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趙錦繡和謝池南正式在一起還沒兩天,謝家上下就都知道了他們在一起的消息。
對於這個結果,最高興的莫過於是謝池南了,他原本還擔心趙錦繡怕人發現有所顧忌,如今卻是一點顧忌都沒有了,吃飯的時候明目張胆給她夾菜或是一眨不眨看著她都是尋常事,等沒人了,更是直接牽著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她但凡露出一點點不高興和退縮,他就用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看著她,愣是讓她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
這樣一來,謝池南自然是春風得意,他身上的那點病也因此是一點事都沒有了,走起路來更是腳步帶風。
可他還是有那麼一點不滿足的。
他喜歡趙錦繡,自然想早些把人娶回家,可成親這樣的大事又豈是隨隨便便可以定下來的?就算謝池南再急,燕氏也不可能讓趙錦繡在這方面吃了虧,何況謝池南也不願意委屈了趙錦繡。
女子出嫁講究的是三書六禮,這是禮聘,也是看重。
燕氏一向拿趙錦繡當女兒看,自是樣樣都要求最好,若不是他們不好隨意進京,她都打算現在就去金陵和趙家坐下來詳說了,不過雖然去不了,但她還是親自擬了一封信讓謝平川派人送去金陵給趙泓堯,以表誠心。
然後又特地給她娘家老母親寫了一封信,說了這樁事,又拜託她過陣子親自去一趟趙家。
燕家如今雖然人丁凋零,也漸漸淡出了朝野,可放眼十幾年前,那也是大漢的五姓貴族,便是比起如今的趙家也是不差的,燕家太夫人更是先帝親封的一品誥命,由她出面,也足以證明謝家對這樁婚事的看重了。
至於聘禮這些,她更是不會委屈了趙錦繡。
當初謝春行娶姜唯是多少聘禮,謝池南娶趙錦繡也一樣,不過這些都由她和姜唯操持著,倒是無需趙錦繡和謝池南去擔心什麼。
這陣子趙錦繡便陪著謝池南在家好好養傷,若謝回得空,兩人還會帶他一道去郊外打獵,只不過謝池南肩傷未愈,拉弓射箭的活就由趙錦繡來做……這樣玩了幾天,在趙錦繡準備回金陵的前一天,謝家迎來了一雙客人。
來人正是傅玄和陶野這對好兄弟。
他們並不知道趙錦繡的到來,更不清楚兩人要定親的消息,只是一路走來看到謝府上下充斥著喜氣洋洋的氣氛,每個奴僕臉上也都是藏不住的笑容,不由心生好奇,等看到謝池南的時候先問了他的身體,見他無礙,陶野便好奇道:「我怎麼覺得你家有什麼喜事,我這一路走來,那些丫鬟婆子各個笑不攏嘴,難不成是伯母給他們賞錢了?」
「可如今既不過年又不過節,賞什麼錢啊?」他有些納悶。
謝池南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翹起唇角,他摸著茶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的確有樁喜事。」
「什麼啊?」陶野問他。
傅玄看他這副模樣,心裡倒是有一份猜測,能讓阿南這麼高興的也就只有……
心裡那個名字還未浮出,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響起一道輕輕的咦聲,陶野和傅玄同時回頭便瞧見一個披著狐裘斗篷的紫衣少女站在門口,正是那位離開幾個月的平陽郡主。
「郡主?」
陶野率先出聲,卻是一臉呆怔的模樣。
傅玄雖然也有些驚訝,但還不至於失態,他垂下眼帘語氣溫和地喊了一聲,「郡主。」
趙錦繡笑著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話音剛落,謝池南便過來了,「不是讓你不要總去廚房嗎?家裡又不是沒廚子。」謝池南說著從她的手裡拿過了托盤,又仔細瞧了一眼她的手,眼見並無傷痕才放心。
「你上次不是說想吃栗子糕嗎,我今天有空便正好做了。」趙錦繡笑著與他說。
她下廚原本也就是閑來無事,想著那日送去軍營的栗子糕他沒吃到,今日便做了一些,估計他們還有話要說,她又說道:「那你們先聊,我先出去了。」
「你先等下。」
謝池南把托盤放到桌上后,過來牽住她的手。
他這一番舉動不僅讓陶野和傅玄愣住了,也讓趙錦繡霎時紅了臉,雖說這幾日她已經習慣和謝池南牽手了,但那都是在謝家人面前,在外人面前還是頭一回。
卻也知道他此舉何意,趙錦繡雖然心中羞赧,卻也沒有掙扎。
「這就是我剛剛和你們說的喜事。」在兩人的怔忡下,謝池南牽著趙錦繡的手,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心上人介紹給自己的兩個好友。
傅玄和陶野是除了家人和趙錦繡以外,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兩個朋友。
如今他心愿得償,自然是想說與他們聽的。
他的笑容太過耀眼,以至於傅玄和陶野有很長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回過神,陶野率先跑過來,擂了謝池南一拳頭,「我當初就覺得你們之間有什麼,沒想到還真被我猜對了!不錯不錯,這個大嫂我認!」
也就只有平陽郡主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阿南!
陶野說完又轉頭和趙錦繡說道:「大嫂,雖然我和阿南才是兄弟,但以後他要是欺負你,你隨時跟我說,我肯定幫你!」
第一次被人這樣稱呼,趙錦繡不由紅了臉。
但她和陶野也不是第一次見面,知道他的脾性也知道他是好心,她雖然害羞卻也沒說什麼,只笑著點了點頭。
傅玄便要含蓄低調許多,卻也是真心實意沖他們說了恭喜。
趙錦繡也一樣同他道了謝。
因為有過這一頓話,又都是相熟的,趙錦繡在後來謝池南詢問她要不要留下的時候便也沒拒絕,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大多都是陶野說話,偶爾謝池南和傅玄也說幾句,趙錦繡便負責聽。
免不得就要說起他們如今的現狀。
「阿玄這次鄉試排十八,過不了多久就要去金陵準備會試了,你和郡主馬上也要去金陵,就剩下我一個人,太無聊了!」陶野唉聲嘆氣。
謝池南笑他,「誰讓你不好好準備科考的,你要是認真點,回頭我們四個人就能在金陵碰面了。
「那我還是選擇放棄。」陶野一邊吃著糕點喝著茶,一邊撇嘴吐槽道,「我又不像你和阿玄那麼聰明,而且真讓我進官場我也受不了,這每天那麼早起來,出個差錯就得掉腦袋,這種日子我可受不了。我還是像現在這樣每天吃吃喝喝,要是真無聊就跟我大哥他們巡察各地的店鋪也不錯。」
人各有志。
謝池南對此也沒說什麼,只道:「那你回頭無聊了就去金陵找我們。」
陶野一拍手,撫掌笑道:「那必須,你娶郡主我還要給你當儐相呢!」
謝池南原本就是這樣想的,這會自是笑著應好,「回頭你和阿玄一起給我當儐相,等你們成親了,我也給你們當。」
婚期都還沒定下,就想著成親的事了,趙錦繡有些無奈地瞥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麼。
「哎,對了——」
陶野想起一事,問他們,「你們還記得林斯言嗎?」
這個名字成功讓屋中其餘三人都變了臉,傅玄是皺眉,趙錦繡是恍然,謝池南卻是擔心……雖然時隔已久,他跟趙錦繡也已經明確彼此的心意,他也清楚以趙錦繡的性子是不可能在喜歡上他之後再去喜歡別人的。
可林斯言終究是過去的一道坎。
「記得,他怎麼了?」
最後還是趙錦繡神色自若開了口。
她察覺到了謝池南的目光,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他的手,輕輕一捏后朝他露了個笑。
謝池南看到這抹笑容便什麼擔憂都沒了,他反握住趙錦繡的手,一樣問陶野,「他怎麼了?」
陶野一向粗心,並未察覺到他們先前的異樣,只繼續說道:「他這次鄉試考了第一,袁先生他們高興壞了,也不知道這人腦子怎麼長得,這麼厲害。」
他說著還嘀咕了一句,「我爹還拿他跟我比,這有可比性嗎?」
他雖然不喜歡林斯言這個人,但無疑,林斯言的學問是值得他佩服豎大拇指的。
知道林斯言考了第一,趙錦繡心裡自是高興,她原本還擔心因為他們的事影響到他的學業,若真如此,她只怕一輩子都難以心安,如今她總算可以放心了。
他依舊堅定地走在他想走的那條路上,一點點閃閃發光。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整個大漢都會知道他的名字,他會成為他自己的太陽,發散著耀眼的光芒,也會擁有一份真摯可貴的感情。
「這是好事。」
她笑著說,聲音誠懇笑容明媚,卻無一點私心和情意。
「等回頭我們在金陵碰上,若有機會便請他吃個飯。」這話她是和謝池南說的。
聽到「我們」兩字,謝池南情不自禁笑了起來,完全忘記自己先前還許願他們以後都不要見面,這會他笑著點點頭,應道:「好。」
後面四人又說了會話,陶野和傅玄眼見天色已晚便提出告辭了,趙錦繡和謝池南去送他們,快到門口的時候,傅玄忽然和謝池南說了一句,「我想和郡主說句話。」
謝池南聞言,挑了下眉。
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但他也未曾阻攔,只是看了一眼趙錦繡,問她的意見。
趙錦繡大約猜到傅玄要說什麼,不過也沒在這個時候開口,只跟謝池南點了點頭,眼見謝池南領著陶野往前走了幾步,把這處地方留給了他們,而她面前的傅玄依舊遵循著君子本分,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她率先問道:「傅公子是想與我說那日馬場的事?」
傅玄一怔,他抬眸,目光落在趙錦繡那張明艷大方的臉上,終是失笑一場,「郡主果真聰慧。」
「是。」他直言,「那日馬場的事原是傅某失態,本該早就與您說聲抱歉,奈何您那會離開的著急,傅某尋不到合適的時機便耽擱到了現在了。」
其實那日之後,他便後悔了,他因阿南一番情意付諸東流便遷怪到了她的頭上,可如今想想,她又有什麼錯?且不說喜歡旁人本就稱不上是過錯,便是真的有錯,也輪不到他來指責遷怪。
「傅公子不必抱歉,我能理解。」
她也是知曉謝池南的情意后回想過往才覺出傅玄那日冷淡的緣由是因為什麼。
她並不為此感到生氣,甚至有些高興,高興謝池南有兩個真心實意,無論他如何模樣都始終維護他的好友,只是高興之餘,她也有一抹嘆然,她當初到底有多傻,所有人都看出他的喜歡,唯獨她傻乎乎的什麼都不知道,還在那樣的情況下拉著他讓他幫她出謀劃策,他那會肯定很難受,卻還不敢讓她窺出他的不對勁。
趙錦繡看著站在遠處低頭和陶野說著話的謝池南,心裡忽然有些酸。
「斗膽問一句,」
身邊傳來傅玄的聲音,「您如今心中只有他了嗎?」
趙錦繡收回目光,看向面前青年那張沉靜的臉。
「是。」
她應得毫不猶豫,「我如今心中只有他一個人。」
傅玄聞言,眉眼泛開一抹溫和的笑容,他未再說話,只朝她拱手一禮便轉身向謝池南的方向走去,趙錦繡站在原地目送他跟陶野離開,而後又看著謝池南一路朝她走來。
「你們說什麼了?」
謝池南一邊像往常似的牽住他的手,一邊隨口問她。
趙錦繡並未把他們之間的對話說與謝池南聽,只是一眨不眨看著他,「謝池南。」
她忽然喊他。
「嗯?」
謝池南笑著看她,還替她分了下額前亂了的碎發,「怎麼了?」
趙錦繡搖了搖頭,輕聲,「就是突然想喊你一下。」
謝池南失笑。
他自然知曉她和傅玄肯定聊得是事關他的話,不過她既然不想說就算了,他並不是那種事事要刨根問底的人,他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邊走邊問,「什麼時候回金陵?」
聽他詢問正事,趙錦繡也收斂起心緒,只不過回答卻有些輕,「……明日。」
「這麼快?」謝池南緊蹙長眉,腳步也停了下來。
不過他也清楚她在金陵還有不少事,何況如今他們到底還沒成婚,她這樣待在家裡也不方便,最最主要的是,他擔心這樣會影響趙家祖父對他的看法,若是因此讓他對他有所成見,不肯把趙錦繡嫁給他,那他豈不是得不償失?何況趙家祖父身體也不好,他不是沒察覺到趙錦繡這些日子看著南邊失神,就算趙錦繡不說,他其實也準備開口了。
短時間的分別,總比長時間不能在一起要好些。
何況用不了多久,他也要回去了。
「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就回去,」他說到這,忽然一頓,緊跟著目光一眨不眨看著她,嘴裡跟著說道,「等回去后,我就去你家提親。」
若是從前,趙錦繡必定會故意出言逗他,非要說幾句誰要這麼快嫁給你才好,可今日,或許是想到從前那個孤守在她身邊無怨無悔的少年郎君,趙錦繡的心裡只有無盡的柔軟,哪捨得再逗他?她朝四周看了一眼,忽然道:「謝池南,你低頭。」
謝池南只當她是要說什麼悄悄話,不疑有他半低下頭。
哪想到頭剛剛低下,還未出聲詢問她要說什麼,臉頰便是一熱,他不敢置信地看過去,瞧見少女雙頰微紅,眼睛卻亮得驚人,雖然害羞卻未曾移開目光,只是退開幾步朝他笑道:「謝池南,我等著你!」
說完,她便轉身跑開了。
謝池南捂著臉頰,看著趙錦繡跑開的身影,許久才反應過來,他小心翼翼捂著那一塊地方,然後看著遠去的人影傻呵呵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