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命

賣命

「翡翡,這是你的朋友?」時以白僅僅看了衛亦一眼,就把眼神收了回來,彷彿在他眼裡,對方只是無意間路過的甲乙丙丁。

衛亦有些後悔,他一開始以為,喜歡讀書的女人比較單純好騙,說不定還毫無風情。他喜歡把女人調教成最迷人的模樣,在她們情根深種的時候,才遠離她們。

在外人眼裡,他也許是渣男,但是他自己卻覺得,他是在幫女人找到最完美的自己。不是說,一段失敗的戀情,能加速女人的成長,他就是感情失敗的重要元素之一嘛。

可惜驕傲使人失敗,他在接觸金翡之前,應該做一個完美攻略的。他的自以為是,讓這場感情狩獵遊戲,變得棘手起來。

「您好,我叫衛亦,最近剛到帝都大學工作。」衛亦主動把手伸到時以白面前。

俗話說得好,主動出擊能幫助人緩解緊張。只要他足夠冷靜,緊張就追不上他。

「你好。」時以白虛虛一握:「衛先生是帝都大學老師?」

「哪裡。」衛亦笑:「小時候家庭條件差,所以只上了一個普通大學,哪能來帝都大學當老師,只是後勤工作人員而已。」

「衛先生真會開玩笑。」時以白走到金翡身邊,與她並肩站立。

「什麼玩笑?」衛亦沒有反應過來。

「家庭條件差,並不影響你報考帝都大學。」時以白微笑:「帝大對貧困學生的扶助力度還是挺大的。」

衛亦:「……」

他倒是想報考帝都大學,關鍵是帝都大學不收他啊。這是玩笑嘛,這分明是笑話。就連來帝都大學後勤部門上班,也是僱主為了方便他接近金翡,才特意安排他進來的,不然他這輩子跟帝大的緣分,可能就是站在校門口合影留念。

乾笑兩聲,衛亦決定迅速撤退。

敵方攻勢不明,彈藥充足,不宜正面作戰。

「既然金小姐已經跟時先生有約,那我先走一步。」

「衛先生認識我?」時以白微微挑眉,笑容更加柔和。

糟糕,他忘記剛才自我介紹時,時以白根本就沒有介紹他自己。敵方還沒開火,他就開始自爆?

當了多年的海王,即使現場翻車,衛亦仍舊能面不改色微笑:「在帝大曆屆優秀學生彙集里,看到過時先生的名字。」他不望順勢誇了一句金翡:「金小姐的名字,也在裡面。」

「翡翡一向都很優秀。」時以白對金翡溫柔一笑,瞬間吸引了金翡所有的注意力。

衛亦再次提出告辭。

「我家翡翡在學校讀研,還請衛先生多多照顧。」時以白微笑:「還請衛先生賞臉跟我們一起吃頓便飯。」

「不用了……」

「衛先生再推辭,就過於客氣了。」時以白摘下眼鏡,眼底彷彿有寒星:「衛先生,你說是不是?」

衛亦艱難一笑。

金翡看了看時以白,又看了看衛亦,還沒弄明白事情怎麼發展到一起吃飯了。不過當著外人的面,金翡不會否認時以白的決定,很完美地表演了一個沉默的女人。

有衛亦在場,兩人就不方便去喜歡的那家小餐館了。時以白把吃飯的地方安排在一家酒店裡,金翡小聲在他耳邊說:「這麼吃一頓飯,有些貴。」

「俗話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他是你們學校的後勤人員,請他吃頓飯也算是攀人情。」時以白給她倒了一杯橙汁:「喜歡吃什麼,我給你點。」

金翡不好對時以白說,她懷疑這個衛亦企圖勾引她,接過橙汁喝了一口:「你看著點,反正我喜歡吃什麼,你基本上也都清楚了。」

「是啊。」時以白看著她笑:「我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金翡站起身:「我去洗手間洗個手。」

等金翡離開,時以白勾選好金翡喜歡的菜,把菜單遞給等在旁邊的服務員:「衛先生的名字有些耳熟,我似乎在哪裡聽過。」

「我這樣的人物,哪有本事讓時先生認識。」衛亦端起熱茶抿了一口:「或許是同名同姓吧。」

時以白笑了笑,長長的睫毛輕輕晃動:「衛先生真謙虛。」

他端起茶杯,不疾不徐道:「衛先生既然在學校工作,也能被不少人尊稱為老師。」抬眸看向衛亦:「師生間的距離,衛先生還是要有分寸。」

衛亦心想,屁的距離,他連金翡的衣角袖邊都摸不到!

「時先生多慮了,我只是把金翡同學當作普通學生,沒有其他意思。」

「是我說得不對,我以茶代酒,敬衛先生一杯。」時以白端起茶杯,起身走到衛亦身邊。

在外面吹了兩個小時寒風的衛亦,身上的寒氣還沒散透,見時以白走到自己面前敬茶,跟著起身時,手一哆嗦,剛好撞上時以白敬過來的茶杯,不知怎麼的,整杯茶就潑到了時以白的衣服上。

如果他說是杯子先動的手,會有人相信嗎?

「你們在幹什麼?」金翡走進門,見時以白毛衣袖子上在滴著水,一大塊地方都濕透了,連忙找到紙巾幫他擦袖子。

茶水已經滲透毛衣,連最靠近皮膚那一層的衣服也打濕了。被潑濕衣服的時以白顯然有些反應不過來,整個人茫然無辜地站在那,像是迷失了道路的小動物。

既可愛,又讓人心疼。

看了眼衛亦手裡的空杯子,金翡為時以白挽起袖子,面上的怒意掩飾不住:「怎麼回事?!」

「我只是不小心……」以前有女人為他爭風吃醋互相潑水,但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種有理也說不清的事。

水確實是他杯子里潑出去的,但他真不是故意的。

「沒事。」時以白回過神來:「只打濕了一點。」

「今天不下雨,你手臂不疼了?!」金翡瞪他:「今天保鏢跟著過來沒有,讓他們給你送套乾淨衣服。」

時以白緩緩搖頭:「他們不在。」

屋子裡有暖氣倒還好,等會出門一吹風,寒氣會直往骨頭縫裡鑽。

「剛才我說了幾句話,衛先生可能有些誤會,所以端茶的時候用力了些。」時以白幫著衛亦解釋:「我想,他可能不是故意的。」

衛亦:「……」

這話聽著像是在幫他解釋,怎麼聽到耳里細細一琢磨,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呢?

「金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衛亦解釋:「時先生是你的朋友,我怎麼會拿茶水潑他。」

金翡沒有理會他,轉而問時以白:「你對他說什麼了?」

時以白看了眼衛亦,保持沉默。

金翡嘆氣,把外套披在他身上:「你這隻手臂以前受過傷,不能受涼,我陪你去買衣服。」

「金小姐……」

「衛先生。」金翡面無表情地看著衛亦:「請你以後離我遠一點,我對你這個人,不感興趣。以後你再這樣,別怪我不給你留顏面。」

「草!」衛亦眼睜睜看著金翡帶時以白離開,氣得一拍桌子,不小心拍翻時以白離開時,順手放到旁邊杯子,滿滿一杯水順著他褲腿倒了下去……

在這短暫的瞬間,他體驗到了來自世界的無限惡意。

「你先在門裡面等我。」金翡把手伸到時以白面前:「把你的車鑰匙給我,我去把車開過來,你從正門這邊上車。」

時以白把車鑰匙放到了她掌心。

「外面風大,今天又特別冷,你別出來。」金翡又叮囑了一句,才推開門頂著寒風匆匆走開。

衛亦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時以白單獨站在門邊,金翡不知道去了哪。

「時先生。」他拍了拍褲腿上的水:「剛才的事,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時以白微笑著看向他:「飯錢我已經付了,衛先生可以吃了再走。翡翡擔心我穿濕衣服對身體不好,我們只能先走一步。」

衛亦:「……」

他穿著半條濕褲子,也吃不下去啊。

偏偏時以白彷彿看不見他褲腿打濕了,也不開口邀請他一起坐車去買衣服。等時以白離開,推開門時吹進來的冷風,凍得他渾身打哆嗦。

「先生,您那桌的菜開始上桌了。」服務員找到他:「請您入座就餐。」

「不用了。」看了眼外面被冬日寒風颳得劇烈搖晃的綠化樹,衛亦的心比身體還要冷。

車裡,金翡默默把溫度調高。

「翡翡,你生氣了?」時以白見金翡不說話,解釋道:「我剛才見那位衛先生看你的眼神可能有些不對,就跟他說,師生之間要保持原則上的禮貌問題。衛先生說只是把你當作普通學生,沒有其他意思。」

「是我想得太多了……」

「你沒有想多,也沒有做錯。」金翡見時以白臉上露出自責:「衛亦最近確實老在我身邊打轉。」

時以白沉默一下:「你喜歡他嗎?如果你喜歡他,就不要因為這點小事誤會他,剛才那杯水,確實是他不小心倒出來的。」

「一個油嘴滑舌……」金翡瞥了眼時以白的袖子:「還有些小肚雞腸的男孩子,在我心裡不會太可愛。」

「可……」

「別可了,我們先去挑衣服。」金翡嘆氣:「再這麼操心下去,你會變成小老頭的。」

大概「老」這個字很有威力,時以白終於不再糾結了。

中午吃飯的時間,非常難打車。衛亦在手機軟體里排隊了將近半個小時,才排到一輛車,等他在寒風中等了十幾分鐘,這輛車才從密集的車流中,擠到他面前。

此時的衛亦,雙腿幾乎快失去知覺了,尤其是被打濕褲腿的那條腿,幾乎變成了冰塊。

在服飾店隨便買了條褲子換上,衛亦拎著購物袋,撥通了譚乙民助理的電話。

「這樁生意我不做了。」他怕繼續幹下去,他要被凍成老寒腿。

「衛先生,我們老闆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前期他對您有多大方,等你讓他失望時,他就會有多生氣。」

「在辦事前,你們沒有明確告訴我,時氏集團的大老闆,跟她交情那麼好。」

「您忘了,前幾次見面時,我就已經提醒過您,可以多模仿時總的言行風格……」

衛亦冷笑:「助理先生應該還沒談過戀愛吧?」

助理沉默。

「談過戀愛的人都懂,男人在外人面前一個樣,在喜歡的女人面前又是一個樣。」嘲諷了助理幾句,衛亦心情好了一些:「一個月,我再干一個月,如果還搞不定金翡,我會把預付金退給你們。」

「我等著衛先生的好消息。」

掛斷電話,衛亦覺得這是他賺得最艱難的一筆錢。

來到一個酒吧,肆意與各色美色調笑了幾場,成功獲得美人們的芳心后,衛亦才重新找回自信。

帶著渾身的酒意,從網約車上下來,衛亦才發現司機停車的地方有些偏,從這裡回小區,還要繞一段路。

拉緊外套的拉鏈,他抬頭看了眼閃爍不停,眼看著就要壞掉的路燈,忍不住踹了一腳燈柱,緩解金翡給他帶來的鬱悶之情。

「哐當!」

他的前腦門被狠狠撞在燈柱上,有人在他背後推他。

「誰……」

捂著暈頭轉向的腦子,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蒙住頭,按在地上瘋狂地拳打腳踢,他無法反抗,只能抱住了頭。

腰被踢中了,他疼得蜷縮起來。

「離她遠一點!」說話的聲音粗噶難聽,像是刻意壓抑著聲線:「你如果再糾纏她,我會殺了你!」

冰涼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衛亦感覺自己幾乎無法呼吸了。

誰?

是誰?!

「真想讓你消失。」聲音中滿是瘋狂:「像你這種萬人枕的臭蟲,不配出現在她面前!」

說著說著,歹人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衛亦大腦開始缺氧,他覺得自己好像聽到骨頭被嚴重擠壓后發出的咯咯聲。

「誰在那裡?」有道耳熟的女聲遠遠傳來,衛亦感到掐他脖子的人,明顯僵了一下。下一秒,便鬆開了手,腳步聲迅速跑遠。

另一個腳步聲越來越近,幾乎是用跑的速度,來到他的面前。

死死纏在他頭上的口袋被揭開,一張漂亮又熟悉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咳咳咳咳咳。」衛亦捂著喉嚨,咳得撕心裂肺。

「衛亦?」金翡沒想到衛亦被人套麻袋打了,掏出手機:「我給你報警。」

「等等。」衛亦連忙阻止,因為他不知道這個打他的歹徒,是他哪個前任的親友,還是嫉妒他的情敵,發現他搬到這邊以後,就追了過來。

在面臨死亡的這一刻,他發現敢在黑夜裡發現不對勁,就跑來查看的金翡,就像是散發著光芒的女神。

「打你的人……你認識?」剛才她出來幫爸媽去超市拿商品入庫記錄本,回來的時候察覺到圍牆角落裡有些不對勁,就過來看看。

沒想到會是衛亦被人套麻袋了。

見衛亦略有些心虛的樣子,金翡把手機踹回衣兜:「那你自己決定報不報警吧。」

捂著脖子跟腰回到家,衛亦掏出手機,發現了一條來信人不明的消息。

【滾出這個小區,離她遠一點!】

小區?!

他剛搬來這個小區一兩周的時間,從未跟這個小區的女人產生交集,除了……

除了金翡!

衛亦猛地坐直身體,腰上的傷疼得他齜牙咧嘴,媽的,那個瘋子是因為金翡來找他麻煩的。

要不是金翡突然出現,他懷疑那個瘋子真的想掐死他。難怪金翡的聲音剛出來,那個瘋子就慌慌張張跑開,他還以為是對方害怕被人發現,原來只是不想被金翡發現。

搞什麼,他只是接單去勾引女人,為什麼還會引來神經病?!

他只是拿錢賣臉賣身,沒打算賣命!

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滿臉淤青,衛亦打電話報了警。

他衛亦在情場縱橫這麼多年,從未敗跡,沒想到竟然栽在了金翡這裡。

想起金翡在黑暗中,跑來救下了他的樣子,衛亦抿了抿嘴角。

她人本身還是不錯的,就是身邊的男人好像不太正常。

第二天一早,金翡就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匆匆趕到了警察局。

「這個身影,你覺得眼熟嗎?」

警方把監控視頻中截取的片段播放給金翡:「這個人就是昨夜襲衛亦的歹徒,事後他發消息威脅衛亦,讓他不要靠近你。」

照片上的人穿著漆黑的羽絨服,戴著帽子跟口罩,看不清五官。整個人不高不瘦,不胖不矮,走路時微微弓腰,看不出是刻意弓著還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

金翡把視頻來回看了好幾遍,搖頭:「沒有印象。」

從派出所出來,金翡才發現手裡還捏著礦泉水瓶,順手就打算扔進垃圾桶里。

「你是……金翡吧?」一個穿著樸素,身材微胖的大媽走到她面前:「瓶子不要啦,給我得了。」

金翡把瓶子遞給對方,打量著這個叫得出她名字的中年女性。

「不記得我啦?」胖阿姨手裡拎著一袋子菜,礦泉水瓶被她順手塞進裝菜的袋子:「魏新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還跟他打過架,我是魏新的媽媽。」

魏新?

那不是上輩子在戰場上傷射傷過她手臂的敵國將軍?

「我記得他還咬傷了你的手臂,你哭了好久。」胖阿姨嗓門有些大,提起過往情緒高漲:「也不知道你手臂上留疤沒有?」

咬傷手臂……

射傷手臂……

金翡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腦子裡有些鬧哄哄:「魏……新,最近怎麼樣了?」

「我跟他爸離婚了,他跟了他爸。男孩子大了,跟著我這個媽,總是不太方便。」提起婚姻,胖阿姨格外瀟洒:「他高中的時候,還跟你一個所學校……」

男孩子?

魏新……不是女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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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亦:錢難賺,命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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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理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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