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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董桑醒來以後,謝亦看向她的目光就一直都是含情脈脈、溫柔帶笑的,讓她感到發自內心的溫暖,偶爾有覺得害羞的時候,也會避開目光,不和他對視,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心虛過。
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哥居然會把她說的那些話告訴謝亦,並且還一個字都不漏,真是她親哥啊,為了在妹夫面前逞一時的威風,就連她今後的生活都不顧了,有這麼坑妹妹的嗎!
董桑在心裡對董方塵恨得咬牙切齒,同時也是萬分懊悔,不該一時衝動地說出那些話,現在好了,親哥滿意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離開了,留下一個滿心疑慮的丈夫來讓她對付,她要怎麼辦?
「我……」她硬著頭皮對謝亦扯出一個笑容,「我那是——」
一陣突如其來的手機鈴響打斷了她的對話,謝亦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對她說了聲「我接個電話」,就起身走到一邊,接通電話和那頭交談起來。
談話的時間很短,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他就掛斷了電話,回到董桑跟前,有些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桑桑,隊里忽然有急事要我過去一趟,我只能晚上再過來看你……你晚飯要吃什麼?」
驚喜來得猝不及防,董桑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頓時一陣狂喜湧上心頭,努力剋制著臉上的笑容回答:「沒關係,你快去吧,工作要緊。」
一邊說,她一邊撿起他脫在沙發上的制服外套,起身撫平了遞給他,又在面上露出一點遺憾的神色,讓她看上去就像是在不舍他的離開,卻又大度地包容理解,和往日面對他去工作時的模樣無二。
謝亦看她一眼,漆黑如墨的眸子如幽幽深境,看得她心尖一顫,差點沒能維持住臉上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謝亦?」。
「沒什麼。」他一笑,接過她手中的外套,「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晚上想吃什麼?我做好了拿過來。」
「什麼都行。」董桑這時哪敢還提什麼要求,一心盼望著他早點離開,隨口說道,「就粥和榨菜吧,清淡一點,也有利於消化。」
「好。」謝亦依舊笑著,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心虛急迫,從容地留下一句「我晚上再來看你」,就離開了病房。
董桑站在門口,目送著他穿過走廊,在盡頭乘坐電梯下了樓,這才鬆了口氣,一顆心落回到肚子里,全身無力地倚靠在門框上。
好險好險,終於把他給糊弄過去了,剛剛還以為死定了。
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因為她不確保晚上謝亦回來後會不會繼續問這個問題,所以她關上房門,撲到病床上就給蘇冰兒發了一條消息。
【嚎啕大哭.jpg,酥餅,我完了!】
過了幾分鐘,蘇冰兒發來一張一頭霧水的表情包:【啥啥啥,你完啥了?說清楚】
董桑就把剛才的事和她說了,末了連發好幾個哭泣表情,求救道:【你說我該怎麼辦啊,他晚上要是再問起我這事,我要怎麼回答?嚶嚶嚶,我哥太不厚道了,居然就這麼把我給賣了】
不知道是她敘述的文字太零碎,還是裡面的內容量太多,在她把這一大段解釋的話發送過去后,那頭沉默了好久,才緩緩發來一句:【我發現你自從失憶之後,生活就過得特別多姿多彩……】
董桑:【嚎啕大哭.jpg】
董桑:【快幫我想想辦法】
蘇冰兒:【好好好,我想我想】
蘇冰兒:【首先,我問你一個問題啊,你對你哥說的都是真話?沒有一點安慰或者欺騙性質?】
董桑委委屈屈地打下一行字:【嗯,這也很容易理解啊,他畢竟是我親哥,血濃於水,有特殊的心靈感應很正常。又不是在拍電視劇】
蘇冰兒:【之前是誰說光看老公顏值就生活在偶像劇里的?身為偶像劇女主不好好演下去,半途換劇本可不就GG了?】
看見這話,董桑更委屈了:【我哪知道我哥這麼坑,好餅餅,你快幫我想個辦法糊弄過去,說那些話都是用來安慰欺騙我哥的行不行?】
蘇冰兒:【不行,你怎麼確定你老公聽了之後不會跑去跟你哥耀武揚威?到時候兩邊一通氣,最後死的人不還是你】
董桑:【那我該怎麼辦?】
蘇冰兒:【很簡單,換回你偶像劇女主的劇本!】
董桑:【???】
偶像劇女主劇本?什麼意思?……讓她痛哭流涕地跪在謝亦跟前抱大腿認錯嗎?
蘇冰兒:【嗯哼,且聽我慢慢道來】
……
當晚,董桑捧著謝亦帶來的一碗熱騰白粥,遲遲無法下咽。
「怎麼了?不想吃嗎?」謝亦當然看出了下午那會兒妻子的慌亂,本來也沒把她想喝粥的話當真,但當他處理完警隊的事情,再度發消息詢問,得到的依然是原先的回答后,就以為她是真的想換換口味,準備了清粥小菜拿過來,結果卻是這麼一副興緻缺缺的模樣,難道他又想錯了?
「啊?沒有,我想喝,想喝。」董桑正沉浸在蘇冰兒和她說的妙計里,冷不防謝亦一聲詢問,連忙一個激靈回過神,低頭喝了一口碗里的熱粥。
粥有些濃稠,大概是在保溫瓶里放久了,把水都脹幹了的緣故,按照她平時的口味,是要更喜歡薄一點的,不過她現在沒心思顧慮這個,所以囫圇吞了幾口就放下了碗,榨菜也沒動一筷,不是不喜歡,是實在沒這個心情。
因為她現在很緊張,非常緊張。
謝亦也看出了她的不同尋常,有些困惑和關心地問道:「桑桑?」
董桑應了一聲:「這個……關於你之前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有話想說。」
謝亦一愣,意外於她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明明他在之前說的時候她還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艱難地開了一個頭就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在聽他說有事要離開后更是大鬆了一口氣。也因此,他在回來后對這事閉口不提,就是不想讓她為難,即使心裡會有失落,但一切都比不過心愛之人的笑容,至於什麼特殊感覺之類的就隨它去吧,不重要。
但其實他心裡還是很在意這件事情的,所以在聽董桑這麼說后,他略微怔了一下,就微微一笑,認真看向她道:「你說。」
董桑清了清嗓子,極力維持著面上的沉穩,但微微顫抖的聲線還是出賣了她此刻的內心:「我在看見我哥的時候,確實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覺得他對我很熟悉,一定是我一個很重要的親人。」
她咬重音特彆強調了「親人」這兩個字,「至於你……在看見你的第一眼,我的確是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但相處得越久,就越覺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謝亦似乎來了一點興緻,又似乎只是在順著她的話問下去,不至於讓她在那邊一個人唱獨角戲冷場。
臉不一樣。董桑在心底回答,當然,這個答案是不能說出口的,蘇冰兒早就給她擬定好了一套標準回答:「哪裡都不一樣。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心底總是會隱隱有一些波動,感覺這樣的相處在哪裡有過,具體想卻又想不起來。」
「你是說,你隱隱約約能記起一點以前的事情?」
很好!這個反應和蘇冰兒說的一模一樣,接下來就是——就是——
董桑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但是想到下面要說的話,她的臉還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並且在不斷地升溫,讓她在說一早就打好的腹稿時也變得結結巴巴的。
「可、可能吧……只有一點點的印象,具體的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不過……我在網上看到一個說法,如果讓失憶的患者重複以前他經歷過的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恢復記憶的概率就會大大提高,比如說——」
到這裡,董桑說的一切都還遵守蘇冰兒的叮囑,可接下來的幾句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了,什麼親吻擁抱親密接觸之類的,光是想想就讓人臉紅心跳,再說出口還活不活了。
果然,一些話只能在手機上看看,真要從文字轉化成語言,真的是打死她也說不出來。
但總不能話說一半就停了,謝亦還在等著她的下文呢,所以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蹦極、跳傘、過山車之類的……」
謝亦看著她笑了:「你沒玩過跳傘和過山車,蹦極倒是試過一回,大四那會兒我帶著你去永離山跳的。離新京比較遠,開車過去也要七個小時,不如出院后我帶你試試?」
董桑的臉在瞬間變得煞白,「我……我還蹦過極的嗎……」
他點點頭:「那個時候網上很流行這個,說是什麼最接近死亡的體驗,你就讓我帶你過去跳,我讓你多考慮一下還跟我發脾氣,說我看不起你的膽量。」
「那我……跳完了沒?」
「跳完了。」
「感覺怎麼樣?」
「還好,抱著我說以後再也不會去那個鬼地方。」謝亦道,「對你來說印象應該非常深刻,所以如果你要刺激記憶的話,再去跳一次的確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董桑:「……」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恨過自己的這張嘴,恨到想打兩個大耳光子扇上去。讓你亂說話,讓你亂說話!
怎麼就這麼巧呢,她竟然在以前跳過這個。而現在,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不想跳,看來那次蹦極之旅一定非常的刺激,讓她光是聽到這兩個字就一陣寒戰,一點都不想再重溫一遍。
人果然是不能亂說話,一撒謊就要倒霉。
就在董桑欲哭無淚的時候,謝亦忽然笑開,深眸粲然如星,充滿了熠熠的神採光輝。
「傻桑桑,我逗你的。」他撫上她的臉龐,「醫生說腦震蕩的愈後期是三個月,這期間你不能經受太大的刺激,我怎麼可能帶你去蹦極呢?要去也是三個月後去。」
董桑像是被人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一下子放鬆了全身,連對方捧在她臉上的手也顧不得害羞了,只覺得一陣劫後餘生的慶幸,還好還好,萬幸萬幸!
「那……那我現在怎麼辦?」然而,人一放鬆下來就容易作死,比如現在,她又犯了剛才的毛病,多嘴問了一聲,「要怎麼恢復記憶?」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未免謝亦再想出什麼可怕的遊樂項目,她連忙又加了一句:「有什麼溫和一點的方法能讓我產生較大情緒波動的嗎?」
重點在於溫和這兩個字,溫和,她相信聰明如謝亦是一定能聽得懂的。
謝亦定定地看著她,幾秒鐘后揚起一個微笑,說道:「有。」
接著,他捧起她的臉,低頭對著她的唇親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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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桑:想要撩人,但是不敢,害羞
謝亦:不多說,直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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