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
「這哪是花錢買媳婦,分明是花錢買了個祖宗回來供著呀。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明明都已經說要把小蘭許給他報恩了,卻還是買了個什麼活都不能幹的女人回來……」
耳邊傳來婦人絮絮叨叨的聲音。有些吵,想要出聲喝止,但無論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喉嚨還似火燒一樣疼痛難忍。
慢慢的張開了雙眸,看到的是很高的山洞頂。再轉頭,就見有一個約莫四十歲的婦人坐在床邊,用溫水給她擦著手臂。
腦子有短暫的迷茫,然後才慢慢記起這一段時日發生的事情,也記起了那個她只到他肩膀處的高大男人。
那個男人去了哪裡,這個婦人又是誰?
忽然出現的陌生人,讓齊綉婉極為不安。
即便連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可也相處了一天,更同床共枕了一個晚上,比起一個完全陌生的陌生人來說,那個男人更讓她有安全感。
「不過就是幫點忙,還給銀子,也不知道有了媳婦后省一點。」婦人不知床上的人已經醒了,繼而念叨著。
齊綉婉聽著婦人的話,眼中浮現疑惑。
婦人轉身洗了帕子。擰乾後轉身正要給床上的人擦脖子之時,看到的卻是睜開了雙眸的小姑娘,隨即愣了一下。
「你、你咋醒了?」瞪著眼睛看著床上的人,有些沒反應過來。
齊綉婉縮腳坐了起來。更縮到了角落中,眼神戒備的看著婦人。
經歷大起大落,齊綉婉現在幾乎草木皆兵,看誰都覺得害怕。
婦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藹一些。
「你別怕,我不是什麼壞人,我是福嬸,是周衡請來照顧你的。」
聽到周衡這個名字,齊綉婉愣了一下。有一瞬間不清楚是誰,但隨即反應了過來可能是那個男人的名字。
她目光往洞口外探去,婦人看得出來她在找什麼,便道:「周衡出去打獵了。」
福嬸是知道周衡買了個小啞巴小殘廢回來的。
這靈山鎮不過巴掌大的地方,且這山溝溝中也沒幾個村子,所以鎮上發生點什麼事情,很快就能傳遍這十里八村。
周衡也算是周家莊出了名的人了。整個靈山鎮的人都知道周衡是周家莊的獵戶。十六七年前被山裡邊的一個老怪人收養的,性子孤僻,幾乎不與人來往。
而在幾年前陸續有幾人在這山裡邊失蹤,大傢伙都暗暗的懷疑是周衡把人給殺了。
起先福嬸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後來有一回,她家男人為了生計不得不上山砍柴弄到鎮上買。有一日上了山,好端端的大晴天忽然電閃雷鳴,還下起了大暴雨,久久不見回來,家裡的人擔憂了許久。
後來雨小了一些后,準備進山裡邊尋人的時候,周衡把福嬸的男人給背下了山。當時福嬸的男人還摔了一身的傷,若是送到鎮上的醫館,非得得傾家蕩產不可。
好在周衡在山上的時候就給福嬸男人敷上了葯,還讓他們過兩天去山上找他拿葯。
其實開始的時候福嬸一家還是怕的,但看著男人似乎好了些,才大著膽子進了山裡邊尋周衡。
後來自家男人好了,周衡自然成了福嬸一家的恩人,所以也不再相信那些誇大其詞的傳言。
而前日周衡拿了銀子來。說是要請她回去照顧一個人,照顧約莫一個月。當時福嬸頓時就想到了他三兩銀子買回來的小啞巴娘子。
因有恩情在,所以起先福嬸答應了,且是不打算收銀子的,可周衡放了銀子就走了,又不敢攔,也不敢把銀子送回去,也只能收下了。
數了數,錢袋中整整有三百多個銅板,這都夠他們家一個月的花銷了。
聽到叫福嬸的婦人說周衡去打獵了,齊綉婉依舊戒備的看著她。
福嬸也不在意,道:「你都睡了一天兩夜了,肯定餓了,我去給你弄點粥。」
說著起了身,去弄吃食。
看到人轉身離開,齊綉婉才微微的呼了一口氣,喉嚨頓時有些疼。
抬起手,想用手腕摸一下脖子。卻在抬起手的時候看到了手上五指都用布條綁著竹條給固定住了。
因為固定了,所以手指是直的。雖然疼,可是卻不像之前那樣扭曲得不像人的手。
眼睛圓瞪,眼中更是滿是驚詫。
那個叫周衡的男人真的給她治了手?!
而且她也沒有一睡不醒!
難道是她誤會他了嗎?他根本就沒打算把她當試藥的葯人?
那他是好人嗎?
在愣神半晌后。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她那日跟著周衡回來時穿的那一身。
微微顰眉,露出了一些疑惑之色。
在這兩日昏昏沉沉的時候她好似感覺到了有人給她擦身子。而那人的手勁有些大。在短暫清醒的片刻睜了一小會眼睛,隱約看到了模糊的身影。
那身形肩膀寬闊,身板挺直,即便視線模糊,她也知道是那個男人。
憶起這件事,頓時面紅赤耳。
即便第一日就被看光了,但還是覺得羞恥。
目光再回到自己的雙手上。盯了許久,心想著這真能恢復以前的模樣嗎?
想得入神,所以絲毫沒有注意到福嬸已經把粥熱好端了過來。
「今早上山的時候想著你今日能醒,所以煮了肉粥給你補補。」到底是拿了銀子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今早特意煮了些肉沫粥端上來。
聽到福嬸的聲音,齊綉婉立即放下手,縮在床腳中依舊一臉戒備之意。
即便腹中空蕩蕩,但她也沒有過去。
福嬸聽鎮上的人說,說這周衡買來的小啞巴媳婦被人硬生生折斷了手。想到這,再看她現在害怕且戒備的模樣也是能理解的。
雖然是個小啞巴,手也被人折了,但不得不說那張臉蛋長得跟天仙似的。
便是這十里八村都尋不到長得這樣的。那皮膚又白又細膩,就像是煮好且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再看那一雙眼睛,雖然眼裡有懼意,但怎麼看都覺得好看,只是可惜了是個啞巴,還是個殘廢。
「我不會害你,你快過來把這粥喝了。」福嬸把粥碗放低,好讓那小姑娘看到碗里的粥。
齊綉婉卻是一眼都沒有看那碗粥。
福嬸拿她也沒辦法,就這麼僵持了一會之後,山洞外邊傳來了聲響。
齊綉婉的目光急急的往山洞口望去。不一會後,拿了弓和箭筒的周衡從外邊走了進來。
見到周衡,齊綉婉眼眸亮了一下,且在自己完全沒有注意的情況之下,戒備之意似乎也少了些。
周衡放下了東西,看了眼縮在角落中的人,再看了眼福嬸,問:「怎麼回事?」
福嬸把粥碗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往周衡走了過去,小聲道:「她不肯吃東西。」
周衡略微皺眉望向床上的人,而後走到床邊,端起粥碗,淡漠的喚了聲「過來」。
原本縮在角落中怎麼都不肯出來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挪了出來,乖乖的坐到了床邊。
福嬸:……
周衡看向福嬸,聲音冷清的道:「今日就先到這,明日午時再上來。外邊有野雞,你拿一個回去。」
福嬸正要拒絕,但看到周衡那張面無表情且冷漠的臉,便把拒絕的話給咽了回去。
「那成,我明天再過來。」
看了眼那小姑娘后,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可惜了可惜了。
人走後,周衡勺了一勺粥放到她的嘴邊,她乖乖的張口嘴巴把粥含到了口中。
因知曉她喉嚨有傷,周衡喂得比第一回要慢上許多。
許久后,他才說:「你手上的木條得一個月後才能拆開,在這一個月,方才那個人會照顧你。」
方才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所以齊綉婉才特別戒備。如今聽到他說那個人是來照顧她的人後,才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點了頭后又抬起眼眸,小心翼翼的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帶著疑問,似乎在問——為什麼要請人來照顧我?
「我來照顧你,麻煩。」說著又勺起了一勺粥送到她嘴邊。
聞言,齊綉婉明白自己遭人嫌棄了。意識到這點后頓時低下腦袋,然後帶著幾分委屈的張開嘴巴喝粥。
一碗粥喝完之後,周衡放下碗,問她:「你的嗓子是不是被人毒啞的?」
聽到這話。齊綉婉驀地抬頭,驚愕的看向他。
他竟然知道有人給她下了毒?!
他真的是大夫!
周衡略有不耐,「是的話點頭。」
齊綉婉躊躇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周衡忽然彎腰傾身靠近她,把她嚇了一跳。在看著離自己不過一個拳頭距離的臉,頓時局促了起來。
目光根本不知道往哪放,只能眨著眼睛再而飄忽著目光。
「張開嘴巴。」
男人說著話的時候,氣息落在她的臉上,有些痒痒的。臉頰似乎有些發燙,就是心跳也快了起來。
有些不自在的張開了嘴巴。
洞中光線昏暗,只看到舌苔是黑色的,卻看不清其他地方。
眉頭一蹙,甚是不耐煩的伸手直接把人打橫一抱。
齊綉婉一驚,忙伸手用小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怎麼又一聲不響就把人抱了起來!
她是手不能用,不是腳不能走……
瞪了瞪眼,但一看到他的冷臉,頓時又氣弱了下來。
周衡把人抱到了山洞外。
隨而把她放在了一塊石頭上。石頭很平整,旁邊就是水缸,想必是他平日清理東西坐的地方。
石頭也不是很高,約莫大半尺高。即便站在上邊,也才到男人嘴巴的地方。
周衡低頭湊近,再道:「張嘴。」
齊綉婉慢慢的張開了嘴巴。
周衡仔細端詳著,因靠得緊,可以感覺到她呼吸的氣息變化。
似乎感覺到她屏住了呼吸,抬起眼眸看她。只見她憋紅了臉,更憋得眼眶通紅,眼眶中也憋出了霧氣。
似乎因為近距離,所以不敢呼吸。
近看,才發現她的眼睛晶瑩透亮,像一顆裹在水中的黑色珠子,盈盈透著亮光。
很是漂亮。
周衡隨即錯開目光,抬起頭的同時也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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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咕咕咕咕
昨晚失眠到早上六點才睡的,今天不熬夜了,所以今晚先不加更,明天中午十二點再補今天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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