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如意郎(2)
自從郝凝寒可以坐起身,她能做的事就很多了。
除了每日的按摩、練習、吃藥、復健,她現在又重新拿起書本,開始學習。
身體逐漸康復,給了她信心和堅定,讀書成了她最好的恢復方式。
宮人都以為她隨意看看,只有孫姑姑知道,大約等貴妃娘娘生產之後,郝小主就要出宮去做教書先生,正好有一年的光景,可以讓她努力提高自己。
郝凝寒是做事很認真的人,既然要去教書,哪怕只教一個月,教半年,她都得儘力做好自己的職責,不敢誤人子弟。
孫姑姑看她如此認真,便也特別支持,差人去南書館取了不少書來,拿給她品讀。
如此細心,倒是十分難得。
正因如此,對於這個才到自己身邊沒多久的姑姑,郝凝寒也是異常敬重的。
她偶爾還會跟孫姑姑商談:「姑姑你說,我去教什麼才好?我有點緊張的。」
「秀才、明經等我自己在家時就學得一般,也不好誤人子弟,倒是明算和明法一直學得很好,往常都是前三元的名次,不過倒是未曾參加過科舉,不足掛齒。」
在書院時成績好是一回事,沒有成績和身份又是另一回事,她畢竟沒參加過科考,便是出去也是白身,其實是沒資格教書的。
不過每個人肚子里有沒有貨,是什麼樣的學識,這個和陽縣主早就斟酌過,跟她詳談時也說她可以試著作一作輔員,也就是幫著先生批改學生課業。
便就如此,郝凝寒還是很緊張。
「小主若是喜歡明法和明算兩科,倒是可以現在就多用功,」孫姑姑很慈祥,「明算這個很難,臣還是知道的,若是小主能熟讀九章算術等著論,也並非不可當先生。明法大約是要熟讀史學律法,這個需要背誦,以小主的聰慧,似乎也不算太難。」
被孫姑姑這麼一誇,郝凝寒立即紅了臉:「姑姑您這也太偏愛我了,天下能人輩出,我不過是借著機會能去書院,到底幾斤幾兩,自己心裡清楚。」
孫姑姑笑笑,替她把亂了的方几整理乾淨:「天下能人多,可願意去教女學生的不多,其中自己也能努力的更少,小主若是好好努力,說不得以後真能有一番作為。」
被孫姑姑這麼一勸,郝凝寒便越發努力,就連按摩的疼痛和復健的折磨也扛了過去。
近來貴妃娘娘的孕事漸漸平穩下來,徐思燁不那麼繁忙,便隔三差五過來個郝凝寒請脈,每當他來的時候,郝凝寒都在讀書。
徐思燁眼睛很尖,能知道她最近在背的是《大齊律》,這本法集從大齊元年成書,一直延續至今,綿延近兩百年,從最初的單本,擴至現在的集冊,其中不乏補充、格律、條目編修、案例特輯等,冗長厚重,往往能看得人昏昏欲睡。
就連徐思燁自己,讀書時也只看過本律,也就是初始的那一本,都看得人分外心焦。
而郝凝寒讀的則是總集目,也就是說,所有新增修訂部分,她都一起查看,不僅看了,似乎還在背誦。
起初徐思燁以為她是因為在床上躺著太過無趣所致,可見她就如此堅持了小半月,徐思燁才明白她是當真的。
就因為郝凝寒這份當真,徐思燁越發好奇。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對宮妃的生活好奇,可他每次過來給郝凝寒診脈,她不是在背書就是自己總結歸納,那勁頭跟要去科舉一般,這令徐思燁實在不能等閑視之。
郝凝寒就這麼一頭扎進學習中。
她從小就肯吃苦,能忍耐,復健兩個月一直都咬牙堅持,沒叫過一聲苦,現在能做些力所能及的額事,能有書讀,有美好的沒來在等著她,她就更不覺得辛苦。
這麼一開始,一下子便投入其中,甚至有些怡然自得。
她如此努力,甚至已經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每日的復健也沒有以前規律,徐思燁才不得不在又一日的請脈之後,留了下來。
「小主,臣有話要說。」徐思燁沉聲道。
郝凝寒把書放到一邊,抬頭看向徐思燁。
往日里,徐思燁都是診完脈就走,今日倒是不知為何,竟留下來多言幾句。
這份不同,令郝凝寒也分外認真起來。
徐思燁斂眉看著她。
因著這一個月來她一直在讀書,看起來實在有些不修邊幅,之前不能動的時候她倒是很要臉面,現在可以坐卧自如,卻不那麼講究。
若非她這麼一抬頭,徐思燁也發現不了她頭上的髮髻同昨日一樣,不過簡簡單單盤了個圓髻,髮髻之間只簪了一把銀釵。
她沒有上妝,蒼白著一張臉,可卻不會讓人再覺得她病弱無依。
她的那一雙杏眼此刻閃著明亮的光,彷彿夏日裡所有的光陰都蘊藏其中,只要看她一眼,似乎就能感受到整個夏日的炎熱和綿長。
夏日總是熱鬧的。
百花盛開,鳥兒鳴叫,湖裡的游魚甩著魚鰭,蕩漾出一波又一波的水浪。
那天是藍的,雲是白的,樹上的葉子都是碧綠的。
整個個夏日,都是美的。
從郝凝寒身上,徐思燁第一次感受到夏日的繁盛與熱鬧。
若說原來的她還是冬日裡的寒冰,經過一整個春日的冰雪初融,終於重新煥發生機。
這樣的病患,會令醫者發自內心的開懷。
因為他的努力,他這半年來的堅守,才終於挽救了一個如此鮮活的生命。
徐思燁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就是會對郝凝寒更多關注,在內心深處,他把這些關心和關注都歸結於醫者仁心。
有些事,他不肯也不敢承認。
不過,今日的他還是打破了曾經的堅持,把關心顯於表面。
郝凝寒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徐思燁,好半天才點點頭:「徐大人請說。」
此刻,徐思燁重新垂下眼眸,不敢多看一眼。
他站在寢殿之外,挺拔立於堂下,說出來的話卻異常溫和:「小主,臣不知你為何如此廢寢忘食,但恢復健康,重新練就行走的能力,才是您現在的首要任務。」
郝凝寒微微一愣。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徐思燁竟然肯開口教育她。
平日里診完脈就立即離開的冷麵徐太醫,倒也會因為病患的不聽話而訓斥。
這倒是令人覺得有些羞赧,可羞赧過後,卻又異常溫暖。
這些日子以來,郝凝寒確實找到了一片新的天地,書本重新讓她煥發新生,若非徐思燁如此提醒,她恐怕還一頭熱地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徐思燁看郝凝寒不吭聲,又道:「郝小主,趁著您現在還年輕,身體底子好,復健的過程和時間也會大大縮短,只有身體康復,才能有其他的一切可能。」
郝凝寒乖乖聽他訓斥,最後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如此任性。」
徐思燁淡淡看著她,見她確實把自己的話聽進心裡去,不由鬆了口氣:「小主莫怪,是臣僭越了。」
郝凝寒特地起身,認真對他說:「徐大人,若非你醫術高明,我大抵也沒有今日,我心裡是一直很感激你的。若是以後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徐大人盡可提,我一定會虛心領受。」
徐思燁頓了頓,他沒多言,行過禮便退了下去。
從這日起,郝凝寒重新調整了生活重心,她開始嘗試下地走路,每次都要練得大汗淋漓,實在走不動了才坐下歇一歇。
讀書成了痛苦復健過程里的調劑,卻令她越發愛上讀書的感覺。
一晃就到了九月,郝凝寒終於徹底康復。
她可以行走自如,便是小跑也不會太累,偶爾陪著舒清嫵去爬山,也不用舒清嫵跟凌雅柔再多等她。
康復的感覺特別好。
死而復生,方能大徹大悟。
現在的郝凝寒就特別珍惜人生,特別珍惜自己,也異常珍惜身邊人。
她會在讀書之餘跟豆蔻和孫姑姑出去賞花,也會經常陪著舒清嫵說話,當然,其餘時間她都在努力讀書,她是真正想要做一個優秀的教書先生。
不過,自從他身體康復之後,每三日的請脈就變成了一月兩次,徐思燁顯少再來無憂閣,便是過來請脈也都是簡單說兩句就走,兩個人倒是生疏起來。
擁有的時候不懂珍惜,當失去才會覺得異常落寞。
在長時間的疏離之後,郝凝寒才品出些許不一樣的滋味。
平生第一次,她大概體會到想念一個人的滋味,這種滋味酸酸澀澀,裡面夾雜著曾經的回憶,也有這對未來的茫然。
她很清楚,自己早晚要出宮,而擁有光明未來的徐太醫,自不太可能同她遊歷天下。
所以,這份難得的思念,這份似乎還沒升起的感情萌芽,就這麼被郝凝寒自己折斷。
一晃神的工夫,隆慶二年便如流水一般逝去。
過年前,蕭錦琛下旨遣散後宮。
馮秋月和齊夏菡立即收拾東西出宮回家,張采荷跟趙曼兒也直接去了玉明書院,宮裡只剩下郝凝寒、凌雅柔跟巫熒心。
巫熒心的公主府還沒修好,她只能住在重華宮,不過她似乎對這些都不是很在意,一直安安靜靜的。
而凌雅柔和郝凝寒,則是為了陪伴舒清嫵誕下麟兒。
新生命的到來,令每個人都頗為期待。
三月中,舒清嫵生產,郝凝寒跟凌雅柔過來看她,見到了襁褓里的大殿下。
這孩子繼承了父母所有的優點,自是玉雪可愛,郝凝寒稀罕得不行,每次見了都挪不開眼。
舒清嫵便對她說:「這麼喜歡,將來自己也生一個,自己稀罕自己的去。」
郝凝寒看著無憂無慮的大皇子,終究沒有多言。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似乎都不會有這樣的緣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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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心思做一件事的時候,時間便過得很快。
似乎是不經意間,隆慶三年的夏日便燦燦來臨。
前幾日,郝凝寒送別了凌雅柔,昨日又把巫熒心送入公主府,偌大的玉泉山莊,似乎一下子就只剩下她了。
宮裡這些人,自景祥十八年入宮,至今已有三載,這三年來她們也不說多親近,現在一個個離開,卻還是覺得有些寂寞。
孫姑姑對她也多有不舍,見她收拾行李,便也低頭退了出去。
郝凝寒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也是極難受的。
若非她的悉心照料,郝凝寒也不會康復如此迅速,她能有今日,舒清嫵、孫姑姑和徐思燁功不可沒。
這三個人都沒有放棄她,對她從來一心一意,這份恩情她是永遠都忘不了的。
郝凝寒仔細收拾行李,一樣樣,都是這些年的生活點滴,每一件都印刻著無數的悲歡離合,她倒是真的捨不得丟掉。
因著要出宮,她也不讓宮人收拾,自己親自一樣樣往箱子里撿。
不多時,衣物和書本都收拾好了。
孫姑姑跟豆蔻紅著眼眶進來,道:「小姐別忙了,先用膳吧?」
郝凝寒點點頭,笑著道:「姑姑,旁的事讓宮人去忙,你們陪我說說話吧。」
這一次,孫姑姑沒有拒絕。
趁著寢殿里沒有外人在,郝凝寒握住孫姑姑的手,頗為認真道:「姑姑,這一年來承蒙您不離不棄,我心裡實在感激,咱們兩人這一番緣分,全靠你盡心儘力。」
孫姑姑不是個愛哭的人,宮裡數十載生活,令她練就一刻鐵石心腸。
聽到郝凝寒如此說,她也忍不住掉了眼淚。
「唉,小姐,能伺候你一場,也是我的福分。」
從郝凝寒身上,她學會了如何堅持,如何努力,如何不放棄。
且伺候她的這一年,她一點爾虞我詐都沒沾染到,無憂閣彷彿是世外桃源一般,她們身處其中,悠然度日。
她到了這般年紀,能有如此喘息時候,倒也異常難得。
郝凝寒緊緊攥著她的手,心裡萬分不舍:「姑姑,若是你不嫌棄我……若是以後我能努力做個好先生,待你出宮后就去尋我,我們可以一起作伴。」
郝凝寒如此說著,也握住了豆蔻的手:「若將來你也要出宮,自可更姑姑一起去尋我,我們三個還在一起,多好。」
豆蔻哽咽出聲,低頭捂著臉哭。
孫姑姑原本想在宮中孤苦終老,但郝凝寒的這一番話,卻令她早就一片荒蕪的心田再度發芽。
宮外的煙火迷濛似乎只在她久遠的記憶里,令她現在午夜夢回時還頗有些想念。
宮裡的這一輩子,彷彿一場夢,醒來空空落落,什麼都沒留下。
她看著郝凝寒真誠的眼神,使勁點點頭:「好,到時候咱們娘三作伴。」
郝凝寒從袖中拿出幾個荷包,裡面裝得鼓鼓囊囊,一看就沒少放銀子:「姑姑,豆蔻,這些時候有姐姐賞賜,我手頭寬鬆,陛下也恩准可以自行帶出宮去,你們往後還要在宮中當差,便收了當體己,別虧待自己。」
她是什麼身價,孫姑姑和豆蔻最清楚。
「不行,出了宮小姐還得自己吃喝,我不能收。」孫姑姑不要,豆蔻也不肯收。
郝凝寒淡淡笑了:「你們不收不收,就是把我當外人,姑姑放心,我這些年贊下些身價的,去了書院也有俸祿,只高不低,你放心便是。」
孫姑姑嘆了口氣,還是把荷包接下,跟豆蔻一起分了。
「好,那姑姑就先給你攢著,你也放心豆蔻,宮裡有我,看誰敢欺負了她去。」
人與人的緣分,總是很奇妙。
郝凝寒同父母少了些親緣,可同孫姑姑卻又能生出些旁人不懂得母女深情來。
將來便是郝凝寒一直一個人,接了孫姑姑出宮去,若是再加上豆蔻,娘幾個也算有了家。
中午用完午膳,下午是月中最後一次平安脈。
今日徐思燁依舊準時出現在無憂閣,他先同郝凝寒行禮,然後請脈看診,過程一絲不苟。
郝凝寒沉默地讓她診脈,也是一言不發。
兩個人就這麼相顧無言,直到徐思燁收回手,然後又簡單寫了一份方子,卻直接遞給了郝凝寒。
「郝小姐,聽聞你明日即將出宮。」
郝凝寒點點頭,她倒是很平靜:「是,蒙陛下恩准,我明日即可出宮,歸於白身。」
徐思燁便把方子遞了遞:「往後也不知是否有機會再見,臣……我寫了一個專治手腳酸痛的方子,若是今年冬日你手腳酸痛,可用來調理。」
郝凝寒微微一愣,沒想到他竟還有這份體貼,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念一下子湧入心頭,從徐思燁平淡的語氣里,她甚至聽出幾分關懷。
徐思燁看郝凝寒沒接,便也抬頭去看她。
相比去年的這個時節,郝凝寒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她眉宇之間再無晨晨暮色,也無一身病氣。
現在的她身體康健,面色紅潤,見人三分笑,無論誰看她都會贊她青春靚麗,溫婉大方。
這種改變,令她整個人都散發光彩,讓人移不開眼。
徐思燁自然也是如此的。
所以他話越來越少,也不敢多去看她一眼,只怕自己……
想到這裡,徐思燁把方子放到茶几上,對郝凝寒道:「郝小姐,此番祝你一帆風順,心想事成,前程似錦。」
郝凝寒點點頭,然後就看他大踏步走出無憂閣。
一陣微風吹拂而來,吹動了他飄搖的衣擺,墨藍的朝服隨風飄揚,顯得他越發挺拔出眾。
徐家的太醫長得都好,讓人很容易一見傾心。
郝凝寒下意識追到門口,出聲換他:「徐大人……」
她聲音很輕,似葉兒在風中飄搖,若是不去注意,無人得見。
但徐思燁卻頓住了腳步,他回頭望了過來,臉上有著淡淡的詢問之意。
郝凝寒張了張嘴,她覺得喉嚨乾澀,可話到嘴邊,卻又什麼說不出口。
然而她這一番踟躕忐忑,卻令徐思燁眼中燦然生出些許璀璨的花火。
徐思燁回過身來,他就立於夏日明媚陽光里:「郝小姐,你將來有何打算?」
郝凝寒沒想到他突然問及此事,卻還是實話實說:「我想先去書院跟著學生努力學習,待自己手裡攢些俸祿,也能學得一些本領,再去看遍大齊的風景。」
徐思燁自然知道她要去玉明書院,可沒想到她還想去遊歷天下。
這種胸懷,並非常人所能擁有。
聽了她的話,徐思燁略顯冷清的面容上,難得勾起一絲微笑。
「我也覺得能去大齊各地遊歷一番,很能增長見識和抱負,」徐思燁道,「尤其你要做先生,能多一些見地也是很好的。」
郝凝寒倒是沒想到,徐思燁竟然會如此替她著想,她頓了頓道:「正是如此,我這輩子沒見過什麼世面,就想去好好看看,看看旁人的人生百態,領略一下山川風光,大抵也找尋一下不同的自己。」
她從生來就縮在一方天地間,什麼都沒見過,選秀入宮,不過是從一方天地走入另一方天地,並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對於天外的天,她早就心生嚮往。
徐思燁看著她眼中的期待,不由輕聲笑了笑:「如此甚好。」
郝凝寒認真看著他。
「徐大人,經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也祝你前程錦繡,鵬程萬里。」
郝凝寒笑著說。
大抵是因為兩人身份已改,也大抵是因為明日就要看不見她,徐思燁的目光,第一次如此真誠地落到郝凝寒的臉上。
徐思燁見過很多人,認識很多人,也醫治過更多人,在他眼中,人人都是相似的。
除了父母姐姐,除了親人好友,旁人都沒什麼區別。
唯獨郝凝寒,唯獨她。
在他眼中,她是發著光的存在。
徐思燁臉上笑容更勝,他拱手道:「郝小姐,他日有緣再見。」
郝凝寒站在門中,看著他瀟洒離去,心裡卻想:怕事此生都不會相見了吧?
次日清晨,郝凝寒坐上馬車,離開了玉泉山莊。
舒清嫵抱著大殿下去送她,頗為不舍:「以後有空就進宮來看我,在盛京時最少兩月來一次,待你去遊歷,也得一年來一次,記得了嗎?」
面對即將離開舒清嫵,郝凝寒難得紅了眼眶。
她低頭使勁擦了擦眼睛,哽咽地道:「姐姐,我會很想你,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進宮看望,姐姐放心。」
剩下的話,她都沒有說出口。
舒清嫵把她從深淵裡拯救出來,她嘴裡叫著姐姐,可在心底里,舒清嫵彷彿她心中的神靈。
她從來沒跟外人說過,她自己有多依賴舒清嫵,有多惦念著她。
這份感激和惦念,她都好好壓在心底,想著自己一定要努力混出個人樣來,不讓姐姐跟著她丟臉。
舒清嫵捏了捏郝凝寒的臉,對她道:「去吧,去看看外面的天。」
馬車咕嚕嚕轉動起來,郝凝寒坐在馬車上對舒清嫵揮手,蔚藍的天在她眼前徐徐鋪開,另一個世界即將在她眼前展現。
玉明書院的生活倒是比宮裡熱鬧。
在張采荷和趙曼兒的引領下,郝凝寒漸漸熟悉起了書院的生活。
說書院熱鬧,是因為書院中最多的就是年輕女學生,她們身上總有用不完的力氣,每日朝氣蓬勃,從不氣餒。但相比於學生們,先生們則要沉穩許多,這邊的先生都是和陽重金聘請來的,有的確實是聞名遐邇的女大儒,有的則是不願去大書院的好脾性,先生們平日里都很和善,無人去明爭暗鬥。
只偶爾夜裡月明時,大傢伙兒坐下來一起喝喝酒談談天,日子別提多愜意。
在陸續學習簡單的腿腳功夫跟醫理之後,郝凝寒跟朋友們辭別,準備踏上她的新征程。
她離開書院的這一日,是個大晴天。
蔚藍的天空之上是朵朵白雲,鳥兒從樹林中飛出,歡快地鳴叫著秋日的溫柔。
郝凝寒身穿青灰的勁裝,她背著簡單的小包袱,直接打開了書院的門。
然而門外等待她的不是前程萬里,卻是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陌生人。
徐思燁堂堂立於書院門外,他也穿著一身淺藍的勁裝,頭上簡單戴著青雲帽,身上背著跟郝凝寒一模一樣的包袱。
郝凝寒完全沒有想到會在此地看到他,此時大大睜著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徐思燁對她燦然一笑:「郝小姐,可否允在下同行?」
郝凝寒結結巴巴:「什麼,你……?」
徐思燁道:「我也想要去領略一番祖國山河,不知郝小姐可否嫌棄在下?」
他說完,就那麼看著郝凝寒,不再多言。
郝凝寒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之外。
她猛地低下頭,臉上幾乎要發燒,可說出來的話卻擲地有聲。
「不嫌棄。」
怎麼可能會嫌棄呢?
徐思燁看著她羞澀的臉,微微一笑。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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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燁:啊,郝小姐似乎會發光。
郝凝寒:所以我是電燈泡?
徐思燁:……
好啦凝寒跟徐大人的番外就到這裡,後面大概就是一起結伴遊歷天下的完美愛情故事!
明天開始更長相守(養娃日常)愛你們么么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