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滿宮春(4)
這個一直很安靜的小寶貝,有史以來第一次同父母如此熱鬧地打招呼。
幾乎蕭錦琛的手剛一放上去,就能感受到孩子異常有力氣地頂了他一下。
蕭錦琛驚呼出聲,他只聽到自己心跳劇烈的跳動聲,什麼都來不及想,什麼都無法說出口。
強烈的歡喜和期待湧入他的心房,讓他整個人重新活過來。
蕭錦琛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舒清嫵,見她垂著眼眸,正輕輕摸著自己略有些隆起的腹部。
她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她似乎是很高興,可卻有些委屈,嘴角明明掛著笑,可眼眶卻紅了。
同蕭錦琛相比,舒清嫵的心情一定更為複雜。
她比他更期盼,也比他更珍視,那種感動,就在她眼底醞釀,彷彿下一刻就能奔涌而出。
蕭錦琛握住她的手,跟她一起輕輕跟孩子打招呼。
五個月大的孩子,應當什麼都不知道,他似乎也不過是簡單動了一下,卻沒想到引得父母如此激動。
待到他重新安靜下來,舒清嫵才長舒口氣。
「還怕他不會動的,」舒清嫵聲音有些顫抖,「這小頑皮竟是個慢性子,現在才懶洋洋翻個身。」
可不是,再過幾日都要六月,他還一聲不響,難怪舒清嫵著急。
蕭錦琛捏了捏她的手:「你啊,說不得他突然發現翻身同母親交談很好,以後會鬧得你無法安寢。」
舒清嫵輕輕拍了拍肚子,頗為有自信:「不會的,他是個很聽話的好孩子。」
也不知是母子相惜還是他們家這小殿下本來就不愛動,總歸他確實不如其他的孩童活潑,隔三差五才翻個身,也都是輕飄飄的,從來不弄痛舒清嫵。
一晃神,就到了大年初一。
隆慶三年的這個元月,舒清嫵已經懷孕七個月,她身體康健,能吃能睡,說句實在話,面色比懷孕之前都要好。
她比以前要豐潤一些,卻也一點都不胖,整個人煥發著青春和榮光,再加上臉上溫柔的笑,讓人打心底里跟著開心。
大年初一這一日,舒清嫵跟蕭錦琛一起回宮,一整個早上忙個不停,也瞧不出有多疲倦。
待到中午宮宴時,和陽便湊到她身邊,非常好奇地看著她的肚子。
「這孩子可金貴,」和陽縣主道,「陛下居然能放你出來,也真是心大。」
貴妃娘娘是在玉泉山莊懷的小殿下,從那時候起,蕭錦琛就不再提移駕回宮的事。若非之前冬日裡舒清嫵特地請了適齡的男女去玉泉山莊賞雪,旁人輕易見不到貴妃娘娘的面。
也正是因為那一次,才讓朝臣徹底信了舒清嫵確實有孕這件事。
否則以蕭錦琛那嚴謹的性子,定是不肯讓外人多見一眼舒清嫵的。
當日賞雪宴很熱鬧,和陽作為主賓也去了,席間還被舒清嫵問起狀元郎的事,她也頗為大方承認。
「就當交個朋友,沒什麼大不了的,」和陽笑得一臉春色,「原以為狀元郎是個古板性子,沒想到哦……」
和陽留了個意味深長的尾音,讓舒清嫵一下子就笑出聲來。
「你啊,別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你們若是想成婚,就同本宮說一聲,遞了摺子讓陛下賜婚,若是不想,也好好說開,別弄到最後連朋友都做不得。」
和陽是什麼性子,舒清嫵還是略有些清楚的,她散漫浪蕩,從不會為一個人專心,若是將來真的因為這些跟秦觀陽生疏,倒是有些可惜。
他們兩個,其實還挺般配。
賞雪宴也不過是一個多月前,那時候和陽還很漫不經心,臉上掛著敷衍的笑,跟她說:「沒有的事,我行走人間那麼多年,還沒輸給過誰呢。」
舒清嫵見她如此說,便也不再勸。
時隔一個月,現在再見和陽縣主,舒清嫵總覺得有哪裡不太一樣,她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和陽看著她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本宮身體康健,宮裡年節大宴,自然要來的,再說,陛下也沒那麼緊張。」舒清嫵道。
她看和陽依舊盯著她的肚子看,便問:「前些時候你不是見過了,怎麼現在又來好奇?還有兩三個月他就要降生,這會兒瞧著肯定比之前要顯眼一些。」
其實在厚重的大禮服之下,舒清嫵的肚子真沒那麼鼓,但那個微小的起伏,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讓人總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看去。
無論舒清嫵這一胎是公主還是皇子,都是蕭錦琛的第一個孩子,自然金貴無比。
和陽小心翼翼摸了摸:「倒也不是好奇,只是難以想象自己生孩子是什麼樣子。」
舒清嫵睜大眼睛,她記得前世和陽一直沒有孩子,她就如同花叢里最耀眼的那一朵牡丹,只盛開芬芳,卻不肯為盛世停留。
「怎麼?你想生一個?」舒清嫵笑道,「想要一個孩子,就去試試,你會是個好母親。」
和陽縣主一下子就笑出聲來。
「娘娘,全盛京,只有你說我會是個好母親。」
和陽笑著擦了擦眼淚,她很快便恢復過來,依舊端著那張艷麗的笑臉:「我也不過說說而已,我能是什麼好母親呢?」
有了和陽這一打岔,舒清嫵今日的宴會就不覺得如何煎熬。
蕭錦琛早就陸續放出要遣散後宮的消息,隆慶二年的年末時,馮秋月和齊夏菡都已經還家。郝凝寒和凌雅柔要陪著舒清嫵生下孩子,因此此刻還在宮中。
張采荷早就受不了在長信宮熬日子,領著趙蔓兒直接去了玉明書院,現在已經安穩住下來。
巫熒心被封了公主,因著公主府還沒修建穩妥,此刻還在宮中。
宮妃都走了,這一次年宴就更冷請,人人都知道貴妃娘娘在陛下心裡什麼地位,也不敢鬧到她眼前,可宮宴那些曲目,卻是一個都不能少。
今日郝凝寒因著位份低,沒有來長信宮,倒是凌雅柔跟已經被封為賢敬公主的巫熒心陪著舒清嫵一起來了。
她們三個並和陽坐在一起,倒是也能說得上話,不會顯得特別冷清。
凌雅柔看和陽跟舒清嫵嘀咕完了,才問:「張采荷在你那書院如何?」
和陽跟凌雅柔也算相熟,聽她說起張采荷,立即眉開眼笑:「其實咱們張小姐還不錯,別看她那個樣子,天文地理,經史子集狗屁不通,卻就擅長數算。」
「她如今在跟著賬房先生學算賬,還很有模有樣,賬房先生都說她以前被耽誤了,若是早些年學,現在定能熟讀九章算術,不過先生也說,現在還不算晚。」
和陽嘆了口氣,眉眼卻越發溫柔:「只要人肯努力,什麼時候都不算晚。」
舒清嫵笑笑,道:「可以讓她也跟著學生一起學,說不得以後你就不用頭疼請數算先生了。」
如此這麼聊著,這一日熱鬧的宮宴可算就結束了。
之後幾日蕭錦琛倒也不用留在長信宮,便決定初二就跟舒清嫵一起擺駕回玉泉山莊。
從長信宮去玉泉山莊,若是坐平穩的車輦,大抵需要兩日光景,但若是快馬,半日便可到。
蕭錦琛怕顛簸,來回都選的車輦,這樣雖然慢悠悠的,卻也十分舒適。
今日晚上還有宮宴,他們不好走開,待到所有的宴會都結束,已經是月朗星稀,夜半時分。
過年就是要這樣熱鬧,才能顯露出些許盛世的繁華。
舒清嫵就算身體健朗,這麼坐一整日也頗為疲累,更何況肚子里還踹了個小的,這一日就更難熬。
晚間時分,蕭錦琛也不讓舒清嫵回景玉宮,就讓她在乾元宮「湊合」一晚。
他如此說的時候兩人正在沐浴,舒清嫵閉著眼睛讓宮人給她梳頭,聞言道:「陛下,這不合規矩。」
蕭錦琛笑笑,他道:「怎麼不合規矩,朕一貫勤儉,不肯勞民傷財,景玉宮許久未曾住過,此番要住定要折騰一番,還不如只打掃乾元宮,如此才當真是勤儉樸實。」
舒清嫵:「……」
就算他們不在宮中,宮室也是日日有人打掃,怎麼可能勞民傷財。
不過蕭錦琛這點小心思,舒清嫵也不怎麼抗拒,就道:「只今日。」
蕭錦琛點頭:「就這一日,反正明日咱們就回玉泉山莊,去了那邊也沒人會羅嗦。」
等沐浴之後,兩個人終於躺到寢殿的架子床上,舒清嫵才長舒口氣:「唉,這一日還挺累,陛下沒喝多吧?」
蕭錦琛道:「提前吃了醒酒湯,多少喝了一些,沒喝醉。」
舒清嫵點點頭,困頓如潮水般向她湧來,她一下子就沉入夢想之中。
累了一天,原本應當睡得踏實。
卻不料夜裡舒清嫵突然驚醒,她只覺得左腿上一陣刺痛,那種抽搐和疼痛一下子把她從睡夢中喚醒,讓她的額頭立即出了汗。
舒清嫵撐著腰費力坐起身,伸手想要去摸自己的左腿,可她剛一做起來,鼓鼓的肚子就擋住了她的動作。
舒清嫵:「……」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彎不了腰了。
正巧這時蕭錦琛聽到動靜醒來,他揉了揉眼睛,起身下意識捏住舒清嫵左腿,輕輕幫她按摩。
「抽筋了?很疼嗎?」蕭錦琛的聲音里還有些困頓。
這會兒周嫻寧已經進了寢殿,遞了帕子給舒清嫵,舒清嫵接過之後,輕輕給蕭錦琛擦臉。
「好一些,沒那麼疼,」舒清嫵道,「不過我沒想到,自己竟然摸不到自己的腿。」
原本蕭錦琛還很困,可舒清嫵這麼一說,他立即忍不住笑起來。
舒清嫵聽著蕭錦琛爽朗的笑聲,忍不住錘了他一下:「陛下!」
蕭錦琛手下不停,按照之前徐思蓮教的手法認真給舒清嫵按摩,嘴裡卻哄道:「我的錯我的錯,我不應該笑。」
有時候他很心疼她,看她大著個肚子很辛苦,可有時候看她難得那麼笨笨的樣子,蕭錦琛就忍不住想笑。
舒清嫵從來都是精神又利落的,這種又笨又可愛的模樣讓人難以忘懷。
「不許笑!」舒清嫵看蕭錦琛困得不行還要堅持笑,也跟著笑起來。
她伸手捏了捏蕭錦琛的笑臉,然後低頭對肚子嚴肅道:「好孩子,你父親笑話你母親,待你出生,要替母親教訓他,好不好?」
肚子里的小寶貝似乎真的聽到了她的話,非常給面子地翻了個身。
這次,換舒清嫵笑了。
蕭錦琛:「……」
得,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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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十個月的孕期,舒清嫵基本上就很平順度過。
除了最開始略有些害喜,待到月份大時偶爾腿腫抽筋,大抵上還是很安逸的。
主要是宮裡那麼多人伺候著,有太醫時時關切,她便是想不平順都不成。
一晃到了三月初,春暖花開,冰雪初融,道盡人間好時節。
舒清嫵的產期恰好就在這個月里。
因著孕期沒怎麼胡吃海塞,她整個人都沒有胖得很離譜,肚子瞧著也不算太大,徐思蓮幾次給她看診,臉色都越發好看。
孩子不算大,孕婦身體好,生產時就不太容易出差錯。
不過相比於很放鬆的舒清嫵,作為父親的蕭錦琛反而更緊張,原本舒清嫵穩定之後他還算穩重,沒有整日里叫太醫,待一進入三月,皇帝陛下立即就不能淡然了。
舒清嫵挺著大肚子,還能叫了凌雅柔跟郝凝寒去釣魚,反而蕭錦琛緊張得用不下飯,人倒是比冬日裡瘦了。
三月中旬的一日,舒清嫵散步回來,就看到蕭錦琛坐在花廳里發獃。
因著內閣已經改組完成,整個文淵閣已經擴至九人,近來蕭錦琛在前朝的忙碌時間明顯減少,身邊的得力朝臣多,他確實會輕鬆許多。
也恰逢她要生產,蕭錦琛多關心於她,倒也沒什麼心神再去管前朝的政事。
他會來的早,舒清嫵已經見怪不怪。
不過倒是很少見蕭錦琛在那發獃。
他一向是想到什麼就去做的人,便是深思的時候也能使喚宮人團團轉,如此呆愣愣坐在那,確實令舒清嫵頗為驚訝。
但舒清嫵不用想,也知道到底為何。
說到底,蕭錦琛還是憂心她的孕事,怕她生產時有危險。
兩人今生來之不易,使用上一世的血和淚換來的,蕭錦琛雖然很少說,但舒清嫵知道,他一直在擔心舊事重演。
不是因為他膽小,也不是因為他總是胡思亂想,而是因為如今的幸福確實來之不易,他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相比於緊張的皇帝陛下,貴妃娘娘反而看得開。
她所期盼的,所仰望的,都已經得到。如今蒼天有眼,賜於她曾期盼很多年的麟兒,面對孩子的降生,她反而一點都不害怕,她是打心底里期待的。
見蕭錦琛如此緊張,舒清嫵便笑著上前,輕輕彈了一下蕭錦琛的額頭。
蕭錦琛被她嚇了一跳。
「回來了?」抬頭見是她,蕭錦琛忙起身扶著她坐下。
舒清嫵慢條斯理坐到藤椅上,挑眉看向蕭錦琛:「陛下,今天又擔心了?」
蕭錦琛嘆了口氣:「你啊,膽子比朕還大,聽太醫說過那麼多生產會有的事故,朕怎麼可能不擔憂。」
舒清嫵頗為無奈。
女子生產會面對什麼,這都是蕭錦琛逼著太醫說的,徐思蓮被逼無奈,就給他簡單講了一下,且還反覆強調那都是意外。結果說完他一點都沒放鬆心神,反而更緊張了。
舒清嫵握住蕭錦琛的手,語氣輕快:「陛下,您就盼著我點好,到時候肯定痛痛快快把這小傢伙生出來,絕對不會有任何意外。」
蕭錦琛眉頭微微鬆開,他倒是不願意讓自己的緊張情緒感染舒清嫵,他努力壓下心裡的糾結,沉聲開口:「咱們就生這一個吧,再生一個,我可受不了。」
可不是,舒清嫵倒是瞧著活潑健康,蕭錦琛則越發精瘦,眉目的痕迹都比以前深刻許多。
索性之前有前朝事牽絆著他,現在不那麼忙了,蕭錦琛的心思都圍著舒清嫵打轉,這幾日覺都要睡不好。
為了這個,舒清嫵還問過徐思蓮,徐思蓮跟舒清嫵說,許多產婦生產之前都會有別樣的焦慮,無論是什麼樣的表現都是合理的,當然,有的丈夫也會如此,大抵都是因為共情。
疼她所疼,感她所想。
所以,陛下如此,實際上也是太過關愛娘娘所致。
舒清嫵聽了,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現在也是,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蕭錦琛,也不知道說什麼才能管用,只能希望,這小東西能早點出來。
舒清嫵如此想著,伸手拍了拍肚子:「好了陛下,等到咱們的乖孩子生出來,你就不會那麼緊張了。」
她每拍一下,都似拍在蕭錦琛的心坎上。
蕭錦琛一把握住舒清嫵的手,小聲訓斥他:「你啊,就別再嚇唬朕了。」
舒清嫵眉目舒展,笑聲隨著春風飄到百花叢中,震飛了翩躚的蝴蝶。
「那我不逗陛下了,」舒清嫵起身,要牽著蕭錦琛回寢殿,「哎呦……」
誰知她剛一起身,就感覺肚子里的小傢伙劇烈翻了個身。
蕭錦琛以為她還在同自己玩笑,扶著她無奈道:「清嫵,別鬧。」
舒清嫵緊緊攥了一下蕭錦琛的手,面色怪異地對他說:「我沒鬧,不過……他確實要出來了。」
「什麼?你說什麼?」蕭錦琛差點都結巴了。
舒清嫵深吸口提,沖周嫻寧跟雲霧招手,讓兩人過來攙扶著她,末了還讓賀啟蒼過來穩穩扶住蕭錦琛,讓他:「照看好陛下。」
她慢慢往寢殿行去,安撫著蕭錦琛:「陛下,臣妾確實有要生產的跡象,你莫急,待徐思蓮過來診脈,再看是否順利。」
雖說是頭次生產,可貴妃娘娘卻有條不紊。
周嫻寧跟四位管事姑姑早就操練過今日要如何準備,見舒清嫵確實有生產的跡象,一面請太醫,一面讓宮人備熱水。
而產房就在聽濤水榭內,是百花園邊上的偏殿,整個偏殿都被改為產房。便是早春時節略有些熱,可偏殿里卻還是涼快舒適的。
這些都安排完,周嫻寧便派人叫來產嬤嬤。宮裡的產嬤嬤要伺候整個宗室,雖說宮裡沒有什麼練手的機會,但宗室里可忙得很,蕭錦琛選出來的這三位都是有名的老手藝,二月時就已經進宮等待了。
產嬤嬤里年紀最大的福嬤嬤最穩重,她過來也不廢話,直接摸了摸舒清嫵的肚子。
然後便笑著對舒清嫵跟蕭錦琛道:「陛下,娘娘,小殿下確實發動,看娘娘如今的狀態,大約晚間說不得就能生產。」
蕭錦琛坐在舒清嫵身邊,緊緊抿著嘴唇,全程一言不發。
舒清嫵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對福嬤嬤道:「有勞嬤嬤了,若是順利,本宮定有重賞賜。」
福嬤嬤那雙手可是摸過無數產婦的,她也不見外,輕輕在舒清嫵肚子上摸了摸,又去摸她的脈象。
能做到她這份上,當得半個婦科的太醫,舒清嫵便也給她請脈。
福嬤嬤閉目聽了一會兒,然後才睜開眼睛,她看著舒清嫵,道:「娘娘放心,老身保證,這次一定可順利。」
舒清嫵便笑了。
待徐思蓮趕來,又是聽診又是跟福嬤嬤討論,如此忙了小半個時辰,寢殿里才安靜下來。
待人都走了,舒清嫵才伸手捏了捏蕭錦琛的臉。
「陛下,回神了。」
蕭錦琛回過頭,看著她帶著笑意的臉,雙手微顫,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舒清嫵肚子一陣抽痛,在一個時辰過去之後,她也漸漸適應了這種疼痛。
「陛下,你不哄哄我?」
蕭錦琛猛地伸出手,把她緊緊摟在懷裡。
舒清嫵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輕聲細語安慰:「陛下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一定會母子平安。」
蕭錦琛把她摟在懷中,伸手摸了摸她隆起的腹部,大抵是感受到自己即將降臨人間,肚子里的小傢伙異常興奮,竟然在蕭錦琛的手掌心上踢了一下。
這一下的悸動,深刻印在蕭錦琛心裡。
這麼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蕭錦琛深吸口氣,啞著嗓子說:「朕好沒用,朕還不如你堅定。」
舒清嫵心裡一片柔軟,她道:「其實臣妾也挺緊張的,若非陛下比臣妾還不如,臣妾也不會顯得如此冷靜淡然,陛下替臣妾把這份煎熬都擔在了自己身上,怎麼會沒用呢?」
蕭錦琛輕輕摸了摸她的肚子,這會兒孩子倒是安穩下來,但肚子依舊時不時抽動,蕭錦琛知道,這是舒清嫵在疼。
但她一個疼字都沒有說,臉上掛著笑,還在輕聲細語安慰自己。
蕭錦琛緊緊摟著她,似乎想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里:「你啊,若是朕能替你受這份辛苦便好了。」
「那可不行,」舒清嫵捏了捏他的鼻子,「好了陛下,扶我起來走一走,爭取早點結束戰鬥。」
蕭錦琛一下子「堅強」起來。
他扶著舒清嫵起身在寢殿里走動,待到午膳時又陪著她細嚼慢咽用好午膳,下午舒清嫵有些累了,他就陪在邊上,看著舒清嫵入睡。
期間他去了一趟產房,里裡外外重新看了一遍,又叫來徐思蓮跟福嬤嬤仔細詢問,待到舒清嫵醒來,他繼續陪著她慢慢熬過生產前的腹痛。
待到晚膳時分,舒清嫵的疼痛已經十分明顯,蕭錦琛仔細喂她喝了一碗雞湯,又用了些紅豆糕,舒清嫵便再也吃不下。
在徐思蓮的示意下,蕭錦琛不勞他人,直接抱著舒清嫵去了產房,待舒清嫵整個人安頓下來,他才去了明間坐下。
賀啟蒼看他滿頭是汗,用帕子給他擦了擦臉:「陛下放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此番一定順利。」
蕭錦琛定定看著窗外的燦燦星空,問賀啟蒼:「幾時了?」
賀啟蒼道:「陛下已經戌時正。」
蕭錦琛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串佛珠,那在手上不停地盤:「希望今日可以有好消息。」
他知道生孩子有的可能要熬好幾個時辰,可他捨不得舒清嫵疼。
所以,最好今日便能結束。
蕭錦琛手裡盤著佛珠,閉目祈禱。
蒼天保佑,望她們母子康健。
※※※※※※※※※※※※※※※※※※※※
蕭錦琛:發愁,就很發愁。緊張,就很緊張。
舒清嫵:徐太醫,陛下怎麼都瘦了。
徐思蓮(一臉淡定):哦,陛下這是產前憂鬱症。
舒清嫵:???
小劇場二:
小殿下:我來拉,發紅包~都來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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