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

見了

雖然毛筆折斷的聲音不大,但夜白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再加之沈其煜下午就已經折斷過一支毛筆,自然是熟悉這個聲音。

此刻,他一句話都不敢說。

靜默了許久,他聽到了腳步聲。抬頭一看,自家主子滿面寒霜地從書桌後面走了出來,朝著外面走去。

沈其煜的想法很簡單,他不信,屬下來報的字他一個都不信。累了,睡著了,所以不來見他了?

若是沒有白天的事情,他或許還會相信。然而此刻,他絕不信。他再發現不了林灼灼是故意氣他,故意躲著他,他就太愚蠢了。

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過這等遭遇。他貴為皇子,生下來身邊就有無數人服侍,幾乎所有人都敬著他。他若是想見一個人,就沒有見不到的。即便是父皇,也會先見他。

可如今卻有這麼一個女人,對於他的召喚不留情面。而這個女人還是他的正妃。

這讓他如何能忍?

怒氣翻湧間,沈其煜快步走到了正院。

只是,看著正院緊閉的大門,他猶豫了。

她今日在外面做了什麼,他都清清楚楚,她的確是在外面逛了一整日。他也著實沒想到,看起來那般柔弱的姑娘,逛起街來體力竟然這般好。

萬一真的累了呢?

而且,作為一個男人,喚不來妻子不說,還去興師問罪,是不是太掉面子了,太不像個男人了?

盯著緊閉的房門看了一會兒,沈其煜又轉身離去了。

夜白連忙跟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雖然不用去上早朝,但沈其煜還是早早的醒了過來。

練劍,吃飯,看摺子。

以及——

「去看看王妃醒了沒有,若是醒了,讓她立刻來見本王。」

「是,王爺。」

夜白過去的時候挺巧的,林灼灼剛剛醒過來。

方嬤嬤已經在林灼灼的耳邊第三次提起來沈其煜了。

「王妃,您要不要去前院見見王爺?昨日前院來過許多次,聽說昨晚王爺生了好大的氣,折斷了好幾支毛筆,還摔壞了一方硯台。」

「哦,知道了。」林灼灼照了照鏡子,隨口應道。

方嬤嬤一聽這個回答,著急得不得了。知道了是什麼意思,是去見還是不去見啊?她們家王妃這兩日不知怎麼了,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對王爺那邊的事情不再那麼上心了。

若是往日,都不用王爺說,王妃就自動跑去前院見王爺了。可現在,王爺和王妃的身份像是對調了一般。王爺想見王妃,可王妃卻不怎麼想見王爺。

想到這兩日王府中詭異的氣氛,方嬤嬤道:「王妃,您還是去見見王爺吧。若是王爺發了火,吃虧了還不是您?」

「嗯。」林灼灼又看了看自己的髮型,「怎麼樣,好看嗎?」

方嬤嬤頓時語塞:「我的好王妃,咱們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那夜白侍衛已經在外面等了許久了。」

說完,像是剛剛發現林灼灼的打扮似的,驚訝的問:「王妃,您今日怎麼又梳了昨日的髮式?怎麼又穿了男裝?難不成——」

林灼灼笑著拍了拍方嬤嬤的肩膀:「答對了。昨日聽說今日有新的戲要上,我跟夏夫人約好了,今日要去看呢。」

「不是,王妃,那王爺那邊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王爺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嗎?既然被禁足了,就在家好好反省啊。」林灼灼不甚在意地說道。

方嬤嬤這下子完全可以確定了,他們家王妃根本就沒想去見王爺。可若是王妃不去見,王爺要是發了火,這可如何是好啊?

林灼灼像是看不到方嬤嬤的著急一般,收拾好東西,便帶著幾個婢女出門了。

方嬤嬤見狀連忙跟了上去,試圖繼續勸一勸。

剛走到門口,林灼灼就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夜白。

夜白見到林灼灼出現的那一刻,懸了兩日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王妃,王爺有請。」

「何事?」

「屬下不知。」

「哦。我還有事,等我辦完事就去。」

夜白:……這場景、這對話好熟悉。

怔愣了片刻之後,連忙追了上去。

「怎麼?本王妃不能出去?連你們也要攔著本王妃?」林灼灼淡淡的問道。

「屬下不敢,只是王爺那邊有吩咐,請您過去一趟。」夜白連忙解釋。

「哦。」說完,林灼灼繼續往車馬棚走去。

「王妃,您別為難屬下。」

「你回去告訴你們家王爺,本王妃有要事忙,沒空去見王爺,等我回來再說。」林灼灼道,「還有,皇上既然讓王爺在府上好好反省,我也不好去打擾不是?你說對不對?」

夜白想說,不對!可他不敢。

見林灼灼馬上就要上馬車了,他做了最後一次阻攔。

「怎麼?你敢攔我?」

「屬下不敢。」夜白連忙道,「可屬下要執行王爺的命令,還請王妃配合。」

林灼灼認真的看向了夜白,問了一句:「王爺可有說不讓我出府?」

「未曾。」

「可有說讓我及時去見他?」

「……未曾。」

「那不就結了。」

「可王爺說讓王妃醒過來之後就去見他。」

「那就更好辦了,你就回去說本王妃沒醒就是了。」說完,林灼灼沒再理會夜白,上了馬車。

「走!」林灼灼吩咐。

馬夫聽到吩咐,看了一眼攔在馬前的夜白。夜白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讓開了。

王爺身在局中看不清楚,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卻非常清楚。王爺喜歡王妃,在意王妃,若他此刻攔了王妃,或許一時能在王爺那裡討到好。可等王爺冷靜下來,倒霉的還是他。

等車馬消失在視線中之後,夜白喪氣的回到前院復命了。

沈其煜第三支毛筆再次夭折。

路管事看著壞掉的毛筆,點了點頭。還好,他今日給王爺拿來的毛筆是次一等的,不僅便宜,還非常容易折斷。

很明顯,這兩日王爺和王妃對調了。王妃變成了那個不想見王爺的人,而王爺的心情可想而知不會太好。

若是一直用那上好的毛筆,他怕王爺的手會受傷。且,毛筆價格太貴,消耗太大。倒不如換上便宜的,若是王爺生氣了,一折就斷,心中能出出氣不說,也費不了多少銀子。

沈其煜一直沉浸在對林灼灼的憤怒之中,自是不清楚自己的管家到底在想些什麼,也沒有察覺到今日的毛筆跟以往的不同。

林灼灼跟昨日一樣,去了御史府,把夏氏接了出來。

夏氏上了馬車之後就盯著林灼灼仔細地看了看,見她臉色似乎比昨日還要好,心想,許是回府之後王爺沒說什麼吧,便放心了。

兩個人又去了巷子里,聽了一上午的戲,中午在外面用了飯。

夏氏見林灼灼絲毫沒有要回府的樣子,便知她早上猜錯了。或許王爺沒懲治王妃,但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也絕對沒有緩和。

林灼灼一看便是不想回府,像是在逃避什麼一般。只是,這畢竟是別人的家務事,若是對方不說,她也不好多過問,便默默地陪在林灼灼的身邊,陪她一起去逛昨日沒逛完的地方。

下午,林灼灼在外面的小吃街吃飽喝足之後才回去。回到王府的時候,天再次黑了下來。

只是,跟昨日不同的是,她下了馬車之後,沈其煜身邊的人並沒有過來攔她,也沒人喚她去前院。更讓她覺得奇怪的是,府中的氛圍似乎怪怪的。

而這種怪異的感覺走到正院之後越來越濃了。

她正納悶著府里到底發生了何事,一到廳堂,立馬發現了原因。

怪不得沈其煜沒讓人去找她,原來,他早就等在屋裡了。

看著坐在上首,黑著臉喝茶的沈其煜,林灼灼像是沒看到似的,轉身就往裡間走去。

「站住!」沈其煜著實沒想到他這個王妃膽子已經大到了這個地步。不光對於他的傳喚不理不睬,就連他出現在她面前她都無動於衷。

林灼灼停下腳步,看向了沈其煜,臉上掛著假笑:「呦,剛剛沒注意,我道是誰呢,原來是王爺啊。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聽著這陰陽怪氣的話,沈其煜的臉色難看了幾分:「王妃去做什麼了,這麼晚了,還知道回家?」

林灼灼道:「也沒去幹什麼,也就是去聽了聽小曲兒,逛了逛街。至於家在哪裡,臣妾自然是清楚的。只是,王爺一個多月沒來後院了,臣妾還以為您忘記了回家的路。」

這看似平淡的話,卻一下子把矛頭指向了沈其煜。

沈其煜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的確,如林灼灼所言,自從他恢復記憶,除了半夜偷窺,平日里就再也沒來過後院了。

不過,想到今日來的目的,沈其煜很快從這種情緒中脫離出來,再次把矛頭指向了林灼灼。

「整個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自是去哪裡都可。只是,王妃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在外面做出來有辱王府名聲的事情。」

聽到沈其煜的質問,林灼灼冷笑了一聲:「我敗壞王府名聲?」她捫心自問,自己向來是個守規矩的人,何曾做出來過這般的事情。

見林灼灼非但沒覺得羞恥,反而一副沒錯的樣子,沈其煜愈發氣悶。他本想簡單說幾句就帶過去這個話題,現如今卻糾纏起來。

「本王給你的銀錢雖然你盡可以隨意花用,但是,本王沒讓你去打賞戲子!」

這一句話,徹底戳中了林灼灼的肺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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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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