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說到這裡,情女好像再也受不了一樣,突然彎下腰,手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咳得劇烈,似乎要把自己的心肺都咳出來。

在原地沉默片刻,衡玉緩緩走上前:「冒犯了。」彎下腰摟住情女,並且不斷催動自己體內的靈力,想要給情女取個暖。

情女睫毛輕輕顫了下,沒拒絕這份善意。

「情女前輩可要休息會兒?」衡玉低聲問道。

「不必了,歇會兒后,我未必還會有訴說的欲.望。」情女直接拒絕衡玉的好意,「你也起來吧,順便為我泡壺茶水,說了那麼長時間,我倒是有些渴了。」

衡玉輕嘆了下,從儲物戒指里找出一條幹凈的斗篷披在情女身上。

隨後,衡玉取出一壇酒和兩個酒杯。

「比起喝茶,我覺得喝酒更應景些。」

-

東霜寒的春.毒解了。

她原本是肆意生長的芙蓉花,驕傲且肆意。

那一夜,直接將她的所有驕傲折斷。

人一旦鑽了牛角尖,就很難出來。

東霜寒不告而別,離開了小鎮,在滄瀾大陸里遊歷。

她中的春.毒太深,解毒過程又拖延得太久,於是身體一直留有後遺症。

那段時間,她幾乎自暴自棄。

甚至在雙修之時慢慢研究出了一條全新的大道——雙修道。

誰都不能否認東霜寒的驚才絕艷。

就如劍宗始祖以劍問長生,從而這世間多了劍道。

就如佛祖以無上佛法問長生,並且創立佛境,從而這世間多了佛道。

東霜寒這一步邁出去,成就幾乎可以與劍宗始祖、佛祖他們比肩。

慢慢地,東霜寒完善雙修功法、完善媚術,研究出傾慕值和記錄傾慕值的身份玉牌……

一切準備就緒,她著手創立合歡宗,並且為合歡宗定下及時行樂的宗旨。再之後,她生生撐起合歡宗,以一己之力將合歡宗送入五大邪宗之列。

如此驚艷的成就背後,東霜寒也有自己的痛苦——她沒辦法過心魔關。她已經在元嬰後期停留百年之久,但無論如何都尋不到突破化神期的契機。

為了解決心魔,東霜寒啟程前往無定宗見虛樂。

距離他們兩人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足足三百年。

虛樂還是那位朗朗似月的佛門之光,她卻輕紗披身,有如媚骨天成。

東霜寒沒進無定宗,只是站在小鎮湖邊,問虛樂:「佛要如何為一人動情?」

「佛渡無量眾生,眾生於佛眼中皆是平等。」

「虛樂。」東霜寒問,「你對我,當真連一絲心動都沒有嗎?」

她的身體輕輕顫抖起來:「縱使只是一絲也好。」

虛樂雙手合十長嘆一聲:「何必執著?」

沒過多久,虛樂成就無上佛法。

得知消息后,東霜寒一夜白頭,沒過多久,她就順利邁入化神期。

-

酒已經溫好。

情女直接拎起酒壺,把酒往嘴裡灌:「你知道我一夜白頭的原因嗎?」

衡玉端著酒杯,慢慢抿了口酒。

酒有些烈,她不是很喜歡這種味道,就默默把酒杯放回到桌面。

「三百年時間裡,應該不止前輩一人修為毫無進展,虛樂佛子那邊怕是也一直停滯在原地吧。」

情女歪了下頭,好奇地盯著衡玉:「你繼續說。」

衡玉整理一番思路,繼續道:「虛樂佛子應該一直心存愧疚。祖師困於情.欲求不得解脫,他那百年時光里,同樣不得解脫。」

「後來祖師為了突破化神期,決定去無定宗見他。這其實也說明,祖師願意麵對過往的那些不堪了。所以虛樂佛子心底的愧疚終於減淡不少,這才順利成就無上佛法。」

「前輩一夜白頭,是因為意識到了虛樂對你的愧疚。那時候,你的心魔淡去不少,於是順利突破化神期。」

「……沒錯。」情女淡淡道。

頓了頓,情女又問:「你看得這般通透,那你能告訴我……虛樂他可曾對我動過心?」問起這個問題時,情女的聲音裡帶了幾分小心翼翼,似乎是害怕從衡玉嘴裡聽到一個格外殘忍的答案。

衡玉默然片刻,搖頭:「晚輩不知。」

故人已逝,誰又能說得清呢。

情女苦笑了下:「也對。我身在局中尚且分不清他對我的感情,更何況是你。」

沉默片刻,情女問:「你在幻境里玩得如何?」

衡玉輕笑:「玩得很好,算是了卻一番心事。」

情女眉梢微挑,帶著幾分審視的目光落在衡玉臉上:「你們二人破除幻境的速度,比真實的恩愛夫妻還要快上許多。其實我很好奇你們的故事。」

衡玉笑而不語。

她並沒有太大的傾訴欲.望。

也不會覺得,情女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她,她就必須把自己的事情也攤開告知。

情女笑了下:「不願說也罷,但我有一個問題,希望你為我解惑。」

「情女前輩請說。」

「你心悅於那位佛門之光?」

長廊外突然颳起一陣風。

門沒有閉緊,被風吹得吱呀作響,越發襯得室內一片靜謐。

稍等片刻,還是沒等到衡玉開口回答,情女輕笑起來:「是回答不上來,還是不方便回答。」

衡玉說:「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情女笑聲更大。

見面這麼長時間以來,她是第一次笑得如此開懷暢快。

「心悅。不心悅。分明就只有兩個答案,為什麼會不知道怎麼回答?」

笑著笑著,情女又拎起酒罈子喝了幾口酒:「說實話,我真想把你拎到問心鏡面前,讓問心鏡來拷問你的內心。」

衡玉很平靜,甚至饒有閑情地問道:「問心鏡?這是什麼法寶?」

「這是當年我閑著無聊煉製出來的。問心鏡是一鏡兩面,當有一個人站在問心鏡面前時,他所心儀的人若是同處一地,就會被問心鏡直接召喚過來。」

衡玉點頭,等著情女繼續介紹。

「問心鏡一鏡兩面,被召喚過去后,你們兩人會身處於同一個空間,但這個空間暫時被問心鏡一分為二了。只有完成問心鏡的拷問,你們才能順利匯合。」

衡玉眨眼:「問心鏡會拷問什麼,要如何進行拷問?」

情女想了想:「打個比方,你站在問心鏡前,如果鏡子把你照得清晰無比,這說明對方對你用情至深。如果鏡子完全照不出你的身影,說明對方從未對你動過心。」

「這面鏡子,可以體現出對方對你的動心程度。但你並不知曉自己對對方的動心程度。」

衡玉一隻手托腮:「原理應該和記錄傾慕值的玉牌差不多吧。」

「的確差不多。」

兩人聊了會兒問心鏡,稍微放鬆放鬆氣氛,情女又開始介紹起以前的事情。

-

了悟身處於一間密室里。

這間密室並不大,正中央擺放著一本古籍和一個蒲團。

觀察片刻,了悟緩緩走過去,彎腰撿起古籍。

他將古籍翻開。

古籍扉頁上寫著的那行話映入視線——

[近來鑽研佛法多有感悟,遂成此書——虛樂]

這是萬年前那位虛樂佛子對佛法的感悟嗎。

了悟心下想著,盤膝坐到蒲團上,理了理僧袍衣擺。

他正要從儲物戒指里取出香,焚香后再進行閱讀,就見有道金色字跡緩緩浮現在半空中:【將整本佛經理解完,可見問心鏡】

問心鏡?

想起這件法寶的用處后,了悟緩緩抿緊唇。

他輕吸口氣,摒棄掉所有雜念,焚香后垂下眼,認真閱讀起古籍來。

慢慢地,他的神情變得若有所思,時而蹙眉,時而贊同點頭。

整本感悟並不算厚,了悟用了兩個時辰的時間,便完全閱讀完。他合上書籍,閉眼慢慢理解其中一些佛理。

在這個小小密室里,時間緩緩推移而過。

等了悟再睜開眼睛時,他已經來到一片新的空間,視線完全被一面巨大的流光溢彩的鏡子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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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衡玉剛打算開口說些什麼,情女的眉心突然微微蹙起。她抬眸看向虛空:「那位佛門之光召喚出了問心鏡。」

了悟!

衡玉抿唇:「情女前輩,請問他現在在哪裡?」

情女笑:「不用急,問心鏡現在就接你過去找他了。」

情女話音剛落下,衡玉周圍的景緻突然變得扭曲起來。下一刻,衡玉發現她身處的空間變了,眼前只有一面巨大的金色鏡子。

「這就是問心鏡嗎?」衡玉抬眸看向自己面前這面鏡子,微微擰起眉來——

鏡子從底部一點點亮起來,最後,光芒布滿整個鏡面。

幾乎就在光芒布滿鏡面的下一秒,她的身影清晰出現在鏡子里。

問心鏡另一面——

了悟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他默默注視著鏡子一點點亮起,就彷彿是在等待著審判般。

他摩挲著腰間的玉佩,像是要從玉佩里尋找幾分面對真相的勇氣。

很快,光芒完全布滿鏡面,他站在鏡子前,但他完全無法在這面光潔的鏡子里找出自己的身影。

摩挲著玉佩的動作一頓。

了悟快速垂下眼。

他的睫毛很長,垂下來,就完全遮擋住他眼裡的所有情緒。

深深吸了口氣,了悟再抬眼去看鏡子時,發現鏡子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出現一片灰色的影子。

那抹影子很輕很淡,淡到幾乎隱去。

但他還是清楚認出——

那道影子就是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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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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