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2:玉兒為什麼不喜歡我
小女孩兒手中的蘆葦上沾的水灑向范翕,淋了范翕一頭一臉。
水珠落在他纖長的睫毛上,因吃驚而眸子瞠起,黑漆漆的眼珠瞪圓,睫毛上的水珠就滴答一聲落下腮幫。水珠在男童白皙又細膩的面頰上流過,調皮地流入了他的脖頸里,激得小男童抖了一下。
不光發冠臉上被灑了水,衣襟袍袖上也被點了水。
旁人被水潑了未免狼狽,然這個秀美的男童被潑了水,反透出一種剔透與零落相融的美,氣質乾淨十分。
小女孩兒也沒見到過有人被潑了水還這麼好看,她目光輕輕晃了一下。
范翕回過神后,便是十分生氣,周身都被氣得開始發抖——
竟然敢潑他!
他母親都沒這樣對過他,他父王都寵著他!王宮小孩兒都給他讓道!憑什麼潑他水!
他討厭這個小女郎!
范翕骨子裡的叛逆不遜向外湧出,原本秀美的面容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盯著小女郎的眼神布滿了戾氣。因年紀太小,這種戾氣浮在他面上,透出一種和年齡不和的扭曲猙獰感。那個小女郎察覺到了危險,向後退一步,小公子卻即刻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
小女郎吃痛皺眉:「放開我!」
范翕陰陰.道:「不放!你敢潑我水,我也要潑你!我要把你扔下湖去!」
身後就是冰涼的湖水,范翕壓著她就要推她,小女郎慌張,拚命掙扎。范翕雖比她大一些,但孩童之間的力道差距其實沒有那般大,再加上范翕比同齡孩子要體弱些,他拖拽著那小女郎的手,小女郎掙紮起來,兩個小孩兒鬧起來,竟一時誰也擰不過誰。
小女郎尖叫:「姐姐!姐姐!」
同時,大人的聲音向這邊追過來:「小公子!哎喲公子翕!小公子你在這裡做什麼,夫人四處找你呢!」
這邊動靜被人察覺,本就在找范翕的那些宮人尋著聲音向這邊趕來,看到了在湖邊扭在一處的兩個小孩兒。范翕一慌,又聽那小女孩兒叫什麼「姐姐」,他慌亂時,一道少女聲音就響起,向這邊奔了過來:「住手!放開玉兒!」
那邊宮人趕來,前方小女孩兒的「助力」也來了。
范翕想躲開自己母親,就鬆了女孩兒的手,向後退。但宮人已經看到了他,立刻緊張兮兮地圍過來,把范翕包到了中間。范翕怒:「放開我!」
一群宮人圍著他哄他:「小公子,夫人和陛下都等著你呢,小公子不要任性了。」
范翕跳腳,卻跳不開大人們包圍起來的圈子。而那邊,成宜嘉本和自己在宮中的好姐妹說話,聽到妹妹的呼救聲趕過來,只彎下腰一把將妹妹抱在懷裡。成宜嘉正要發怒是誰欺負妹妹,對方那個小男孩兒就被人圍著、被強硬帶走了。
成宜嘉:「……」
她怒:「這宮裡的人都怎麼回事啊?玉兒,你沒事吧?發生了什麼?」
原來是湖陽長公主一家進宮謝恩,感謝天子幫忙找到了自己走丟的小女兒。而小女兒怯場,湖陽長公主就讓大女兒成宜嘉帶著。成宜嘉領著妹妹慢吞吞去後宮時,碰上了自己的好姐妹,一時忍不住與朋友聊起來。而小妹妹乖巧,自己獨自坐到了湖邊去等姐姐。誰知一會兒不見面,妹妹就被人欺負了。
成宜嘉火冒三丈,想不通誰敢欺負長公主的女兒。
她又自責地把妹妹摟到懷裡親親抱抱,安撫妹妹。
她的妹妹,本名成玉,大家一徑追著喊「玉兒」。此時小女郎只是溫柔又柔弱地搖了搖頭,並不怪姐姐來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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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番一折騰,成宜嘉也不敢再耽誤時間了,和好姐妹告別後,拉著玉女繼續去後宮。成宜嘉現今已是十幾歲大的少女,妹妹卻不過六歲左右,這般小而柔弱,又兼之前走丟過,成宜嘉便十分照顧自己的妹妹。
好在玉女又乖又軟,都不曾向姐姐告狀。
成宜嘉一時又憐她懂事。
而另一邊,范翕還是被宮人帶回了宮殿,被強迫換衣梳洗,拉去宮宴見陛下。范翕氣急敗壞,然而一眾人圍著他他根本躲不開。他不過八歲大,才剛剛開始習武,再蹦再跳都逃不出大人的掌骨。最後,他只好鬱悶地被拾掇出來,被打扮成了一個光鮮漂亮的小公子,和泉安一起鬱鬱寡歡地出門,去見那什麼姑姑了。
周天子和虞夫人,此時都在宴上,接見湖陽長公主。
湖陽長公主見周天子居然帶虞夫人來見她,卻不帶王后,長公主眸色一閃,意識到天子對這個虞夫人的重視。她微有些驚訝地打量虞夫人幾眼,幾年過去,這位美人依然很美,然而清清冷冷、溫溫淡淡的,實在不符合長公主殿下的喜好。長公主蹙眉,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口味為何是這樣。
而虞夫人也在悄悄打量湖陽長公主。這位長公主在周洛是出了名的美人,又好看,性情又風流,年少時惹過不少桃花。至今,都有人私下傳周天子和這位長公主的私情。因二人並無血緣,長公主有今日地位,不過是天子推崇,沒人信周天子會不喜歡一個風流漂亮的姐姐。
虞夫人有些警惕地打量長公主,又在心中悄悄比較,是自己好看些,還是長公主好看些。
長公主的駙馬乃武安侯,性格沉穩,正代替妻子與天子說話。
周天子亦不言不語打量著長公主夫妻,更用詭異的眼神看著武安侯,讓武安侯心慌。
因在周天子的夢中,武安侯早早就死在吳國了。湖陽這時候和他已經翻臉了。夢中天子死前一段時間,甚至天子還在周洛的時候,他就知道湖陽背叛了自己,和齊衛二國合謀,想竊取大周天下。夢中天子因自覺對不起湖陽,又覺人生無趣,他知道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姐姐背叛自己后,也沒說什麼,而是選擇離開了。
導致了天子和虞追最後的慘死。
周天子心中古怪。
因湖陽和自己翻臉的緣故,是因為湖陽弄丟了小女兒,夫君武安侯也死了,湖陽怪到了他身上。天子無話可辯,認了這個罪。所以在現實中,天子不想和湖陽長公主翻臉,就一直避免著讓長公主去吳國,又處處提防九夷,不讓那些人從中作祟,讓姐姐弄丟孩子,死了夫君。
結果姐姐前年和武安侯去齊國省親,都能將孩子弄丟了。
周天子當時得知時,心情格外複雜,只覺得命運之強大,有時真的很難擰回。不是吳國,還有齊國,姐姐那個命運多舛的小女兒,總是要丟一丟。即使晚了好多年,還是會弄丟。
不過比起夢中湖陽到天子死時都未曾找回她的女兒,現實中因天子早早有準備,天子主動出手,還是幫姐姐將這個女兒找了回來,也免了武安侯的死。
避免了姐弟二人反目成仇。
然而周天子現在看著姐姐的這個夫君武安侯,心中就想——命運如此強大,許多事情即便晚了很久,但不一定不會發生。是不是姐姐這個前夫,還是難逃一死?
而武安侯就被天子這樣的目光打量得渾身發毛,回頭向自己的妻子求助。
正在這時,外面同時兩撥人報,周天子挑了下眉,示意雙方進來。於是先進來的,便是一個冰雪玲瓏的漂亮小公子,小公子的氣質和相貌,讓湖陽長公主目光輕輕亮了下,嘆道:「陛下,這便是公子翕吧?已經長得這般大了啊?」
周天子頷首。
范翕被坐在座位上的母親一瞪,再被父王瞥一眼,他便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恭恭敬敬地向長公主夫妻請安,又認真地叫湖陽身邊站著的二郎成容風:「表哥。」
成容風淡淡點了下頭。
湖陽長公主生性活潑,已經忍不住招手讓范翕過來,要抱這個孩子:「小公子這是幾歲了?怎麼像女孩子一樣漂亮啊?來,姑姑給你瓜子吃。」
范翕被半生不熟的美麗姑姑強摟在懷裡,又是被掐臉又是被揉面,他有些不高興自己被當玩具,忍不住瞪姑姑一眼,卻換來長公主的痴痴笑。而被長公主含笑望著,范翕又一怔,紅了臉,害羞地垂下眼,便換來長公主新一波驚奇:「你害羞什麼?你也太好玩了吧?」
周天子不滿地咳嗽一聲,示意姐姐適可而止,不要玩自己的兒子。但是他目中也含著几絲笑,頗有些自得。他是知道姐姐會喜歡范翕這樣漂亮的孩子,姐姐這般逗范翕,他竟有一種與有榮焉的心情。只虞夫人在旁邊很緊張,怕兒子翻臉得罪了長公主。
下一刻,清脆的女聲響起:「母親,父親,舅舅,夫人!」
原是成宜嘉帶著妹妹玉女也來了。
玉女被姐姐領進來,柔柔地站在姐姐身後。她細聲細語地向大人物們請安,聲音婉婉的,抬起明亮的眼睛時,眉目清致如畫,小小年紀,就讓周天子看得怔住。周天子失聲:「姐姐,玉兒……與你小時候,長得可真像。」
長公主立時笑起來。
而長公主懷裡的范翕一下子跳起,指著那個小女孩兒:「你、你、你!」
周天子望來,目中微含好奇,又暗蘊警告:「翕兒,怎麼了?你和玉兒認識?」
玉女看了那個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小公子一眼,她抿抿唇,眼波一轉,低聲:「剛才見過表哥。」
范翕瞪著她,片刻后,他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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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后,長公主夫妻領著三個兒女離開,玉女仍是被姐姐牽著手。然玉女才跨出和她半個人差不多高的門檻,有些吃力地擰眉時,後方就傳來又急又快的「噠噠噠」腳步聲。成宜嘉回頭,見是方才宴上那個小表弟奔了出來。
范翕握住玉女的手腕:「喂!」
玉女回頭。
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范翕一腔話就憋在了喉嚨中,在她的美目下,他臉微微漲紅。他揚下巴,強聲:「你向我道歉,我就原諒你。」
玉女是嬌怯的:「你說什麼?」
范翕以為她忘了,他天真單純,就非常好心地解釋:「就是你在花園中潑我水的事啊。我告訴你,我父王可疼我了。我方才要是跟他說,你潑了我水,我父王肯定會生氣的。但你向我道歉,我就不告訴他了。我跟你說啊,我身體不好,你潑了我水,我明日要是生病了,我就讓我父王找你算賬!你怕不怕?」
玉女抿唇,她唇如櫻花瓣一樣,鮮妍又輕軟。她彎唇一笑,目中揶揄:「原來你身體這麼差啊,潑個水就能生病。你好弱啊。」
范翕一怔。
然後懊惱,他強聲:「我說錯了,我身體才不弱。還有,你要叫我『表哥』!」
玉女微微一笑,她挽著姐姐的手臂,回頭看了他一眼。她眼睛杏仁一樣微微輕揚,看著他笑的時候,范翕第一次看到同齡小孩這般美好的美,看得呆住,忘了說話。而玉女就下了台階,挽著成宜嘉走了,不曾再說什麼。
留小公子一人傻傻站在宮殿外的門后,紅著臉看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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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宜嘉邊領著妹妹下台階,邊好奇:「玉兒,你和公子翕是不打不相識么?他還追出來找你啊。」
成宜嘉高興道:「這樣也好,你就有同齡玩伴了。」
畢竟府中她和成容風年齡比較接近,都十幾歲大了,不能整天陪才只有幾歲的小妹妹玩。小妹妹剛剛找回,多麼寂寞,有個同齡人陪她玩也好。
誰知道玉女抿了下唇,道:「我才不喜歡和他玩。」
成宜嘉奇怪:「為什麼?」
玉女卻不說了。
而湖陽長公主在前方一直聽著孩子們的討論,此時回頭笑道:「玉兒不喜歡公子翕么?也好,我也不太喜歡他母親虞夫人。他母親和我不是一路人,玉兒既然也不喜歡,那咱們以後少和他們母子打交道好了。」
玉女低低應了一聲。仍是柔柔弱弱的,讓長公主一聲嘆,不知女兒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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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話題,當晚亦出現在虞夫人和公子翕的討論中。
虞夫人幫兒子換衣洗浴時,幼子坐在木桶中,虞夫人一邊將水澆到幼子背上,一邊好奇問公子翕:「我見你白日還追出去找玉兒,你是不是喜歡玉兒?若是的話,你便帶著妹妹好好玩一玩。」
虞夫人想的是那個玉兒看著分外安靜,若是能壓一壓兒子的調皮,她就慶幸十分了。
誰知道範翕哼一聲,側過臉不高興道:「我才不喜歡她,我才不想帶她玩,和她做朋友。」
虞夫人疑惑:「為什麼?」
她逗兒子道:「你平時不是總嫌小妹妹們還沒有你好看么?如今有個比你好看的妹妹了,你怎麼還不喜歡?」
范翕一下子震驚抬眼:「母親,你怎麼回事!」
虞夫人迷糊地眨眼。
聽范翕控訴:「她往我身上潑水!我不是告訴你了么,你怎麼不生氣,怎麼不可憐我?她往我身上潑水,我不喜歡欺負我的壞人!我才不會和她玩,她是壞人,她欺負我!我不會喜歡這樣的妹妹的!」
虞夫人:「……」
她失笑,又很艱難:「翕兒,你們都是小孩子而已,哪有這樣的深仇大恨?你心胸要寬廣一些……」
但范翕一下子捂住了耳朵,不肯聽虞夫人再嘮叨了。
虞夫人也只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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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是很漂亮,不過小公子翕的生活顯然更精彩,他第二日早上起來,就忘了昨天見到的那個漂亮妹妹,繼續做自己的「混世魔王」,在王宮中張牙舞爪地玩,宛如一個小霸王。
范翕再次見到玉女,是半個月後,宮中一位夫人過生辰,長公主帶子女進宮相賀。范翕當時和泉安躲在一閣樓中,躲避母親又四處找自己,他百無聊賴地趴在窗口向下看時,便看到下方走過的粉衣女孩兒。范翕看了半天,記憶一下子回籠,想起了半個月前發生過的事。
他立刻推泉安,讓泉安看:「就是她!」
泉安看了半天:「她長得真好看!」
范翕瞪他:「我又不是讓你看她好不好看的,她上次欺負了我,我要報仇!」
泉安勸:「公子,這樣不好吧?怎麼也是你姑姑的女兒,你這樣做,會讓陛下很為難的。」
范翕看向泉安。
兩個孩童對視片刻。
泉安就無奈投降了:「好吧,我幫你將她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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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也沒什麼意思,玉女並不覺得這裡有什麼好玩的。但是母親說她一個人總呆在家裡太悶,非要帶她出來玩。進宮后,長公主就被人叫走了,長公主又吩咐侍女們領著小女郎去和其他小公主們玩。玉女慢吞吞地跟在侍女們的身後,旁邊忽來一個小孩兒,來拉玉女。
那小男孩眉目清秀,卻作出一副和她很熟稔的樣子,高興道:「女郎,你快過來,我們家公主找你玩兒!」
他故意跟玉女使眼色。
玉女一眼就看出他在說謊。
因為她為人沉悶恬靜,常日不出門,她整日悶在家裡,並沒有什麼交好的公主。玉女剛剛被母親從民間找回家,她對這裡歸屬感不強,整日又鬱鬱寡歡,哪裡有心情交什麼朋友?但是這個小男孩拉拽著她要帶走她……玉女眨了眨眼,又生起幾分好奇。
誰啊?
這麼玩她?
她可是長公主的女兒啊。宮裡的人,膽子是不是都這般大啊?
因著這份好奇,當侍女們疑惑地向玉女看來時,玉女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柔柔地笑了下,被那個男孩拉走了。侍女們便當真以為是小女郎的朋友來找小女郎,小孩子嘛,她們便也沒有跟上去。
泉安一路拉著玉女,心中放下大石。慶幸自己機靈,隨便編了個和玉女交好的公主,就將玉女騙走了。他哪裡知道,這世上還有小孩子沉悶的,一個朋友都不交的。畢竟他從小跟著公子翕長大……哪裡見過這麼安靜的小女孩兒。
玉女被拉到了越來越僻靜的宮道上,她漸也有些遲疑,不肯再走了。泉安放下她的手,轉頭就要和玉女說話,卻見玉女瞠大眼眸,向後退一步。泉安回頭,心跳猛地一跌,自己都被自己身後的場景嚇了一跳——因四五個小孩戴著猙獰嚇人的面具,將他們圍住了。
泉安被嚇得一愣時,那戴著面具的最中間的男童拉了他一把,將他扯到隊伍中。泉安認出了這面具最可怕的人,是自己的公子。而公子張牙舞爪,召集好幾個小孩,戴著嚇人的面具,去嚇唬玉女。
小公子口中還發出一聲虎嘯,向玉女「揮爪子」。
玉女臉色微白,向後退,靠在了假山石壁上。然而她鎮靜十分,竟沒有慌得叫出聲,只緊緊抿著嘴。戴著面具的男童們包圍她,最前方最活潑的那個湊到她跟前,近距離地嚇唬他,聲音還粗粗地模仿著什麼怪物:「哇,好可人的小美人兒,我要吃了你……啊。」
男童短暫「啊」了一聲,因他湊到女孩兒面前時,玉女一下子伸手,掀開了他臉上的面具。
他秀氣稚嫩的面孔一下子露了出來,與蒼白又嬌弱的女孩兒面面相覷。
玉女眼中波動:「你……是你!」
范翕一下子尷尬,卻又揚下巴:「對啊。」
玉女靜靜地看他,忽而,她肩膀一垮,眼中水波粼粼,淚水一下子掉了下來。范翕愣住,頓時慌了,連忙握住她的手著急:「你、你哭什麼?我不是沒嚇到你么?你別哭呀。」
玉女無聲哽咽。
范翕漲紅著臉,慌張又小心翼翼地哄她。小美人兒哭得鼻頭紅透、小嘴嫣紅,他拿著帕子胡亂地抹她的臉。結果他越抹,她淚水更多。范翕簡直慌了,從未見過有人哭成這樣。他漸漸絕望,只好不停地說好聽的話哄小妹妹。漂亮的小妹妹漸漸不哭了,抽搭著停下了流眼淚。
范翕鬆口氣,他柔聲:「不哭了就好。咱倆扯平了,日後不要再生氣了啊。」
玉女抬起波光粼粼的眼睛瞥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范翕看得有些痴,他實在喜歡這個妹妹這般好看的臉蛋。他湊在她身邊,本能地想和她接近。他小心翼翼又快樂地彎眸笑:「那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好不好?玉兒,以後我帶你玩兒!」
他將小胸脯拍得「啪啪」響,自信十分。
玉女柔柔弱弱地「嗯」一聲,就讓小公子高興無比。
於是一整日,小公子都在圍著這漂亮的妹妹轉,讓虞夫人既覺得兒子那殷勤的樣子很丟臉,又好奇兒子怎麼轉了性——之前不是還說討厭妹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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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自認為不打不相識,他交到了一個朋友。妹妹那般好看,卻又那般弱,日後和他一起玩,他是要保護她的。
他快樂地暢想,想著日後要帶妹妹去玩些什麼。想得興奮時,他在夢中都「咯咯」笑。第二天醒來,下完學后,范翕就迫不及待地讓人傳消息給長公主府上,邀請妹妹來宮中玩耍。
他望眼欲穿,結果宮人回來告訴他,說玉女去別的手帕交家中玩了。
范翕有些失落,卻也沒覺得如何。
之後他又邀請了玉女好多次,但是玉女次次有事被絆住。今日她是父親帶出城去看哥哥打獵了,明日她要學畫,後日她扭傷了腳……總之她永遠有事,永遠沒空來宮中找范翕玩兒。
范翕漸漸覺得奇怪,這個妹妹怎麼如此多的事?
有一日,范翕剛從父王那裡出來,便蹦蹦跳跳地一人踩著石頭在山上玩。因小公子太頑皮,竟沒人陪他,讓他一人在假山裡竄來竄去。湖陽長公主走過湖邊時,忽聽到湖中假山頂傳來男童喚聲:「姑姑!」
長公主扭頭,看到了站在假山最高處石頭上的小公子。她吃驚了一下,沒想到范翕爬得那麼高。她眼中噙笑,打了個招呼:「翕兒一個人玩么?」
范翕答應了一聲,又紅著臉問:「姑姑,你今日又讓玉兒妹妹去什麼朋友家裡玩了么?你不能讓她進宮與我玩么?」
湖陽長公主很奇怪:「去朋友家裡玩?沒有哇。玉兒一個人在府上待著啊,她沒出門啊。」
范翕高高地站在石頭上,本在抱怨長公主對女兒的嚴苛,聽了長公主的話,卻一下子愣住。
他遲疑著問:「你讓玉兒妹妹學一整日的畫?」
長公主失笑:「哪有?她想學就學,不想學就不學,我們家從來不管這個的。」
范翕臉微微白了。
他又道:「她前些日子扭傷了腳……」
長公主更驚奇了:「胡說。玉兒整日連家門都不出,怎麼會扭傷腳?翕兒,你在胡說什麼?」
范翕獃獃站在假山上,半晌,他垂下眼,輕聲:「那是我記錯了吧。」
他失魂落魄地,縮回到了他的假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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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陽長公主覺得奇怪,回到府上就問玉女是怎麼回事。
玉兒被母親逼問不已,只好說了實話:「他見我第一面,就說我哭得好看,想弄哭我。我才不要和他玩,我才不要被他欺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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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夜,范翕一人坐在宮殿台階上發獃。
范啟從旁走過,正要出宮時,見到了他。范啟喚了他一聲,將弟弟叫過來。范啟已經十八歲,是個翩翩如玉的美少年。他蹲下身查看弟弟,看弟弟眼圈紅紅的,又溫和地問弟弟受了什麼委屈。
范翕向哥哥告狀道:「玉兒討厭我。」
范啟溫聲問:「誰是玉兒?」
范翕不高興地介紹了一番,然後他百思不得其解,委屈地靠在哥哥肩上,非常奇怪地問:「她跟我撒謊,她明明沒有事,可她就是不進宮找我玩兒。她討厭我。哥哥,她為什麼討厭我?從來沒有人討厭過我啊?」
范啟盯著弟弟雋秀的小臉,忍笑:「從來沒有人討厭過你么?」
范翕理所當然地點頭。
他委屈巴巴:「所有人都喜歡我啊,為什麼玉兒妹妹不喜歡我,還跟我撒謊,還討厭我?她怎麼那麼壞?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啊。」
范啟要出宮,弟弟卻拉著他的手不停巴拉巴拉講自己的一腔愁緒,讓范啟脫不開身。而范翕嘀嘀咕咕,委委屈屈,范啟又不好將滿腔脆弱的弟弟留下。
於是,范啟只好帶范翕一起出宮,坐在馬車上將弟弟抱在懷裡,聽著弟弟繼續念叨了一路「她為什麼不喜歡我」。
於是祝吟在相約地方等到范啟時,見到的便是范啟牽著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祝吟不解低頭,范啟牽著范翕,無奈笑:「是我弟弟,非要跟著我,不好將他一人丟下。」
而范翕靠在哥哥身邊,懵懂地看著那燈下美人,第一次見到了祝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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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平行時空還真是長哈?
你們還記得公子第一次和於幸蘭見面,他那麼討厭於幸蘭,是覺得於幸蘭欺負他么?玉兒做了同樣的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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