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第 148 章

聽到沈越如此理直氣壯的說出自己翹班之事,當今這個氣呀:好呀,你媳婦有孕了你要陪,你兄弟春闈你還要陪?那日後是不是你們家裡但凡有個大事小情,你都要親自陪過才算數?

現在當今覺得,林如海與沈信剛才說的都是對的,自己真不該給這小子陞官。可自己是聖人,是天子,是金口玉言,沒有出爾反爾的權利。當今只能懊惱的向臣子們擺了擺手:「都辦差去吧。」把那個臭小子也帶走,別讓人看著心煩。

在首輔的帶領之下,一干人魚貫退出養心殿。昭文館大學士有意走慢一步,剛想與林如海敘話,就發現人家正立著眼睛訓女婿:「聖人面前,竟敢出言無狀,規矩何在?可是這些日子太過鬆散了?」

聽到林如海一出養心殿就訓自己,沈越委屈的看他一眼:「岳父心裡眼裡都是寬哥兒,哪兒顧得上管我的規矩?」

沈信快走兩步,要與七皇子說說怎麼樣大量生產的事。可是七皇子還沒忘了當今看他的那幾眼,想著向沈越請教一二呢,怎麼也不肯馬上就回工部,大皇子也跟著站在邊上看熱鬧。

別的大學士聽了沈越的話,嘴角都抽了一抽,怎麼覺得這位剛被金口親封的吏部右侍郎的小沈大人,那麼象一個向大人要糖吃的孩子呢?

讓這樣的人,去主管天下官員命運的吏部,聖人的決定,真的沒錯嗎?大學士們心裡都在想著,自己現在回養心殿,請聖人收回成命,還來不來得及?

林如海自己的嘴角也抽個不住。這都多少天了,竟然還和自己彆扭著,氣不打一處來的說了一句:「隨我來。」頭也不回的向著宮門而去。

沈越使使小性子的膽子是有的,可是真的忤逆林如海,真沒有那個膽子。只好一路咕嘟著嘴,亦步亦趨的跟著林如海到了戶部。

進了自己的公事房,林如海已經平靜下來:「你要彆扭到什麼時候?小時候覺得詢哥兒分了你的寵,大了大了,又吃寬哥兒的醋,將來是不是還要吃自己孩子的醋?」

別說將來,現在沈越都覺得黛玉對沒出世的孩子,關心多過自己,要不也不會因著寬哥兒之事借題發揮——捨不得折騰媳婦,折騰折騰媳婦的爹,不用心虛吧。

可是這樣的事兒,再厚的臉皮也說不出口,只好喃喃道:「並不是吃寬哥兒的醋,不過是覺得先生對寬哥兒太過寬和,和待我不一樣。」

這還不是吃醋?林如海無奈一笑:「不管是你父親還是我,一向都對你寄予厚望,幾乎從你進了學那天起,就沒把你再當成孩子。這些年也確實難為你事事周全。可是越是這樣,我們越難如待子侄一般待你,你可知道?」在我們心裡,你是可以一起商議大事之人。

沈越真想哭了,合著自己能幹,成了別人給自己壓擔子的理由。這也是沈越一向不大親近沈信,卻對他心存孺慕的原因所在:在所有的長輩里,只有沈信一人,不時的能讓沈越覺出,他是想著保護自己的那個人。

可是讓沈越選擇,他更願意做那個保護家人的人,這次又鬧彆扭,也不過是累得狠了,偶然想撂一下挑子。這些天休養下來,又有正事要做,他的心理早調整了過來,不過是自己卻不過那個面子而已。

林如海從小看他長大,還能發現不了沈越神色的變化?也不再就此事糾結,只是問他:「如今你也算是朝庭重臣,又正式在吏部任職,可想好要怎麼做?」

沈越搖頭:「吏部本來就有一位右侍郎,聖人不過是要給我找個地方。又是在教喻們分配的當口上,所以才下了這樣的口喻。怕是不會讓我只管吏部之事。」

林如海也有些心疼:「有些主意,慢些說出來,徐徐圖之也就是了。」

「只怕別人不給我們這個徐徐圖之的時間。」知道些歷史走向的沈越,深知接下來的幾十年,幾乎是奠定世界版圖的幾十年,此時落後的話,將來只有挨打的份。與其讓別人來打自己,還不如自己去打別人。

「那也不必事事都自己操心。皇子們現在都已經歷練出來了,這天下,畢竟是皇家的天下。」林如海還是覺得自己的女婿學生,太累了。

沈越鄭重向林如海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林如海無奈的一嘆:「你自己要心裡有數。」別到時功高震主。

這個問題沈越也不是沒考慮過,不然也不會一直做出只想著自己小家、關心內宅之態。現在他做的事情,那可都是當今拿著小鞭子在後頭趕著他做的,要是這樣還要被猜忌,沈越心裡冷笑一聲:大不了將來自己帶著一家人,出海找一個海島逍遙去。

「罷了,」林如海體會到了剛才當今的心情:「辦你的差去吧,萬事自己多想一想。玉兒還有我那外孫,可都指著你呢。」

沈越就又不滿起來:「先生怎麼如此重男輕女,我還盼著得個女兒呢。到時候玉兒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那些臭小子們天天想著給我做女婿。到時我可得好好挑選一下,不能讓誰輕易娶了我的女兒。」說得自己兩眼發亮呀,好象那一天已經來到。

「滾!」林如海指著房門,不肯說第二個字。

新任吏部右侍郎小沈大人,灰溜溜被趕出了戶部尚書的公事房,眼見著聽到動靜的五皇子探頭,連忙一路風塵的離開戶部衙門,免得明天又被一眾皇子打著同情慰問之名,行嘲諷之實。

沒想到那個小太監竟然牽著馬等在戶部衙門口,見沈越出來,向他打個千道:「聽說小沈大人來了戶部,小的來給小沈大人送馬。」

沈越還是挺感動的,從自己腰上扯下一塊玉佩來:「你有心了。」喜得小太監連連躬身——小沈大人不願意打賞人,在宮裡也是出了名的。

就這沈越當天也沒去吏部領自己的官憑,而是重回學士府,向著沈太傅回稟了自己又陞官了,還有沈信自此會領雙俸之事。

沈太傅看著不驕不躁的次孫,心裡只能用五味雜陳來形容,卻還要問:「如此你大伯卻是壓了七皇子的風頭。」

沈越卻不覺得:「聖人知道若不是大伯任了工部尚書,編纂處也不會撿拾到那些方子。七皇子自己也心知肚明,不然孫子升不了這個官。」

就算自己心裡也是一樣清楚,沈太傅伯是長嘆一聲:「現在沈家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

沈越不敢居這個功:「都是大伯實心任事。」沈太傅點點頭,再無話說。沈越自覺的退出書房,來到老太太這裡報過喜信,又推了劉氏留飯,才接了媳婦與老娘回自己府里。

「你現在與老爹只差了一品。」房氏有些感慨:「玉兒的誥命眼看著便要與我平齊了。」

沈越笑道:「都是兒子小時,太太教導的好,才有今日的出息。」

對上這個嘴甜得抹了蜜一樣的長子,房氏越看越覺得好:「不必拿話哄我,知道你天天事繁,玉兒這裡有我呢,你只管放心忙你的去。」

這還是不是自己的親娘?好不容易得點空閑陪媳婦的沈越,無語的看了看房頂,覺得天上一定有雲彩把太陽給遮住了。

不過接下來的日子,沈越還真不敢再翹班了:吏部原來的右侍郎,仍留原任,現在還擺出一副幹勁十足的樣子,大有與沈越一較高下的意思。

沈越卻沒空兒理他,好不容易把那些教喻們分配到各地,囑咐他們與以前走的人一樣,時時將地方上的情況寫信給自己,就又得到張義已經將水泥試驗出來的消息。

看了看試驗成果,再把自己還記得的鋪路要領說與張義之後,沈越這邊剛重新拿起了畫好的園子圖紙,那邊江南又傳來了海船造好的消息。

「說是已經出海試驗了一次,確實可以抵禦一般的風浪。」大皇子興緻勃勃的向當今彙報:「如此海商再出海的話,風險又小了幾成。兒臣想著,這船隊要是出海,還要有個身份貴重的人隨行,也好沿途行國間交往之禮。」

「不可。」被叫來旁聽的沈越,覺得大皇子比自己還激進:「外洋之事,現在還處於摸索階段。冒然派身份貴重之人前往,有個萬一的話,於下次出海不利。」真要是一去不回,那船還接著造不造?

當今覺得沈越的意見不能不聽,大皇子的意見也不是沒有道理,便看向其他的兒子。誰也沒想到站出來的竟是八皇子:「兒臣願意隨船出海。」

大皇子忙道:「你還沒有成親,不行。」

八皇子卻直接給當今跪下了:「請父皇讓兒子出海。正因為兒子沒有成親,所以牽挂得才少。自從得知海外還有那麼大的土地,還有眾多的國家,兒子也著意讓人收集了一些資料。看后兒子確實覺得,我們不能再只看到自己腳下的這一片土地。現在又有海船之便,兒子願意替父皇看看這海外之事。」

四皇子也請命出海,理由比八皇子還充分,那就是年前他也得了一個兒子,算是後繼有人,所以覺得自己比八皇子更合適。

沈越直接閉了嘴,這事兒他一個外臣,還真不能給當今出什麼主意。不過當今考慮到如今正是新武器大量製造將裝備邊軍之際,四皇子在兵部要各處協調,最後定下由著八皇子帶隊出海。

幾個人出了養心殿,都到了大皇子在偏殿的辦事之處,大皇子不停的自責,覺得自己不該提什麼讓身份貴重的人隨行。八皇子笑著勸他:「幾位哥哥們各忙各的,就是小九現在也忙得腳不沾地。只有我在太僕寺無事可做,還不如出海見識一下海外風光。」

人人都知道八皇子這是安慰人心的話,現在五皇子與三皇子兩個,不時的拉著八皇子給自己幫忙,他哪裡是無事可做?聖意已決,只能儘可能的替八皇子多準備些出海的東西。

好在行期未定,一切都還來得及。沈越不僅把自己讓人收集來的海外資料都送到八皇子府,編纂處又拾遺出了改良紅衣大炮的方子,南方又得了海外之國,將紅衣大炮裝備到海船之上的圖紙,工部一時人手越加不夠用了。

就在這時,春闈開始了。不過這次春闈的舉子,卻比以前大比之年少了些——舉子們已經得知中了進士,也要先去給地方官做助手的消息,都想著觀望一下。沈越心裡鄙視那些人沒遠見,直接給自己的弟弟定目標:「今年春闈的人少了,正好可以再拿個狀元回來。」

「我已經請林立給我留意揚州的宅子了。」詢哥兒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大哥:「就是縣主,也想到我從小長大的地方看看。」

沈越直接給他額頭來了個爆栗:「你有點兒出息好不好?真想去揚州,等出了翰林院再去不得了。春闈之後便去,難道你們兩個在路上成親?」詢哥兒這才無話可說。

好在詢哥兒嘴上說著自己選好了揚州,考試之時還是盡了全力,竟然不負重望的中了會元,諺哥兒中了第四名。一時來沈家賀喜的人排擠不開,黛玉都不得不挺著肚子招待客人。

宮中出來的嬤嬤怕擔責任,將沈府的情況細細報給皇后。皇後有心接黛玉進宮,又怕她離家不慣,只好命大皇子妃去幫襯。

現在京中有眼色的,誰看不出大皇子無太子之名,已行太子之實?見大皇子妃竟到了沈府,已經送過禮的都要再送一遍,就為了在大皇子妃面前說句話混個臉熟。最後還是沈太傅放出話來,兩個孫子都要準備殿試,等著殿試后兩府一起待客,這才算是把賀客堵在門外。

沈家兒郎會讀書的名聲,再次傳揚開來,甚至已經有人向兩府打聽,諳哥兒與訥哥兒兩個什麼時候應試,想著到時候寧可讓自己家的孩子晚應試一年,避開沈家郎才好。

要說詢哥兒中了會元,最得意的還是老王爺。逢人便誇自己慧眼識人,挑的孫女婿連中兩元,回頭殿試一開,三元及第那是沒跑的。

為此沈越又讓當今單獨叫到了養心殿,狀似關心實則透露給他聽,最先看中詢哥兒的不是老王爺而是自己,原本是想著詢哥兒狀元及地雙喜臨門來著。

沈越一面嘆自己兄弟福薄配不上公主,一面把自己小舅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覺得小舅子要是參加今年的春闈,那會元還不見得是誰的呢。只是現在小舅子已經要尚公主,那科不科舉、雙不雙喜都不重要了,讓公主開心、皇家滿意才是最重要的。

有一個探花爹、狀元姐夫,姐姐是人人欽敬的靜安先生,林鋮竟然有可能不參加科舉,當今覺得不科學:「今年林如海做主考,林鋮確實需要避諱一下。下科磨練得越加老成,中個會元也不是什麼難事,怎麼能不參加?」

沈越就很沉痛的請當今正視一個現實,本朝慣例,駙馬不得參政。如果林鋮中了狀元,那聖人是用他還是不用他?如果不用他,那他還費那個勁做什麼?

當今也是頭疼不已,他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寬哥兒,一來是為了讓沈林兩家更加安心的替自己效力,二來也是覺得有著林如海與沈越的教導,寬哥兒將來也能成才,可堪大用。

可偏偏祖制如此,駙馬不得入仕!

林如海可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沈越也只有這麼一個小舅子,兩人一定對寬哥兒寄予了厚望,至少也希望寬哥兒能不墜了林家的聲名。結果自己女兒嫁過去,寬哥兒連入仕的機會都沒有了,自己這是與人結親還是結仇呢?

糾結的當今,心虛的向沈越問主意,沈越搖頭晃腦的表示這是皇家自己的事,自己一個外臣不好摻和呀。當今就告訴他,你也是朕的半個女婿,如果不想出好法子,那就直接回家吃自己去吧。

誰知道這威脅讓沈越兩眼放光,直接就向著當今行禮想出養心殿。當今這才想起來,沈越與別的臣子不同,那是天天想著翹班陪媳婦的人。

一邊在心裡罵沈越兒女情長太過,一邊有些竅喜沈越無意於功名,一邊還著急著解決辦法的當今,甩出了更大的威脅手段:「你若是敢走出養心殿,朕便讓皇后將玉兒接進宮來待產,等到孩子三歲之後直接去上書房讀書。孩子太小,玉兒得一直在宮中教養朕的外孫。」

你還是不是皇帝?沈越用眼神控訴無果,只好向當今擺事實講道理,說黛玉只是皇后的義女,不應長留宮中,再說你的親閨女出嫁之後,不也得建個公主府自住嗎?

當今不為所動,只用皇后喜愛女兒,不忍與黛玉長時間分離,就把沈越的千言萬語堵回去。這下換成沈越著急,在養心殿里驢拉磨一樣轉圈子。

「聖上,這祖宗之法也是人定的。眼看著聖人將建不世之功勛,有些祖法也該變通一下。」沈越再與當今打商量。

被人說自己要建不世功勛,當今還是很受用的,可是改祖制,他還是有些猶豫:「宗人府那邊?」

沈越又大拍起龍屁來:「聖人棋高一招,早早得了老王爺的支持,只要老王爺這個宗正首肯,宗人府別的人最多也就是嘟嚷兩句。」你現在把朝政掌控的死死的,那些人可都指望著你吃飯呢。

「還有御史台。」當今仍有擔心之處。

沈越笑得更加陰險:「自去年底御史們跟著吏部考核了官員,現在天天想的就是怎麼把天下的官員一網打盡。別的官員也盯著御史台的錯處,想著報仇,他們顧不上。再說,這可是皇家私事,與他們無干。」

這場對話不久,先皇十二公主的駙馬,就被當今賞了工部郎中銜,著他給七皇子打下手。接著陸續又有幾位駙馬得了實職,分到各部去與皇子們一起幹活。

朝中也不是沒有人以有違祖制上摺子反對,可是當今都以各部缺熟手給否了。那些重臣們氣呀,你知道人手不足,還裁撤什麼冗員?現在把冗員們都趕到山邊子當教喻去了,又說缺人了,先前裁撤冗員是給你的姑父、妹夫們騰地方,是不是?

可後面的話只敢與自己心腹之人說一說,哪敢當朝提出來?說到底,這天下都是人家的,願意將好處給自己的姑父、妹夫,那是人家自家的事。

可是公主與駙馬們卻對著當今感恩戴德:能被選上駙馬的,除了家世顯赫之人外,就是那些當年才華橫溢的進士們。家世顯赫的人家,還可能有子弟沒出息、借著尚主得個身份,可那些進士們哪個不是苦讀十年,要大展宏圖的時候,仕途因尚公主嘎然而止?

現在當今重新給了他們機會——當今的官職也不是每個駙馬都賞的,而是賞給了進士出身之人——朝中還有種種非議,駙馬們無不卯足了勁要干出點成績來,好讓那些議論的人看看。

可惜這事兒也沒熱鬧上幾天,殿試就順利結束了。詢哥兒果然三元及第,諺哥兒再為學士府添了一名探花郎。京里人紛紛上門賀喜是假,想問沈府家學收不收人附學是真。

沈太傅看著向自己磕頭的孫子們,心中歡喜溢於言表:「好,你們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揚我沈家家聲。」又向諳哥兒與訥哥兒兩個道:「你們還要努力讀書。」說得兩個孩子壓力大增。沈越覺得,沈太傅現在更象一個平和的老人,這對於沈家來說,是好事。

慎哥兒發現沒有人理會自己,跑到太爺身邊找存在感:「太爺,我也會好生讀書,我比弟弟大得多,到時不和他一年科舉,能中兩個狀元回來給太爺看。」

如此有志氣的話,自是讓沈太傅滿意的點頭,笑問他:「你妹妹還不會走呢,哪兒來的弟弟。」

「二嬸就快生弟弟了,到時我給他啟蒙。」慎哥兒覺得太爺可能真有些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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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娶妻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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