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懶惰

當羅傑醒過來的時候，他看到帳篷口透進來的陽光已經很是強烈。

他知道自己肯定錯過了早餐的時間，但他不在乎。

他記得自己昨天已經宣布，今天全軍休息一天，所以晚點起來，也沒有什麼關係。

他想，昨晚上的宴會，少了吹牛大王敏希豪生的胡扯，氣氛稍微差了一點。

不過好在酒管夠，所以最後大家都很嗨。

羅傑不記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他只覺得現在頭很疼。

他喊：「衛兵，給我拿點水。」

衛兵帶著水進來，同時進來的還有亨克。

亨克報告：「團長，營地外來了一個東羅馬的官員，穿緋衣的，我把他綁起來了，你要去見見嗎？」

羅傑坐在床鋪上喝了水。

他問：「那人有沒有說來幹嘛的？」

亨克說：「他說是副皇帝約翰派他來感謝我們的。他帶著民夫，運來了不少物資。」

羅傑「哦」了一聲，他懶懶地說：

「我不去見他，你也別綁著人家了，放了吧，客氣點。」

亨克又問：「那物資咋辦？收下嗎？」

羅傑說：「收啊，白送的幹嘛不收，不拿白不拿。」

亨克說：「那官員還說......」

羅傑打斷了亨克的彙報，他打了個哈欠說：

「別煩我了，這種小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

於是亨克摸著頭出去了。

羅傑倒頭繼續補覺。

他還沒睡著，衛兵報告：「穆帖儀求見。」

羅傑讓穆帖儀進來。

他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穆帖儀彙報：「團長，我們和密探接上頭了。密探打聽到巴伐利亞公爵韋爾夫，和他的部隊正駐紮在尼西亞。」

羅傑問：「他對我們的態度怎麼樣？威廉有沒有說服他？」

穆帖儀尷尬地搓著手說：「密探沒有辦法混進他們的貴族圈。

「他的消息說，貴族和騎士們都在尼西亞城裡。

「但他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城裡住不下。

「下層士兵和朝聖者們，都散布在尼西亞湖邊的綠地和林子里。」

羅傑說：「就這些？你打攪我的睡眠，就為了報告這些事情？」

穆帖儀說：「團長，是你說的，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羅傑揮揮手說：「知道了，你下去吧。」

穆帖儀於是離開。

羅傑沖著帳篷外喊：「衛兵，除非是有軍情，否則，我誰也不見。」

他懶懶地躺下。

他想，這下子，可以好好睡個夠了。

......

羅傑是被歡呼聲吵醒的。

他睜開迷糊的眼睛。

他聽著帳篷外面歡呼一陣接著一陣。

他覺得自己就像在一個鬧市裡。

外面亂糟糟的有人在說：「發財啦」「爽」「你拿了多少」......

還有人在喊：「皇帝萬歲。」「向殿下致敬。」......

羅傑有些奇怪，皇帝，哪來的皇帝？

他喊衛兵進來。

他懶懶地爬起來，坐在床鋪上問：

「外面怎麼回事？是東羅馬皇帝來了嗎？」

衛兵說：「有個東羅馬的官員，在營地里給士兵們發錢，誰喊的話讓他滿意，他給誰的錢就多。」

羅傑愣了一會兒。

隨後他勃然大怒。

他吼道：「誰給他的膽子，在我的營地里發錢？」

衛兵說：「團長，您的親衛隊長亨克陪在他邊上。」

羅傑怒氣沖沖地爬起來，拿著劍就跑出了帳篷。

他看到在軍營當中的空地上，一個穿緋衣的東羅馬官員，正從籃子里抓了一把錢，遞給一個排隊等候的士兵。

那士兵後面，將近一半的士兵，正規規矩矩地排著隊。

羅傑知道這也是他訓練的結果。

他在軍中一直都強調紀律，不論做什麼，甚至是上廁所，都必須要排隊。

他覺得士兵們現在表現得很好，很有素質。

然後羅傑意識到，現在不是關心排隊問題的時候。

他看到，在空地另一邊，也有將近一半的士兵，正興高采烈地歡呼、數錢。

羅傑前世雖然對歷史不感興趣，但因為考試的關係，袁世凱小站練兵的故事，他還是記得的。

他想，我的士兵只能接受我給的錢，就像狗只能吃主人的餵食一樣。

他想，誰允許那人在我的軍營里發錢？

羅傑看到了亨克。

他走過去把這個傻缺一把拽到邊上。

羅傑惡狠狠地質問亨克：「你為什麼要讓這個東羅馬官員在我的軍營里發錢？」

亨克攤開手說：「你說的，不拿白不拿。」

羅傑說：「我的意思是全部拿下來，我可沒說讓那人一個個地發給士兵們。」

亨克摸著頭說：「你又不講清楚，我怎麼知道，他說想要這麼發，我就答應了。」

「見鬼，誰允許你答應的，難道你不應該先來向我彙報的嗎？」

「我來彙報了，可帳篷守衛說，這事不是軍情，不讓我打攪你。

「而你之前說過，這種小事情，讓我自己看著辦，於是我就答應他了。」

羅傑一口氣憋在喉嚨口，他想起自己確實這麼說了。

他握拳的手在空氣里徒勞地揮動了幾下，最後「唉」地嘆了一口氣。

他說：「可這不是小事情啊。」

亨克一臉愣逼，像個被大人責罵的孩子，知道自己肯定做錯了，可卻不知道究竟做錯了什麼。

羅傑知道，這事怪不了亨克，這傻缺並不明白，這事情有多嚴重。

羅傑看那個東羅馬官員，顯然，那是約翰派過來送糖衣炮彈的。

他知道自己的士兵，沒有後世**軍戰士的覺悟，他們不懂得把糖衣吃掉，把炮彈打回去的道理。

羅傑知道現在還沒有辦法阻止那人。

已經有一半的士兵拿了錢，另一半則帶著期望在等待。

如果這時候阻止那官員發錢，那麼沒拿到錢的士兵就會有怨氣。

而如果為了搞平衡，讓那些得到錢的士兵，把錢都上交。

那這些興高采烈的士兵，也會有怨氣。

羅傑可不想帶著一支充滿怨氣的軍隊去戰鬥。

所以他現在沒有辦法阻止。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東羅馬官員，在他眼皮底下，用金錢收買他軍隊的人心。

羅傑知道這次他栽了。

他的士兵們已經嘗到了甜頭。

如果讓士兵們再繼續嘗甜頭下去。

那這支軍隊，就將不再屬於他。

就會像瓦蘭吉衛隊一樣，成為副皇帝約翰的雇傭軍。

羅傑想，我睡的這個懶覺，代價可真大啊。

他想，這就是「懶惰」吧，不愧是萬惡之源，真是不能大意啊。

羅傑知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的道理。

他命令亨克去召集高級軍官，他必須立即採取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