬧聲吵醒,出營看時,天還未亮,只見士兵高舉火把,井然有序的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柳不凡只見眾人也趕緊收拾,即刻啟程奔赴龍城。
大軍浩浩蕩蕩奔赴龍城,抵達龍城時,只見天際剛剛露出微微蛋白,雲霞集聚在天邊,似被血浸染,顯出淡淡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