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日常（二）

沈如年臨近預產期,好幾次都半夜以為要生了，整個行宮上下手忙腳亂，即便最後得知是虛驚一場，他們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以至於趙淵每晚都不敢深睡,生怕她哪天真的要生,反而迷糊的昏睡過去。

這麼一比他反倒比要生的這個還要疲憊,好幾次沈如年折騰完被他哄著睡著了,趙淵卻都沒再睡過,一直睜著眼守著她到天明。

為此沈如年很是心疼他，尤其新年將至,各方使臣來賀，他本就忙得腳不沾地，再睡不好就更累了。

她就提出要和趙淵分房睡,等孩子生了以後再搬回來。

結果一提出來就被趙淵狠狠的打了屁股，「下回還敢提分房睡，我還打，這次念在你是初犯,先把賬記著，下回一塊罰。」

他沒有勸她，也沒有安撫她,而是用了這種最直接也是最強硬的態度告訴她,想分開睡絕不可能。

雖然沈如年是紅著臉被打了屁股,但內心卻沒有不高興,反而更加的依賴他。

之前她一直以為,兩人之中她是愛的更深的那個,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他的愛不曾掛在嘴上,全在他的行動里。

這夜她正睡得熟，突然感覺到濕濕的，瞬間清醒了過來，大腦里第一反應就是羊水可能破了，無助的喊了一聲趙淵。

趙淵便迅速的醒了過來，摸了摸她的肚子，也覺得這次是來真的了，趕緊出去喊人進來。

接生的嬤嬤和御醫一直住在院子里，燈籠一點起來，整個院子都動了起來。

就連余氏也第一時間穿上衣服坐起，趕到了殿內，裡面趙淵已經『冷靜』的開始指揮眾人做事。

嬤嬤也上前查看，給出了確定的答案，「陛下，皇後娘娘這是要生了。」

趙淵其實沒有看上去那麼冷靜，但他不能慌，他若是慌了，沈如年肯定也會被影響，他沉著臉嗯了一聲，外頭的人就訓練有素的開始燒熱水準備東西。

裡面雖然看著人多，但各個都有條不紊的，趙淵就在床畔緊握著沈如年的手，「你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很快孩子就會出來了。」

因為是夜裡發動的，她沒有睡好就更顯疲憊，好在有趙淵在旁邊和她說話，她才不至於疼的昏睡過去。

嬤嬤們進進出出看著守在床前的陛下，都有些不知所措，這女子生孩子要見血是不吉利的，男子怎麼能在屋中呢。

可沒一個人敢去讓陛下出去的，等到余氏匆匆趕來，看到畏首畏尾的眾人明白過來，就上前小聲的規勸。

「還請陛下到外殿等候，有臣婦在，絕不會讓娘娘出事的。」

趙淵沉著臉不為所動，這會天已蒙蒙亮，從她發動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沈如年的臉色蒼白渾身是汗，這種時候讓他離開？

這不可能。

「不必顧慮朕，你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最後還是沈如年推了推他，前幾日余媽媽就與她說了生孩子是如何的經過，她當然希望趙淵能陪在身邊，但比起來，她更不願意讓趙淵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樣子。

還有，就算是民間的謠傳也好，她也不願意他沾染上晦氣。

「你出去，出去。」

趙淵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我陪著你。」

「你又不能幫我生，你在這裡只會讓嬤嬤們分心，快出去，你快出去呀，你再不出去，我就不生了。」

沈如年疼的都快哭出來了，看趙淵還杵在這不肯走，破罐子破摔的吼出了聲。

握著她雙腿的嬤嬤被這句話嚇得手上一抖，進行宮之前就聽說皇後娘娘有多少得聖寵，是陛下掌心上的寶，如今親眼見了才知道是何等的盛寵。

趙淵看她紅著眼嘴唇發白的樣子，心都揪著的疼，但又不敢不聽她的，只能在她額頭親了親。

「別怕，下回咱們不生了。」

說完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內殿，屋內的其他人都看傻了眼，這真是他們殺伐果敢的陛下？

據說年前陛下領兵擊潰海寇，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在僵持不下之際，還親手射殺了對方首領，城內人人都道陛下威武勇猛，我朝戰無不勝。

可方才陛下被皇後娘娘這麼怒吼，居然不生氣，還親了娘娘！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要不是余氏呵斥她們，險些都要忘了現在在做什麼。

「娘娘再使點勁，小皇子馬上就要出來了。」

沈如年的手指緊緊的拽著枕頭，很想問問她們怎麼知道是皇子，要是公主可怎麼辦？

但很快她就疼的沒力氣去想這些了，管她是男孩女孩，趕緊出來才是好孩子。

外殿趙淵坐在寶座上，手指不停地輕扣著，眼睛也滿是紅血絲，常福勸著讓他用點東西，可趙淵抿著唇一聲未吭。

這會離她發動已經兩個多時辰了，他已經明顯的焦躁起來，他簡直是度秒如年，他從不知道生孩子要這麼久，這時間都夠他與敵寇打上三回了。

「讓膳房熱著湯，她喜歡吃的都準備著，她沒用早膳肯定餓了。」

那邊陳詩雨早就準備著了，雞湯餛飩，雞絲粥，還有麵條等，都是容易克化的，趙淵剛說完，她就端著湯要往裡面送。

可人還未踏進殿門，裡面就傳來了嬤嬤驚喜的聲音，「生了生了。」

而後是嬰孩響亮的啼哭聲，滿殿的喜色，人人臉上都擠著笑，

陳詩雨臉上的喜色未散，就感覺到身邊一陣風，有個人影已經先她一步闖了進去。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皇後娘娘誕下了小皇子。」

趙淵只是路過的時候瞥了一眼，然後說了句：「賞。」便越過抱著孩子的嬤嬤，直奔屏風后。

他進來之前，已經有宮女飛快的收拾了，還點上了檀香，好歹將血腥味給壓下去了，沈如年雖然看著很是疲敝，但眼睛還很明亮。

看到趙淵小臉還有些紅撲撲的，「你看到寶寶了嗎，居然是兒子。」

趙淵抿著唇嗯了一聲，坐到她的身邊，溫柔的摟著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握著她的手一連親了好幾下，「累著你了。」

方才好幾次他都按捺不住，想要衝進來說別生了，若是早知道生孩子如此的痛苦，他寧可與她長相廝守不要什麼孩子。

「你怎麼不高興啊？你不喜歡寶寶嗎？我剛剛看到了哦，小小個的好可愛，我好想抱抱他親親他。」

趙淵輕拍著她的肩膀，「又說糊塗話了，我怎麼會不喜歡他，我只是心疼你，有他就夠了，以後我們不生了。」

沈如年啊了一聲，虛弱的抓著他的衣襟嘟著嘴，「一開始是很疼，但後來感覺到他要出來了，我就不疼了，現在力氣好多呢，我感覺我還能一口氣再生幾個，而且嬤嬤都說我很厲害，有的人要生一天呢，我才兩三個時辰就生出來了，寶寶對我真好，沒有折騰我。」

或許是因為沈如年從小皮實，上山下水比那些閨秀體質要好，生之前又日日有餘氏她們陪著她散步，生的過程也比其他人要順利的多。

趙淵被她的胡話給逗笑了，撫摸著她的長發，親了親她的額頭，「好，都依你的，現在先好好休息。」

「那可不行，我還沒有吃東西，我好餓哦，想吃小餛飩還想要喝粥，我現在什麼都想吃。」

沈如年越說越興奮，臉上泛著淡淡的紅粉色，眼睛也是亮閃閃。

趙淵這才知道她為何精神這麼好，真是只小饞貓。

好在她想吃的都是膳房準備好了的，馬上就送了進來，香濃的排骨湯，燉了半日甚至還有股奶香，沈如年忍不住的喝了一大碗。

趙淵也一整日的滴水未沾，看著她喝的這麼香，便直勾勾的看著她，直看的她不好意思的勺了一勺遞到他的嘴邊，「很好喝哦，你要不要嘗嘗。」

他也不與她客氣，咬著勺子目光灼熱，她自己都看著還是懵懂的樣子，居然給他生了孩子。

這種感覺讓趙淵的心底尤為的溫熱，她值得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就在他想要再與沈如年說兩句話，那邊小皇子已經擦去了污垢重新包好，由余氏小心翼翼的抱了進來。

「娘娘瞧瞧，這臉型這五官都像極了陛下，而眉眼與娘娘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沈如年瞬間就將勺子丟進了碗里，把碗往趙淵的手裡一推，伸手接過了襁褓里的小皇子。

因為動作幅度有點大，勺子還濺起了湯汁，落在了趙淵的袖子上，可她一點都未察覺，已經動作輕柔地將孩子抱在了懷中。

趙淵：……

好像是作為母親的本能，也沒人教她用什麼樣的姿勢抱，但沈如年就是能穩穩的抱著他。

方才小皇子還有些不安的啼哭，一被沈如年抱著瞬間就不哭了。

「他怎麼這麼小啊，好軟好可愛，陛下你看你看，他還沒有睜眼呢，寶寶，我是你的娘親，這是你的父皇呀。」

「小皇子這是認得娘娘呢，娘娘若覺得有氣力，可以試著喂一喂小皇子。」

之前她就和趙淵商量過誰餵奶的事情，趙淵是覺得都可以，最好由奶娘餵養，她也能恢復的更好點。

可沈如年執著的要自己喂，還振振有詞，「我又不是沒有，我明明就有，為什麼要讓我的寶寶喝別人的，我不要嘛。」

說著還哼了聲，非要拉著他看，看的趙淵眼睛都紅了，真是個磨人精，後來看著看著自然是先便宜了他這當爹的。

最後被她磨得只能同意了，余氏和嬤嬤們就調整了膳食，比如骨頭湯魚湯這類容易豐盈的飯菜。

沈如年準備了這麼久自然點頭說好，便解開了上衣，然後再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小傢伙貼近口糧。

余氏在一旁還很擔心，沈如年這麼瘦弱，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小皇子也不知道喜不喜歡自家娘親的口糧。

沒想到的是，小皇子的小嘴一貼到娘親身上，根本不用人教就自然的會了。

緊緊的閉著眼，吸得很是起勁。

看的趙淵喉結微顫，真是個臭小子，他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就被兒子搶了先。

沈如年看到兒子吃的這麼起勁驚喜的很，過了會才反應過來兒子他爹還在旁邊看著呢，就羞的推了推他，還讓嬤嬤把珠簾放下來。

「你羞不羞，我給寶寶餵奶你也要看，你快出去呀。」

趙淵：……

他沒有口福，怎麼現在連看看都不許了？

剛剛還喂他喝湯，現在寶寶一出現，連他待的位置都沒了？

趙淵看著自家兒子皺巴巴的小臉，越看越覺得丑，方才是誰說像他的，這真是一點都不像！

在踏出殿門之後，趙淵沉著臉心情不佳的想著，當初就該堅持讓奶娘餵奶，現在如何才能把媳婦從兒子那搶來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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