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有其名
第一百五十章:漸有其名
憫王府來客,有如冬后第一場寒雨,澆得宜州上下一陣透心涼,雁過留影,施家與線香算是在宜州的富貴圈中留下名聲,無人再敢小覷,生出一分忌憚。
宜州州府得信后,欲待請人過府吃宴,樓衛與季長隨已頗有興緻地坐了小船去三家村做客。
施家誠惶誠恐地殺雞捕魚斬兔,風風火火整治出一桌農家菜,施老娘心中發虛,嫌菜蔬簡薄,責怪阿萁也不早點送個口信過來。
阿萁笑道:「農傢具雞黍,不是別有一番風味,再豐盛得菜蔬還能比得王府侯府,還不如豆腐芽菜更有滋味。」
季長隨心生感嘆,懷念道:「上次吃這樣的飯食還是在沈家呢,沈拓其時不過一個巡大街的都頭,何氏女攜父新嫁……真是日月如梭啊,如今他們的小兒郎都這般大了,再過幾年娶妻生子,沈都頭便是祖輩人物了。」
阿萁好奇心起,笑道:「原來長隨與沈叔叔沈嬸嬸有這般故交?」
季長隨被起舊事,道:「你別看你沈叔叔現下也是沉穩有度,舊時,也是殺神一尊,識得三教九流人物,那時侯爺初在桃溪,從牢中提他做了都頭……后通河堆堤植柳設碼頭,真箇論起來,桃溪今時的富庶我家侯爺有一功。本以為,我家侯爺於仕途定有建樹,誰知……」季長隨搖搖頭,不願細說。
阿萁也知趣,岔開話道:「說起來禹京的茶飯與桃溪這邊渾然不同,季侯在桃溪多年,可有惦記的土產?長隨吩咐下來,我去農家尋摸來。」
季長隨想了想,笑道:「我家侯爺喜吃桃溪的白糕,也不知水土不同還是手藝不同,別處皆無桃溪的勁道細膩。」
施老娘拍掌大笑:「唉喲,這值得什麼,我們這沿河幾村逢年家家戶戶都要打糕,秋後又收得新米,容老婦人將米浸透蒸好,打好粘糕,長隨再帶回去,嘗嘗這農家味。」
季長隨欣然謝過,道:「老人家有心了。」他對沈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對施老娘卻是耐心可嘉,一些家中瑣事聽得也津津有味。
施老娘還嘆道:「老婦人我命苦,當家的早早就進了棺材,撇下我孤兒寡母,偏我兒又是個憨的,生得直通通的腸子,好在有一把力氣,拉得大弓,這才堪堪度日。他年長娶婦,偏又沒個子孫運,一氣生了四個丫頭片子,唉!」她指指阿萁,「我這四個孫女兒,這個是最活溜的,膽兒也大,他爹又縱她,稀里糊塗得竟幫家裡置辦下家業來,可惜不是男兒身,不然,老婦人再無多求。」
阿萁撒嬌,笑道:「嬢嬢,焉知我是男兒郎時,有今時的出息啊?」
施老娘一愣,自家也笑了,道:「這話也不無道理。」
季長隨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老人家家中雖有不足,有這般能幹的小娘子,也找補回大半了。」他看施家老的老,小的小,「只家中人手不多……」
樓衛插嘴:「我看挺好,一家人親熱。」
阿萁笑拍手,道:「樓衛說得甚是,家中親香才最為難得。」
季長隨敬他一杯,難得勸解:「小郎君如今也算逍遙自在。」
樓衛哼了一聲,對阿萁道:「你爹娘恩愛,待你多有疼愛,這是難得的福分。我年不過十歲時,路見不平,闖了大禍,得罪了貴家,我爹娘驚懼不憶,我娘親跪求於我,叫我不可歸家拖累家中。還是我堂叔看不過眼,將官司打到御前,才將此事了了。」他板著一張俊臉,「禍事雖了,我卻仍歸不得家。憫王玩笑說:此子有趣,不如讓他跟了我?我爹娘以為可以攀附,親將我送到憫王府上。」
哪怕憫王聲名狼藉,禹京之中,有女避口不論及婚事,有子的避交怕累及名聲。
樓衛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父母子女天定不可擇,卻非家家慈孝。你家,很好。」
阿萁哪料中間還有這些因由,眼看樓衛有些怏怏不樂,宴中無趣,笑道:「傷心添成愁酒,不說也罷。不如看看我家地里挖出的刀來。」
樓衛訝異:「竟有這等事?」
阿萁點頭:「現還供在香坊的一間小屋中呢,嬢嬢一日三柱清香供著,就怕刀中有煞。」
樓衛好奇心起,菜也不耐煩吃了,轉去香坊看刀,問阿萁可能上手,拔也出鞘時,「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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