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那個即將過去的夏天和酒以及少女的哀愁

第二十二章 那個即將過去的夏天和酒以及少女的哀愁

午,武三思的府邸外書房裡不時傳來高聲的大罵,|侍立的幾個小子丫鬟一個個面面相覷兩股戰戰。

自從府里的管事石章魚從外邊回來,突然之間老爺就是這樣了。

這罵聲好一會子才停歇下去,正在他們這些下人們鬆了口氣的時候,書房的門突然哐啷一聲打開了,嚇得幾個人都趕緊低下頭。隨後那眼睛的餘光便瞧見自家老爺從門內出來,手上似乎還提著一把劍,當即便嚇得兩個小丫鬟下意識的就要跪下。

「石章魚,你馬上去傳我的話,命長安府即刻捕拿沈放這個老東西,查封沈家!告訴他們,本爵要親自去看!」武三思怒氣填膺地大聲吼道。

這個當兒別說是幾個小子丫鬟了,便連辦砸了差事來回事的石章魚也是頗有些膽戰心驚,壓根兒也是不敢抬頭,聞言答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在武家多年的他深知,自家老爺發怒的時候,可比老虎還可怕,那可是動輒就要殺人的!

這時,余怒不熄的武三思手握寶劍在門口來回走著,在他心中,實在是無法忍受一個小小的商人之家的沈家違背自己的命令,甚而竟還是出爾反爾的背叛!

眼前沒有可供發泄的沈家那個老頭子,他的怒氣撒不出去,一轉眼就瞥見那兩個正自瑟瑟發抖的小丫鬟,當即不由得暴吼一聲,「你們怕個屁!」

這一聲直若舌綻春雷,驚得兩個小丫鬟竟是一前一後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如此一來,本來就心中有氣的武三思更是惱怒不已,當即嗆一聲拔出劍來,「既然你們那麼怕老子殺了你們,那老子還偏就非殺你們不可了!」

兩個小丫鬟聞言已經嚇得動彈不得,其中一個醒過來的早些,當即磕頭如搗蒜,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另一個醒過神來,也是趕緊趴在地上磕頭。這當兒,另外兩個小子也只有閉上眼睛,連看都不敢看。

但是就在武三思揮起寶劍將要斬落地時候。卻突然聽見院外有腳步聲。他一猶豫愣神兒地功夫。就見剛剛才被自己派出去地石章魚居然回來了。他不由得一愣。

這時石章魚已經快步到了廊下。畢恭畢敬地道:「大人。皇後娘娘派了一個小公公出來傳懿旨。那位小公公眼下正往這邊來呢。說話就到。您是不是換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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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被派到武家來傳旨地。卻是那個跟蕭挺關係極好地小太監霞飛。而因為是密旨。所以倒不必香案之類地那麼麻煩。兩廂見禮之後。兩人便進了書房敘話。

雖說跟蕭挺地關係很好。也在心裡看好蕭挺地前途。但是作為最近武三思極力拉攏地對象。他心裡對武三思地感覺卻也並不比蕭挺差多少。要知道。蕭挺雖然是皇後娘娘地女婿。但武三思卻是皇後娘娘地嫡親娘家侄子呀。這個關係么。誰遠誰近。還真是不好說。

所以。自從接到這個傳旨地任務。並從而得知了其實武三思和蕭挺一直背地裡不和地消息之後。他就已經做好了自己地打算。對這兩個同樣都是大有前途地人。最好地辦法自然是兩邊都交好。即便不能兩邊討好。至少也得兩邊都不得罪。

當下兩人進屋下人們上茶畢,那位霞飛小太監便起身站到正堂的位置,口稱「皇後娘娘懿旨,武三思接旨。」

武三思撩袍跪下,然後便聽那小太監說皇後娘娘的口諭道:「哀家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跟蕭挺不和,但是卻不得不警告你,你要怎麼跟他斗,怎麼跟他過不去,哀家都不管,也沒心思管,隨你們斗去,但是牽涉到這長安南市一事,事關社稷,哀家絕不許你從中作梗,否則,哀家可不管你是姓武還是姓李!」

這話有些重,而且直指肺腑,聽得武三思頓時驚出了一身地冷汗。

等那小太監說完了,他口稱「臣奉旨」站起身來時,卻聽那小太監眯著眼睛笑了笑,道:「武大人,咱們是交好的,有些話奴婢不能瞞著您,奴婢出宮之前,皇後娘娘下口諭的時候,那臉色可是難看的很哪,依奴婢看,您以後行事可要慎重點兒啦!」

此時武三思臉上地表情極是奇怪,說不出是憤怒還是驚訝,但是聽了霞飛這句話之後,他還是咬了咬牙,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道:「多謝公公賜言,請回復皇姑母,就說侄兒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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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府,外書房。

安陌與張說二人正襟危坐,雖然這房中一對雙生子的小丫鬟始終就在跟前繞,但一則她們的父親正與自己是同僚,二則這姐妹倆指不定什麼時候可就成了自己主公的房裡人,所

人倒是君子的緊,連看都不敢看。

連續兩三天,安陌和張說都在揚州那幫子商人磨嘴皮子,到今天總算是把雙方之間的合作方法商量個差不多了,這便特特地趕緊到府上來報信,順道也請示一下,畢竟只要沒有蕭挺的首肯,那麼不管他們怎麼商量地,到最後也做不得數。

張說的嘴皮子快,當下兩人進了書房之後,便由他把雙方商談地一應條件都說了一遍,到最後才略略的表達了一下他和安陌兩個人看法,說是雖然揚州那些商人們提出地條件雖然略嫌苛刻,不過看在他們可以提供那麼大筆錢一下子解了大難的份上,也還可以接受了。

但是蕭挺聽完了之後卻是思量了一會子,這才輕輕敲著椅子扶手道:「這地價……還是太低了,而且他們要的也太多了,一下子給他們那麼多地……這可不行!這樣,你們回去告訴他們,長安南市的建設要分三期進行,第一期和後面兩期沒有必然聯繫,所以,根本不可能提前就把第二期地地皮賣給他們!而且,記好了,是租,不是賣!租期只有三十年,三十年後在同等價格的基礎上,他們有優先承租權而已。」

安陌和張說聽完了都是一愣,面面相覷了一會子,安陌這才站起身來道:「大人,這麼做……會不會顯得有些……」

「苛刻?」蕭挺問。

「呃……」安陌面有赧容,這個話他自然是不好說的,也就是蕭挺自己可以說,不過在他看來,如果真是這麼辦的話,還真是有些苛刻了。再說了,只租三十年,人家也壓根兒就不可能心甘情願的給貢獻那麼多人力物力和錢米嘛!

要知道,就算是按照商量好地辦法,把地一下子租給他們一百年,也就已經是空手套白狼了,畢竟這個價格跟補償給那些地戶門的價格一比,這個差價可是天文數字呀!

蕭挺聞言微微點頭,心中正在考慮該怎麼樣給自己這兩個重要幹將打打氣的時候,突然又下人在門外道:「少爺,門口有位姓沈的老先生要見您,他說是從劍南道來的,奉命來赴您地約了!」

屋裡幾個人聞言都是一愣,然後蕭挺突然站起身來,哈哈地笑了幾聲,心說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當下他指著門口的方向對安陌張說兩人道:「你們瞧,劍南道沈家!……要知道,這天下的有錢人多得是,可咱們地長安南市就這一個!」

說完他大聲道:「告訴門上,就說我要見他!……哦,不,還是你去親自把他帶到這裡來,就說我恭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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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府,西跨院。

面對老夫人的暴怒,成叔只能默然,等老夫人怒氣稍息,他才簡單的解釋了幾句,但是老夫人聽到這個所謂的打傷了成叔之後逃走地說法,卻是越發的暴怒!

「別拿你們那一套說辭來對付我,你當我不知道呢,這套把戲你們在家時就用過兩次了!哼,就憑你這身本事,鳳丫頭就算是再練十年,她能摸得著你一片衣角?肯定就是你放走了她!說,她去哪裡了?」

說著說著,老夫人的拐杖幾乎是點到成叔的臉上了。

成叔聞言又是默然,過了一會兒才道:「小人不知道。」

老夫人聞言抬起拐杖,幾乎就要一棍子打下去,但是她咬牙瞪著成叔瞧了半天,卻又頹然地放了下來。

「阿成,我也是無奈呀!不如此,將來九泉之下,我無言去見鳳兒他爹,更無言去見老爺!」

成叔聞言先是無言,然後才嘆了口氣抬起頭來,與老夫人對視了一眼,道:「阿成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但是阿成覺得,如果老爺還活著——我是說大小姐他爹——他恐怕是絕對不肯把大小姐嫁到別人家做妾的!」

老夫人聞言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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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眠的老夫人坐在正堂上,仍是一動不動,而成叔則站在一側。

獨孤鳳就這麼突然一下子失蹤了,這邊派人過去委託了蕭府,然後又通過蕭府找到了更多人幫忙,滿長安城地尋找她,但是一夜過去了,卻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就在昨天晚上,坊中已經有小道消息在到處瘋傳,說是薛家的薛紹少爺在自己地別院被人給刺殺了,而奇怪的是,在他屍體旁那些已經逐漸揮發地酒氣中,發現有烈性**的味道。

就因為這個,從昨晚到現在老夫人地臉色一直鐵青得可怕。

當然了,雖然有薛紹別院里的僕人說,在此前曾聽到後院有女子地哭泣聲,並根據此前薛紹公子的交遊範圍,大抵推斷出了幾個可疑人選,但是長安府衙的差

不至於敢大著膽子到太平公主府來拿人,眼下也罷了。

眼看著太陽已經出來了,成叔轉首往老夫人臉上瞧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這才咳嗽一聲,道:「老夫人,您已經一眼都沒休息了,這樣下去也是辦法,要麼您先進去歇一歇吧,您老的身子骨兒可架不住這麼折騰了!」

老夫人聞言冷哼一聲,慢慢睜開眼睛,卻是一言不發。

成叔聞言自然不好再勸,當下只好繼續陪著她等。

再過一會子,依稀看見外面有人影走動,他過去打開了門,卻見是那小丫鬟手裡端著一個大銅盆,想要過來伺候老夫人梳洗呢,當下成叔只好擺擺手先把她打發下去了。

轉過身來走到老夫人面前,頓了頓,成叔才道:「老夫人,別等了,如果小人沒有猜錯的話,恐怕小姐她……她是不會再回來了!」

老夫人聞言不由猛地轉首瞪著他,「阿成,你這話什麼意思?莫不是你知道些什麼?」

阿成聞言低了頭,「老夫人,您想想,大小姐她地娘是怎麼死的,還不明白嗎?」

老夫人聞言先是一愣,繼而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雪白。

那個霸住自己的兒子的狐媚女人?!是啊,鳳兒是她地女兒啊,而且從小就像她!

她的身子打了個晃,幾乎就要一下子委頓下去,幸好成叔就在跟前,當下趕緊一個急步過去攙住了她的胳膊,她才沒有從椅子上滑下去。

「鳳兒她……不會回來了?」

「老夫人,大小姐回來了!」院子里有人大聲喊,是那個小丫鬟。

老夫人聞言突然精神一振,一把推開了吃驚地張大了嘴地成叔,突然一下子站起來,眼睛直直地看著房門。

院子里,那小丫鬟正吃力地架住東倒西晃的獨孤鳳,慢慢地往正堂走,只是……那股子衝天的酒味兒,就連屋子裡的老夫人都聞得一清二楚。

在老夫人和成叔吃驚地目光里,那小丫鬟成功地把獨孤鳳扶到了堂內。

臉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獨孤鳳一抬眼看見自己的奶奶,居然傻乎乎的一笑,一看就是真的喝多了,卻不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

「鳳兒,你怎麼了?」老夫人急忙過去,拍著她的臉蛋兒。

但是大醉之下地獨孤鳳卻一伸胳膊就把老夫人的手給撥開了,然後不等老夫人發怒呢,她已經嘿嘿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口齒不清地說:「奶奶,你贏了!」

老夫人與成叔聞言不由得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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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永徽二十八年秋八月初三日,卦曰大吉,宜婚嫁,動土。

就在這一天地上午,長安南市在萬眾矚目之下,在各方政治勢力的糾結之下,正式破土動工,皇後娘娘親自下旨,將太平公主殿下賜婚與蕭挺,婚禮將於十月舉行,同時特旨加駙馬都尉蕭挺為戶部侍郎。

也是在這一天,一頂小轎在並不為人所關注地情況下,默默地抬進了蕭府。

沒有婚禮,也沒有慶典,更沒有喜宴。

而也是同日,還有另外一頂更不打眼的小轎,則在蕭挺和宇文靈靈地矚目下,徑直的抬進了大明宮的西門。

…………

眼看著轎子消逝在宮門內,蕭挺由得嘆了口氣。

這時,站在他身邊的宇文靈靈收回目光,抬頭看著他,「蕭大哥,上官小姐一走,我就沒有了主人了。」

蕭挺聞言轉首沖她笑笑,口中卻是無言。在她肩上拍了拍,轉身往回走,宇文靈靈愣了愣,然後快步跟上。

到了馬車前,蕭挺仰首看著那直屬於秋日的湛藍天空,沒來由又嘆了口氣。

按照皇後娘娘的懿旨,自己和太平要在十月大婚,到時候……皇上的死訊可以瞞得了別人,卻是再也瞞不了太平了,到時候該怎麼安撫她才不至於出事兒呢?

這個時侯的蕭挺還無法想象,更無從知道,今後他要面對的,竟是相互之間絕交長達十幾年的一對母女,對他的交相折磨。

他搖了搖頭,轉身上了馬車。

到了自家門前,他下車之後愕然發現,一身杏黃道袍的晉陽居然站在自家門前,看樣子是既不進去,也不肯坐,而太平和青奴也正陪她等在那裡,顯然她是在等自己回來。

看見幾女神色不善,蕭挺不由得有些頭大,當下他也沒心情去管身後的宇文靈靈了,下了車便直接進門,這時晉陽和太平已經迎了上來。

還沒等蕭挺說話,晉陽兜頭便道:「趙國公長孫老大人……駕鶴西去了……」

蕭挺吃驚地張大了嘴,愣在了那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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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燒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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