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舊事

蕭沁媃渾身濕透被送回了碧雲閣，大夫人王氏一得到信兒，忙放下手中的賬冊，跑了過去。

「夫人慢些，小姐那頭有大公子在哪！」秦嬤嬤是王氏的奶娘，大小伺候著她，一見夫人急了，連忙說道。

王氏搖搖頭：「小姐怎麼就好好的落水了？」

來人聞言，瑟縮的低了低頭。

「趕緊說！」王氏一怒吼道。

「聽說是……二小姐和大小姐在蓮花池邊上發生了爭吵，二小姐氣急，欲推大小姐入水，結果……結果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幸好大公子二公子和暮家小少爺路過，救了二小姐！」

來人不敢隱瞞，迅速的把事情說清。

「又是她！」王氏恨恨的念叨。

「夫人息怒，二小姐重要！」秦嬤嬤勸慰著。

王氏點點頭：「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姚氏那個女人害的我不得夫君喜歡，總算熬到她把自己作死了，她的女兒又要壓在我的女兒頭上，你說，媃兒打小受了她多少委屈，老爺卻是偏心的沒邊！趕緊的去碧雲閣！」

王氏一邊抱怨著，一邊腿不停向外走去。

秦嬤嬤扶著王氏，趕忙去了碧雲閣。

碧雲閣里，青梨帶著伺候的人已經為蕭沁媃換下了濕衣裳，用吸水的細棉布擦拭著髮絲。

蕭沁媃坐在軟榻上，氣的渾身發抖，淚珠子不停的滾落。

王氏一看，可是心疼壞了。

「娘的媃兒啊！」

「娘！」

蕭沁媃一看到王氏，頓時一把抱住她，委屈的大哭起來。

「是蕭沁雅那個賤人，她故意的，是她故意害我落水，大哥也不相信我，雲卿哥哥也不搭理我了，嗚嗚……」

蕭沁媃一邊告狀，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蕭元湛處理了蓮花池邊的奴才，警告她們閉緊嘴巴，好不容易為妹妹掃清了尾巴，擔憂妹妹身體，這緊趕慢趕來了碧雲閣，聽到的就是妹妹正在告狀呢！

「娘！」

蕭元湛無奈的提示道。

哼！

蕭沁媃一見蕭元湛，想到他剛才不信自己，還瞪她，頓時將頭扭了過去，不看他。

「你怎麼幫著外人欺負自己的妹妹？」王氏也有些生氣。

「娘！」

蕭元湛皺眉揮手讓人都退下，屋子裡只留下秦嬤嬤和青梨二人。

一掀錦袍，蕭元湛坐下。

「那也是爹的女兒，你的女兒，我的妹妹，媃兒的長姐，什麼外人，若是爹聽到又是一場風波！」蕭元湛不贊同的說道。

「他敢？他蕭冀寵妾滅妻，嫡庶不分……」王氏登時怒了。

蕭元湛看他娘的樣子，有些心累，他算是明白了，妹妹衝動的性子是隨了誰！

「娘，大妹只是一個女孩，未出閣前爹在寵她不過是多陪嫁些嫁妝，又能如何？蕭家何時缺過錢財，你這樣帶著媃兒日日針對她，只會見過爹的心越推越遠啊！」

王氏聞言，有些心虛，兒子說的是對，可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氣，姚氏那個女人奪了她的夫君……

「哥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娘！娘，爹的心是偏沒邊了，你知道嗎，今天爹偷偷將她叫道書房，商量的是她的親事，爹想讓她嫁給雲卿哥哥！」

蕭沁媃一抹眼淚，大聲的喊著。

「什麼！他敢，一個庶女，也敢！」王氏聞言，登時站了起來，想要何人拚命！

蕭元湛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妹妹和暮雲卿的親事，雖未定下，可是娘和暮家夫人彼此心中都是有數的，爹此舉，是有些過了！

「我去找他，我倒要看看，他蕭冀可還要點臉！」王氏越想越氣，大踏步的跑了出去。

「娘！」

蕭元湛一時不備，等他站起來阻攔，王氏已經只剩背影了。

「秦嬤嬤快跟上去，省的娘和爹真的吵起來！」

蕭元湛趕忙道。

秦嬤嬤點點頭，快步離開。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蕭元湛轉頭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蕭沁媃本看著娘氣匆匆的離開，有些心虛，可一見大哥還在指責自己，那點心虛消失的乾乾淨淨。

「我怎麼了，我哪裡做錯了，我說的都是真的！你都不相信我，你去認蕭沁雅當妹妹吧，我沒你個不信認自己親妹妹的哥哥！」

蕭元湛便是有理，也說不過自己的妹妹，哽了哽，一甩衣袖走了。

娘氣沖沖的過去，只怕要出事啊！

「蕭冀你個老匹夫，給我出來！」

王氏怒氣沖沖之下也沒做轎子，直接跑了過去凌雲閣，站在門口，叫罵起來。

「夫……夫人？」

凌雲閣外頭，管家老馮不知可信的看著怒火中燒的夫人，叫道。

「蕭冀呢？讓他出來！」王氏瞪著眼珠子。

書房裡，蕭冀正在對賬，蕭氏這一支一般不做官，但需的守著蕭氏一族的族學，培養蕭氏子弟，即便是京中忠毅候府那一支的子弟，到了年紀也要回到博陵族學讀書。除了守著族學外，便是經商了，大越朝商人地位不算高，可也不算低，且並未有什麼商人子弟不得科舉的限制。

像博陵蕭氏這樣的大商戶，各地的官員也要客氣幾分。畢竟如遇災荒，唯有大商戶出手，方能迅速平息，若等到京中皇上得到消息，開國庫賑災，地方官員頭頂的烏紗帽可要不保了！

蕭冀再書房中聽道王氏的喊叫，皺了皺眉頭，放下筆，起身出去。

他這一生心中唯有表妹一人，卻不能給她妻子之位。至於他的夫人王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能違背，這些年雖無感情，卻也尊重，蕭府後宅中饋皆交由她打理，那兩房妾氏都是蕭老太爺在世時逼著納的，不得寵，也不敢與王氏不敬。

「夫人，你這是？」

蕭冀疑惑的看著王氏。

王氏滿腔怒火在看到蕭冀的一瞬間，如同碩大的氣球，被針一戳登時癟了。

王家雖不如蕭氏，可也是鐘鳴鼎食的大家，王氏身為王家嫡女，即便知道蕭冀心有所屬也甘願嫁過來，自是真心喜歡蕭冀的，總想著成了他的妻子，日夜相伴朝夕相處，總有一日他的心會屬於她，卻不曾想……

隨著姚氏的死亡，蕭冀的心也跟這著去了。

這也是王氏如此仇恨蕭沁雅的原因。

蕭冀年少時是博陵有名的美男子，當的起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即便人到了中年，亦是溫潤如玉，清俊飄逸。

此時看著這樣的蕭冀，王氏心中竟升起了幾分自卑之感。

隨即王氏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情感拋之腦後，深吸一口氣兒：「老爺，我有事要問你。」

蕭冀點點頭：「進來吧！」

「夫人有何事問我？」蕭冀溫和的問道，卻帶著幾分疏離。

「你……」

王氏運運氣：「你是不是想要將蕭……沁雅許給暮雲卿？」

蕭冀眼中神色不明。

「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暮雲卿是我為媃兒挑選的夫婿，蕭沁雅不過是個庶女，哪裡配得上暮家小公子……」

嘭的一聲，蕭冀將手中的茶杯放置桌上。

嚇了王氏一跳。

「你什麼意思？你偏心蕭沁雅母女，嫡庶不分，我也就忍了，一忍這麼多年，可我告訴你，媃兒的婚事我絕不會讓，蕭沁雅一個庶女，給幾分嫁妝就打發了，也配的上你如此費心，我知道你這都是為了姚氏那個女人……」

「不準提表妹的名字。」

蕭冀冷冷的出聲。

他由著王氏撒潑打滾，指的他鼻子咒罵，因為這些都是他欠她的，可他絕不許有人指責表妹，表妹是他一生最愧對之人，當年為了蕭氏他只能捨棄表妹，才害的表妹年紀輕輕早早而逝。

「表妹表妹，戳到你的痛處了是不是，你不讓我提我偏提，我告訴你，在你心中美麗聖潔的表妹她就是一個賤人，一個自甘下賤自願為妾的賤人……」

啪！

「你敢打我？」

王氏捂著左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蕭冀。

這個男人半生像個石雕一樣，冷靜自持，王氏當年不是沒有鬧過，可不管她如何鬧，即便是將府中妾氏隨意打殺，蕭冀聞言，也不為所動。只是淡淡的吩咐管家備些銀兩好生安撫那些妾氏的父母，並不指責王氏一句話，只是從那以後他在未踏足王氏院中一步，獨宿凌雲閣。

「王氏，若你再敢口出惡言污衊表妹一毫，我會讓你整個王家付出代價。」

那一巴掌之後，蕭冀再次恢復往日冷淡平靜，只是這話，說的讓王氏如墜冰窖，炎炎夏日渾身冰寒，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雅兒媃兒的婚事我自有打算，送夫人回去。」蕭冀淡淡的吩咐道，轉身去了書房，不看王氏一眼。

「夫人！」

秦嬤嬤上了年紀，身材有富態，小跑了半天還是花園的奴才有眼力見，送了過來，這才趕到了凌雲閣。

一進來便見王氏傻愣愣的站立著，眼睛直直的，秦嬤嬤心一緊，以為出了什麼事，擔憂不已。

「夫人？」

「嬤嬤……他沒有心，蕭冀他沒有心，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嬤嬤……」王氏喃喃道。

「老爺可是說了什麼話，夫人二小姐的婚事，自有老夫人做主，而去就算老爺願意，暮家也不會同意的。」秦嬤嬤以為王氏是因為暮家的婚事傷心，忙安慰著。

「對，還有老夫人，誰也不能搶走我女兒的婚事！」王氏強迫自己忘掉蕭冀方才言語中的冰寒，點著頭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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