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瘡百孔的爛攤子

清晨的陽光，透過城堡的小窗，灑落在卧室的大床上。

克萊爾慵懶地舒張了一下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

昨晚回到羅德曼城堡之後，他不顧一切地倒頭就睡，連續十天的俘虜生活，讓他心力交瘁，直到現在才恢復過來。

當克萊爾在侍女的伺候下穿好衣服的時候，老管家泰德手中拿著一疊文書，準時地敲門進來。

一同進來的，還有公爵府的近衛騎士長。

抬起頭，克萊爾看向了自己的老管家泰德.普勒。

泰德是從克萊爾從公爵府帶過來的老人，這次克萊爾能死裡逃生，也是因為這位盡職的管家及時向公爵大人求救。

注意到克萊爾看向他，穿著一絲不苟，表情一本正經的泰德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開口說話：「大人，我們來彙報政務。」

「好，開始吧。」克萊爾坐在了椅子上。

泰德拿起手中的文書，看向第一頁。

「首先是關於首席騎士的人事任命，馬蒂爾騎士戰死之後，大人需要重新任命首席騎士，可惜的是，我們已經沒有騎士了。還好蕾佳娜騎士長接受了公爵大人的命令，暫時駐島保護大人，所以我們可以任命蕾佳娜騎士長為首席騎士。」

克萊爾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蕾佳娜，近衛騎士長一臉的表情平靜，彷彿正在說的事情和她完全無關。

這個明顯來自於公爵府的人事任命，對於他這樣擁有領地決定權的領主而言，無疑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而且目的真只是保護領主大人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羅德曼島駐軍近乎全軍覆沒，騎士更是死得一個不剩，能有精銳的公爵府近衛騎士駐島守護，短期內倒也不算壞事。

嘴角微微翹起，克萊爾語氣平靜地說道：「蕾佳娜能力出眾，而且對公爵府忠心耿耿，由她擔任首席騎士，那是最好不過了，繼續吧。」

「第二件事，領地政務官拉斐特隨軍出征戰死，考慮目前領地內並無合適的政務人選，所以暫時由我擔任大人的政務官，直到尋找到合適的政務官人選。」泰德翻到了文書的第二頁，繼續說著。

克萊爾聽了卻忍不住想要扶額。

克萊爾你這個敗家子！

只是討伐海盜而已，非得挑一個不懂軍事的政務官隨行，結果好了，軍事政務精英被一鍋端，導致現在領地內的軍事、政務人才嚴重缺乏。

這還真是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啊……

無奈地嘆了口氣，克萊爾道：「那就暫時辛苦管家了，不過以後我會親自處理領地的政務，管家大人你只需要將政務整理並彙報給我，由我來決定就行。」

雖然有些吃驚，老泰德還是很快地點頭，絲毫不敢給領主大人留下自己想要擅權的錯覺。

「遵命，我的大人，我只不過是遵循您之前的慣例，代您處理日常政務，但如果您能自己決定政務，那是最好不過了。」

老泰德又看向了第三頁文書。

他很謹慎地斟酌用詞，暗中修改掉他原本早已代替領主大人做出的決定，然後說道：「大人，今天的第三件事，是關於背叛領主的貴族們的處置問題，我們已經搜集足夠的證據，表明以雅各布為首的勞倫斯、米希爾、加特等四名小貴族，與魯爾行省的權貴以及海盜勾結，參與針對大人的陰謀。」

「他們人呢？」克萊爾問。

「在得知您成功討伐海盜之後，他們攜帶家眷和貴重財物，於昨天半夜匆忙逃離羅德曼島，我承認這是我的失責，當然，如果我們想追捕他們的話，依靠獅鷲獸，還是可以追上他們。」

看得出來，老管家在勇於承擔責任並提出建議的時候，隱隱還有些不安。

克萊爾不假思索地搖頭，「不用，這四個傢伙無關重要，他們的背後是魯爾行省的權貴，涉及陸軍體系，如果公開逮捕並審判他們，不免挖出蘿蔔帶出泥，到時候反而麻煩。

畢竟我們羅德曼群島孤懸於魯爾行省之外，暫時還不到完全撕破臉面的時候，而且，我父親在帝都必然有所安排，我不能打亂他的部署。」

老泰德的眼中閃過一絲難掩的驚訝。

他明顯是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皺紋的笑容看起來如菊花綻放。

「大人，您能有這種認知，公爵大人想必是非常欣慰。我建議，可以對外公布他們和海盜勾結的證據，沒收他們在島上的財產，禁止他們再進入羅德曼群島，一旦進入，立即逮捕入獄。」

「你的建議不錯，在顧全大局的情況下，可以給予適度的反擊，而且這些人留在島上，始終是個隱患，就按照這個方案執行吧。」克萊爾嘴角含笑說道。

「遵命，大人。」

泰德翻到下一頁文書，說：「最後，還有一件無關重要的事，就是對於商人文特森的處置問題。」

「文特森？」克萊爾皺了皺眉。

「對，按照律法，您有權判處他絞刑，我已經根據他的罪行，草擬了一份判決。」

就在泰德準備遞上判決書的時候，克萊爾岔開了話題，問：「你們認為，真有商人可以往來於帝國和南洋之間？」

克萊爾這話，不僅是問泰德，也在問蕾佳娜。

首席騎士和管家互相對視了一眼，互相都不明白領主大人這個提問的用意。

蕾佳娜遲疑片刻，說：「帝都的商鋪，確實有來自於南洋的各類奢侈品，包括各種香水和香料、首飾，這說明真有往來於南洋的商人。」

「他們是怎麼安全地出入南洋？」克萊爾追問。

蕾佳娜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們對南洋了解不多，只知道它非常遼闊，就算是獅鷲獸也無法飛越南洋。」

克萊爾的手指輕輕敲打椅子的扶手。

MKS曾說過，資本一旦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有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而由於商品的稀缺性，往來於南洋和帝國的貿易利潤恐怕遠不止300%，有商人為了逐利而賭上性命，也是正常。

但克萊爾依舊覺得，即便如此，只從逐利的角度，還是無法解釋文特森成功出入南洋的行為。

因為這已不是簡單地用「危險」兩字可以形容。

而是「能」與「不能」的問題。

抬頭看向首席騎士，克萊爾下命令道：「蕾佳娜，我要當面審問文特森，你去把他帶來。」

雖然有些奇怪於領主大人的命令，蕾佳娜還是彎了彎腰。

「遵命，大人。」

她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