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還是七小姐
劉媽姍姍然回來了,看著龐廣白氣色紅潤,便愈發覺得自己做的對,「年紀輕輕的,就是要多動彈動彈,不能跟我們老太太一樣了,你看你飯吃的也好了,氣血也活起來了,晚上跟我一起去下面跳廣場舞去。」
龐廣白往裡面側身,只怕讓劉媽看到自己的白眼了,閉著眼睛裝死不說話。
劉媽只以為她累了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她下午也要去躺一會兒,晚飯前才會出現的,走之前打開餅乾盒子,輕輕的咦了一聲,「我記得還有很多的,怎麼這麼快就吃完了,這邊兩大盒子都吃完了啊?」
只見龐廣白死屍復活一樣的坐起來,杏白色的被子堆積在外側,邊角耷拉在地上,「讓大哥喊人來送,餅乾是不能不吃的。」
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似大哥就是專門買餅乾的一樣。
劉媽看著被子一陣心疼,快步走過去撿起來被子,「這可是你媽媽那時候的陪嫁,捨不得用拿來給你做被面的,千萬不要在地上蹭髒了,沒辦法洗的。」
龐廣白一手拽著被子上來,自己隨手拍打著上面,觸手極為舒適,被面上的鳳眼熠熠生輝,她心想,這要是以前的時候,值當什麼如此大驚小怪的,不過是塊料子罷了。
劉媽看著她穿著單薄,人在被子裡面沒有起伏一樣的,越發顯得可憐,只猶豫了下,「不好吧,你大哥現在焦頭爛額的,不要為了這樣的小事去煩惱他,等著我去買吧。」
那怎麼能行呢?
龐廣白瞪大了眼睛,裡面隱隱約約有淚光閃現,她過分嗎?
她不過是想吃個餅乾,為什麼都不能得到滿足,想當年,別說是餅乾了,就是——唉,罷了罷了,不提了。
聲音悶悶的,好似是抽幹了力氣一樣的,瞬間沒骨頭一樣的靠在枕頭上,她自詡這時候是落地的鳳凰,雞毛都不如,「也行吧,山下的餅乾,不過就是難吃了點,甜了一些,大概也對身體不好了些,給我吃我也吃的。」
她就愛吃餅乾,劉媽去山下買的餅乾,那能叫吃的嗎?買回來她真的是一口都不會吃的,就這麼有個性。
格外的挑,就挑死了,每日里下午午睡起來一定要抱著餅乾盒子吃兩塊的,劉媽被她胡攪蠻纏的酸了一頓,「我打電話給馮邵吧。」
龐廣白滿意的點點頭,馮邵是大哥身邊的特助,大概其就是太子身邊的大伴兒吧,是她大哥的左膀右臂,榮華富貴寄於一體的那種心腹。
安安穩穩躺下來,太陽曬得人發軟,西窗上的日頭慢慢從左腳到右腳,被子都是暖融融的溫熱。她摸出來手機,熟練的打開手機銀行,數了數裡面的數字,倍覺欣慰。
又琢磨著剛才劉媽說家裡亂的很,龐廣白眼珠子轉了轉,她可不是那種坐吃空山的人,索性在那裡理順一下今後發展大計,作為一個居安思危的站在權力巔峰的公主,傍大腿是她要進行的必由之路。
眼看著龐家家大業大的,各路妖魔鬼怪粉墨登場,龐廣白經過三個月的慎重考慮,沒得選擇的把希望寄託於大哥身上去了,慢吞吞的想著,等著身體好了就搬走了,可以跟大哥圖謀大計,共謀發展,從而實現地位穩固,財源滾滾的終極目標。
很有雄心壯志的七公主呼吸漸漸悠長,夢裡什麼都有。
馮邵看了看時間,精緻的小眼睛上面駕著一副金屬眼鏡,怎麼看像是人模狗樣的,筆挺的西裝穿在身上,一股子斯文敗類的氣息,「老闆,可以出發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到。」
龐京墨沒有做聲,他還沒有看完,馮邵就眼觀鼻鼻觀心,用餘光看到他手裡拿著一份IPO,突然冷笑一聲,眼神好似是荒原孤狼,牙齒泛著冷光,吐出來的話當然不是很好聽,「誰做的?」
馮邵越發的盯著地面,你看,這地面他不好看嗎?
為什麼非得惹老闆生氣呢,聲音平穩,「是申女士提供的。」
他稱之為申女士的人,巧了,正好是龐廣白的死敵,生平你死我活的那種,所以龐廣白很願意跟龐京墨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到處找申女士麻煩,被申女士反殺一筆,更是結下了不共戴天的梁子,以至於命都沒了,遠避寺廟裡面養傷去了。
上車之後,馮邵手機響,他趕緊接起來,「喂,劉媽。」
從鏡子裡面看,龐京墨已經掛上微笑了,不僅如此,就連脖子上都戴著一條寶藍色的方巾,趁在立領襯衫裡面,領口打開六十度,目光溫潤如君子,很多時候他不得不佩服老闆的變臉技術的。
前面幾千萬美金被人拿走,此時此刻已經安穩如山的坐在那裡閉目養神,猶豫著要不要跟他說一聲龐廣白的事情,但是覺得不過時兩盒餅乾,不是什麼要緊事。
卻沒想到,龐京墨一下車,便問他,「我記得,老七在這裡療養是不是?」
馮邵點點頭,「三個月前過來的,說是要給太太祈福誦經的,劉媽說身體時好時壞,但是總歸要比以前好太多了,人也聽話有禮貌了,跟換了個人一樣的。」
「她認清楚現狀而已。」龐京墨欣賞聰明的人,如果她繼續犯蠢的話,他會覺得很頭疼。
馮邵大概能理解她這樣的變化,覺得有點可憐,太太去了沒有半年沒有人護著,七小姐就在片場差點被人消遣死了,再傻的人也應該知道怎麼做了,低調做人是好事,跟申女士斗,講真,十個七小姐也不是一個申女士的對手。
不是對手太強大,而是自己太蠢了,想起來七小姐以前乾的事情,馮邵一陣后怕,趕緊打開手機預定餅乾去了。
剛下車,素齋在半山腰上,巧的很,隔壁就是古剎,因此倒是遠近聞名的。
「你快點摘,我要顏色深的,今晚上就要做好,明早上就能看了。」
龐廣白靠著柳樹站著,她午睡起來睜開眼就要拿著iPad看,iPad給了她第二次生命,正好看到女三十指纖纖塗著鮮紅的指甲掐著女主的脖子,她便動了心,恰好小和尚絕非來找她吃餅乾。
便忽悠著絕非帶她來找鳳仙花,絕非自己拿著個小背簍,擦了擦頭上的汗,彎著腰摘嘴裡嘟嘟囔囔的,「不能再多了,護寺看到了要罵人的,我要挨打的了。」
龐廣白才不慣著她,手裡面掐著一朵在那裡□□,擠出來紫紅色的汁液抹在指甲上先過過隱,漫不經心的接了一句,「我餅乾要吃完了,你明天來的話,怕是——」
怕是沒有你的份兒了,絕非是打小上山的,平素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山腳下的超市了,自打有一次劉媽請他吃了餅乾以後,他便每日下午五點鐘來吃兩塊。
只是不湊巧,今天劉媽不在,遇到龐廣白這個黑心眼的,給得喊著他來摘花。
他提著籃子站起來,卻看到隔壁素齋門口有人一直往這邊看,嚇得手趕緊縮到後面去,小聲囁嚅,「完了,被人看到了。」
眼看著人走過來,絕非嚇得恨不得找個地縫藏身,一瞬間躲到龐廣白身後去,還要小聲逼逼埋怨龐廣白望風偷懶,「你站在這裡半天,竟然沒看到。」
龐廣白皺著眉頭,嫌他煩人,把他腦袋摁到後面去,看著眼前的人有點笑不出來,「大哥,好久不見。」
龐京墨點點頭,笑的溫文爾雅,「好久不見,最近身體怎麼樣?」他前後左右的看,到底沒有看出來劉媽說的要準備後事的樣子,這不是生龍活虎的在跟前。
龐廣白笑的更虛弱了,她哪裡敢說好了啊,萬一要是接她回去怎麼辦?她人生地不熟的,要在這裡摸清楚狀況才好回去,抬手起來輕輕的咳嗽了兩聲。
絕非立馬抬頭,小小腦袋上面就然有戒疤,「呀,晚上風涼,不能吹久了。」
龐廣白老懷安慰,給了絕非這個小禿驢一個贊,「出來散散好,陪著小朋友出來摘摘花,這就回去吃晚飯了。」
說完,又覺得如此應對不妥當,不夠關心親近,便加上一句,「大哥今晚在這邊,是約了人吃飯嗎?那就去——」忙吧。
「一起吧。」
龐廣白倏忽抬眼,肩膀都僵硬了,她在揣摩這句話到底有幾分真心,斟酌之後,只怕是他來這邊有正事兒要乾的,自己去不妥當,「大哥不用客氣,自家人,只管去忙自己的。」
呦呵,這懂事兒的小模樣,不是以前懟天對空氣了,這何止是變了個人啊,這簡直是回爐再造,龐京墨抬了抬腳後跟,心情相當愉悅。
本來不打算帶著她的,但是他突然就覺得很有意思,「沒什麼好忙的,朋友吃個便飯而已。」
龐廣白欣然答應,使喚覺非,「去跟劉媽打招呼,晚上我不回去吃了,再有,把我的花兒給劉媽,晚上我要做指甲的。」
覺非貪玩兒,不大情願自己離開,被龐廣白一盒餅乾收買,小聲跟他商量,「你去不去?去了我的餅乾都給你。」
如此這般,覺非欣然答應,抱著小筐子便跑了。
龐京墨前面走的快,走到素齋門口,卻看到她一步三喘,天色模糊界限,金烏西墜斜萬里,竟然從她細碎的腳步裡面看出來一些詩意來。
講真,他真喜歡這些的,一些朦朧的讓人有佔有慾的東西,低著頭扯了扯脖子上的方巾,一些東西,很符合審美。
人到跟前,卻不防抬手挽住自己的胳膊,「扶著我點兒,走不動了。」
龐京墨原本想甩開,但是看著伸過來的手指頭,一根根細長優美,指甲顏色也泛著一股子白透,竟然格外的優雅,心想難怪要染指甲了,竟然很給面子,「要塗指甲其實可以去做美甲,鳳仙花做指甲有點麻煩。你如果不能出門,我明天給你送指甲油,可以自己做的。」
真的是善解人意的好哥哥呢,龐廣白最擅長的,應當是順著杆子往上爬了,揚起來眼角眉梢,嗓音也柔和許多,「謝謝大哥了。」
馮邵眼看著人過來,眼珠子都要出來了,這兩個人關係,應該不是很好吧?
之前同桌吃飯都要艱難,七小姐堪稱各種刁難手段都用上了,大哥是從來不會從嘴巴裡面吐出來的,臉色也是沒有一個的,更何況是挽著老闆胳膊了。
當然,他老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此這般,斷定今晚這兩個人吃了耗子葯了。
龐廣白大概也知原身幹了不少缺德事兒,以至於這一位眼珠子要出來了,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她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行不行?
馮邵深呼吸一口氣,沒看錯,是的,他看懂了什麼意思,見鬼了。
「七小姐,最近變化有點大,當然都是好的變化。」
龐廣白點點頭,「我也認為我最近很不錯。」
如此理所當然,看著她一副坦坦蕩蕩,絲毫不為自己的過往而心虛的樣子,馮邵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無言以對,沒法寒暄了,是他臉皮不夠厚,演技不夠好。
是自己吃了耗子葯了,七小姐還是七小姐,一如既往的驕傲自大,根本不需要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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