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棋 第85章 轉喜為愁親王嘆,難抑深情夜相擁

暗棋 第85章 轉喜為愁親王嘆,難抑深情夜相擁

曾聽謝若泠說過,甄別女扮男裝的關鍵,便在這喉嚨上。

他盯著顧七白皙的脖頸,閉上眼搖了搖頭,隨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平日見到的顧七,是穿戴整齊的模樣,衣領豎起,恰擋住脖頸。而今一瞥,那脖頸處並無凸起,難道...難道他!

元哲眸子一緊,手不自覺抖了兩番。心中翻起層層巨浪,狠狠拍打著胸膛!

「殿下!」

晏楚榮一聲吼,拉回了元哲思緒。

再垂眼,那衣領被晏楚榮拽了回去:「殿下,先讓戎將軍去準備水吧。」

「好,好。」眼下來不及多想,救命要緊!元哲抽出手來,朝外奔去。

不一會兒,小廝將浴桶抬進屋中,朝裡面灌滿涼水。元哲欲進屋幫忙,被晏楚榮以旁人打擾,耽誤病情為由轟了出來。

此時,屋內只剩下顧七和晏楚榮兩個。昏黃的燈火,照得顧七憔悴不堪。她躺在床上撕扯著外衫,神志不清嘟囔不停。

晏楚榮皺了皺眉,抄起桌上涼茶,扶起顧七灌了下去!

一壺涼茶下肚,人也稍稍清醒些。

「晏大夫...」

顧七半睜著眼,看見晏楚榮面露焦急,緊緊盯著自己,咧嘴一笑:「又讓你,擔心了。」

「說什麼傻話。」晏楚榮強忍心疼,打濕帕子擦著額頭和臉頰:「清醒些,聽我說。」

「嗯...」

晏楚榮轉身朝門外看,一個高大的身影來回踱步。他附到顧七耳邊,壓著聲音道:「小王爺在外面,我得去應付他。你起來,到浴桶里泡半個時辰,晚些我再來幫你處理手上的傷口,切忌傷口不要沾水。」

「...好。」

昏黃燈火透著曖昧氣息,元哲站在門口,急得腦門發汗!這一男一女單獨相處,算怎麼回事?更何況裴啟桓被餵了葯,若情難自禁,豈不是...

他越想越燥,卻不敢推門而入,只好在外踱步,豎起耳朵關注著房中的聲音。

「殿下,」戎狄哪裡知道元哲的心思,只當是關心傷勢,忙上前寬慰:「有晏大夫在,不會有事的。」

「你知道什麼!」元哲急吼一聲,方清醒過來。原來自己在這門前,早已失態。

戎狄一介武夫,平日里又被訓斥慣了,並未察覺不妥。只弓著身子繼續道:「殿下,紅袖樓那邊,怎麼處置?」

元哲雙唇一抿,明眸暗了下來,幽暗的瞳孔難斂戾氣。他掏出懷中朱令,摩挲著上面朱雀,皺了皺眉。片刻,大手握緊朱令,道了聲:「查封紅袖樓以及江家名下所有店鋪,抄封江家,所有人,押進牢里。待細細核對名單后,再做定奪。」

「是!」

「等下!」

戎狄回過身來,微微頷首。

元哲深吸口氣,穩著心中慌亂的思緒,低著聲音道:「把江銘川,押到將軍府來。」

「是!」戎狄跑出府,直奔紅袖樓。

「吱呀」一聲。

元哲轉頭望去,見晏楚榮開了門,裡面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正雙手撐著浴桶,向外瞥去。迎上元哲目光,細眉緊擰,強忍苦痛勉強扯出笑意。元哲望出了神,眼圈開始泛紅。

「殿下。」

「...」

「殿下!」

回過神來,見晏楚榮站在跟前。

「裴啟桓,」直到張口說話,才發現自己嗓子干啞:「如何了?」

「灌了幾口涼茶,又用帕子擦了擦臉,總算清醒些。且讓他泡半個時辰再說罷。」晏楚榮看著元哲肩上的傷口,輕嘆口氣:「您身上有傷,先處理一下吧。」

元哲垂眼,不知何時,肩頭已被大片血跡浸染,卻絲毫未察覺疼痛。他挺了挺身子,斂起關切目光,輕「嗯」了一聲,跟著晏楚榮到廂房處理傷口。

「晏大夫。」

「嗯?」

元哲攥了攥拳,眼中充滿猶豫。

晏楚榮並未停下手中動作:「怎麼了殿下?」

「據說,」元哲沉了沉嗓,試探問道:「男女脈象有差,可曾有診誤的時候?」

晏楚榮一頓,沉思片刻笑道:「不曾。」

「那!」元哲激動起身,不小心牽扯到傷口,才纏上的兩圈紗布瞬間被鮮血浸透!

晏楚榮暗用力扯動紗布,疼得元哲呲牙。

「殿下,這傷雖不大,可傷口深,若不好好處理,很容易化膿腐爛。到時挖腐肉、清創口,遠比現在疼多了。」

習慣了徐碩在旁的「苦口婆心」,乍聽到晏楚榮這般犀利言辭,倒覺得新鮮。元哲笑笑坐下,不再亂動,只抬頭看著冷臉的晏楚榮,這幅清冷模樣,與裴啟桓有幾分相似,也難怪二人會走得近。

只是...

「殿下若有想問的,直說便罷。」

元哲回過神來,尷尬地咳了兩聲:「裴啟桓的脈象,可有異常啊?」

「沒有,他生來體弱,脈象比常人要弱些。」

「那他為何,」元哲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不顯喉結?有沒有可能是...女子?」

晏楚榮繫緊傷口,將東西悉數收入藥箱中,淺笑一聲:「這怎麼可能?男子喉結不顯,多有三種原因,其一是發育緩慢,其二是身體過於臃腫,其三是體弱。裴大人年不過十六七歲,本就同殿下這般年紀是不同的,加上他身體過於孱弱,常年吃藥的緣故,傷了根本。他這般身子,想要子嗣都是極難的。」

似是燃起的灶火,被潑了盆冷水!

元哲眼中燃起的喜悅,瞬間散得一乾二淨,只剩滿眼失落和惆悵。

這一切,皆被晏楚榮看在眼裡。他心裡發顫,不由得擔心起來。倘顧七身份暴露,恐有生命危險。可眼下元哲分明是動了不該有的心思,若讓顧七繼續留在這,遲早掩不住女兒身的實事...

「殿下,草民說句僭越的話。裴大人本就帶著陰柔之相,常惹旁人非議。您懷疑他是女子,於他來講,是莫大侮辱。還盼殿下...」

元哲抬手斷了他的話,幽幽道:「放心,此事,本王斷不會說出去。此後,也不會再胡思亂想。」

屋內一陣安靜,偶聽到燭火噼啪聲。

打更聲響,寅時。

元哲回過神來,看著忽閃的火苗,幽幽嘆了口氣。

戎狄連夜奔回紅袖樓,讓州牧言書卿將眾人押至大牢,與謝若泠押著江銘川回了將軍府。

安頓諸多事宜后,戎狄便直奔顧七廂房。見廂房亮著燈,抬手敲了敲。

房門打開,看到晏楚榮,咧嘴笑道:「晏大夫,先生可好些了?」

晏楚榮讓出前路,淡淡道了聲:「嗯,進來吧。」

戎狄大跨步走進廂房,見顧七歪坐著,左手纏著厚厚紗布,面色慘白,明亮眸子中透著些許疲累。

「先生...」

戎狄稍有哽咽,懊惱地握緊拳頭:「對不住!」

顧七咧嘴笑了:「戎將軍這是哪裡話,快坐吧。」

戎狄抬著胳膊擦了擦眼角淚痕,在床前坐了下來。

「謝泠呢?可有受傷?」

戎狄搖了搖頭:「沒有,依先生計劃,謝泠被俘后故意將準備好的名單拋給我,趁眾人追捕圍剿時,謝泠便奔回了將軍府。我圍著城門樓子跑了兩三圈,甩開他們之後,直接調兵和殿下匯合。先生,您一早便知道,名單不在江府了么?」

顧七點了點頭。

「真是奇了,」戎狄豎起大拇指,感嘆道:「謝泠探江府發現密室,我們都以為那名單就在密室里。誰能想到,密室只是幌子,真正的名單竟藏在當鋪里!」

顧七垂頭微微一笑,強打著精神聽戎狄喋喋不休。

「先生,您乃神人!只不過,此次太過冒險,若不是殿下及時趕到,想來你就被那廝給...」

「阿嚏!」

顧七嘴角一抽,打了個噴嚏!

晏楚榮上前探了探額頭,嚴肅道:「怕是要染風寒了,我去給你熬服藥來。」

戎狄見此,徑直起身:「我跟您一起去!先生,且好生休息!」

屋內恢復安靜,顧七掐了掐額頭,緩緩躺下。

許是睡得不踏實,總覺得有人。顧七微皺著眉頭,眨了眨眼,見床邊趴著個人,大手覆在自己手上,切實感受著掌心溫熱,心也跟著暖了起來。

稍稍掙弄下,驚醒了床邊的人。他抬起頭來,眉眼彎起,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顧七不由得呆了,跟著傻笑起來。

「傻笑什麼?」

那人攀了上來,顧七抬手箍住他的脖子,熱淚滾落到頸間,讓他周身一震!

「你...」再發聲,嗓子已沙啞。淡淡葯香鑽入鼻中,懷中柔軟讓他恍惚。脈搏失了規律,頭腦開始昏沉。他喘著氣,輕攬過腰肢,不自禁箍緊了些...

不一會兒,聽到細細鼾聲。

他啞然失笑,輕托著顧七的身子,小心放下。抬手撥開額間碎發,發現額頭髮燙。

「殿下,您什麼時候來的?」

轉過頭,見晏楚榮端著熬好的葯,面露驚訝。

元哲忽覺心虛,眼神不自覺躲閃:「我來看看他,好像發燒了。」

晏楚榮眉頭微蹙,端著葯湊到床前:「他本就體寒,又泡了冷水。應蓋著厚被子發發汗,外人盡量不要打擾。」

元哲霎時紅了臉:「對不住,本王這就回去。」

「殿下。」

聽到背後一聲喊,元哲住了腳。

晏楚榮盯著元哲背影,張了張口,終是沒勇氣說出心中的話,片刻,吐出兩個字:「慢走。」

再睜眼時,天已蒙蒙亮。

顧七拽下頭上的熱帕子,向周圍細細望著。

「醒了?」晏楚榮探過頭來,從床頭凳子上端過葯碗:「喝葯吧。」

顧七躺在床上,苦笑著搖了搖頭。是了,韓子征怎會來呢?可那擁抱,又如此真實...

「怎麼還哭了。」

晏楚榮拿出帕子,擦了擦顧七眼角淚痕。

「沒事。」顧七緩緩起身,端過葯碗喝了乾淨。

晏楚榮掏出蜜餞,塞到她嘴裡。

「此次計劃,怎會如此危險?」

顧七手捧著碗,雙眼放空:「最後一盞茶里,被江銘川放了迷藥。」

「你是刻意為之?」

「嗯。」顧七眼中閃過恐懼,說話聲音微微發顫:「我以為,他不過如此。沒想到,他後面給我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吞下去不消片刻,便渾身燥熱,頭腦不清。」

「那是,」晏楚榮頓了頓,緊著嗓子道:「催情葯。」

顧七眉頭緊皺,掌心傷口傳來陣痛。

「一個江銘川,何至於冒險至此啊?若真有個好歹,你讓我...」晏楚榮嘆了口氣,別過頭不再說話。

「元承熙的口諭,是要留江銘川的命。若不冒險,又怎能置江銘川於死地呢?」

晏楚榮回過頭來,見顧七微眯著眼,幽暗的眸子閃出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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